柳残阳修罗七绝-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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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就算是“黑衣玉虎”赵砚池擒获白依萍,他又敢怎么呢?
濮阳维做了决定之后,嘴角抿成一道坚毅的弧线,缓缓向那“赤爪鳞蟒”靠近。
“双连掌”浩飞也紧张得微躬着身躯,举步向前。
濮阳维此刻,已将大部份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上古遗留的怪兽身上。
但是,他却估错了一点,这“赤爪鳞蟒”固然凶残暴戾,可是,有时候人类的心肠,却更较这怪兽阴毒上十倍有余。
“双连掌”浩飞额际汗珠,点点滴滴地顺腮流下。他没有用手擦拭,口中喃喃骂道:“他妈的,这畜牲真是害人不浅,待会儿誓必将它挫骨扬灰不可……”
濮阳维星目怒睁,左手捏着剑诀,右手却空无一物。
本来,他那“修罗九绝式”便是出鞘即见血的啊!
这时,那“赤爪鳞蟒”不进不退,血红的巨吻微微开合,双目的鲜血,似两道小小的溪流,簌簌流下。喉间恐怖的低号,配合着那两只赤色晶莹的怪爪,在地上暴怒的划刺。
污秽腥臭的紫血,染遍了周遭的草木泥土,再被那斜阳的余晖射映着,幻成一幅极为刺目的画面。逐渐,“赤爪鳞蟒”的肚腹,又开始鼓胀,鼓胀的宛如一只充满了气体的圆球。沾满了腐肉的肌肤,亦缓缓凸出,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凶狞形态。
濮阳维面色如霜,他低低开口道:“浩堂主,这畜牲双目已盲,不能视物,唯其如此,我们更要小心它困兽之斗……”
浩飞答应一声,凝神不再说话。
忽然,濮阳维眼角一晃,竟发现右侧一条白影,慌乱的向自己与怪兽之间奔来。
他心中一动,凝目望去,不由面色倏变。大叫道:“萍妹……快停步,这里危险……”
一语未已,那条白影好似收不住脚,踉跄向前倒下。
濮阳维目光如箭,他已看出,白依萍之所以颓然倒地,完全是受了在后面追赶的黑面玉虎赵砚池一掌之故。
濮阳维刚牙紧挫,双目欲裂。他狂声呼道:“赵砚池,本帮主绝不会放过你的!”
语声出口,他人已在空中,向白依萍踣倒的身影赶去。
然而……
就在这时,那凶残无比的“赤爪鳞蟒”已厉烈凄绝的长啸一声。带着一片飞舞的砂石,向濮阳维扑到。同一时间,“双连掌”浩飞也同时发动。
他双掌连出,口中呼道:“帮主快救白姑娘,这畜牲要……”
浩飞始才说出一半,那“赤爪鳞蟒”又是一声尖厉的啸叫,巨吻大张,一股碧绿腥臭的水箭,彷若永无绝境似的,自那利齿森森的口中喷出。
濮阳维大喝一声,“修罗剑”立时快得不可言喻的急然抽出,在空中舞起一道密密的光圈,护住身形。这道光圈,严密的彷若是一轮有形的晶莹物体。无数股蕴有奇毒的水箭,全被挡住,涓滴不入。他舞动的剑光范围之大,足以掩遮住倒在地下的白依萍。
濮阳维这时暗暗的长吁一口真气,手中发出的银芒,陡然扩展到一倍。
“修罗剑”这急速的旋动,快得几乎已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使出。剑气嘶嘶,回风急荡。远远看来,彷若是一团直径约有两丈大小的透明银珠。
“双连掌”浩飞贯足全身真力于两掌之上,循环不停的击出,以抗拒源源不止的水箭。
但是,由他逐渐退后的身形看来,显然是他已不能再支持多久了。
濮阳维缓缓靠近白依萍的身躯,他这时右手舞剑,只有左手尚能使用。
白依萍的身形微微颤动了一下。
濮阳维低声呼道:“萍妹……你没有事么?”
白依萍艰辛的爬起身来。她微微摇头道:“哥……我还好,只是背后被掌风扫了一下……”她语声黯哑,面色惨白。
濮阳维心中清楚,知道自己所深爱的人儿,必然受伤不轻。他内心之中一阵绞痛,舞剑的右手自然一慢。蓦然,一股水箭又如长龙也似地,漫天喷来,沉重的压力,险些突破了那道严密的剑幕。
濮阳维悚然一惊,急急运功抵抗。
他感伤的道:“萍,别怕!有我在此,谁也伤不了你……”
这时,他着左手已触着了白依萍的身躯……
在绝对安全的四丈之外,一块巨石后面,立着满面阴笑的黑面玉虎赵砚池。
他那对阴森的双瞳,闪出阵阵狞恶的目光。面前碧绿的水箭与银白的剑气,反映出的豪光,与呼轰罡烈的掌风,响成一片。
黑面玉虎赵砚池不由深深为这位洪荒怪兽的淫威所慑。但是,更令他惊惧的,却是濮阳维那凝剑成气的绝高身手。此刻,他心中急快的忖道:“看情形,若不是那小妮子牵制着濮阳维,只怕任这怪物再凶残十倍,也早就被他宰了。”
他眼中又闪出那股令人看来厌恶的光芒。
他接着又想:“所以,目前的情势,那濮阳维比怪兽更要对自己不利……”
黑面玉虎赵砚池用手一拂下颔,想道:“至于浩飞这个家伙……”他眼光一斜,继续想道:“只要我能将濮阳维拾夺下来……嘿嘿,他独自一人,必然抗拒不了这怪兽的奇毒水箭,那时,连自己动手都用不着……”
黑面玉虎赵砚池满意的一笑,眼角那堆不易察觉的鱼尾纹,又皱在一起。
他十分赞许自己这一石二鸟的阴毒计谋。脚步却逐渐的向前缓缓地移去……
场中,濮阳维单手将白依萍托起,这时,他身外的那道剑芒,已更形严密。
白依萍那编贝也似的玉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显然,她是极力的在忍受着痛苦。
濮阳维额际,微微渗出的汗渍,这整天来不停的搏斗与累劳,已然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他身形缓缓向后移去,蓦然!
那“赤爪鳞蟒”口中所喷的水箭,彷佛这次已倾出了全力似的,又凶猛的向濮阳维射到。
濮阳维正待加强手中真气。猝然间,他觉出背后有三股强劲得异乎寻常的锐风袭到。
来势之快,竟不容他运起“六弥真气”护身。
濮阳维大喝一声,一种本能的反应,使他将封密在身前的剑芒向后一带。
而在同一时刻,那双目已瞎的“赤爪鳞蟒”因浑身伤痕累累,早已支持不住。
这时,它凄厉欲绝的狂嚎一声,已经干瘪下去的肚腹,又猛然间鼓胀起来。
而这次鼓胀是没有限制的,就在快得不能再快的瞬息间,这“赤爪鳞蟒”的肚腹,已“澎”的一声,整个暴裂。紫红色的肠脏,斑斑的肤肉,挟着如雨点似的污血,四处迸射。
而且,其中更有一枚胆形的绿囊,向濮阳维身前急飞而到。
濮阳维竭力镇定心神,剑光回扫中,已将三只“倒须梭”磕飞。
但恰于此时,那枚绿色的胆囊已混在污血之中,“波”一声裂开。
胆囊内突然散发出一大蓬绿色污水,竟带着无比的劲力,落向那已经微见疏散的剑光之内。
濮阳维才觉手中“修罗剑”一震,欲待将剑势扳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小撮绿色污水,已似点点闪光,向濮阳维射下。他大喝一声,身形猝然如电般向后飞掠。
但是,晚了!
就在他脚步适才离开地面的一剎那之间,同时传出了托在他手臂上的白依萍一声痛苦的娇呼。这声音是在如此忍耐下发出,但它仍然严重得使濮阳维的身形,几乎自空中摔落地下。此刻,他迅速掠至五丈外飘落。他不敢瞧视心上人痛苦的面容表情。
白依萍蓦然一声泣血似的呻吟,翻身抱住濮阳维。
含糊不清的说道:“哥……我冷……冷得很……”
濮阳维这时目光一扫,不由心头大震,目眦皆裂。
原来,白依萍那副美艳得足以令人不敢仰视的面庞,这时已然完全肿胀得变成了暗紫之色。那双明媚的剪水双瞳,亦肿得有若核桃。她急速的喘息着,呼息似逐渐窒息……
濮阳维肝肠寸断,他长吁一声,紧紧地抱着白依萍颤抖的娇躯,热泪已如雨点般洒落下来。风声微响,?髯如戟的“双连掌”浩飞纵身掠到。
他骤见之下,亦不由惊愕一怔。
吶吶的说道:“帮主……帮主,白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浩飞一连说了三遍,濮阳维始抬起那泪水纵横的面容。
颤声说道:“浩堂主……萍妹她……她被那怪物伤了……”
浩飞闻言之下,十分惊异。因为,他适才亲眼目睹濮阳维那道凝聚的剑气已不是任何物体所能突破的。但是,为何竟在如此严密无隙的剑芒之下,却仍能使白依萍受伤?
他急急蹲下身来,检视白依萍的伤势,一面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濮阳维。
濮阳维虽在悲痛欲绝的情况之下,神智仍未昏乱。他闻言之后,突然立起。
这时,他想起在那危急之际,猝然袭到的三只“倒须梭”。
他悲伤的吼道:“赵砚池这鼠辈,他竟敢乘着危急之际,暗算于我……否则……萍妹焉会如此?”
“双连掌”浩飞登时勃然大怒道:“狗娘养的杂种,乘人之危的奴才……老子非活剥了这小子不可!”
濮阳维这时,悲愤已达极点,他狠狠一跺脚,急急将怀内一只缕金玉瓶拿出,一连倒了三粒具有解毒奇效的“玉璞丸”扳开白依萍紧咬的牙关,喂她服下。
双掌顿时起落如飞,将白依萍周身血脉全然封闭。
这时,“双连掌”浩飞虎目一扫,瞥见五丈之外,污紫的血水中,有着一枚破碎的胆囊。
原来,这胆囊并不是单独射出的。一端尚有一条极细的血线,连在那破碎的“赤爪鳞蟒”肚腹之内。
浩飞又仔细的向白依萍脸上望去。他微微仰首,沉思起来。
濮阳维此刻霍地站起,悲声道:“浩堂主,萍妹烦请暂予照顾,在下这就去追擒那‘黑衣玉虎’赵砚池……萍妹若有不测,我必将这赵砚池剜心祭灵。”
说着,他已掠身六丈之外。
但是,浩飞却好象在思索着一件什么事情,濮阳维对他说话竟好似全然未闻似的。
濮阳维强自忍住目中热泪,身形落地后,一个踉跄,竟险些拌倒地上。
他知道自己连日劳累,心绪悲伤,加以东征西战,内力损耗,已经达到他几乎不能支撑的地步……。他微一定神,一股澎湃如火山熔岩似的愤怒,使他勉强支起身躯,摇摇欲坠的又待再度跃身纵去。正在这时……
草丛中哗啦一阵,“黑水一绝”孙寒,与“冷云帮”两大护法“力拔九岳”俞大元及“铁翼金睛”伍百修,率着二十名弟子出现。
“黑水一绝”孙寒,目光甫一接触濮阳维的面孔,心中不由微感一震。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帮主的面色,像眼前这么难看,铁青中还微微透出灰白之色。
“黑水一绝”孙寒一抹额头大汗,急步向前。恭身道:“帮主,你是否身有不适?本座因斩除一窝拦路毒蛛,及接运二十名弟子下崖,故而来到稍迟……”
濮阳维头脑一阵昏眩,眼前金星乱冒。
他强吸一口气,缓声道:“无妨,在下尚可支持,秦堂主身负重伤,尚烦请各人尽速施救,在下与浩堂主,已除去这壑底一条上古时代遗留的‘赤爪鳞蟒’……”
“黑水一绝”孙寒骤闻“赤爪鳞蟒”四字,不由全身一震。
目光掠处,立时望见正躺在一株青柏底下的“断魂镖”秦骥。他急一挥手,“铁翼金睛”伍百修随即率领二十名弟子奔去。
“力拔九岳”俞大元却大步向前,一扶濮阳维。颤声道:“少爷!不!帮主!你……是否受伤了……快请坐下,由我撵你回去……”
俞大元得嗓音虽然是沙哑的,但是,他那股真挚激动的情感,却使他那有如破锣般也似的声音,变得如此感人,较之世界上最柔美的音律,更来得令人感动。
濮阳维望着“力拔九岳”俞大元,强撑着身躯。
低声道:“大元,我不要紧……我真的没有什么。”但是,他语声的低哑,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已使武功深奥的俞大元觉出,自己的小主人,不但内力耗伤过巨,而且,好似更受到了什么严重的精神打击。
自然,“黑水一绝”孙寒也已看出了一丝倪端。他回目四转,看见不远处正呆呆沉思的“双连掌”浩飞,以及躺在浩飞身前的一位白衣少女。从那少女窈窕的体形看来,孙寒不用细想,便知是帮主的心上人,华山“白雁”……白依萍。
但是,白依萍竟好似昏迷在地上,使人一看即知是受了重伤。
“黑水一绝”孙寒的眼光,柔和而慈祥地望着这个较之自己年龄小了几乎有两倍以上的帮主。以关切的口吻说道:“帮主,可是白姑娘受了伤?”
濮阳维头脑又是一阵昏眩,这句简易已极的询问,就彷佛一把锋利的尖锥,深深的刺入他心靡深处。他默然的点头,断续的将下崖以后的经过,一一说出。
“黑水一绝”孙寒尚未说话……。
“力拔九岳”俞大元已自哇哇叫道:“妈巴子的,赵砚池他这个畜牲,老子就第一个饶不过他……”
“黑水一绝”孙寒亦怒声道:“帮主,你如今真力耗损过钜,如何还能再去追捕‘黑衣玉虎’那厮?本堂主之意,还是立刻发出那赤血令,派遣帮中高手四出追击,再通令本帮各地分舵,协力侦寻捕捉,谅这厮插翅难飞……。”
濮阳维尚未说话,“力拔九岳”俞大元已自怒吼连声。
大声道:“帮主,孙堂主,本护法却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即刻出发,擒住这小子,才能消去我心头之恨!”说着,他不待二人回答,径自转身掠去。
正当此时,又是一阵分开杂草树枝的唏嗦之声。
一条人影宛如闪电般掠至各人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人,不是别个,乃是“七煞剑”吴南云。
这时,各人俱已看清吴南云手中,尚且提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濮阳维凝目一看,不由大喜道:“吴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