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毯时未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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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清晨。当镇长先生踏出自己家门的时候，却发现一张鲜艳的红毯已经从自己的家门口不多不少地一直铺到了教堂。能让镇长先生目瞪口呆的事情并不多，但这一次，他大张的嘴巴确实足以放下他的拳头了。
于是，我们美丽的琳达小姐在这一天做了欧文夫人……
3．
“他是怎么做到的？”喀尔先生急不可待地问。
“不要忘了他是一个裁缝，一个优秀的裁缝。”路德先生悠悠地说：“欧文大叔花了一夜的时间，在几十米红毯的每一寸地方都剪了许多花纹，这是一张没有边线的红毯，只是由中间的纤维连结着。这样就可以把红毯拉得更长了。”
“我的天。二百米的剪纸！”精通自然科学的喀尔也像当年的镇长先生一样大张着嘴：“这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所以，它值得我出一万镑。”路德一把抓住喀尔的胳膊：“你能帮我说服欧文大叔么？我并不是非要得到这张红毯，当露西亚嫁给我之后我会再还给他，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帮助他……”
“我想，如果你告诉了欧文大叔你为什么要得到这张红毯，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告诉了他，可他还是不愿意卖给我。”
“哦。好吧，我去试试。”喀尔先生有些意外：“不过也许他会怀疑你的诚意，不如我先单独和他谈谈。”
“好吧，我十五分钟后来听你的好消息。”
“我的孩子。”欧文大叔病得很重，已经不能下床了。但听清了喀尔先生的来意后，还是在嘴边展开了一个艰难的微笑：“不，我不能把这一张红毯给他。”
“为什么？要知道路德先生也是像你一样，为了他心爱的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欧文大叔眼中闪过一丝迷乱：“医生，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这张红毯就放在我床底的大箱子里……”说到这里，欧文大叔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喀尔先生不得不花了十分钟帮他恢复正常的呼吸。
“医生，我老了，我快死了。”欧文大叔喘息着：“你有着高贵的心灵，善良的本性。那么，让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由你来判断是否应该把这张红毯交给路德，好么？”
路德先生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原谅我吧，我实在是迫不及待地要娶到露西亚小姐……欧文大叔，允许我再次请求你把那张红毯卖给我，好来抚慰我那颗因将至的爱情而快要不安份地跳出胸膛的心脏。”
欧文大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亲爱的路德，你不要着急，等我死了，这张红毯就交给喀尔先生，由他来处理吧。这也算是我的遗言……”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路德莽撞地说，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悻悻地说：“欧文大叔你会康复的，喀尔是一个好医生……”
“不！我早就应该死了，当三十年前琳达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而我之所以没有陪她一起去那个神秘的天国，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她只活在我的回忆里，如果我死了，关于她的记忆也就一同死去了……”欧文大叔的这句话让路德安静了下来。
喀尔按住欧文大叔的手：“那个红毯的故事也将活在我们的记忆中。”
“那张红毯！”欧文大叔恍惚地笑了：“你们知道么，其实我在那张红毯上剪得并不是普通的花纹。”
“是什么呢？”
“是一封情书！是我给琳达的求婚书！”欧文大叔面色突然红润起来，眼中跳动着火焰，似乎是重新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晚上，我在那长达近二百米的红毯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剪下要对琳达说得话。那个时候，当我的双手碰触在红毯柔软的纤维上时，有一种来自于内心的力量在不停流动着，我的周围充满着玫瑰的芬芳，心中充满了快乐与幸福，上帝和爱神与我同在。我知道，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与她分开，命运不行，她的父亲不行，就是死神也不行……你看，我不是又要和她相见了么……”
欧文大叔的情绪已然完全沉浸在他的回忆中，从床上一坐而起，口中喃喃念着：“亲爱的琳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正与我并肩走在通往教堂的路上。你有理由相信我们彼此忠贞不渝的爱情，就如这长长的红毯一样，引导着我们一同走向那最神圣的殿堂，一同走完这人生的长路。你的每一步都会踏在我对你的承诺与誓言上，你每一次足尖的颤动都会刻下最动人的情话……”
路德先生忍不住大叫：“天啊，竟然在二百米长的红毯上写下了动人的情书。这，真是太浪漫了……”
以喀尔先生的职业素养，是完全可以及时发现欧文大叔的异常的。可是，他被欧文大叔那充满着煽动力的话以及路德先生的狂热所打动，竟然忘了应该去测量一下他的脉搏。
欧文先生的话音突然中止，他大睁着眼睛，手抚着胸口，倒在了床上，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4．
“你现在可以把那张红毯卖给我了吧？”二个月后的一天，新婚归来的路德见到了喀尔。
“不。”喀尔冷静地说：“你已经娶了露西亚小姐，那张红毯对你来说已经无用了。”
“不错。我借鉴了欧文大叔的方法，只用一张刻下‘I LOVE YOU’的红毯，就感动得露西亚立刻答应了我的求婚。”路德悻悻地说：“可是，你知道么，因为我一直没有让她看到这张红毯，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编造的谎言……”
“这又有什么呢？她已经嫁给你了，纵然你是用这世上最动听的谎言使她做了你的夫人，那也是因为你爱她。”
“好吧。”路德沮丧地说：“可你至少应该让我看看这张红毯吧，看看欧文大叔那一封世界上最动人的情书。”
“我很抱歉。”
路德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看吧看吧，这就是我的朋友吗？这就是那受人尊敬的喀尔先生吗？要不是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红毯的故事。而你现在的表现，根本就像一个十足的守财奴。”
喀尔不为所动：“在欧文大叔的遗言中，我成为了这张红毯的主人，我有权决定怎么处理它。”
路德摔门而去，他们的友谊为此中断了整整一年。
5．
喀尔再次看到路德夫妇的时候，是在欧文大叔的墓碑旁。那是欧文大叔去世一周年的日子。
“你好啊，喀尔先生。”路德先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气色比以前更好了，我早就说过，小镇的空气……”
喀尔礼貌地向路德夫人鞠了一躬：“你好，尊敬的夫人。”
路德夫人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喀尔先生，我听说路德与你之间有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那些都过去了，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从我这里找回昔日的友谊。”
“知道么，下个星期就是我与路德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能不能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还是关于那张红毯吧。”喀尔静静地说：“夫人，我很遗憾。”
“他一定会拒绝你的，我说过他是一个顽固的家伙。”路德在一旁小声说。
路德夫人微笑着说：“喀尔先生，我想必须请你相信一点。经过一年的时光，我与路德的关系已经根深蒂固到无需借助于任何外物的印证。不过你应该知道女人的好奇心，对于这样一个见证着我们爱情的信物总是有着难以拒绝的迷恋。当然，我并不会因为这张红毯的存在与否而怀疑他对我感情炽热的程度……”
“它是存在的，我发誓。”路德忍不住大叫起来。
喀尔先生叹了一口气：“它是不存在的。”
“什么？”路德跺起脚来活像一只上演滑稽戏的火鸡：“你竟然敢说它不存在，难道你怀疑欧文大叔的故事？”
“好吧，我告诉你。”喀尔慢吞吞地说：“当我从欧文大叔的床下找到那张红毯时，我的惊讶并不亚于此刻的你。因为，那只是一张普通无奇的红毯，没有情书，没有花纹，甚至没有足够的长度可以提供我们的想像。”
“你说谎，要么你找到的就根本不是欧文给琳达的那封情书。”
“我也为此感到迷惑。不过路德你知道吗？那天当你到来之前，欧文大叔好象要对我说另外一个故事，然后才让我判断是否应该把这张红毯交给你。我想，秘密就在其中，只可惜我们再也听不到了。”
“救救我的上帝吧！”因为震惊，可怜的路德先生竟然忘记了最基本的语法规则，只是一个劲地胸前划着十字：“我不相信，我无法相信。”
“我也不愿意相信。”喀尔先生叹了口气：“但是很遗憾，我是一个医生，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对于事情的合理性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让你的直觉见鬼去吧！” 路德先生毫无风度地大声嚷嚷着，活像一个忠实的受害者。如果墓园也有警察，他一定会被关禁闭。
美丽的路德夫人一开口，她的先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尊敬的喀尔先生，那么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们真相吗？”
“是的，一年前我不愿意告诉你们真相，可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喀尔沉静地说：“你想过没有？也许快乐的新婚夫妇离开时忘记带走那张红毯，也许欧文大叔因为生活的窘迫而早早卖出了那张红毯……”
“不，这不可能。欧文大叔不可能卖掉那张在他生命里有着巨大意义的红毯……”路德先生再次吼叫起来。
喀尔不顾路德强烈的抗议，继续说：“或许这一切也只是欧文为了怀念他的妻子而编织的一个美丽故事……”
“你，你胡说，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死去的欧文大叔……” 路德喷着粗气的鼻子一下子占据了那张胖脸的大部份领土，简直要令人怀疑还有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挤得下一个笑容。
“我没有任何侮辱欧文大叔的意思，事实上我现在对他的尊敬之情也一点不比刚刚听到那个浪漫故事的时候少。”喀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神色：“无论这张红毯是真是假，是否存在，对我们来说，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那可是我这一生中听到最浪漫的故事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重要？”
“重要的是……”喀尔将手上的一束鲜花端端正正地摆在欧文大叔的墓碑上：“这张或许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红毯，却成就了欧文大叔一生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