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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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勉强同意,问杂毛小道,他点头,说想进去看看矮骡子的壁画艺术。
那溶洞口之前被用砖封住了,墨绿色的藤蔓低垂,最下面有一个被掏出来的口子,大小刚好可容一个矮骡子出入。因为要进洞中,所以好几个士兵在用工具将其弄开来。
杂毛小道盯着洞口右边处的那个大水坑,里面的水绿油油的,水藻浮动。他扭过头来,笑了,说小毒物,你没感到这里面有古怪?我蹲身下去,闻到一股腥臭味,却没有死水的陈腐。正想回话,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从下方传了出来,接着就有杂乱的枪声响起。
我抬起头,只见周围所有的人都乱轰轰地往坡下跑去。
第十三章 堵门熏烟,红布透火
我跟着闹哄哄的人群往下面跑,旁边有人高喊怎么了?下面立刻有人回答说死人了,问是谁,说是刘汉光。
二十几米的距离,我们终于跑到了,拨开几个惊魂未定的士兵,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无头尸体,而他的头颅,则在十几米外,被一个战士捧着往这边跑来。在头被砍下来的那一霎那,有大量的鲜血喷泉一般激涌而出,草丛中、小树上、石头泥土里都是血滴,将这一片整个地方都变得血腥无比,我闻着腥甜的血气,看到那个战士跑了过来,哭喊着想把这头颅和身体凑回到一起来。
破镜已难圆,何况是人体?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难以将这两个东西结合到一起来。最后他放弃了,坐在血泊中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我透过斑斑的血迹,看着滚在一旁的那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孔,方才明白他们所说的刘汉光是何人。
小刘,这个我连名字都没有问全的小战士,前几天还在招待所里面跟我睡一个床铺,而如今,他却已经身首分离,魂归幽府了。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即使见惯了死亡的我,在这一瞬间,也有一种强烈的怒意要爆发出来。
凡是参与围剿行动的人,都要赶尽杀绝么?
如此狠毒!
看到天天跟自己一个锅吃饭的兄弟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具死尸,吴刚的眼睛通红,伸出使劲拽着最近的一个战士领口,愤怒地咆哮:“你他妈的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战士也激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说刚才有一个东西从草丛里面突然就蹿了出来,然后只一刀,就将小张给砍死了……它是个怪物,我们来不及反应,它就跑了!
胡文飞从旁边一把拉住狂怒中的吴刚,问那东西带着草帽么?
那个战士直摇头,结结巴巴地比划形容道:“那鬼东西有八十公分这么高,浑身黑毛,脑袋白,嘴巴尖尖像猪,脚有点像人,但是手跟螳螂一个样子,很快,跑得跟飞一样,枪子都追不上……”他说着,前去追赶的战士也陆续返回来了,为首一个长相凶悍的家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吴队,狗日的跑得跟个猫一样,跟丢了!
吴刚脸色一变,额头上的青筋顿时就如同蚯蚓在蠕动,朝着远处的荆棘丛中大喊一声:“我艹,你他妈的有本事就过来玩啊!偷偷摸摸算啥子本事?”
我们默然,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一些压抑。这还没开始怎么着,就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在我们这么一大堆人的眼皮子底下。显然,矮骡子对于我们的到来,已经了如指掌了。那么,出其不意地袭击就变得不现实了。带队的洪老大也十分不舒服,老头儿前两天开会还说分析了我们上次行动的失败,说这次争取不死一个人,完成最终的胜利,然而小刘的死,却响亮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矮骡子,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蹲身看着死去的小刘,看着他的脖子处的断口,想象着是怎样利落的一刀,将这个年轻人的命给索去。我突然抓紧杂毛小道的胳膊,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描述,很像一个东西?杂毛小道在抬头找虎皮猫大人,但是那只肥鸟儿不知道蹿到了哪儿去,见我问他,疑惑,说啥玩意儿?我说迅捷的黑影、刀、忽闪忽现……你就不会联想到什么么?
杂毛小道闭上眼睛想了一下,说难道是神农架耶朗祭殿中斩下他小叔萧应武左臂的那个黑影子?
我点点头,说我感觉好像。
杂毛小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这一趟,可能真的要麻烦了。正说着,马海波喊我们到树边去。匆匆走过去,一堆人围拢到一起来,只听到洪老大说:“……上次任务的当事人,一定要重点保护起来。好了,我们实行第二套方案吧,老吴,你准备好没有?”
一直沉默寡言、抽着旱烟的吴临一点了点头,说没问题,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他喊来一个战士,从他的背包里面拿出许多陶罐子,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忙活起来。他虽然年岁已高,但是一双手却保养得如同少年,而且十分灵巧,不断地从陶罐子和玻璃瓶中掏出各种的草汁药水,然后摇晃中和,如同我们上学时做化学实验的老师一样,各种神奇。过了一会儿,他将调配出来的一大罐东西,全部都倒在了一张张红色的布上面。
我闻道了刺鼻的雄黄气味,还看到了蛇倒退、凤凰草和狗屎豆等物,更多的就分不出来了。
在老吴配置药草红布的时候,已经有战士陆续地去拾来柴火。当然这些柴火可不是干的,都是介于干燥和潮湿之间的那种,一旦燃烧就,会产生大量的烟雾。所谓的第二套方案,其实是吴临一这老头提出来的,他说如果达不到突袭的效果,便用他专门为驱除矮骡子而配置的红布巾,放在洞口燃烧,让烟雾渗透到洞子里面去,将那些家伙逼出来跟我们决斗。
文火炖汤,他这特制的玩意矮骡子指定受不了,比那新鲜糯米还要奏效,只要闻到一股气息,那些矮骡子就会变得性情大躁,然后红着眼睛出来拼命。然而当时我就提出,说那溶洞子掩藏于地下,几乎掏空了整个山,这些个生化攻击,未必能够奏效。当时的吴临一哈哈一笑,说他这东西,只是个味儿,堵在门口熏一晚上,要么全部晕死,要么就跌跌撞撞出来拼命,不管溶洞有多大。
当然,事情的最后结果是用来做了备用方案,因为大家的顾虑和我一样,都是因为洞太深太远了,只怕不奏效。
然而在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之后,洪老大的压力立刻大了起来,也不敢冒险了,唯有文火慢熬,逼出矮骡子,以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胜利。忙活了大半个钟头,那一边已经由吴刚带人用裹尸袋将刘汉光的尸体给收敛起来。吴刚在发泄一通,将心绪平静下来后,镇定自若地下达命令,让大家安营扎寨,我们得在这个地方耗上一耗了。
那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被战士们拆开之后,堆满了一大堆枯枝烂叶。
有人浇上了汽油,然后吴临一将十三张浸满药水的红布依次摆放在柴火堆上,然后朝旁边看去。旁边的是胡文飞,这个中年人也不见怎么动,指间就多了一张黄色符箓,挥舞两下,手指快速地在纸符上面搓动,竟然无火自燃起来,当着符纸燃烧到了半截,他伸手往前一扔,火星子引动了柴堆上的汽油,轰一下,火焰蹿得几米高。
在不断跳跃的火焰中,有乳白色的烟雾从半干半湿的树枝中透出来,竟然还有人准备了鼓风机,朝着洞子里吹去。
杂毛小道碰了碰我的肩膀,用下巴指着引火符的胡文飞,说喏,这个应该是天师道南宗青城上清派的人,那摩擦生火的功夫,其实就是《青城秘录》中“火候详指”的指技,衍生而来,嘿嘿……这厮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就变得猥琐不堪。我曾听闻小叔讲过世间的道教门派,也知道青城功法虽采用南派阴阳双修法,但仅限于上乘双修法,即男不宽衣,女不解带,“千里神交,万里心通”。
绝对没有他所说的这么猥琐。
那火堆依然在烧着,然而吴临一所浸润的那十三张红布竟然没有被火焰吞蚀一分,只是有淡淡的药力被逼发出来,异香扑鼻,是茯苓混合着桂花的味道。
当然,大部分都融入了白色的烟雾,朝着洞子里吹去。
吴临一的这一番动作似乎有些累了,折回营地旁,矮下身来,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盘腿跌坐。
洪老大吩咐吴刚、马海波等人要注意不断地添加柴火,并且注意洞口的状况,最好时刻安排四个人以上盯着,防止矮骡子趁乱逃出去。然后竟然开始忙活着露营了,看了是要准备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杂毛小道走到被放入裹尸袋中的小刘旁边,掏出桃木剑,然后还有香烛,开始给这个死去的年轻军人超度亡魂,做着他的本职工作。
我见过他做过无数场法事,唯独这一次,无比认真。
时间过得很快,从下午到晚上,夜幕悄悄降临,洞口的火堆一直在持续,而那十三张红布除了稍微有些焦黄之外,并不燃烧,奇怪之极。中间从洞子里爬出许多五彩斑斓的马陆和爬虫来,之后又三五成群地跑出一些拳头大的黑老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吴临一也并不介意,他老人家不断地在营地附近布置着。
五个战士,分三班轮流守着洞口,眼睛都不眨地持枪守候着。
夜间的篝火燃起来,熊熊的火焰在几个地方跳跃。
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嗤嗤的响声,不管睡没睡觉,所有人都立刻蹦了起来,我仰头望去,只见营地不远处,从地上涌出了许多黑背红头的巨大蜈蚣,四面八方地袭来。
第十四章 吴临一,阴蛇蛊
营地中一片灯火明亮,常人看到这一大片面目狰狞的黑背硬壳蜈蚣,想必都淡定不了。当然,也有人对此习以为常,比如我,比如吴临一。这苗服老头的脾气虽硬拗,但却也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大声呵斥着腿软的普通战士们,然后信誓旦旦地表示,没有一条蜈蚣能够闯进黄线中来。
那黄线,是苗服老头在傍晚的时候,沿着我们营地洒下的药粉,里面有强烈的驱虫之效。
听到他的话语,大家的心情都平缓下来,胡文飞在我旁边抱着胳膊冷笑,说这丁点儿手段,就想让我们知难而返,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一点儿?那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妇女贾微抱着一个笼子出来,将黑布揭开,然后嘴中不断地吹着口哨。吴刚大声指挥着手下注意警戒,并且让值勤的五人小组严格注意被火光映照的洞口。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小张竟然蹲在一块石头后边,举着一把狙击枪。
普通的公安系统里面,也有狙击手么?
看着他旁边的观察手,我感到自己有些孤陋寡闻了。
因为是职业军人,而且经过了几天的磨合,所以大家虽然有些惊慌那些从树上、从草丛、从泥土中翻出游来的蜈蚣,但是却很快就有条不紊地穿起了厚重的防化服,也有专门的人准备起装着强力杀虫剂的喷灌,手持着喷枪小心戒备。倒是马海波、罗福安和刘警官三人,有些心虚地朝我靠来。
我注意到贾微手中的那个黑笼子,当门一放开,立刻爬出一条约八十公分长、三十公分高的动物来。这东西喉部、肩部具黑色楔形条纹,其边缘镶以白色,体型如猪,毛发蓬松,爪子尖锐,而且两头尖尖,尾巴和头部都呈长长的锥形,特别是脑袋,头骨长而大致呈圆筒状,颧骨粗大,长长的鼻吻部有复杂的鼻甲,给人予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东西一出现,立刻站直起身体,啾啾地叫了几声。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很有穿透力,似乎在欢呼。
贾微用手摸了摸它眼睛附近的黑毛,然后蹲下身来,小东西立刻伸出蠕虫状的长舌,上面有黏嗒嗒的唾液,贾微一点也不避嫌,将这舌头给含在口中,与它亲密一吻,然后拍了拍它的背部,说:“小黑,去把它们给吓走……”这家伙立刻转身,如同一个疯狂的鸭子,朝着远处袭来的蜈蚣奔去。
成百上千的蜈蚣袭来,如此饕餮盛宴自然少不了金蚕蛊这个吃货。它早已顾不得身份的暴露,不用请,直接从我的胸口浮出,然后朝蜈蚣最密集的方向,电射而去。
杂毛小道开始燃起了手中的符纸,然后用胳膊捅了捅我的肚子,说这个贾微的食蚁兽怎么这么怪异啊?我说什么食蚁兽,是那个小黑么?我指着远处在蜈蚣群里的小东西,只见它那看着畸形的头颅不断地摆动,舌头灵活如鞭,不断地将十几公分的多脚蜈蚣给卷进嘴中,欢快地咀嚼。
杂毛小道点头说是,看着很像是南美洲的食蚁兽,但是有很多地方又不同——那个女人,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我看着那食蚁兽不断地将肮脏的蜈蚣吞进肚里,想起刚才那缠绵地咬舌吻。
我肚中翻腾,有一种强烈想吐的欲望,成百上千的蜈蚣从黑暗中不断地涌上前来,即使有着食蚁兽小黑和肥虫子在,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并不足以将这些毒虫给瓦解。当密密麻麻的虫子来势汹汹,出现在七八米外的黄线时,果然如同吴临一所说的一般,止步不前。然而第一批黑背蜈蚣停止了蠕动的脚步,后面的却并没有停止,层层叠叠地挤压上来,密集之处,形成堆叠在一起足有二十多公分高的虫堆。
显然,这些黄色粉末虽然能够让黑背蜈蚣们厌恶,但是还远远达不到恐惧的程度。
虽然不断有蜈蚣碰到那黄色粉末,浑身冒出黑烟,但是也有蜈蚣借助着同伴的身体爬过来,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远的空地上,张牙舞爪地往这边扑来。
六个穿着厚重防化服的战士跨前一步,背着罐子,手持喷枪,大量有机卤杀虫剂呈白雾状,朝着这些漏网之鱼喷射去。而一直都很淡定的吴临一则老脸一红,居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个苗人打扮的老爷子双手合十,口中大声念诵着苗语。我略懂一点儿,但是听得不周全,大意好像是在跟古老苗族的一个山神祈祷,请求其给予神效和惩罚。
他三叩九拜之后,那一圈的黄线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纷纷粘附在旁边的黑背蜈蚣上面。
在我的气场感应中,有一股阴森与腥热并存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就翻涌出现。
我心中一跳,终于知道这位同行弄的是什么蛊了。
阴蛇蛊。
这种蛊毒的制作手法,在《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育蛊一章中略有提及:多是取自一窝生、寸余长的小蛇,以器皿盛贮,然后喂之蚂蚁、蝉、蚯蚓、蚰蛊、头发灰末……任其自相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