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金令情潮-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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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她急于上路,连面也舍不得吃。
店伙道:“老婆婆先喝口茶,我给你拿馒头去。”
收过制钱,转身往里行去。一回功夫,用纸包了两个馒头,送到黑衣老妪手里。黑衣老妪望望店伙,低声央告道:“伙计哥儿,你行行好,给老身上街雇一辆马车可好?”
那店伙望望店里坐着的四五桌豪客,敢情有些走不开。
掌柜的倒是挺热心的,闻言道:“不要紧,这位姑娘生了重病;你快去替老婆婆雇一辆车,这里有我会帮忙照应的。”
那店伙听掌柜这么说了,只好答应,一面问道:“老婆婆,你要到哪里?”
黑衣老妪望着掌柜,感激地说道:“多谢老板。”
一面连忙答道:“福州。”
店伙起身往外走去。
黑衣老妪伸手端起茶盅,低低地问道:“孩子,你要不要喝些水?”
说话之时,有意无意地朗天风道人那张桌上,瞥了一眼,但很快地别过头来。
她女儿依然没有作声,她病的很重,早就昏迷不省人事,哪会回答?
黑衣老妪愁眉不展,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说着:“唉,可怜的孩子。”
天风道人那张桌上,大家看了蒙面黑纱,一致认为确是朱龙珠的东西。
天风道人皱眉道:“看来朱姑娘确已被五凤门捉去了。”
管天发又缓缓打开小布包,说道:“这支毒针,是在下从地上拾到的,不知是不是朱姑娘的东西?”
单晓天接到手中,看了一眼,沉声道:“这毒针中间空的,道兄是否看得出来?”
天风道人接到手中,仔细看了一阵,又凑近鼻子闻,才沉吟道:“此针内有毒汁,带着浓重的腥血味,极可能是蛇毒炼制的……”
那黑衣老妪正在低头喝茶,心头蓦然一颤,茶水几乎泼到身上!
宫君武道:“朱老前辈从不饲养毒物,此针不可能会是朱姑娘的了。”
天风道人颔首道:“不错。贫道倒想起一个人来了。”
管天发问道:“道长想起了什么人?”
天风道人徐徐说道:“蛇姑婆。”
李维能奇道:“蛇姑婆?晚辈怎么没听说过?”
黑衣老妪双手抱着女儿,简直有些坐立不安。
天风道人道:“三十年前,鱼姥手下有一个善于役蛇的人,大家都叫她蛇姑婆。此人经常穿一身黑衣,据说连手腕上套着的一双翠绿手镯,其实也是一对奇毒无比的碧绿小蛇。”
“自从鱼姥突然从江湖上消声匿迹,蛇姑婆失去了靠山,就一直以卖蛇药为生。”
管天发问道:“不知她住在哪里?”
天风道人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此话一出口,管天发、李维能等人的目光不由朝门口那张桌上投来。
你说巧不?门口这老妪就穿着一身黑衣。
黑衣老妪面向门外,流露出焦灼不安之色,只是盼望着店伙快些把马车雇来。
这也难怪,她女儿得了重病,自然急着赶路。
天风道人微微一笑道:“你们莫要误会了,贫道是说蛇姑婆就住在茅山蛇岭一处幽谷之中,那里就是出了名的蛇谷。据说谷中毒蛇不下万计,没有蛇姑婆点个头,谁也休想进去。”
李维能道:“以晚辈看来,那小厅中既然遗留了蛇姑婆的毒针,朱姑娘说不定就是蛇姑婆擒去的。也许江兄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为时匆促,来不及再通知咱们,独自赶去,失陷在蛇谷之中,因此一夜之间,就忽然没了消息。”
管天发问道:“那蛇谷没有办法去么?”
天风道人道:“蛇谷之中,遍地都是毒蛇,除了蛇姑婆的蛇令牌,只有一种东西,可使众蛇回避。”
管天发道:“那是什么东西?”
天风道人道:“雄黄精。”
李维能道:“雄黄精,那不是雄黄么?”
天风道人道:“是雄黄,不过须经过五百年至一千年,由雄黄凝结成精,状如琥珀,晶莹如玉,才是上品,能屈百毒,蛇闻风远避。”
李维能叹道:“那是宝物了,这种东西又到哪里去找?”
天风道人笑道:“李公子怎么忘了令师摺扇上那个扇坠呢?”
李维能哦道:“家师那块扇坠,色如琥珀,难道就是雄黄精么?”
天风道人道:“不错,令师昔年历苗疆,据说是一个草药郎中送给他的。”
单晓天道:“令师怎么没来呢?”
李维能道:“家师曾说最迟未牌时光可以赶到,此刻未牌已过,他老人家应该来了。”
远处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好像车轮波动的辘辘声响,由远而近!
一辆破旧马车驰到店门口,缓缓停住。
车厢布帘掀处。去替黑衣老妪雇车的那个店伙,很快跳了下来,朝黑衣老妪招呼道:“老婆婆,车雇来了,快上车吧。”
黑衣老妪面有苦色,连连称谢道:“多谢哥儿了。”
一面柔声道:“乖女儿,娘扶你上车去,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她双手半抱半扶,挽着身裹棉被的少女,缓缓走出店门。
那店伙慌忙打开车帘,帮忙把母女两人扶上了车厢,然后放下布帘。
赶车的已由店伙谈好了价钱,知道这母女二人是去福州的,是以不用再问,扬鞭驱车,直朝官道上驰去。
酒店中有不少人,目送黑衣老娘母女上车,但没有人认出那老妪就是蛇姑婆!
她手上挽扶的女儿,就是大家正在分头找寻的江二公子!
那是因为蛇姑婆已有三十年不曾在江湖上露面,就是三十年前,也很少有人见过蛇姑婆,才会当面错过。
福州到了!
巍峨的城墙,就在前面。
赶车的抖擞精神,挥着长鞭,驱车入城,一面回过头,隔帘问道:“老婆婆,你要到哪里停车呀?”
蛇姑婆靠着车厢,应道:“出南门。”
赶车的道:“老婆婆,你不是说到福州么?”
蛇姑婆道:“难道出南门,就不是福州了么?”
赶车的道:“但咱们讲好是到福州城里的。”
蛇姑婆尖声笑道:“那是店伙听错了,你快赶路吧,我女儿病重,你赶到地头,自会加你银子的。”
“这还像话。”赶车的心里暗暗说着,一声不作,挥挥鞭子,穿过一条大街,赶到南门,出了城门,忍不住又回头问道:“老婆婆,你要到哪里?”
蛇姑婆道:“笔直走。”
赶车的楞道:“再过去是山区了。”
蛇姑婆道:“山区不能住人?”
赶车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再进去车就不能走了。”
金令情潮三十 郎情妾意
三十 郎情妾意
蛇姑婆道:“现在还可以走。”
赶车的道:“最多只有十来里路好走。”
蛇姑婆失声笑道:“你就走完尽头路,老婆子家也就到了。”
马车在林边停了下来。
蛇姑婆探首问道:“到了么?”
赶车的抹抹汗水,说道:“老婆婆,你还是下车吧,前面实在不能走了。”
蛇姑婆两腮颤动,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来,笑道:“这锭银子,够了吧?”
赶车的看看那锭银子,足有三五两重,忙道:“太多了,咱们讲好是……”
蛇姑婆道:“别说了,老婆子没时间,你快点拿去吧。”
赶车的心头一阵感激,伸手来接,白花花的银子,入手冰凉,但到了手上,银子忽然会动,一口咬在脉门上。
银子居然会吃人,那是一条银白色的小蛇!
赶车的口中起了惊呼,赶紧挥着手腕,但他没挥了两下,一个身子已经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片刻工夫,蛇姑婆已翻过几座峻崖危壁,如今正踏着高高低低的乱石,朝一条干涸的山洞下走去。
蛇姑婆脚下走得极快,她好像回到了娘家,哪里应该左转,哪里应该右转,在乱石堆中穿行,就像小鱼游行石孔一般。
不多一回,已经穿过石阵,到了壑底尽头处,那是一堵光滑如镜的大石壁。
壁间雕刻了一个圆形的洞门。
不,那不是真的有洞门,只是壁间雕刻着的洞门而已。
这圆形洞门中间,还刻着尺许见方的篆书“龙门”二字,苍劲古朴。不知出自何人手笔?
蛇姑婆走近壁前,放下江寒青,从地上拾起一块鹅卵石,举手在那圆形洞门上,连叩了五下。
说也奇怪,那卵石在石壁上,居然发出“当”“当”之声!
就在响声甫落,那雕刻的洞门,居然像真的门户一般,缓缓朝里开启,原来这壁上竟是两扇厚重的铁门。
铁门乍启,走出两个五旬左右、身穿黄衫的老人,一眼看到蛇姑婆,立即双手抱拳,躬躬身道:“原来是老护法来了。”
蛇姑婆早已抱起江寒青,一面含笑道:“两位不可多礼。”正待举步往里走去。
左首一个问道:“老护法手中这姑娘是什么人?”
蛇姑婆道:“是太上要的人。”
左首一个面有难色,沉吟了下,陪笑道:“老护法原谅,龙门石府,禁令森严,这位姑娘纵是太上要的人,但在下兄弟未曾奉谕,不敢擅作主张,老护法能否稍待,容在下向统领请示?”
蛇姑婆点头道:“两位不用客气,这是禁令,老婆子岂敢不遵?”
左首那人忙道:“老护法多多包涵,在下失陪。”
话声一落,匆匆往里行去。
一回工夫,但见从里面大步走出一个两鬓花白、秃顶驼背、面目冷竣的老者。
他身上同样穿着一袭黄衫,步履沉稳,两边太阳穴高高竖起,一望就知是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蛇姑婆自然认识,这黄衫老者正是当年黑道上大名鼎鼎的飞驼庞公元,龙门石府黄衣卫统领。
只听他一路呵呵笑道:“老护法去而复来,必有重要事故,兄弟这看门的,有失远迎了。”
说完,边朝蛇姑婆连连拱手道:“老护法请进,有话到里面再说。”
蛇姑婆道:“统领好说,这样进去,方便么?”
飞驼庞公元鹞目之中,隐射金光,呵呵笑道:“老护法是太上的左右手,你带来的人,还会有问题么?”
说着,连连抬手肃客。
蛇姑婆也不客气,抱着江寒青,举步往里行去。
这山腹之中,是一条宽敞的隧道,左右两边,各有一排数十间石室,那是黄衣卫住的房间。
隧道洞顶,每隔一丈,都有一盏玻璃灯,灯光柔和,照得隧道上如同白昼。庞公元陪同蛇姑婆进入山腹,两名黄衣老者立即关上了铁门。
庞公元边走边道:“老护法可要到兄弟客室稍歇,喝杯茶水?”
他这话虽没明说,但话中含意,已极明显,那是说:“你带来的人,是否能进去?兄弟也无法作主,你还是先到兄弟那里稍待,等兄弟向里面请个示再说。”
蛇姑婆那会听不出来?尖笑道:“统领不用客气了,这人是太上指定要的,老婆子立时就得送进去。”
庞公元听的一呆,问道:“此人不知是何来历?值得太上如此重视?”
蛇姑婆尖笑一声道:“你大概不好意思问老婆子要通行符令吧?喏,统领请看清楚了,这不是老婆子伪造的吧?”
探怀摸出一条玉鱼,摊在掌心,朝庞公元面前送了过去。
这是太上的信物,那还有假?
飞驼庞公元目光一瞥,立即呵呵笑道:“老护法快请收起,兄弟责职攸关,不得不问个清楚,老护法既然持有太上密令,那就快请进去吧,兄弟不打扰了。”
说完,连连拱手,便自退去。
蛇姑婆也不多说,抱着江寒青,一路朝里行去。
这条隧道,足有一里来长,隔上一段路,就有两名黄衫老者,对面站立。
这些老人,一个个面目森冷,站着有如泥塑木雕一般,看到蛇姑婆恍如不见,蛇姑婆也不和他们招呼,自顾自往里赶去。
眨眼工夫,便已走完丙道,跨出圆门,眼前天光大亮,豁然开朗。
原来穿过山腹,这里是百亩大小的一片幽谷,四面高峰插天,直像个天井!
不,幽谷中竟是一个大花园,但见花林如锦,到处都是奇花异卉,小桥流水,朱栏曲折,亭台楼阁,布置得宜。
没有到过这里的人,真会怀疑自己进入了蓬莱仙境;但蛇姑婆并不觉得稀奇,手中抱了江寒青,循着白石小路,穿林而行。
片刻工夫,便已走到谷底。
这是一座上削下陡的刺天峻峰,从山脚而上,白石为阶,行约百级,便是一片平台。
山腰间出现了一排白石雕栏的长廊,十几间石屋都有雕花长窗。
隐约可见宫装美女,手捧玉盆,衣袂飘飘地从长廊上经过,使人几疑仙灵。
蛇姑婆抬级而登,上得平台,就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瘦高老妪,穿着一身青布衣裙,含笑而立。
虽说含笑而立,其实是挡住了蛇姑婆的去路。
蛇姑婆一见此人,立刻招呼道:“桂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瘦高老妪,正是龙门石府的总管桂姑婆。
只见她双目炯炯,落到蛇姑婆抱着的江寒青身上,冷冷说道:“余大姐,你怎么忘了太上的禁令,抱着一个外人进来?”
原来蛇姑婆本来姓余,大家因她饲养毒蛇,才叫她蛇姑,那是余和蛇声音相似之故。
蛇姑婆忽然尖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这人非同小可!”
桂姑婆问道:“她是什么人?”
蛇姑婆一阵谄笑,凑过头去,低低地说道:“她是太上要的人。”
桂姑婆奇道:“是太上要的人?我怎没有听太上说过?”
敢情她是太上身边的红人!
蛇姑婆神秘一笑道:“这人的血可治太上右臂。”
桂姑婆“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她留下来好了。”
蛇姑婆道:“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