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心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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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但自从嫁了丈夫之后,所有的人,都叫我奥克莲司。”
李豪不明白,向伦星望去,伦星挪动了一下身子,道:“那是他们的土语,意思就是……就是一种女人,那种女人……的行为很叫人认为丢脸!”
李豪闷哼了一声,道:“就是下流的女人?为什么人家要这样叫她?”
三达作了一个厌恶的神情,道:“在那种荒僻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思想总是那么保守,由于雅蒂莫名其妙,和一个完全来历不明的外国人结了婚,所以人家才这样叫她!”
雅蒂陡然抽噎了起来,喃喃地道:“我是爱他的,我真的爱他,虽然我全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真的爱他,他也不是异教徒,他肩上有新月形的记号,他是真神派来……叫我照顾的!”
雅蒂一面抽噎着,一面泪水滚滚而下,李豪用十分诚挚的态度,道:“雅蒂,你放心,谁要是再敢这样叫你,我把他的头扭下来,你的丈夫是我的好朋友,我会接你们离开那鬼地方,去过好日子!”
雅蒂含着泪的眼中,充满了感激,用她发抖的手,抓住了李豪的手,放在她的口边去亲着,弄得李豪有点不知道怎么才好。
李豪转过头去,道:“她究竞住在什么地方?”
三达道:“很偏远,在拉合尔北部,约两百公里的赖西山区中——”他又补充道;“虽然只是两百公里,但山势险峻,根本没有路,山区和外界,几乎是隔绝的,村里偶然有人出来,看到了我们的寻人告示,觉得那个人很象是几年之前,突然在村口出现,后来成为雅蒂丈夫的那个人,所以才告诉了雅蒂,雅蒂才来试试的。她来的时候,一看到寇克的相片,就哭了起来,说那就是她的丈夫,她也很高兴,终于知道她的丈夫是什么人了!”李豪怔了一怔,道:“你是说,寇克出现在他们那个小村的村口?寇克到那地方去于什么?”
伦星叹了一口气,道:“李先生,寇克当年的遭遇,实在很悲惨,我们已可以根据搜集来的资料,掌握了一些情况。”
李豪皱着眉,作了一个手势,要伦星继续说下去。
伦星道:“寇克在逃出机场之后,一定是立即由于过度的刺激而丧失了记忆。甚至可以假定,当里耶星冲上飞机之际,寇克已经丧失了一切记忆了,因为他曾抬起头来,向里耶星问了一句话。”
已经知道了那段经过的李豪点头,道:“是,他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伦星道:“我们和几个著名的脑科医生讨论过,专家的意见是,就在这时候,寇克可能已经什么都记不起了,他向外逃,纯粹是出自一种本能!”
李豪挥着手,大声道:“别去研究这些好不好?丧失了记忆的寇克,究竟在哪里?我为什么还不能见到他?”
伦星叹了一声,道:“我已经说过了,其中……还有点曲折!”
李豪吼叫道:“那么告诉我,是什么曲折!”
伦星的样子十分惶恐,道:“李先生,我们正在告诉你,正在告诉你:请你耐心一些!”
李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印度人或巴基斯坦人,都是一样的,讲起话来,特别罗嚷。一个印度外交家,可以侃侃而谈一小时,结果毫无内容,这一点,已是世界知名的了。
他虽然暴躁,但也知道这时候,越是心急,可能把事情弄坏,倒不如耐着性子听他们从头讲起的好。
伦星吞了—口口水,道:“有不少人,看了告示之后,曾和我们接触,说他们见过像寇克这样的入,综合起来,寇克先生在拉合尔只流连了三天,那时拉合尔极混乱,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何以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他是一个彻底迷失了的人,他靠乞讨为生,然后,跟着一股逃避战乱的难民,漫无目的地向北走。”
李豪闭上了眼睛,心中极其难过,寇克本来是那么机敏精灵的一个小伙子,可是遭遇却这样悲惨,彻底的迷失,若是根本丧失了思想能力,那也罢了,可是他却还能思想,单是自己问自己“我是谁”而没有答案,已足以令人折磨到死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为好朋友的遭遇而感到极度的心情低沉。
伦星的叙述,也充满了唏嘘,他继续道:“寇克先生真是一个悲剧人物,雅蒂说,他每天至少要问自己好几十遍:我是谁,然而,这个问题,却永远没有答案,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如果他不是一直在这样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的地方,那就好了,我们——”
李豪陡然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伦星的话题,道:“别说题外话!”
伦星连声道:“是!是!他在赖西山区附近,和那群难民分了手,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向山区走去,或者,是由于在极度痛苦的心情下,产生了一种趋于自我毁灭的心理之故。总之,他一直向山区走,在山区,人烟稀少,他甚至连乞讨的对象也没有,他不知道怎去度过了那些日子的,直到有一天,他昏倒在一道山溪边,若不是雅蒂恰好到那条山溪边汲水的话,他就算不饿死,到了天黑,也一定被野兽叼走了!”
伦星讲到这里,向雅蒂望去。
雅蒂的声音很低,微微仰着头,与她年纪不适合,由于过度辛劳造成的皱纹,这时.掩不住她那种近乎圣洁的光辉,她的双眼也变得异常明亮,她开始叙述她见到寇克的经过。
她显然以认识、爱宠克为荣,所以她的语调,在激动之中,还充满了骄傲。
雅蒂把粗糙的瓦罐的耀口,向着溪水来的方向,让清沏的山溪水,流进瓦罐之中。
汲水是一项十分繁重的工作,来回的路程也相当远,但是在传统上,那是女人的工作,雅蒂自小就已经习惯了,她可以将巨大的瓦罐,在汲满了水之后,顶在头上,然后快步地走回村于去。
村子里只有十来户人家,都很穷,雅蒂家里尤其穷,她的几个兄弟都离开了村子,父母早亡,如今,只有她对着年纪老迈的祖母,雅蒂没有能力独自在山坡贫瘠的土地上开垦种植,只好帮村中其他人家做杂工,汲水便是她日常的工作之一。
她看着山溪水在瓦罐口泛起水花,只是怔呆,人的生活到了稚蒂这样的地步,实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事情了,她的生活、行动,几乎和昆虫一样,每天相同,在一个模型的框框之中进行。
但是人毕竟是人,不是昆虫,人的生活,是随时会发生变化的,即使是生活在如此偏僻地方,看来毫无希望的雅蒂,也会因为偶然的外来因素,而令得整个生活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她看到瓦罐已载淌水之际,她就提起了瓦罐来,就在那一刹间,她看到了寇克!
寇克倒在溪边的一堆乱石中,他的一只手臂,浸在溪水中,身上的衣服,是破烂不堪。寇克有着一半西方人的血统,皮肤本来就十分白皙,他的手臂可能在水中浸得相当久了,是以看来更是白得可怕。雅蒂从来也未曾见过皮肤这样白的人,所以当她乍—见到之际,她吓了一大跳,双手一松,抱在手中的瓦罐,因此跌了下来,砸得粉碎。
这一天,在这条荒僻的,甚至没有名字的小村中,真的起了一阵极大的骚动,因为雅蒂出去汲水,所带回来的,不是一瓦耀水,而是一个看来半死不活,皮肤异常白哲的男人!她是把那个男人,那个几乎半裸的男人,负在肩上背回来的!
当雅蒂把那个男人带进她所居住的那间茅屋之际,村于中年轻力壮的人,都惊慌失措地跑掉了。剩下来的,全是老弱妇孺,更多老妇人,这些老妇人,发出可怕的叫嚷声,叫雅蒂出来,雅蒂的祖母,吓得早就从屋子中奔了出来,握着树枝做成的拐杖,一副不知如何才好的样子。
而雅蒂始终没有出来,一直到了有人开始点燃火把,要烧毁雅蒂的茅屋之际,雅蒂才走了出来,在她的身边,就跟着寇克,寇克的神情很茫然,但是也很坚决。喧哗的人群,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雅蒂的神情,异乎寻常地勇敢,她大声道:“这个男人,是真神要我照顾他的,我从今天起,就成为他的妻子,你们离去吧!”
雅蒂的话才一说完,人丛中就冒起了愤怒的吼叫声。可是雅蒂的叫声,比他们的声音更响亮,她大声叫道:“你们看,他身上有着神圣的记号!”
雅蒂一面说,一面半转过寇克的身子来,让所有的人看寇克肩上的那个疤痕。
那个疤痕,是在战争时期,被一片炮弹片所伤的,由于在受伤之后,未曾得到妥善的治疗,所以伤疤结得相当难看,是一个鲜红色的凸起的新月形肉瘤。想不到这个疤痕的形状,却起了作用。回教徒奉新月形为神圣,身上有这样的一个记号,压制了村民的愤怒,人丛在静了片刻之后,有几个老妇人走上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寇克身上的疤痕,默默退了开去,其余的人也陆续散开。
村民虽然没有再对雅蒂采取行动,但是他们对雅蒂的行动,还是没有好感,所以在背地里,一样叫她可耻的女人,雅蒂却不理会,只是全心全意,照顾着、爱着她那位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丈夫。
雅蒂在叙述的时候,声音十分平淡,像是她在讲的是别人的事,不是她自己的事一样。反倒是听的人,都十分激动,李豪更不由自主,紧握住了雅蒂的手,道:“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照顾我的好朋友!”
雅蒂现出了一个羞涩而满足的微笑,随即低叹了一声,道:“日子并不好过,但是我的丈夫健康迅速恢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可是他也真的很爱我,我们在山上开了点地,勉强可以生活,几年下来,我替他生了一个孩子——”
李豪听到这里,直跳了起来,大声道:“什么?”
雅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望着李豪,呆了片刻,才又道:“我……替他生了一个孩子!”
李豪伸手,在自己的额上,重重拍了一下,道:“天!孩子!寇克的孩子!天!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雅蒂的神情,本来是很平静的,那可能是由于长期来习惯于抑制自己感情的缘故。可是这时,她却再也无法压制自己了,她陡然哭了起来。她哭得如此之伤心,令得在场的三个男人,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李豪被她哭得焦躁起来,道:“雅帮,别哭了,孩子就算矢折了,也不算什么。”
李豪这样安慰她,也是很有理由的,在贫穷的巴基斯坦山区村子里,婴儿的死亡,根本不算是怎么一回事。雅蒂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抽噎着,又抽噎了好一会,才用手抹了抹眼泪,道:“孩子……是一个男孩子,和他爸爸……好像,在孩子一岁那年,却突然不见了!”
李豪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雅蒂所说的“孩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雅蒂在讲完了那一句话之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三达叹了一声,道:“她的孩子,据她事后的了解,是被村人抱走的,村人认为她的行为已经够邪恶了,不能再让她有孩子留下来!”
李蒙听得血脉贲张,大声道:“那么,孩子呢?”
三达苦笑了一下,道:“没有人肯承认孩子是他抱走的,所以,也一直不知道孩子的下落,推测起来,多半是带出了村子,随便交给什么人了!”
雅蒂抽噎着,道:“可怜的孩于,不知道是死是活!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的丈夫,他的脾气就变得十分坏,要找村民报仇,村民也开始仇视他,他在村子中已没有法子生活下去了,我们正商量着要离去,就在这时候,有两个陌生人经过村子,向我们提起了那座神庙的事情。”
李豪皱了皱眉,道:“神庙?什么神庙?”
雅蒂道:“锡克神庙。”
伦星补充道:“锡克,在当地的语言之中,就是信徒的意思。所以,那座神庙,也可以称为信徒神庙。”
李豪闷哼了一声,他在当时,对这座神庙,一点认识也没有。而且,随便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雅蒂随随便便提起来的那座神庙,会令得他的一生,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李豪在当时,只是道:“请你继续说下去!”
雅蒂道:“那两个陌生人,衣着、装束,都很异特,我已经详细向这两位先生说过。”
三达忙取出了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个装束相当奇特的人,他道:“李先生,请看,这就是根据雅蒂的形容而画出来的样子。”
李豪不觉得那“两个陌生人”和整件事有什么大关连,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可是一看之丫,他不禁呆了一呆。画中的人,那种黑色的衣服,镶着边,腰际悬着短剑,好像十分熟悉。
李豪在呆了一呆之后,心中迅速地想着,他可以肯定自己实际上未曾见过这样装束的人,可是为什么又会有熟悉的感觉呢?一定是在什么时候,听人说起过!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记起来了,对,辛开林向他说起过,那个在拉合尔机场上,登上了辛开林的飞机,给了他一袋宝石作酬劳,要他保管那只木箱子的人,就是这样的装束!
李豪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指着画中的人,向伦星望了过去,道:“这样的装束——”
伦星道:“这样的装束,是锡克教一个十分古老的教派中地位很崇高的人的打扮。”
李豪闷哼了一声,道:“雅蒂的记性倒很好,陌生人来到村子,她将他们的装束,记得那么清楚。”
雅蒂道:“我一定要记得,因为那两个陌生人,带走了我的丈夫!”
李豪陡地一震,直跳了起来,道:“什么?”
雅蒂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句。
李豪不禁苦笑了起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甚至觉得不知该如何发问才好,所有的事,似乎都是茫无头绪的。
雅蒂的情绪,看来已经平稳了下来,她道:“那两个陌生人,是在山边的小路上路过,我丈夫那时正在种植,那两个陌生人,看到了我的丈夫……”
三达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