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拳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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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低声商计,拿不准这伙人是何来历,离峰不远忽然发亮,定睛一看,郝济首先怒从心起。原来峰后二十多丈长一条,为全洞最宽大的所在,所有奇峰怪石都在两旁近壁之处,当中宽达七八丈,一直通到相隔二三十丈的来路乱石丛中,方始往里收缩,这时离开峰脚五六丈立着一人,对面暗影中又奔来一个壮汉,双方各用灯筒照看,已快会合。那壮汉的打扮装束,正是去年初往新蔡寻师、中途遇见的双刀小白龙大盗白强,经此一来,断定这伙人全是贼党,不知怎会被他们隔着绝壑飞渡进来,聂氏父女不知何往,忙告龚勤,想要下去杀贼。龚勤方说:〃洞中黑暗,贼党人多,就此动手,许多不便。
我想聂老前辈决不坐视,还是再等片刻看明群贼来意,等其走近,上来便下杀手,先打伤他几个再作计较,比较稳妥。好在既有白强在内,决无好人。杀之无亏,怎么动手都行。〃
郝济还未及答,忽听下面两贼厉声喝道:〃小狗男女!约好在此相会,一拼死活,怎不出见?莫非缩了个龟头藏在石堆后面,便可活命了么?〃连喝骂了两次,均无回音。
二人党着左近头上似有飕的一响,只顾留神下面贼党动作,也未在意。前面还有四贼,也自赶近,与先二贼会合一起,都是手持兵器灯筒,神情狞恶。
白强骂完,便有一个老贼接口道:〃五弟,你真老实,休看去冬小狗男女那么骄狂,到底他们人少。如在前两年,也还不去说他,如今小函谷那两位朋友势力越大,离此甚近,隔着一条横岭便是他的山口要道。以前他们踪迹隐秘,只守住小函谷一带,有无心人山或由当地经过的人,只不露出敌意,他们也都假装山民,听其自去。由去年起,已是越来越紧。近将太清观主石老道长约去,他那地界越推越远,势力更强大。我听姚三虎说,连前山土窑村都包括在他禁地之内,如何能容外人涉足?我们多少和他们有点渊源,并还打好投奔的主意,就被他们的人看见,也有话说,自然不怕。小狗男女根本是他对头,岂有不知厉害之理,我料小狗男女也非说了不算,必是去冬订约时还没想到蒙山大寨会与小函谷合并,石道长也被请去,后来晓得,业已寻不到我们,准备借个题目另改地方,过不多时必有信来。人不在此,多大火气也无用处。我看连你在途中所闻洞中藏有奇珍之言,恐都是骗人的话呢。〃
白强答说:〃洞中藏珍,许是前日所遇两人说的鬼话。许天星这厮虽然年幼无知,人极骄狂,断无说了不算之理。我只奇怪,这厮明知我们人多势盛,他偏说出无论多少人,只他两夫妻来此赴约,决不多请帮手。还未对敌,自己先就把门封住,许多不近情理,洞口又放有索桥,分明人已先来,也许洞中还有他的同党。这厮素来说到必做,莫要倚仗这里以前来过,知道地理,隐身暗处,想闹鬼吧?〃话未说完,忽听侧面接口笑道:〃无耻狗贼!居然知道你小爷言不二价。你们准备如何打法,快说出来吧。〃贼党当时一乱,同声喝骂,散将开来,各持灯筒,朝语声来处照去。
郝济听出许天星夫妇与群贼在此订约相见,心中一动,跟着便听发话,正想聂氏父女如何还不出手?似此光景黑暗,天星夫妇人少,岂不吃亏?又听渐的一声急响过处,眼前倏地大放光明。这一来,敌我双方均出意料,全都吃了一惊。定睛一看,由峰腰上起,两边各有一条形似火绳之物,分两旁伸出,连向左近崖石之上,和火药引于一般同时点燃,照得峰前一带甚是旺亮,火光与方才熔化钢铁的解药相似,旁边石上还有两根火绳悬在那里,光色也都相同。再看发话之处,乃是靠近峰旁的一座丈许高的怪石,先见火绳便有一根连在上面,看得毕真。发话人果是许天星,正指群贼喝骂,待要纵起,乃妻庄淑玉并未同来。下面群贼本在发威叫阵,因那火光来得奇突,面有惊奇之容。二人因是藏身石后,群贼尚未发现。
郝济见天星孤身赴约,群贼那么猖狂,越发激动义愤,二次想要上前,被龚勤拉住,低声说道:〃此事奇怪。我料你那朋友必与主人相识,否则小白龙本领颇高,同党也非庸手,内中还有一个道装的,腰挂葫芦,决不是什么好相与。也许聂氏老前辈用以诱敌,二弟慢一步。许天星既敢孤身赴约,必有成算,我们看清再说,以免冒失下手,生出枝节。〃郝济也觉有理,决计静以观变,天星真个寡不敌众,再行下手。刚将暗器取出,准备待机而发。
大星业已一个燕子飞云纵,随同手中宝剑,宛如一条人影带着一道寒光,落向群贼面前,单手背剑,戟指问道:〃小爷在此等候多时。本来约定午前相会,到时不见人来,心想昨夜不曾睡好,打算先睡一会,午后无人,我再去寻你们,不料你们将我吵醒。似此区区六个鼠贼,用不着我夫妻同时上前。我知你们一向以多为胜,有什本领,就施展出来吧。〃自强大怒,喝道:〃无知鼠辈,休要发狂!你自己孤鬼一个,约不到朋友,谁在以多为胜?太爷今日先要你的狗命!〃话未说完,扬刀就砍,似想借着说话时出其不意,猛下杀手。
谁知天星深知白强心黑手快,早已防到,口中笑骂:〃无耻狗强盗!连在我手下败了两次,还不知道进退,以为带得人多,恼羞成怒,便可乘隙暗算,岂非作梦!〃说时,左手宝剑反腕一挡,地的一声,将白强右手刀架过,人便跟踪而起,剑已顺向右手,同时白强有手刀也被宝剑就势荡开,几乎刺中前胸,受了重伤。旁一老贼早知白强不是敌手,手舞钢拐,悄没声纵将上去,扬手就朝下三路扫到。天星身法虽是极快,无奈这老贼钢拐共是两截,形制奇特,可以分合弯转,发时长达八尺。天星如非身法轻快,凌空翻落,几被打中腿上。
郝济见眼前已是两打一,旁立四贼也是剑拔弩张,跃跃欲试,转眼就要一拥齐上,本就按捺不住怒火,忽然瞥见两个贼道,一个手按腰间葫芦,一个手伸革囊之内,似想取用暗器。平日曾听父师指教,这类打扮的人,身旁大都藏有毒药迷香,此时聂氏父女一个不见,恐天星被人暗算,心里一急,更不寻思,扬手先是两支小钢镖,照准贼道和那葫芦打去,克喳一响,当时爆炸,火光四射中,贼道业已丢下葫芦纵身而起,跟着一片爆音,葫芦全数点燃,炸成粉碎,才知那是一个毒药火器。另一贼道发现同党腰问葫芦炸成粉碎,人还几乎受伤,急怒交加,手中毒药火筒刚刚取出,不料接连两件暗器飞来,人还不曾看清,先被打中手背,滚落地上,负痛怒吼,还想将那火筒抢起时,龚、郝二人已一声大喝,由峰腰上纵身飞落,盘空而下。
原来龚勤看出天星独斗群贼,形势可虑,心疑聂氏父女恰巧离开,本已改变初计,只觉那两根火绳亮得奇怪,还在举棋不定,及见恶道手按葫芦革囊,知道不是毒烟便是毒火,又见郝济手发暗器,更不怠慢。二人恰是不约而同相继出手,将敌人暗器打落便各飞起。群贼原有三个能手和两个会放毒火的贼道,都是白强约来,一见敌人来了帮手,虽出意料,因觉二人年轻,打落火器又出不意,哪知这两位小侠的厉害?龚、郝二人近两三月才将剑术学成,新得宝剑,急于施展,上来故意不用兵器,先将师传大鹏十八式的身法施展出来,临空下落,离地已只丈许。
群贼除白强和另一老贼正在夹攻天星而外,下余四贼都被激怒,无形中成了两对一,迎将上来。内中只有一贼看出来敌身法有异,不是寻常,生了一点戒心,还有三贼竟欺敌人身子凌空,又是一双空手,想占便宜,加以龚郝二人纵处又高又远,上来假装冒失往前猛窜,本来的剑术身法,表面全未施展,群贼又都手疾眼快,不等二人落地,分头抢上。那两个贼道更因火器为敌所破,并还受伤,咬牙切齿,照准郝济一人,分头纵身迎去。
郝济本心想用师传擒拿手,试试不用兵器是否能够空手对敌,百忙中瞥见贼道手中兵器也是宝剑,猛然心动,惟恐贼党也会剑术,更不怠慢,回手将新得的带钩双剑,就着下落之势拔将出来,往下一挥。
这两个贼党本是异派余孽,连人带剑均非寻常,一则怒火头上吃了轻敌的亏,郝济又是空手下击,突然变计,新得双剑更是前古奇珍,有名利器,稍差一点的宝剑一挥就断,加以事出预料,这等打法从来所无,二贼道恰又同时纵起,朝上砍去,吃郝济〃拨浪分波〃,双剑左右一分,人随剑下,再将身子一拱,双足一蹬,一个〃浪里钻〃的身法,斜窜下去,只听琤琤两响,隐闻左近有人喊好。二贼道一个首先剑被斩断,连肩带头枭去半边,一声怒吼翻倒在地。
另一贼道起得较后,本领也较高,刚刚拔剑往上要斫,猛瞥见敌人头下脚上朝下飞落,忽然双手往肩后一搭,刚看出身后带有两口宝剑,心中一动,两道上附新月的寒光业已随手而起,便知不妙,忙将身子往后一侧,想要让避,一面用剑去护面门,业已无及。净净两声过处,同党剑被斩断,重伤倒地,自己剑尖也被撩中,削去了尺许长一节,不禁大惊,还当正面来势业已避过,只要翻落地上,就非敌手,也不至于怎样,做梦也未想到敌人剑术身法那等奇妙,竟和鱼乌一般,就势把剑反腕一翻,仍走中心斜射下来。
贼道身子还未落地,只觉眼前寒光如电,闪得一闪,连念头都不容转,吃郝济〃鱼鹰掠水〃斜飞过去,一剑杀死,就势一腿踢倒,人也翻落地上,回身朝那老贼杀去。
他这里刚一照面便将两个贼道杀死,龚勤又用擒拿手伤了一个,剩下一个最厉害的恶贼,虽因稍微见机没有冒失纵起,一见同党连死伤了三个,龚勤落地之后又将宝剑拔出,不必动手,单兵器已先吃亏,刚朝老贼喊得一声〃风紧〃,一面准备迎敌,郝济已口呼:〃许大哥,小弟在此,鼠贼已入死地,休想逃生!〃人也跟踪纵过。天星认出郝济,自更胆壮高兴。这一来变成一对一。
下余三贼,除白强天性凶恶,自知无幸,业已情急,准备拼命而外,另外两贼俱都打着逃走主意,又看出敌人宝剑锋利,心中胆寒,接连几个照面,均是闪躲,不曾回攻。
龚郝二人方想索桥已收,来贼决难逃走,持拐的老贼本和郝济对敌,冷不防忽然纵身一跃,往峰崖上窜去。郝济口中喝骂,跟踪追上,耳听一声清叱,崖腰上忽有寒光一闪,老贼身子凌空,还未纵上峰腰,便被来人暗器打中面门,一声惊叫,翻滚下来。
郝济目光到处,峰腰上现出两个女子,一是心上人聂玉燕,另一个正是许天星之妻庄淑玉,未容开口,耳听呼喝怒吼之声,侧顾白强和另一贼,已被许、龚二人同时杀死。
二女同赶将下来,郝济因和天星久别重逢,又是第一次交到的好友,彼此投机,看出玉燕和许氏夫妻相识,越发高兴,不便先朝二女迎上,正要转身和天星叙阔,忽见龚勤赶来,低声说道:〃我料得不差,许兄和聂老前辈果然相识,我们不该冒失出手,也许不该这样呢。〃
郝济回忆前情,呆得一呆。二女刚到峰下,似已听去。玉燕首先笑说:〃龚、郝二兄不必多疑,此是许兄无意之中得知我父女踪迹,想见爹爹一面,以前为了掘取藏珍又来过两次,故意和群贼订约相见,没想到爹爹未报仇以前非但不管闲事,也不与外人相见,对你二人虽是例外,如非同仇敌忾,前又见过,也未必肯就见面。二兄如不仗义相助,到了许兄众寡不敌之时,我父女虽必出手,爹爹也只令我一人上前,许兄夫妇仍见不到。我和淑姊一见如故,方才恐她人少吃亏,代她挂了两条火绳,爹爹还在说我多事,就你们不动手也不相干,我未奉父命,只看了生气,正想和淑姊下去,你们已先发难。
这样再好没有。我已备有酒食,还打到一只肥鹿。爹爹有事就要出去,少时可以大嚼一顿。洞中藏珍乃昔年师祖亲手封存之物,便是爹爹深知底细,也从未敢妄动。这些年来,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先后也来过几次人,均未寻到,连我也是新近得知。爹爹和师父隐居本洞,一半是因地势隐秘,离开贼巢甚近,样样方便,一半也因藏珍在此,恐怕外贼盗去之故。没想到你们机缘凑巧,今日竟会手到成功,可喜可贺!如今离黑尚早,我们难得相见,爹爹、师父方才曾说有事他往,我们先将贼尸抛向地洞里面,再到我那小洞之中谈上些时,吃点烤鹿肉。许兄、淑姊暂时照我方才所说行事,先不与爹爹相见,只将那事办到,涧中藏珍虽已先后两次被人取完,将来爹爹和你二人相见,也必有物相赠,不知许兄、淑姊以为如何?〃
天星夫妇原因无意之中得知三耳子尚在人间,又因去年冬天巧遇玉燕师徒,师门本有深交,二女又极投机,前后见了两次,结为骨肉之交,天星恰与白强结仇,听一前辈高人指教,借着订约为由想要求教,就便掘取藏珍,事前也未和玉燕商量。当日到后,才知三耳子对他之来大非所愿,幸而玉燕再三解释说,天星夫妇为取藏珍,在他父女师徒三人未隐居洞中以前便曾来过两次,乃是无心巧合,因去年相遇,双方师门交深,恩师看出他夫妇人好,露过口风,今又会见自己,方始动念求见,并非故意,否则三耳子还有见怪之意。此老性情古怪,不便违抗,本想当时告辞,后见玉燕意诚,又因郝济分别才只一年,竟有这样惊人本领,心中敬佩,意欲就此结交,这才留了下来。
二人初意必在大侠三耳子所居相聚,先前又有出洞相见之言,地点也必是在洞外。
及至掩埋完了贼尸,并将六贼所带干粮金银取下,随了玉燕同行,才知地在峰腰一个形似人家假山洞穴之内,入口甚是窄小,身材稍高便难起立。二女拿了灯筒在前引路,高产下下曲折穿行,进约十来丈。初到的四人见玉燕走得极熟,正觉峰腹夹缝低窄气闷,沿途都是尖锐的石角,一不小心便要撞上,地势好似越走越低,前面二女业已停住。灯筒照处,左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