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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风尘豪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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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跃而起,突又倏然坐下,取出一把飞刀向破窗孔掷去,跃至窗下观看飞刀的落向。

很巧,飞刀穿裂孔而出,远出两丈外,恰好落在他先前认为可疑的枯草凹下处。

他出室赶至窗外,向枯草凹下处观察片刻,然后站在裂窗缝前向室内张望,猛地向窗外飞纵,半途转过身躯,不偏不倚落在凹草中,再次提气轻身纵起,单足落下更远处的另一处枯草凹下处。三起三落,远出六丈外,到了一丛短树前。他暗叫

道:“是了!这人就是用这种身法撤走的,一跃两丈,可知轻功不算高明,也许是受了伤,不然的话第二次起跃,怎会仅跃出两丈?以第一次后纵的距离来说,如果能退跃转身落地而能跃两丈,第二次跃起即使没有三丈也该有两丈四五左右,可能……”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树丛中,急急向里一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根黄竹打狗棍,棍的一端不但有血迹,而且有些肉糜,一看便知这根黄竹打狗棍曾经将来人射中了。

他无法分辨棍端那些少血肉的主人是男是女,不再瞎猜,重新钻入树丛,向前钻走五六步,果然发现地下有血迹,可只有一处滴落四五滴左右,以后便再无发现了。

钻出树丛,枯草中可以明显地看到有人踉跄走过的痕迹,跟着草迹急走,远出五六丈,行走的痕迹消失了,却发现有蹄印。

“这人有坐骑。”他自语。

他循蹄迹寻去,糟了,方向正是庙前的官道,官道上蹄印凌乱,往来的马匹甚多,怎能分辨出这个人的蹄迹?

他不死心,从蹄迹的蹄铁形状,他相信在坐骑驰出官道前必定可分辨那人所走的方向,必定会留下几个可资追索的蹄迹的,如果向西,那人必定经过镇中,往东,那是说,凶手已经往东远出一二十里了。

他循蹄迹急走,距官道还有一二十丈,镇东的栅门内蹄声如雷,二十余匹健马狂风似的冲出。柴八爷带着崆峒派的弟子无巧不巧地恰在这时找来了。

他所站处,正在庙与镇之间的荒野中,相距甚近,马冲出栅门,十余丈便是他所追寻的马迹进入官道处。

他并未在意,在官道上奔驰的马,不会从路侧驰过,还不至于搞乱或湮灭了路侧的蹄印的。

他还没看情柴八爷的脸目,只看到前面八名穿大红道袍的崆峒弟子,但听到叫声便知不妙,马群已经折回,驰入原野中,向他狂驰而来。

“不!不……”他拼力大叫,想阻止这群人马不要踏乱了他所要追寻的蹄迹。

可是,已来不及了,二十余匹健马一踹,任何痕迹也会消失了。

他看到了柴八爷,心中一懔,知道崆峒弟子到了。他不是愚蠢的人,可不想在这时逞匹夫之勇,扭头展开轻功,向梁公庙急奔。

短距离中,马赶不上轻功已臻化境的人,他全力施展,快逾狂风。

“小辈休走!”一名老道大吼。

他不予置理,撒腿狂奔。

八老道自恃了得,飞跃下马,放腿急赶。后到的人见老道下马,也就纷纷勒住坐骑下了雕鞍。

“小辈站住,贫道有话问你。”领先的中年老道一面狂追,一面大叫。

对方人多势众,有理说不清,秋华不加理睬,进入了庙侧。

第十章 秘卷触目惊

老道们会错了意,以为秋华要在庙中藏身,用暗器计算他们呢,艺高人胆大,他们不怕,奋勇追入。

岂知秋华根本没作在庙中决战的打算,从庙侧进入,抄近道抢出了庙门,到了坐骑旁飞身上马,向东飞驰,等八老道追出庙门,他已远出十丈外,奔上官道,向东绝尘而去,一面大叫道:“杂毛们,咱们回头见。”

柴八爷带了坐骑到了庙前,秋华已远出百十丈外,八老道心有不甘,为首的老道上马大喝道:“追!贫道不信他能逃上天去。”

二十余匹健马狂风暴雨似的向东追。马匹有好有坏,追了五六里,二十余匹马成了半里长的凌落行列,最先的十一匹马彼此之间也拉远至丈外。八老道三骑在前,柴八爷和两名得力保镖在中,另五骑在后,追了八九里,前面已失去了秋华的踪迹,他们只能循蹄迹狂赶。

再追了两里地,秋华的蹄迹居然消失了。

秋华已离开了官道,从北面绕走,穿林越野,到了浅水牧场最东面的槽仓附近,找一处山丘藏身,准备入暮时分返回昭仁寺与小白龙会合,商量对付崆峒弟子的计策。

那时,武当开山立派为时甚暂,还未正式广收门人。张三丰自己则云游在外,从未在武当逗留,听说在武当主事的人,是他的亲传弟子冯一元。总之,武当派弟子尚未正式在江湖中走动,但武当派首创的内家拳绝学,已经成了武林朋友耳熟能详,但似信非信的怪谈了。

其实,武学并无内外之分,只不过张三丰本人是修真羽士,羽士们自古即重视养气修真的所谓性命之学,特别重视练气术,揉入拳术中去芜存菁,加以宏扬光大而已。但在当时那些守旧人士心目中,却名之为邪魔外道,食古不化,对武当诸多非议。

可是,在这些人的内心深处,却又默默地承认内家拳确有独到之处,而且无可否认的事实,更令他们生出妒嫉的念头,因为前往武当挑衅的人,可说无不铩羽而归,武当内家拳反而名震天下,誉满武林。

因此,风波又起,第一个出面否认武当是内家拳创始人的反对者,便是崆峒的掌门人正一道长,说崆峒派立派三千年,方是货真价实的内家拳始祖。

至于当时的武林北斗少林派,却一笑置之,并未重视此事,原因是少林的有道高僧们,禁止门人子弟妄论是非。少林派以禅功见长,禅功其实就是内家养气奇学,是真正的所谓内壮工夫。但禅功不传俗家弟子,俗家弟子的气功,不是有根基的人,也不予轻易传授,因此真正出类拔萃的门人为数甚少,他们保持名门大派的风度,不作任何引起争执与有伤和气的评论。

武林中虽则高手辈出,人才鼎盛,但大多是艺自家传,各具绝学,极少开山立派的事发生,因此真正以门派称雄的人,少之又少,以少林来说,少林弟子从未承认自己是少林派的弟子,只称少林门人,是外人硬给他们加上一个派字的。

崆峒的老道们称他们的祖师爷是广成子,当然有点胡说八道。但崆峒的拳剑,无可否认确有他们的长处,源远流长也是事实,但以往并未称派也是事实,他们之所以和武当争名,仅

是几个怀有野心的人所作的无聊举动。可是,崆峒偏处西北,地方色彩浓厚,又没有朝廷支持,要和武当争名实非易事,所以着手改弦易辙,不再倨守西北,开始派出门人在江湖走动,扩展实力,并广罗门人子弟,要造就大批出类拔萃的门人,和武当分庭抗礼。目前他们正在扩张期,因此任何有关争名打斗的事,他们都毫不犹疑地参予,不再固守平凉一带地盘。

武当派崛起江湖,在当时算是时势所造成,想不到以后数百年中,流毒所至,造成了门派纷立,各争短长的武林大混乱局面。到了明末清初,加上了反清复明的因素,形成了门派林立的畸形现象,三个人可以称门,四个人也可称派,闹了个乌烟瘴气。

秋华知道崆峒弟子不可轻侮,因此不愿逞匹夫之勇和他们正面狠拼,以一敌八他毫无把握,再加上柴八爷的人,更无侥幸可言,所以暂行回避。

但他并不怕崆峒的绝学,崆峒的老道吓不倒他,他要找机会打发他们走路。这里的事他决不放手,目前浅水牧场已经就范,岂能为了几个崆峒门人而功败垂成,一走了之?没有人能阻止他了结这件即将成功的大事。

时光尚早,他必须等到天黑。

抚弄着西海怪客的打狗棍,他感到心潮汹涌。江湖人与政事绝缘,行侠仗义与王法抵触,因此大多数的江湖人,多多少少与官府誓不两立,不容于当政的人。古春秋游侠以朱家郭解为代表,武林朋友无不以效古春秋游侠为荣,但却对郭解的悲惨下场似乎无动于衷,这证明了武林人物与官府的对立现象,认为理所当然,不足为奇。可是,西海怪客以一个草野小人物,居然对一个亡命逊皇效忠,岂非怪事?仅仅以同情失败者的理由加以解释,这是不够的,那又为了什么?他百思莫解。

他不再多想,忖道:“天都峰十二耆宿大会,决定了保全逊帝的大计,他们分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各负秘密使命。目下鲜于老前辈身死宜禄,西北大局自然瓦解,我是不是该将这消息告诉其他的予会耆宿呢?”

其实,他对十二耆宿陌生得紧,西海怪客只告诉他另外三个人,他们是张三丰、少林明业大师、与独角龙范松。张三丰与明业大师一道一憎,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峨嵋不见得能找到他们,何况连当今皇上派人遍搜天下也未能找到他们。独角蛟目下纵横七海,在海上称雄,要找这位天下第一条水上好汉,谈何容易?其他八人是谁?西海怪客并未告诉他。

“我想,我得入川去找找张三丰和明业大师。”他自语。

一面思量,他一面下意识地抚弄着打狗棍,突然发现打狗棍上端的竹节有异,不是原来的竹节,而是用黄色的木塞塞住的,一时好奇,他用飞刀挑出了木塞,怔住了。

黄竹打狗棍粗如鸡卵,这种竹几乎是实心的,但这一端已用钻子钻空,木塞挑出,里面有黄绢卷成的小布卷。

他略一迟疑,最后忍不住了,倒出了布卷。

薄绢共有三卷之多,每一卷长有八寸,他信手打开其中之一,又是一怔。

开卷第一行大字,写的是:“大成练气术。”

卷长八尺,卷后的具名是:“沿海伏龙丹士。”

第二卷卷首只有四个字:“拳经剑谱。”

卷后的具名是:“西海怪客鲜于昆。”

第三卷打开,原来是两页短卷合成的,前卷是西海怪客的留字,等于是遗书。大意是说,大成练气术乃是点苍山大成丹士的手泽,被其徒伏龙丹士盗出遁迹江湖。五年前,他与伏龙丹士邂逅于弱水旁,结为知交,同至昆仑访道,遍历穷荒两载,

不幸途遇大风雪,伏龙丹士被崩雪所埋,救起时已生命垂危,临危托命,请他将大成练气术带返沿海面交恩师大成丹士。

他以一年岁月觅途返回中原,却又须至大漠制造事端,以吸引朝廷注意,掩护逊帝的行踪,无暇至沿海点苍山璧还大成练气术。世事沧桑,人的吉凶祸福亦难以逆料,故先行留书,希望发现此书的人,能完成他的遗志,走一趟云南点苍山,壁还大成练气术,以免留在世间为祸武林,这种先天真气上乘奇学,如无大成丹士指点,必定岔气伤身,或者练成邪道,贻患无穷,更不可落人邪魔外道之手,那将为祸更烈。

第二卷只有十个人名,秋华看不懂,写的是:“释应文、释应贤、释应能、济道人、塞马先生、雪和尚、云门僧、衣葛翁、老补锅、东湖樵夫。”

后一段另有注记,写着:“应贤 叶。应能 杨。济道人 程。塞马先生 冯翁 马公 马二子。雪和尚 郭 雪庵。云门僧 宋 稽山主人 槎主。衣葛翁 赵 天肖子。老补锅 王。东湖樵夫 牛 东湖主人。”

最后大书八个大字:“大义凛然,高风亮节。”

十个人名包括了僧道儒工各色各样人,秋华先是看不懂,但最后从第一个人名悟出其中机妙,惊道:“老天!鲜于老前辈怎么这般大意?这张名单如落在无耻之徒或者官府的鹰犬手中,那还了得?”

他默默地记下了人名和注释的每一个字,然后亮火摺子将名单烧掉。

西海怪客曾经要收他为记名弟子,因此,他要练拳经剑谱。

至于大成练气术,他不愿偷练未经本人许可的绝艺,为了小心起见,他将快靴的靴统拉开。这是他特制的快靴,两层的靴统可以拉开,可以收藏秘密的小物件。他将绢卷褶成长段以减少体积,藏在靴统内。从此,他得时时留心自己的右脚了。

拳经剑谱倒不算重要,他打算在最近期间熟记所有的心诀,然后加以烧毁,以后再一步步苦练。好在他聪明过人,过目不忘,又是行家,记下拳经剑谱中的数千字,毫无困难。

他砍掉打狗棍上端镂空的一段,截断了两尺余,然后安心地细阅拳经剑谱。他发觉西海怪客自己所创的绝学中,有不少是他想不到的奇学,极为有用。直看到日落西山,方始上马向宜禄镇驰去。

昭仁寺已成了崆峒门人的埋伏区,柴八爷带了十八名得力爪牙,配合着崆峒的八名老道,在寺中布下天罗地网,等候他和小白龙进网入罗。

他走了十年江湖,前七年追随着恩师闯荡,用眼用耳默默地观察江湖众生相,尔后便单人独剑闯荡江湖,渐渐崭露头角,行事极为谨慎小心。距昭仁寺还有半里地,便将坐骑留在荒野中,独自悄然接近。他料想崆峒那群目空一世,急功好利的门人,必定不会甘心,极可能在昭仁寺等他,因此提高警觉,向昭仁寺接近。

昭仁寺的破大殿中,燃起了灯火,八老道有四名在场,柴八爷和五名保镖相陪,一灯如豆,破大殿鬼影憧憧。

为首的老道叫冷雨道长,是个极为自负,而且性情暴躁的中年羽士,也是广成下院中晚一辈的高手。等了好半天,直等到日落西山,等得他心中焦躁,所以将柴八爷找来商量。

他背着手往复走动,状极不耐,发话道:“柴场主,你说,那姓吴的两个小辈,晚上会不会在此住宿?这些江湖亡命,只消有三尺土便可过夜睡觉,不一定要回来歇息的。”

柴八爷搓着手说:“但……但他们的睡具行囊在,断无不回来取走……”

“他们的睡具放在这儿多久了?”

“在下不……不知道,这些天来,除了六盘四狼带人来过之外,没有人敢前来窥探。”

“听你所说,他们晚间经常分头到三大牧场骚拢,今晚会不会仍然分头前往那边闹事呢?”

“在下不敢料定,道长之意是……”

“贫道认为,守株待兔决无好处,何不到牧场走走,也许可以碰上他们。”

“这……道长的话有道理,咱们何不赶回盘谷等他?”

“不!此至盘谷有三十里。两个小辈即使赶得到,也没有那么大的狗胆前往生事,他们决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须防备贫道师兄弟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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