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只怪我们太贪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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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真的很怕,在半夏出现的时候,她会很轻易的就退,退回朋友的位置。
她从来对大多事情大多东西都不是太在意,他不想成为“大多”中的一个。
年少轻狂的时候有权利犯错,但是不代表对过错不必负责。
他知道自己肤浅的沉迷过半夏的容貌与女人味,但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得到那些的代价必须让出忱的所有权。
而且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太过暴力,象征亲密的同时,又会让人忘了去探究自己的真实情感。如果早就清楚自己对忱的感情,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对半夏的欣赏发展成沉迷?
那是对忱的侮辱。
所以在得知忱有男友的隔天,他打电话时状似不在意的问了声“怎么想交男朋友”,被她一句“你都可以交女朋友,我为什么不可以有男朋友”就堵得哑口无言肝肠寸断。
人这种动物总是太过愚昧贪心,除非一早就知道瓦全的结果是玉碎,不然总想玉瓦得皆。
“忱,当年……”忏悔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喂——”她挑眉截了他的话,半真半假的口气,“我向来小气,不想提醒我你做过什么,就不要跟我提当年。”
当年的一时迷路,已让他用十三年的时间来寻找归途,他怎么可能让她有理由转身走开?
他眉眼一弯,拉下她的手心,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好。
恼人的电话铃声偏在这时刻响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没好气的喂了一声,那边的人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老板!我知道你在和老板娘逍遥,可是你今天这档case已经签约很久的,你不能放鸽子呀!老板~我们身家性命都在你手呀……”
贪玩的惩罚总是在玩乐之后以洪水猛兽的姿态反蚀而来,玩的有多疯,罚的就有多重。
沈忱摘下眼镜,闭上眼,用手背着眉心揉了揉。
这世代就是这样,该是你的工,没人会替你做,逍遥几天的下场就是堆积如山的工作。
她轻轻呼了口气,眼睛涨痛的紧。
从成都回来后,就忙的不可开交了,她是这样,欧阳随也是这样。
只是欧阳随的忙除了排的满满的挡期外,还有替半夏解决民生问题。
说起来,也颇有几天没见到欧阳随了,他忙她也忙的,都几乎找不出闲暇来见上一面,自然也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他与半夏是否会在这段密集接触里旧情复燃。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内线电话在闪,按下免提,小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沈总,有位刘半夏小姐来电话找你。”
呵,曹操也经常有变性的时候呀。
她抚了抚脸:“转进来,谢谢。”
“沈忱?”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微微带了些沙沙声。
“是。”她简短有力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想找你谈谈。”
她笑开:“不好意思刘小姐,我好象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会要你太多时间!”那边的人根本不接受拒绝,音调毫无起伏的,“就今天中午12点,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广场,不见不散。”
啪的一声后,沈忱哑然的看着手中的话筒,想象不出那个记忆中该是温柔的半夏居然如此蛮横的样子。
一个水一样的女孩子,变成现在冰寒的样子,间接造成这样状况的自己,完全不愧疚是不可能。只是,愧疚不会让她将自己放低,爱才可以。
只是见次面,就随了她吧。
抱着这样想法的她,在中午准时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是早到的那个。
沈忱双手插在风衣的袋中,绕广场走了走,看了看天后,还是决定租付象棋来消磨时间,可是才在广场旁的石桌上摆好棋子,等的人就出现在了石桌的另一边。
她看了看自己摆好的棋局,展颜笑道:“刘小姐真会挑时机。”
半夏却没有笑,冰冰冷冷的样子,和第一次遇见时一样,穿着黑色系的衣服,不同的是,头发都拢到了脑后,原先隐在发丝下的伤痕都露了出来,更形狰狞,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忱打量她的目光,半夏将腿上放的保温瓶往石桌上一放,褪下白色的丝质手套,抬起眸来:“满意你看到的吗?”
对上她寒意逼人的眸,沈忱心中长叹了一声。
就是这眼神了。
十三年,人的相貌可以变,眼神却变不了,特别是那些浸透了恨的眼,只是一瞥,无论多少时空,都会将当事的人拉回。
“下不下棋?”沈忱避而不答,举了举棋子,含笑问道。
半夏默不出声,眼睛瞬也不瞬的凝着沈忱,沈忱也不避,始终微笑以对,终于半夏先别开了眼,拿起棋子就给了沈忱一记当头炮:“你住过种满仙人掌的房子吗?”
沈忱举棋的手停了停,还是落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没有答话。
半夏淡淡进了一步,略笑道:“醒来的时候看见窗边招展的仙人掌,真的可以感觉到收集这些东西人的情谊。”
沈忱抿了抿唇,提了一子:“也可能送的人希望你梦游的时候被扎到吧。”
“你就这么自信?”半夏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兵临城下,“你难道没想过不是有人有心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沈忱咧了咧唇:“那你会知道我另一个电话。”
半夏一时竟找不到话了,提起棋子看着棋盘发呆,落下的时候,攻势也缓了起来。
“那么,”她垂着头看着自己交缠的手指,“你知道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喜欢上一个很不堪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看不见的悲哀一下弥漫了起来,丝丝缕缕的触丝,从她的周遭漫过石桌,缠在沈忱的喉头。
她敛了敛眼睑,还是漾开了笑:“问我吗?我第一次喜欢的人好象和你是同一个。”
“可是你没有毁容!没有残废!”半夏猛然抬起头,低吼了出来,她的眼框红红的,努力控制着要涌出的泪,“在我被人笑的时候,被人当怪物看的时候,生活的辛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如果我没有喜欢过那个人,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忱别开了眼,咳了咳,清了清喉咙,开口道:“现在医学很发达……”
“发达?!”半夏象被什么刺激了,更激动了起来,“发达到可以治这里,”她拍拍腿,“修这里,”她拍拍脸,“那么这里的伤呢?也可以都不见吗?”她的手停在了自己的心口,“那些痛苦的岁月,都可以因为‘发达’就消失吗?”
“你想怎样?”沈忱干脆不与她绕,走了步棋,直接问道。
“我不想怎样。”半夏沉淀下激动的情绪,恢复波纹不动的表情,“我只知道,后来我想通了,如果他的生活里没有你,我很早前就该是欧阳太太。”
象是被什么可笑的事情逗到,沈忱一下喷笑了出来,忙抬手成拳抵了抵鼻下,努力制住滂湃的笑意后,才摊手抱歉:“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你怎么说?”半夏却没有耐性看她的情不自禁了,“这是你欠我的。”
“你没想过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吗?”
半夏嘲讽的笑了起来,又有兴致摆弄棋子了:“不是每个人都会不知廉耻的17岁怀孕的。”
沈忱挑了挑眉,棋路凌厉了起来:“如果你是来听我说‘对不起’的,那我可以马上给你。但如果你是来要我什么保证,抱歉,我自认欠你没那么多。而且,”沈忱撇唇一笑,“把自己的日子搞的一团糟的,除了别人以外,最大原因还是在你自己吧?毕竟自怨自艾不愿意走出阴影的是你,乱推乱跑不遵守交通规则的那个是你,爱乱想爱乱浪漫爱跟踪男友的那个人是你,十七岁不好好读书,春心荡漾的那个人也是你——”沈忱一把抓住了半夏经不起她毒言而挥过来的手,钳制的力道让半夏面露痛苦之色,“喜欢过你的人那个人是欧阳随,不是我,所以不要希望我对你懂什么怜香惜玉。”
半夏扯回自己的手,恨恨看她一眼后,抓起自己的保温瓶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刘小姐——”沈忱眼尖的看见桌边的手套,抓起来对转过身的半夏晃了晃,云淡风轻的笑着,仿佛刚才对她出言警告的人不是她,“不要随便在我面前抛下手套哦,我会当你是想跟我决斗的。”
又窘又气的夺回自己的手套,半夏垂头转身推开轮椅,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保温瓶上,溅了开来。
何苦来呢?
那些自己生活自己负责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懂?
就是因为那么努力的昂起头生活,才会更被现实打的灰头土脸。
家道的中落没有压垮过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没有了财富,她还自信自己的美丽与智慧,可是命运把她的美丽也夺走的时候,她的智慧已经撑不了那么多了。
经常看见生人眼里的厌恶,连自己看镜子都不会相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还是努力的活着,努力的工作着,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这样辛苦的时候,看见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居然可以活的那么惬意,所有的不甘就都涌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离谱的是他们,承受结果的却是自己?
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容貌正常的人,毁容的那个却是自己?
为什么,那么多自由行走的人,残废的却是热爱跳舞的自己?
……
为什么是我?
世界上最自虐最残忍的问题大概就是这个吧。
让恨让不满让不甘让痛苦都成倍的增长,直到自己无法负荷,必须转架给别人。
她仰起脸,用力的抹去泪水。
她不会放弃让他们痛苦的,起码,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怨恨和尊严让她高昂起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心了。
在她的身后,气焰嚣张的沈忱悄然的垮下了肩。
对自己做的一切,确实愧疚,她不是不知反省的人,但是她也不是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扯的人,什么都替别人着想的救世主人生太累了。
她确实欠了她半身,可是她知不知道她当年的一推又造就了什么呢?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残局,喃喃的低语:“将不将你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
欧阳随将车驶回了公寓,熄下火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自己黑暗一片的窗户,疲倦的趴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
累。
接连不断的熬夜case,若不是因为KK对他有恩的关系,即便这票可以让他荷包满满,他也不会接了,最主要的是,好多天没看见她了……
他拎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还是放回了口袋中,这个时候打电话去扰她清梦,一定会被她骂个狗血喷头的。
有些失落的迈出了车子,双手插在袋中,慢悠悠的往大厦走去,看见大厦下那个亭亭的人影,修长的腿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很是意外的唤了一声:“妈?”
几分钟后,将茶放在自己母亲的面前,欧阳随还是觉得意外:“妈,这么晚你怎么来这了?是不是那个老头——”猜测的同时,眉头就不满的皱了起来。
欧阳妈妈娴静的笑着,摆了摆手:“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要等那么晚罢了。工作应付的来吗?”
“噢。”欧阳随应了声,恢复了倜傥的笑容,摊摊手,“你生的儿子,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欧阳妈妈抿唇笑了笑,喝了口茶:“收到你从四川带回来的时候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自己送回家来?不是说拿了金苹果就回家的吗?”
欧阳随脸一僵,支吾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你爸吗?你爸当年反对你做这行,也是因为担心你吃苦。”
“我知道……可是他……”
并不是,并不是因为他反对他的职业。
他知道那是那个男人对他的关心,可是即便知道,依然一提起他,就想起那个被他和忱封印的夜晚。
那个正直的清廉的被自己尊敬的父亲,一下就变成了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无法原谅他对母亲的背叛,看见毫不知情的母亲,为她心痛的感觉就泻了出来,但是又不能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了更心痛。
“算了。”甩了甩头,还是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肚中。
欧阳妈妈聪睿的看着他,优雅的将手中的茶放回桌几,徐徐出声:“你是因为雅蔓阿姨吧?”
欧阳随猛的跳了起来,诧异的看着母亲。
欧阳妈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果然是了。”丈夫一直以为儿子与他做对是因为当年他要打掉他的孙子,她总觉得应该另有原因,试探一下,竟被她猜中。
“妈,原来你知道?”
“我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提及当年,欧阳妈妈的笑里还是有些苦涩,“只是,有些事,还是当自己不知道比较幸福。”
“他做出这样的事,你还……?!”为什么不离开呢?
“小随,他是你爸爸,不是圣人,他也会走错路。喜欢一个人,不是要把他的缺点也喜欢了吗?”欧阳妈妈的笑又浓了起来了,“关键是,最后他选择的是回家,而且再也没有走失。”
迷路呢。
欧阳随垂下眼睑,抓了抓头发,没再出声。
若是以前,大概母亲这番话,他是如何也听不见的吧,直到自己也发现自己的迷失,才知道原来许多伤害是在不经意间造成,而且罪魁祸首的那个人,比受伤的人更痛。
“小随。”欧阳妈妈的手探过桌几,拍了拍他的,“如果他有伤过我的心,你这些年给他的苦恼也足以补偿了。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吧,他很想你的。”言尽于此,关键是要他自己想通了。欧阳妈妈站起了身:“那我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回来吧。”
欧阳随也站了起来,抓起钥匙:“那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欧阳妈妈不自禁的给欧阳随说起了一件件欧阳爸爸的趣事。
“你也知道你爸死不承认的个性,你评奖的那天,他非常想看你的节目又不想让我知道,就故意把遥控器藏起来,说是因为没有遥控器没法换台才被迫在看。”
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欧阳妈妈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了。
欧阳随下了车给她开了门,眼角也荡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