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客栈七之月落洞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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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心术控心,那就给她无心之人好了。”
崇轩在丹真的撑扶下,慢慢走下石阶。石阶的尽头是三位波旬,他们似乎是行尸走肉一般,绝不会被任何东西吸引,但若有人走进他们身边三尺,三柄长剑立即就会带着山峦灵气挥斩而下。这样的剑招,的确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崇轩一反常态,他的身躯笔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迹象来,他的眼神更为凌厉,冰寒得宛如九天星辰,直照人心底。脚步虽慢,但也渐渐逼近了波旬的杀圈。宛如受到了什么驱动一般,三位波旬同时缓慢地动了起来。
崇轩的杀意猛地一窒,接着轰然迸放出去。这正是高手出招的先兆,但崇轩并没有出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华如月的镜子从丹真的手中翻卷着升起,映照着她那极为明亮的双眸,幻成一团光雾,向波旬罩了下去。
淡淡的光辉宛如实质透出,这就是丹真最强的秘法,摄心术。在波罗镜的摧动下,摄心术的威力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境界。
三位波旬同时抬起头来。崇轩的心灵忍不住一震,他们并不是波旬!身上衣服、身材虽然像极了波旬,但他们却并不是!
因为他们的眼睛早已被剜去,只剩下六只深深的眼眶!
一瞬之间,崇轩忽然明白了,这又是一条计,一条妙计!眼睛为心灵之门户,丹真的摄心术也就是通过己之眼睛与敌之眼睛施展的,但若对方为无目之人,则摄心术也就无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这将会引起摄心术的反噬!
他一震之下,急忙转头,猛地就听身边传来一声压抑之极的尖啸,一道血箭迎面喷了过来!没想到这三位盲者的武功,竟也已高到了如此境界,似乎不在波旬之下!
崇轩身子一晃,闪到了丹真的身边,双指聚力,将点了丹真的灵台穴。丹真长吁了口气,缓缓倒了下来。她的面色极为苍白,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摄心术劲力反噬,她所受的伤,更在崇轩之上!
那三名瞎子的脸上慢慢绽出一丝笑容,无声地揶揄着。苍茫暮色映照下,他们就如山魈恶鬼一般,随时都要扑上。崇轩心经百炼,虽然无惧,但心却沉了下去。敌人显然已将每一步都封死了,笃定了不让他下山。
那么攻打峨嵋的几万天罗弟子,下场就更加可虞。
崇轩并没有多想,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他一般都不会再去想的。更重要的,是好好抓住手中的东西。他将寺院里唯一的一张床拿自己的衣衫铺好了,扶着丹真躺了上去。寄宿在寺院里的游客们远远看着他们,脸上尽是惊恐。在凡俗人的眼中,武林人士大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罢。
丹真微笑道:“实在对不住,我未能帮上什么忙。”
崇轩摇头道:“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连累了你受伤才是。你好好躺着吧,不要多想了。”
丹真道:“那你的教众怎么办?华音阁既然能以这么周密的计划来对付你,想必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而失去了你的领导,他们又有几分胜机?”
崇轩沉吟着,慢慢道:“天罗教中法度谨严,实已比那些名门正派还要厉害几倍。就算处境怎么恶劣,有了什么变数,那几路都一定会按计划行事。而华音阁只要稍加引导,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落得个全军覆没。”
丹真道:“你们本来计划什么时候动手?”
崇轩苦笑道:“兵贵神速,就在三天之后。”
丹真幽幽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传递点消息出去?”
崇轩道:“有自然是有,但恐怕华音阁也早就想到了。”
丹真眉头一轩,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嗯,我们可以用信鸽传递消息。”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兴奋的嫣红色,撩起斗篷,显露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赫然盛放着一只白色的信鸽。丹真笑道:“这是我联络信息的方法,所以常带在身上。你写个纸条,通过它送出去,我的人就会按照指示,去跟天罗教众联络的。”
崇轩微笑道:“不必。你只需将它放出去,立刻就会被人击下来。”
丹真冷笑道:“怎么可能?这只信鸽乃是天下俊种,岂是常人所能击下的?”她一扬手,那信鸽忽悠悠一阵响,盘天而上。丹真的冷笑更盛。但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尖锐之极的啸声传来,那信鸽忽然笔直地落了下去!
丹真的笑容猛然顿住,她已看清,那是一种网,一种挂满了尖刀的网,高速从空中掠过。实在没有任何鸟类,能够从这种网中挣脱。
丹真说不出话来了。华音阁安排之周密,令她思之不寒而栗。而这样周密安排的背后,又是怎样庞大的阴谋呢?她想都不敢想。
夜色渐沉,一轮清冷的圆月,孤独的挂在夜空之上。秋夜虫唱,丹真反侧不能入眠。崇轩担心她的伤势,一直陪伴在不远处。
他忽然对她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我为你梳头。”
崇轩的行动更加奇怪,他扶着丹真走到了寺院里,就在月光中拿出一面铜镜,和一柄木梳,将丹真的发髻解开,仔细地梳起头来。
青丝在他的指间流泻,他似乎极为认真,一面梳理,一面搬着镜子左照右照,似乎不放过每一处细节。最后满意地叹了口气,又将丹真的发髻挽了起来。
丹真却已经呆住。难道崇轩真的被华音阁逼疯了么?
崇轩的脸笼罩在月色之下,却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只听他南面皓月,轻轻叹息道:“李清愁想来已经到了峨嵋山了。”
丹真愕然道:“玉手神医李清愁?他怎么会去峨嵋?”
崇轩道:“他本意是协助峨嵋,抵挡天罗教的攻势,然而他自己也想不到,最自己终会成为救我出君山的奇兵。”
第二章 神山碧血惊灵猴
李清愁终于赶到了峨嵋山下。
他的白衣已经沾满风尘,清秀的面容上也笼罩着一层忧虑。
天罗教兴起武林豪杰,江湖风雨如晦,他肩负的,正是拯救天下武林正道的重担。
峨嵋自古灵秀,峨嵋派也冠绝天下,实力仅弱于少林武当,名列天下第三大派。少林武当,已相继遭天罗教之难,李清愁此来,目的是通知峨嵋防范,并告知天罗教几种秘术的弱点。
李清愁在山路上静静地走着。青山含翠,一片宁静,时有野鹤相鸣而过,呈现出悠然的祥和来。李清愁心下稍安。他一路加急跋涉,料想天罗教虽然早有阴谋,但也未必这么快就从嵩山杀到峨嵋。眼见山中气象,仍旧肃穆安静,也就松懈了下来。
李清愁远远望去,就见白水寺的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弟子,正在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他不禁暗自摇了摇头。果然魔教久不来袭,正道大倡,警戒心未免松弛了下来。偌大的峨嵋派,难道就靠这两个女弟子守住么?
那两个女弟子见有客来,便停止了笑语,扳起脸孔来,问道:“来人是谁?到我们峨嵋派做什么?”
李清愁拱手笑道:“在下李清愁,前来拜见心清大师,求姐姐引见。”
右边的女弟子皱眉道:“掌门去洞庭参加武林大会,至今还未回来,如今掌门之职由心清师叔代管。”
李清愁一路奔波,尚不知道武林大会的事情,顿时一怔。又道:“那就请通报一下心清大师。”
那女弟子道:“李施主,你来拜访敝派,峨嵋举山皆沐荣光。只是心清师叔近年习静,未必肯见客。我们且通报了,听掌门的意思吧。”
说着,躬身导行。李清愁长揖道:“有劳了。”
一行三人自莲花石过洗象池,来到了金顶,这就是峨嵋派的根本重地,也是心清师太的驻锡之地。当下通报进去,不时,大殿之中隐隐传来九声清磬,那女弟子失望道:“掌门师叔正在静修中,不见外客。李施主,这可对不住了。”
李清愁摇了摇头,突然提声道:“巫山李清愁,前来拜见心清大师!”
这一下乃是他用丹田中的一口清气震发,宛如龙吟一般,盘旋直上,瞬间逼到山顶高处,然后轰然散开,直震得整座峨嵋山都簌簌作响。两名女弟子脸上尽皆变色。忽然一个沉然的声音重重响起道:“何方英雄,在峨嵋金顶大呼小叫?”
李清愁抬目望时,就见金顶石阶之上,站着一个灰袍老尼姑,面沉如水,一双锐利的眼神,正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这尼姑身材极为瘦小,一身僧袍显得极为宽大。但却自然有一股沉雄的气势,宛如巍峨高山一般,凌空压了下来。
还未等李清愁开口,左边女弟子急忙低声道:“这是心明师叔,心清师父不在的时候,就由心明师叔来代行责罚。”
李清愁正要躬身施礼,但他忽然顿住了,微一沉吟,他决定要激心清师太出来。于是冷冷道:“你不是心清?那出来做什么?”
心明师太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掌门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回去吧!”
李清愁淡淡道:“不见到心清师太,我是不会回去的。”
心明师太脸上灰色更重,恍惚之间,她的身材似乎更矮了半分,但身上宽大的僧袍,却无风自动,渐渐鼓胀了起来。倏然之间,她双袖齐动,眨眼之间,泛起万千袖影,向着李清愁一齐压了下来。李清愁双目收缩,身形忽地冲天拔起。
这一拔就是几丈,心明师太的头仰起,袖影冲天,向着李清愁追了过去。李清愁突然一掌斜出,击在院中一棵苍老的松树上。松针如雨,立时飞腾而下。心明师太全然不惧,双袖挥舞,那些松针还未粘到她的袍袖上,就被击得粉碎。心明师太双袖宛如云中游龙,电般追击着李清愁,突然之间,她的丹田上一麻,鼓荡如天的真气竟然一窒,双袖忍不住慢了下来。心明师太大骇,眼睛的余光掠处,就见丹田上竟然正正地插着一枚松针。细碧浅浅,才刚入肌肤而已。
心明师太的脸色立即宛如死灰,双袖真力不继。垂了下来。松针蔽天,但只有一枚,是李清愁用手发出的,但这一枚却藏得极深,在心明师太看出之前,击中了她。要知丹田乃是人身要害,若是李清愁多用一分力,心明师太的功力只怕就会受到重挫。
心明师太一动不动,良久,方才黯然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老了……老了……”
她不住地重复着最后两个字,灰白色的脸上满是萧索。李清愁不忍道:“在下只是适逢其会,用的不是真功夫,大师不必过谦。”
心明师太霍然抬头,厉声道:“败了就是败了,有甚话讲!但你虽然打败了我,也不能去见心清师兄,这一点你务须明白。”
李清愁沉默着,缓缓道:“我明白……”
遥遥地从舍身崖边上传来一声清磬,一个悠悠淡淡的声音传来:“心明,带他来见我吧。”
这声音很淡,不怎么强,但那么剧烈的山风,竟然不能将它吹散,那话语就如同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一般。心明一听之下,脸上的各种神色立即收起,恭敬地答应道:“是。”
灰袍闪动,心明转身向山后走去。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年轻人,跟我来吧。”
舍身崖乃是峨嵋最艰险的地方,从宋代起,此处便被封住,禁绝游人前往。山风鼓荡,几有罡风之凌厉。李清愁跟着心明走来,就见崖边一块巨石上,垒着一个小小的茅屋。微微的钟磬的清音,就是从这之中传出的。
此处极为荒凉,山高万仞,几出天表,李清愁的心也不禁肃然起来,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生怕踏碎了此处那荫绿的宁寂。
两人低头走进那小庐中,就见心清师太正含笑坐在其中,望着李清愁微微点头。心清师太她的面容慈祥之极,不像是武林高手,倒像是个多子多孙的老祖母一般。其实,心清师太武功、威望,都是峨嵋中第一人,比参加武林大会的掌门心音还要高许多,只是一直潜心修行,不喜俗事,当初才硬行将掌门之职让给心音。李清愁想起适才的冒失,不由得脸上一红。
心清微笑道:“贫僧寄心武技,不问世事,不觉怠慢了英贤,施主远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告,请说吧。”
李清愁肃然道:“天罗教已然重出江湖,少林派四代僧人,已然全部被杀,武当只怕也已岌岌可危,灭少林,屠武当,只怕接下来就是峨嵋了……”
心清师太长长的寿眉微动,道:“此事峨嵋已有所知,心音掌门正是因此下山,前去洞庭,参加武林大会,联合正道,一同对付天罗魔教的。”
李清愁沉然地点了点头,道:“嵩山一战,晚辈乃是亲临,魔教秘术之狠辣,至今仍有余悸。晚辈此来,便是得知了天罗秘术的几个破法,想告知师太,让师太防范。”
心清大师点了点头,正要问话,忽然,茅舍外面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心清大师展颜道:“是我豢养的几只畜生来了。”
她撮唇一啸,道:“咕噜、小咪、小黑,快进来吧,你们也见见这当世的英雄。”
吱吱声中,就见三只猴子凌空落下,站在了茅庐中。六只眼睛精光电闪,打量着李清愁,脸上满是戒心。心清大师笑道:“此乃我初入峨嵋的时候收服的三只孽障,从不见人,就有些小家子气。施主勿怪才是。”
李清愁笑道:“哪里,哪里。”
那三只猴子仍然对李清愁深有戒心,吱吱叫了一阵,向心清师太走了过去。心清师太皱眉道:“你们又调皮什么?咕噜,来,让我看看,你的肚子怎么了?”
那名叫咕噜的黑白色相间的猴子肚子上高高地鼓了起来,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还是吃了什么东西。心清大师与这三只猴子相习已久,极为疼爱,急忙拉了过来。黄白花纹的小咪跟通体漆黑的小黑也跟着过了来,抓住心清大师的手臂一阵大叫。突然,恍惚之中,李清愁就见心清师太脸上有一阵极为淡的绿气一闪而过。
他心中一震,大叫道:“大师小心!”身子猛然飞起,一掌向那两只猴子身上击去。
心清师太微怒,道:“你做什么!”两只袍袖飞起,向李清愁身上卷了过去。力道虽然不如心明大师沉猛,但更为老辣而雄浑,绵绵泊泊,宛如没有终极一般。电光石火之间,李清愁瞥见心清师太的双掌掌心竟然腾起一星绿火,他不敢抵挡,身子倒跃而回。那只叫做咕噜的猴子突然一阵惨叫,口中吐出一串白沫来。
心清师太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