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眨眼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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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冰雪声音,缓缓滑出她紧贴着的牙关。
“贱人,你知道吗?男人并非都是软弱愚蠢的,你该死……”
话音未落,邵真忽然听到破窗之声,随即一条人影如箭飞跃前来。
本能的,邵真回首大喝道:“什么人?”
这一疏神,刁艳红握住这千载难逢之良机,忍住疼痛,两手灌上全力,往上一挣,竟也
拍去邵真那只“毒魔掌”!紧接着,刁艳红玉腿如飞,毫不容情的踹向邵真的小腹。
压根儿没料到有此变化,待邵真一觉手臂被拍落,一股破空之劲已逼至小腹,没有他第
二个转念,邵真只得提气飘身,往后跃退两尺。
这一让,刁艳红已完全脱离邵真的制缚,邵真冷哼一声,正想欺身而进,背后之人来
到,邵真只得转过身子……
这一空间,刁艳红已机警的把门给关上,胡乱的抓起衣服穿上……
邵真已顾不得她,急需知道来人是谁,睁目一瞧,竟然是“黑鹰”!
邵真不禁大吃一惊,差点便要愣住,他实在不能明白,“黑鹰”何以会在此时此地出
现。
但见此刻的“黑鹰”仍是往昔装扮,披发、黑色劲装,身后一只长袋,“黑鹰”停在甬
道口离邵真非常近,不过两尺地模样。
唇角带着一丝洒脱的微笑,迷人的酒窝像两朵花,依然是那么倜傥、潇洒,很神气,他
把双手环抱住胸前。
两眸有点鄙夷的望着邵真,冷冷的,他撇动了一下唇角,然后一轩眉梢,才缓缓启齿
道:“一世枭雄,竟也欺压弱女,‘愁见鬼’,我‘黑鹰’不愿隐瞒对你的嘲笑,轻视!”
话落之时,正巧浴室的刁艳红已把衣服穿上,很显然的她只穿上外衣外裤,头发仍蓬松
的像堆乱草,脚底光赤的,连鞋也没穿,事实上她能这样已属万幸的了,刁艳红刚一打开
门,便听到,“鬼见愁”和“黑鹰”两个字号,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当场呆住了!
真的,“鬼见愁”和“黑鹰”谁不恐惧?即连三岁小孩听到也不敢哭,更不敢笑,刁艳
红做梦也没想到邵真便是杀人不眨眼的“鬼见愁”,噢,天,那不可能,她和他做过爱咧!
早知道他就是“鬼见愁”,纵算天下男人死绝。
刁艳红说什么也不敢叫他“甜糕”!
眸孔眯了一下,漾起一片昂炽的杀机,紧抿的唇角用力抖动了一下,邵真吸了一口气,
缓缓说道:“黑鹰’,咱河水不犯井水,你他妈的招子放亮点,别以为少爷畏惧你尸
吊儿郎当的耸了一下肩,“黑鹰”挑着眉梢子道:“‘鬼见愁’,你是甚么东西?你除
了欺负女人外,你还有了不得的地方?”
如梦初醒,刁艳红已真确眼前之人是武林中的两个恶煞,她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把门掩
上,并且上了锁,不是她窝囊,换了别人早就喊娘了!她希望她只是在做一个噩梦,那不是
真的。
“她是你的女人?”忍住心中怒涛,邵真咬着牙问道。
“她配吗?”
鄙夷的一笑,“黑鹰”忽然嘿笑一声,怪异的注视着邵真,缓缓的说道:“你若想知道
少爷的女人是谁,我可以告诉你……”
不屑的哼了一下,邵真苛薄的道:“别说较好,说不定少爷睡过觉的哪。”
“不可能的,她对我说过她虽陪人睡过觉,不过她对我指天发誓,决没有和你睡过
觉。”
不在乎的笑笑,“黑鹰”望着他道。
微微一怍,邵真不想“黑鹰”竟如此作答,忍不住的,他开口道:“那少爷倒真想听
听。”
冷冷一笑,“黑鹰”冷冷睨着他不答。
得意的嘿笑一声,邵真傲嗤一声道:“不敢作答,是吗?”
“是的,我不敢。”
点了一下头,“黑鹰”古怪的笑了一下,道:“你不会相信的,我说出来。”
一怔,邵真被他的故弄玄虚冲得一愣,不耐的挑了一下乌黑的剑眉,冷笑着说道:“你
连个屁都放不响!’,
“是吗?”
冷冷的反问了一声,“黑鹰”冷嘿了一声,缓缓的说道:“听着,是‘艳屠煞’明毓
秀!”
“甚么!”
骤地如雷殛!邵真猛地退了一步,他感到胸脯像是被人用力捶了一下,他几乎要晕倒。
俊美的脸庞,刹地变得惨白,邵真只觉得像是掉进万丈深渊一样,他的整个人,包括他
的整个心,一直在沉,沉……然后一声砰然大响,他直觉的他粉身碎骨了!
他无法描述,也无法忍受这痛苦,那不是真的!她为甚么要这样?她对他的报复还不够
吗?明知道“黑鹰”是自己的死对头,为甚么还要跟上“黑鹰”?他承认这个报复很彻底,
太彻底了!彻底的几使邵真痛哭失声!
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即使叫他杀两百个人他也不用这样大的力量,他努力使自己镇
定下来,他必须如此,他要装得很不在乎,很不在乎!不是吗?
明毓秀早不是属于他的了,他凭甚么痛苦?更何况这痛苦完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明毓
秀为了自己不向她示爱,她这样做是对的,至少她有理由,她为甚么不能去选择她所要的男
人?
邵真不能痛苦,不能,至少他这个痛苦决不能在“黑鹰”面前表露出来,“黑鹰”会笑
自己的,他会得意的,他将会认为他是一个失败者,失败者,不!他宁愿在任何人面前失
败,也不在“黑鹰”面前表示出来,虽然他确实是失败了。
一旁的“黑鹰”,依然两手环胸,一副傲悍的模样,他的两只眸子,像两道炯炯的火炬
一样,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邵真的表情。
暗暗的,邵真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开始微笑,这是他惯有的动作,不论
他感到得意或失意,他总愿意微笑,微笑!
那么潇洒的,邵真耸了一下肩,漫不在乎的道:“算起来,你老兄该是几手货了?”
一怍,微眯了一下眼,细细瞧着邵真,“黑鹰”显然是有点惊讶,惊讶邵真竟一点痛苦
的样子也没有,真的,他很惊异,这并不是他原本所想像的,至少他认为邵真会痛苦万状,
或者愤而猝杀自己。
但他没有,一点也没有,只不过短短的一愣之后,他竟能笑得这样爽,这样帅,“鬼见
愁”他连一点感情也没有么?
“你以为我在信口胡诌?”
有点失望的看着邵真,“黑鹰”放下两臂,说道:“你要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她,她
和我一道来的,她就在窗外那棵榕树上。”
说罢,一转身,便抬步走出甬道。
心中骤地麻痹一下,噢,那是真的,邵真的痛苦又涌了上来,他本来不想跟出去的,他
认为那已没啥好看,反正明毓秀已不属于自己,他看了有何用?就算是事实,他又能怎样?
骂她?杀她?噢,不可能的,在洛阳客栈他便没这样做,现在当然也不会,而且,他也没这
资格。
尽管他这样想,但他还是挪动他的脚步。
他不知道他为甚么要这样,也许他是想证明事实吧,或许他心中还存一线希望——“黑
鹰”可能是在骗自己。
不能自已的,邵真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出去。
走完甬道,邵真已来到刁艳红的房间,他看见“黑鹰”站在窗前,两手很神气的环抱在
胸前,唇角上含着一缕令人很费解,似乎是诡谲的微笑。
邵真停下了脚步,他不敢直走前去,因为他已看到了榕树的梢桠,他深怕真的看见明毓
秀在那儿,他会受不了的,会的!
按捺住心头的噗跳,他伸手把桌上油灯熄灭,他必须这样做。
如此,室内没有光亮,由外头看进来,很不容易看清的,他不愿让明毓秀看到自己,真
的不愿。
然后,他缓缓的抬起他的脚,向前跨了一步,他发现他的腿在抖颤着,他不会这样的,
除了他第一次和人格斗之时,曾经发过微微的颤抖外,即使他和武林盖世高手过招,或者折
冲于千军万马中,他都没有发抖!但是,现在他发抖了,抖得很厉害。
额上的汗水,已要眯湿了他的两眼,但他仍睁大了瞳孔……
突然,他的眸孔睁得大大的!他的嘴,也陡地张开!
没有第二个意念,邵真蓦然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呻吟似的痛叫一声,身形陡如激光电石
般的穿窗而出。
一切发生,是如此突然,即连一点点的端倪也看不出,一旁的“黑鹰”压根儿料不到邵
真的身体已大半探出窗外,在他惊讶的意念仍在进行中,邵真的一只脚尖已用力踹了一下窗
槛,直飞的身形,猛又是向上一弹……
邵真并不是要飞跃至榕树上,相反的,他正要躲避那棵树——那棵树上的人明毓秀!
向上弹之劲很大,显然邵真是用了全力,但见他的身子几乎拔起了二十丈高不止,然后
倏地斜降,只不过眨眼的弹指间,他已像一道流星般的一闪而灭,消失于黑暗中!
“真!真!你等我!”
一声急促而又显得焦哑的呼声,像是杜鹃啼血般的扬起,那棵古树微微的扬了一下,从
浓荫密叶中陡地射起一只矮小的人影,像激星电流般的追去。
不用回头,邵真知道明毓秀追上来了。
微微一愣,邵真不明白她为甚么要赶上来。
他几乎要停下来,但他随即像发狂似的大叫一声“不”,身形陡地又如脱缰之野马,猛
然又向前冲去。
他已用了全力,甚至把他内在的潜力都使了出来,因为他是在逃命——他必须逃离明毓
秀。
他知道明毓秀为甚么叫他停下来,她只是想在自己面前展示她的得意,他要看看自己痛
苦的表情,他要侮辱自己,讥笑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这样的报复已够恶毒了呵!那是令人流泪不流血的报复!那是令人
肢体完整心灵破碎的报复!那是世上最残酷的报复。
邵真的轻功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他这时所展出的身形,更是快如飞蝗,疾如星
火!可以这么说,他有生以来未曾这样的急驰过。
“真!求你!停下来好吗?”
在他昏乱的意识里,他仍能听到明毓秀的叫声。
他掩起双耳,他根本不想听,那声音,曾几何时他是深深的爱听,但现在,他却说不出
有如何的憎恶!他不再认为那声音如黄莺出谷,银珠走盘,相反的,他以为那是一个无德的
女人的做作,虚伪与无耻,无耻!
他没有停,他根本就不想停,他恨不得能飞!
驰着……
驰着……
他已听不见明毓秀的叫声了,他稍稍回头一看,一片黑漆漆的,已无明毓秀的身影,显
然明毓秀是没法跟上他。
但他仍不想停下来,即连念头也没有,依然飞也似的急驰着。
他的脑海已紊乱得趋于空白,他甚么也不想,他只知道跑,跑!
他不知道已奔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跑往哪里,他不要知道,一点也不想,包括
所有所有的事情,仿佛他一出世便是如此模样。
他看不到一点点光亮,只是黑暗,黑暗……
现在,他才发现黑暗并不恐怖,它是如此的可爱。
黑暗使他看不清眼前,看不清四周,看不清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
蓦然,像是穹苍破了孔,哗啦哗啦的倾盆大雨从空而降!
冷冷的,风——以前他一直认为,风是富于诗意的——但他现在感觉上是那么丑恶!风
像魔鬼的咆哮,它助长了雨势,它助纣为虐,为虎做伥——暴风加上暴雨使原本已是很令人
憎恶的黑夜,成了一个丑劣的暴风雨夜。
邵真已全身湿透了,他更感到冷——包括他破碎的心灵,他看不见一切了,完完全全的
看不见一切了。
风声的呼啸,雨声的喧嚣,仿佛就是“黑鹰”得意的笑声,明毓秀畅意的欢笑!是的,
那是的!“黑鹰”和明毓秀一定在嘲笑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邵真的脚步又加快了!他简直是发狂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跑着,奔着,驰着,发疯般的!
突然,他仰天长笑:“毁灭我吧!吞噬我吧……哇……!”
倏地邵真一声嘶叫,他发现他的脚下空无一物,他的身子像是猛然的飘在虚无中,然后
他感到他整个人在沉下,就像他的心一般沉坠!
“哈哈哈——!扼杀我吧!我不在乎!哈哈——!”
他张口大笑,他厉声嘶号,他感到轻飘飘的,他直觉得他已羽化登仙……
最后,至少在他想来是很久了,他——甚么也不知道了他只听到一声扑通,然后黑暗罩
住他整个知觉……
金鸟西坠,阵阵归鸦徐徐的掠过已是逐渐黑暗的天边,随着微微吹拂的晚风,袅袅上升
的炊烟,像是含羞欲娇的姑娘,踏着纤丽的脚步,婀娜柔美的,翩翩起舞着。
残留的余晖,淡淡的,很清盈的涂抹在天幕的一隅,仿佛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两颊上红
晕的脂胭,那么醉人,那么迷人。
黄昏无限好,只是这是属于秋天的黄昏——秋,虽也富于诗意,但也镶有悲意啊,不对
么?
透过残弱的夕阳,使得青绿葱翠的山容变成了苍郁浓荫,像是娇艳的蝴蝶退蜕成了毛
虫,它失去了光泽,被一股黝黯披上了,然而在山脚下依然还能留着几丝日间遗下的美劲,
雅力,不似山头看来是那么阴肃、死气。
这座山不高,也不险,但很宽很广,连绵数十里,至少放眼下,尽皆山色也。
山的底下,也就是山麓,一座茅屋很静雅的座落着。
远远看去,这座茅屋很不起眼,它像是个无助的老妇人驯伏着,它丑恶的姿容,严重的
损坏了这里的美雅秀逸,尤其它的背后,也就是这座山的最底层,有一条如银带的河流,河
水涓涓,但却不喧嚣,倒像是山居人的吟诗、咏歌,很有节奏的,河水做有规律的起伏着,
清清的河水,不能见底,并不须用手去摸它,便已觉清凉沁人了,它的洒脱样子,像是独善
其身的恬逸,决不是悲恤或者侥幸人间的不幸而呜咽。
它是如此地超尘脱俗,仰高弥高,然而,那么简陋的茅屋却狠狠的破坏了它的仪美,那
座茅屋该自惭的,它配不上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