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眨眼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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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我他妈的偏不信这个邪,江湖上的传言把他给说成了三头六臂,差点没他妈的说成
是两个娘生!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找他,想杀杀他威风哩!”
“哦——?”
故吃一惊,邵真忍着笑道:“老浑球,兄弟劝你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我敢打赌,你和
他交手之前,必先把遗言交待清楚。”
“哇!你这狗养的浑小子!”
哇哇大叫,大牛粗声道:“你怎他妈的吃里扒外,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难道你非
得从门缝里把大爷看扁才得甘心?”
闻言之下,邵真一声朗笑。
“噢,小牛,你忽然提这个干么!”
像是才想起,大牛急着问:“莫非你和‘鬼见愁’有很深的交情?”
忍住笑,邵真道:“你说对了,老士,少爷和他有很深很深的交情。”
惊异的哦了一声,大牛道:“可是骗我?”
正经的咳了一声,邵真道:“骗你又没钱拿,少爷干嘛要拿你开心?”
像是失望的降低声音,大牛道:“既然他是你的朋友,也该是我的朋友,那,那我就不
便拆他的台了。”
想了想,又道:“小子,你说这个有鸟用?他又不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你如果祈望他来
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眨了眨眼,有意瞒他一瞒,邵真道:“他曾授我一种逃脱的武功……"
话声未完,大牛嚷着道:“小牛,你真有办法脱离此地?”
笑了一笑,邵真道:“我不是这样说过么?”
“噢,‘五合铁‘乃是天下最初坚的锁铐,你有办法脱开?”
像自言自语,大牛哺哺着道:“我愿意相信你只是在拿我开心。”
笑了一笑,邵真道:“你会很开心的。”
捺住心中的怀疑,忍着痛,大牛尽力的转过头,他稍稍能看到至少隔离有五尺以上的邵
真,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而是他不敢相信,谁能挣脱集金、银、铜、锡、铁所铸熔而成的
“五合铁”?
不!他只是在开玩笑,或许他真有那份意思,但那注定是要失败的!至少在他活了这么
大把年纪里,跑了无以计数的山和路,他还未曾听说过有任何人能挣断“五合铁“!
几乎是屏住气息,睁大着两眼,大牛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邵真。
他并不急于逃脱,他只想知道邵真真能挣脱被誉为“死环”的“五合铁”?
邵真不再开口,他必须实现他的诺言。
他闭着眼,他把全身抵住石壁……
现在,他在承受一个考验,他不曾被“五合铁”锁过,或许他只是想实行他求生的本
能,或许他真自以为能挣脱“五合铁”……
过了半晌,他依然一动也不动……
几乎纳闷了,大牛开始相信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蓦地,一声震天撼地的暴喝响起!
大牛的呼吸陡地中断!
他看到了!
暴喝仍停留在他的耳鼓之时,几乎是同一时间,也扬起了几声刺耳的断裂声!
紧接着,他看到了邵真那原本是紧贴着石壁的身子,蓦然像断了线的风筝,直飞而去!
显然是把力量用过了头,邵真一直飞到另一面墙壁,叭的一声夹杂着微微的闷哼,邵真
像愧了气的皮球,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牛!”
一颗心陡然吊上喉咙,声音微颤而沙哑的,大牛低声叫道:“小牛,你没事吧?”
没有回声,即连哼一下也没有,邵真像只蜗牛般的蜷曲在墙角……
咬着牙,把头转到极限,很艰辛的看着邵真,大牛睁大着眼睛,头后已流出血,那不重
要。
他嘶叫着,起了很响的回音:“小牛!你醒醒,醒醒呀!噢!天,我希望你是装的,你
听不到我在叫你吗?”
他叫破了喉咙,他开始想哭了……
“操他狗头,苍天你他妈的不会帮点忙吗?你不会叫他醒来吗?”
挣扎,嚎叫着,大牛狂声嘶号:“你若叫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我一辈子咒你早
死,假如你也会死的话……”
叫着,大声的叫着……
终于,他停止了:他叫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哑了……
“小牛,你他妈的为甚么不醒醒?难道你忘记了?你还有七万两银子哪!你去了谁去花
那笔钱?你说过娶十个黄脸婆给我,你是该死的,说话这样不算数,哇,小牛哪!你为甚么
不张口,你很会损人,很会挖苦人,现在为甚么不?”
低哑的,断续的,大牛绝望的,闭上眼,无力的蠕着嘴唇;他肯定,他是死了,死
了……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老浑球,凭你这鼠叫狼啸的嗓音,别说是黄脸婆,就是坑里的吊死婆也不敢嫁给你
咧!”
不知甚么时候,邵真醒过来了,而且还吐着那吊儿朗当的谑声。
全身一震,用力转过头,大牛忍受着过度的兴奋,他把两只眼睛睁得像萄葡——他看到
了邵真,他一定是很累了。
他坐在地上,身子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壁,他看到他满头大汗,胸前如浪澎湃的起伏着,
他听到急促而又显得疲惫的呼吸声……。
他没死,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噢,天,他没死,没死!
用力的闭了闭眼,他无法掩饰他的惊喜,他根本不想掩饰:“浑,浑小子,你他娘的没
死?”
“老的不死,小的怎敢死?”
嘿嘿一笑,抹了一下脸,邵真气喘如牛的道:“老鬼,你刚才在干嘛的?你家死了
人?”
“你家才死人!”
伪装的愤怒含漾着太明显的喜悦,大牛道:“老子方才是和你唱戏,是唱孔子哭颜回的
一段。”
笑得呛了一声,邵真道:“这叫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乌龟不知壳厚,你老匹
夫如真成了孔子,那么,我们全汉人都成了圣人哩!”
“别管他猴子,乌龟,孔子了。”
嘿嘿大笑,大牛道:“小浑蛋,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死不了。”
淡淡的回了一句,邵真显然是疲惫非常,但也兴奋非常,不是么,他是天下第一个挣断
“五合铁”的人!
喘着息,掩不住心头的自豪,邵真撩目向原先他被锁的地方望——长满青苔的石壁,是
被一块一块的“红山原石”所堆砌而成的,而“五合铁”便是镶连在原石里,邵真拼出全力
的一挣,“五合铁”虽然是断了,而石壁也破了有四五大孔。
地上布着不少的石屑与碎块,还有方才是锁着邵真的“五合铁”碎片……
颈上的疼痛使他背过了头,大牛嚷着道:“土蛋,别坐在那里纳凉,大爷可要苦死了
哪!”
“死了才好,哈哈!看看粮价会不会降了点。”哧哧笑着,邵真有意吊他一吊的道。
大声咆哮着,大牛吼道:“哇,你这没心肝的,早知方才该咒你早死!”
哈哈大笑,站起身子,那真走到他面前道:“大牛,你要是能少开尊口,你一定能够多
活几年的。”
“正好相反,我一刻不说话,我就觉得活不成了哪!”
咧嘴嘻笑,大牛道:“下辈子你会做哑巴。”
抿着嘴笑,邵真站在他身后,两手搂住他的腰间,肃凝的道:“大牛,我助你一臂之
力。”
“我还以为你要捏断锁铐呢!”微微一愣,大牛讶道。
“但愿我能够。”
失声一笑,邵真道:“大牛,把你所有的功力运至被铐住的地方,然后把身子紧贴在墙
上,当我喊一二之时,把你吃奶的力量逼在两掌上,一挣,便成啦!”
“你,你在开玩笑,你不是逼我上吊吧?”
呐呐的,大牛喘息着说道:“我比你更相信我自己,我…… 决无法挣断‘五合
铁’!”
“如果你话说完了,我开始喊了。”
肃凝着脸,长长吸了一口气,两只手臂几乎像是钢圈般的环住大牛的腰眼,沉着声,邵
真道:“记住,当你听到三之时,别忘了使出你吃奶的力量。”
“噢,你使我太紧张了!”
急促的说了一声,大牛开始把两只手掌按在石壁上,没有大多的时间让他考虑,他已把
他体内所有的真元,全部运至手腕、脚踝和颈子上,他紧张的道:“我,我必须提醒你,我
很愿意挣断‘五合铁’,但我决不愿意你折断我的腰。”
“一……二!
没理他,邵真沉声喊着:“……三!”
叭啦!几声断折声扬起。
“哎,我的妈!”
大牛痛哼了一声,整个身子倒飞了出去,而邵真像是滑了一交的跌倒地上,大牛正好从
他头顶上飞过去!
叭!和邵真方才一样,大牛着实的撞在墙上,然后坠在地上,痛昏过去,不省人事……
“妈的,你叫妈,我叫鬼呀?”
痛得瞅着牙,邵真边嘟浓着边爬了起来,摸着摔痛的屁股,拍了拍,一颠一跛的走近大
牛……
总算,他两人解脱束缚了,邵真的心里说有多高兴便有多高兴。
眉宇间盈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懒懒的坐在大牛身旁,他喘息着,
而且光赤的上半身还流着汗,显然他是太累了。
对武林生涯来讲,邵真能赤手空拳的挣断天下无双的“死环”“五合铁”,不能否认这
是一件令人惊异的奇迹。
抛眼向昏迷中的大牛,他看到了大牛的庐山真面目
他不能不承认大牛是属于高头大马型,裸着的上半身,几乎看不出有骨骼的痕迹,满是
突突的横向,鼓鼓的胸膛,长满了黑呼呼的胸毛,汗水沿着累曲的胸毛滑溜,怪有趣的。
他开始打量他的脸。
喝,那副尊容,使得邵真不得不停下他的思维,他在想,他应该用何等字样来形容他才
不会“失真”。
显得黄黄的像秋天里即将枯萎的乱草的头发,少而又少,只差一点没和陀敏寿一样一毛
不拔,更绝的是,那能算得出来的头发,全部长在斗大如西瓜的头顶中央,远远看去,好像
是沙漠里的“黄”洲,再细看一点,那几根黄发竟还他妈的身曲着咧,宽阔而突得非常厉害
的额角下,两排不很长也不怎么黑的眉毛,但却长得很密,就像是两排修篁横在一对紧闭着
眼皮的眼睛上,虽然两眼闭着,但如果耐心的去观看他眼皮的“幅度”,不难发现也是一对
“牛眼”。
眼之下,是他老兄的鼻子了,那太高太直的鼻子显示着他和汉人的分野,也就是他们种
族的“特色”。
再下便是他那张嘴了,邵真现在终于明白何以他老是喜欢刮刮叫,而且声量大得像雷
鸣。
瞧,那张嘴大得真要吓死人了,以致于使他微显陷下的两颊看来“面积”更是小,邵真
不愿否认,他那张嘴是足以一次着一个“山东大馒头”的。
此外,邵真发现他的一张脸,黑黝得虽不像焦炭,但倒真像十年没洗过脸,有如生了锈
的铁球。
那张脸上找不出一线老态的皱纹,要不是他曾告诉他,邵真还真不敢相信他是即将花甲
的年龄哪,几乎叫人以为他是中年人。
更令人可笑的是,那张脸非但没和他的年龄成正比——看不出有世故,老练,精明的显
示,相反的,流露着太多的稚气,憨气,甚至可以说是无知,一点也不像是在刀尖上打滚的
江湖人。
有趣的看见他的尊容,邵真开始把视线往下移。
看了好久,邵真才很困难的承认他是穿着一条裤子——且不是它脏得如从臭阴沟里浸染
过的,单就是那东一大块,西一小块,而且具备各种不同颜色红、黄、蓝、白。绿、黑……
的缝补,简直就是“万花旗”,邵真想,世上布料种类最多。
缝纫功夫最简单的“裤子”,可能不会有第二条。
而且短得只到他的膝盖,邵真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炫耀”他那两只像烤焦的“火
腿”?
接下去,该是他老兄的鞋子了。
鞋子?
是的,那一双鞋子——料子倒真不假,是羊皮制的,但邵真无法肯定它是属于哪一种颜
色,是黑色的,不,是黄色的吧!老实说,要不是穿在他脚上,邵真决不会想到是一双鞋
子,它既不属于某一种形式或某一种款样,很大,大得像两条龙船,但如果说它是船一定会
沉没的——上上下下,开满了面积不等的大小孔十余个,而且前后和鸭张嘴般的裂开着,露
出了整整十个乌黑黑的脚趾和脚后跟。
邵真只好替自己解释:他这样子,为的是通风纳凉的。
躺了下来,邵真闭上眼,哺哺自语道:“大牛!少爷很不愿意说你是个叫化子,因为叫
化子比你强多了!”
说毕,一动也不动,昏昏睡过去……
似乎不太久,邵真在朦胧中听到大牛压着嗓子叫他:“小牛,醒醒!”
“怎么?天亮了是吧?”懒懒睁开眼,邵真故装没好气的道。
大牛坐在邵真的身旁,咧着大嘴,露出两只又大又黄的门牙,朝邵真亲切的笑着。
摇了摇邵真的臂膀,大牛微显呐呐的说道:“别太潇洒,咱们还没脱离险境咧。”
好笑的笑了一声,邵真一骨碌支起腰干,坐直身子,眨着。惺松的睡眼道:“还没有脱
离险境?你是说我们已到了奈何桥,即将叩见老阎是不?”
傻了一傻,大牛眨着他那微显回进去的双眼,搓了搓蒲扇大的手掌,咳着声道:“小,
小子,老夫服了你,你可真浑身是胆,视虎穴为安乐窝哪。”
“瞧你壮得像条牛,却胆小如鼠。”嘿嘿一笑,邵真损他道。
“我甚么时候说我。怕了?”微红着脸,大牛不服气的哼着道。
“说着玩的,你他妈的当甚么真?”用力击了一下大牛浑圆饱满的肩胛,邵真咧着嘴大
笑。
顿了一下,邵真微感不解的道:“奇怪,咱方才挣断‘五合铁’的声音够大,怎不见有
人来呢?”
环眼看了一下,大牛道:“这有啥好奇怪的?要是我将一个人用‘五合铁’锁住,我敢
连牢房也不用。”
“说的是,他们大可高枕无忧。”邵真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凝眸四处打量。
这个牢房很特别,四壁全是原石堆砌而成,不很高,约莫一个半人高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