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见(东方美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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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个说法,师父的目的,是叫我别在今年离家,尤其,不能往东方。」闻知来低声道。
「哦?这分明是冲着我们东方家说的吧?」他不太喜欢这种毫无根据的预言,说得好像他们东方家会杀了她似的。
「是的。」她也不否认。
「所以妳想逃?」他看得出,她非常非常想和他保持距离。
「我逃得了吗?」她抬起头,反问。
「很难。」他笑了。
「我想也是。」她和他的羁绊将会很深,这点,在她看见他的那一瞬,就该觉悟了。
「我已经订好后天的机票,为了能让我好好睡个觉,我从现在起只好住在这里了。」他宣称。
「你要住下来?」金凤惊呼。「这怎么可以… 」
「麻烦妳去准备间客房,好吗?小凤姊。」温软的声调,勾魂的眼神,他朝金凤露出一个魔魅的微笑。
金凤的话到舌尖就蒸发了,她呆愣愣的看着他,像被下了咒语般,点点头,气也消了,魂也消了,乖乖拎着皮箱进去整理客房。
「进去吧!闻知来,今晚外头可有点凉意呢,乱闯乱逛,小心会感冒哦。」他笑着扶着闻知来,大刺刺地走进净园。接下来,他要茶,金凤奉茶;他要点心,金凤忙着拿饼干,甚至还主动帮他热了一碗汤,眼里全冒着星光,俨然成了他的超级大粉丝。不过,他对净园的设备实在不敢恭维,房子太老旧,现代化电器设备太少,客房床板太硬,浴室简陋 …
「没有电视,没有任何空调,没有音响,没有计算机,没有网络… … 妳过的是什么年代的生活啊?」他绕了一圈,从客房绕回到正厅,没好气地对着闻知来抱怨。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用不到。」闻知来淡然地道。
「但总得吃好一点吧?这茶… … 唉!真难喝!」他拿起茶杯闻了闻,又嫌弃地将它放回桌上。
「喂喂喂,东方少爷,你是在说我泡的茶难喝吗?」金凤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气又上来了。
「啊,抱歉,不是妳的问题,是茶不够好,下次我买好茶来送妳。」他又送给金凤一个秋波。
金凤于是再度沦陷,傻笑着将茶杯收走。
闻知来就算看不清,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小凤姊已被东方倾国电晕了吧!如果他要刻意展现他的妖冶,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他的绝艳丽色,一半来自美人瓷的诅咒,一半则是家族世代的遗传,这种不寻常的异相,是不凡,却也不祥,从不会在人世长久。
所以才有那流传的话!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下咒的人,因最爱的公主死于三十盛年,,也要惊扰了公主陵寝的恶贼遭到相同的命运。于是,东方家的子孙,个个命不过三十。
东方倾国今年应该 …二十三吧?
因此,如果诅咒不解,他的命,按理说,只剩下七年。
「妳在想什么?」东方倾国发现她在沉思。
「我在想,你还能活多久。」她直言。
「哦?那妳看我还能活多久?」他故意拢了拢长发,挨着她坐下,脸朝向她。
「我看不到你的任何事。」她往一旁微缩了一寸,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他挑了挑眉,陡地将掌心覆在她的小手上。
「啊!」她吓了一跳,立刻抽开,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汤碗,汤汁洒了他一身湿。他倒也不气不怒,只是挑衅地道:「说谎,只要我碰到妳,妳就看得到我了,不是吗?」
她吸口气,不答,只是轻声道:「我去拿件衣服给你换上。」
他看着她毫无困难地走回自己的厢房,心想,要不是真的确定她眼睛有问题,他会以为她在装瞎?
但,她的眼睛也的确有问题,似乎,在他碰触到她时,她就会暂时复明,就能看得见他,可是,他看金凤总是牵着她的手,她却没有这情况… …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看得见他吗?
更奇怪的是,她对这种现象似乎非常惊恐,她到底在怕什么?
或者该问,她的天眼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竟会让总是不疾不徐,冷静淡定,没情没绪的她,那样恐慌失色?
正思忖着,她已拿出一件宽大白色长衫,递给他。
「这是我最大件的衣服了,你看看能不能穿。」
他脱掉被汤汁沾湿的名牌上衣,接过白衫穿上,衣服上有着属于她的淡淡清新气味及一种古老的香皂芬芳,令他的心微微晃动了一下。
「穿得下吗?」她问。
「刚好。」他罩上这件女性的白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个女人了,瞥了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自嘲。到死,他都卸不掉这张女人的脸… …
「穿好了吗?那衣服有两条带子-… 」她又道。
「是啊,这两条带子是怎么回事?要怎么绑?」他蹙眉看着那多出来的两条带子。
「左边那一条是要穿到另一边腰侧,穿出 … 」她解释着。
「哎,真麻烦,妳帮我绑吧!」他要求。
她愣了愣,脸上闪过犹豫。
「别忘了,是妳把我的衣服弄脏的。」他任性地站到她面前,摆明了非要她弄不可。
他是故意的,她明白,但泼洒了汤汁她也有错,只好伸出手,摸索着他腰上的两条带子?再将其中一条穿过另一边腰侧的洞,绕过后方,拉到另一边来与另一条带子相系。
这些动作得靠近他的身体,她很小心地不去贴碰到他,很小心,不让他的气再影响她… … 他低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目,看着她不兴波澜的表情,突然很想将她那种不染世俗的面具撕开,想将她拉进这滚滚红尘之中,让她感受人们的生死哀苦,悲欢离合。
「妳的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对吧?」他哼问。
她的手顿了一下,不想回答,继续系着带子。
「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她冷淡地道,系好带子,转身要退开,他却倏地伸手扣住她,将她拉进怀里。
「不想说的理由是什么?」他恶劣地笑问,手还环住她的腰。
「请你放手,倾国先生。」她没被吓到,静静地道。
他盯着她清透的眼瞳,忍不住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感觉,不免有点恼:「嗯?这一次妳怎么没看到我?」
「因为我不想看。」
「不想看我?为什么?妳不喜欢我的脸?还是,妳怕我?」
「我怕我自己。」她轻轻挣开他,正要退出他的怀抱,却又被他拉住。
「妳这是在敷衍我吗?」他不悦。
「已经晚了,请你回房休息吧!」她冷静地抬头对着他道。他细细打量她的脸,心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那种感觉很微妙,就是整颗心陷进雾里,朦胧,微闷,却又像是被什么滋润着。
这个女孩,和其它人很不一样,起码,她对他来说,很特别。
「好吧,那我们明天再聊,晚安。」微抿着唇,放开她,他转身走开。
「明天你不会有精神和我聊天的。」她意有所指地说着,也自如地走回她的房里。
第三章
东方倾国的精神糟透了!坐在桌前,他一张美丽的脸像是被蹂躏过,死白又阴森,褐色波浪长发凌乱披散,昨晚闻知来借他的白衣前襟全松开,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又… 狼狈。
「倾国先生,你还好吧?」闻知来早已梳洗完毕,一脸焕然整齐地端着碗,悠哉地吃着早餐。
他瞪着她,气往上窜。
还敢问他好不好?
那该死的硬板床,该死的硬枕头,该死的硬棉被,还有该死的蚊子… …
结果,他一整夜都没睡好,一大清早,不知道是谁养的鸡又该死的啼个不停,然后,金凤又很「好心」地在七点来叫他起床用餐… …
闻知来早就猜到他会不适应,昨晚才会说那句话。
可恶!
「东方倾国,你不去洗把脸吗?」金凤又将一盘酱菜端上来,看他一脸惺忪怨气,心里啧啧惊叹。真过分哪!就连刚起床臭着脸也美得无法无天,这样谁的心脏受得了?
「我不想洗。」他冷哼。
「那就吃早餐吧!」
「我不想吃。」
「如果想睡,再去睡吧!」
「我不想睡。」
「那你想干什么?」金凤无奈地问。
「小凤姊,别问了,他现在只想回饭店。」闻知来轻声道。
东方倾国拧着眉,因为被她猜中心思,火气更大。
「谁说我要回饭店的?我就想待在这里。」拂开长发,他挑衅地拍着桌面。
就算他真的好想回去冲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床垫上睡个觉,他也不想承认。
「别闹脾气了,回去好好冲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床垫上睡个觉吧!」闻知来又道。
他呆了呆,气恼地低斥:「别用妳的天眼偷窥我的心思!」
「我没有偷窥,我只是合理推测你的想法。习惯了优渥环境的你,不会习惯我们这种生活的。」她吃饱了,摸着端起左方的瓷杯,啜了一口清茶。看她神清气爽地画分他和她之间的差异,他就更不想示弱。
「谁说我不习惯的?我会继续住到明天,然后带妳一起回台湾。」他说着站起,大步走向浴室。
啧!该死的简陋浴室。
他低咒一声,这就是他不想上厕所不想刷牙洗脸,甚至不想冲澡的原因。
没有洗脸台,没有莲蓬头,没有马桶… …
不,他该正面思考,好歹还有水… …Shit !
用最快的速度梳洗一番,他像逃难似地冲出来,正好和提着菜篮准备出门的金凤打了个照面。金凤瞠目呆立,菜篮从手中摔落。
「小凤姊,篮子掉了。」他好意提醒,擦身而过。
金凤足足呆了十几秒,才哇啦啦地转头惊骂:「要死了,你这东方妖男,洗完澡不穿衣服就出来乱逛,你是想吓谁啊?害我血压高吗?」
「别那么紧张,看男人的裸体又不会怀孕。」他径自进了客房,穿上长裤,拎着白衣,裸着上半身,又走了出来。
「悴,臭小子,说这什么鬼话… … 你 … 你你你… … 」金凤满脸通红地瞪着他姣美的身体,舌头立刻打结。美人出浴就是这个画面吧?但… 这家伙是男的啊!
「去买菜吧!小凤姊。」他嫣然一笑,随手穿上白衣,踱往大厅。
「是,去买菜,再待下去我恐怕要喷鼻血了… … 」金凤一阵头晕目眩,扶着后脑,难以负荷地急急出了门。
闻知来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轻叹一声,对着向她走来的东方倾国道:「别这么没礼貌,小凤姊是长辈。」
「那又怎样?我洗完澡习惯裸身。」他挑了靠窗的椅子坐下,将头靠在窗棂上,让微湿的长发垂落在窗外,姿态闲雅地晒着太阳。
「你习惯,我们不习惯。」
「妳又看不到。」
「这是尊重问题… … 」
「好了,别训我了,让我休息一下,坐在这里真舒服啊… … 」他轻哼一声,闭上眼,享受着早晨的暖阳和煦风。
没多久,她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轻声道:「别在那儿睡着,会着凉的。」他没哼声。
「倾国先生?」依然没声音。她无奈地摇摇头,拿起一件薄毯,踱往他坐的地方,小心地为他盖上,然后走回大厅角落的方桌旁坐下,静静地摸着盲人的点字书。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悄然地看着她,心头的雾不但没散去,反而更浓了。
而她,正是放雾的女巫… …
一整天,他就这么陪在她身边,或小眠,或发呆,或想新的东方瓷款式,或偶尔和她斗斗嘴,虽然什么事也没做,却不觉得无聊,甚至,心情变得沉定又安稳。
这大概是他二十三年来最放松自在的一刻。
入夜,他开始催促金凤帮闻知来整理行李,但一见到那只破皮箱,就受不了地拿钱叫金凤去买个新的行李箱。
「也不早说,早上去买多好?现在店搞不好都打烊了。」金凤嘴里咕哝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净园。
闻知来忍不住轻责他:「何必浪费钱买新的?我又没几件衣服。」
「我才想说呢!妳的衣服怎么都是白的?」他皱眉瞪着她从柜子里拿出的几件白衫,发现样式也几乎都一模一样。
「这是修道人的衣服。」她解释。
「修道?」这字眼听来真刺耳。
「是啊!我是清修之人,师父说白代表纯净,最适合我,他要我清心寡欲,修身养性,让六根清净… … 」
「修什么?妳难道想成仙吗?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好好的人,就该享受人生,什么六根清净,只要是人六根都不可能清净。」他突然生气地低斥。
「会的,只要把欲望放空,心就能清净。」
他瞪着她,陡地将她推倒在床上,冷笑:「我就不相信妳能多清净,真的没欲望。」说着,他欺压地贴近,唇离她的嘴角不到一公分。
她平静不动,正想劝他放手,忽地,眼皮直跳,一股寒气如针刺进了胸口。
「唔… …」她抽疼地蹙起细眉。
「怎么了?」他奇道。
「我想,短期内你回不了台湾了… … 」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他挑眉。
她未回答,门外已有人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个个身手矫健利落,不出几秒,就侵入了正厅。东方倾国停止闹她,将她拉起,两人走进前厅。六个人,都穿得很轻便,但脸孔如凶神恶煞,手里也都握着枪,看来就不是善类。
东方倾国看着他们,冷声道:「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这是犯法的吧?」
「妳就是闻知来?」其中一人盯着东方倾国,眼中难掩惊艳。
「是啊!」他抿嘴一笑,不经意地将闻知来拉到身后,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掌心。
闻知来知道他的意思,他要她别作声,就让这些人误认。
她不安地转向后方,希望金凤别在这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