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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旧欢如梦短篇集-第5部分

小说: 旧欢如梦短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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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口气,我俩似乎再也找不到话题。

我问:“我如何将照片交还给你?”

“我明天差人来拿如何?”

说得也是,我俩还有什么必要见面?

我点点头:“你有我写字楼的电话地址,谁告诉你的?”

“令堂。”

“哦。”

我们很快结束了谈话,多情应笑我,还请了一个下午的假呢,剩余的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何家的司机开着平治房车在门口等,天开始下毛毛雨,我缩缩肩膀。

媚媚抬起头来看到,我有点尴尬,实在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寒酸相。

她却温和的问:“你母亲织的那件芝麻绒似的毛衣,还在吗?”

我点点头,又一阵喜悦,她一直不否认曾经与我交好过,单是这一点,很多女人便做不到,她并没有努力忘记自己的出身,我佩服她。

我说:“打算买一层房子,安置了母亲才成家,因此在储蓄,寒衣也未添。”

“应该的。”她说:“不愁没好的女子嫁给你。”

司机替她拉开了车门,她说声再见,踏上车子。

临走前还向我摆摆手。

回家我把媚媚的照片全找了出来,一张也不剩,连底片在内,一起放进一只纸袋。

母亲很兴奋,“是个好女孩子,嫁入豪门,一点架子也没有,伯母前伯母后地称呼我,跟以前一模一样……”小市民很容易满足,因为何鸿锦夫人叫她“伯母”,所以母亲高兴了。

姐姐说:“如果你福气好,她还叫你妈呢。”

我说:“过去的事,提来作甚。”

姐姐说:“我倒有个好消息,不妨提一提。”

“好消息?快说,咱们家八百多年没有新闻,不用说是好消息了。”

母亲抢着说:“你姐姐双结婚了。”

我惊喜说:“真的,太好了。”

“好什么?”姐姐笑骂:“看你乐成那样,平日我也不用你供给柴米呀。”

“未来的姐夫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说来听听。”

“年纪相当大,而且没有钱。”母亲先说了。

我笑,“算了,这个女儿只要能够嫁得出去,也就不能挑女婿了。”

“婚后会请妈妈跟我们住,家栋,你一下了去掉两个包袱,可乐了?”

我说:“我几时把你们当过包袱?刚想买层房子供养你们两位老太太。”

“家栋,你心情好得很呵,”姐姐说:“很会说笑啊。”

是的,知道姐姐有归宿,真是个好消息。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实际,姐夫是个殷实的小商人,婚后如言接了母亲过去,大家有个照顾,母亲又可以帮着他们看孩子,大家不愁寂寞。

结果我买的房子,成了王老五之居。

因心中了无牵挂,做起事来特别卖力,回了家就淋浴看报上床,生活除了寂寞一点,别无遗憾。

就在这个时候,报上刊载大段的触目消息:富商何鸿锦在外国心脏病发身亡。

我马上想到媚媚,她不是成了寡妇吗?

她以后的日子……我发觉自己仍然那么关心她。

但我没有多事,只是写了一张慰问卡寄去。

不久报上登出了讣文,共有两段,一段是以她的名义发的,另一段由何氏的长子署名,大家族内的纷争,我们小市民也不会清楚。

后来都说何氏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财产落在她手中,余者由子女共分,有人不服,但遗嘱立得清清楚楚,反对并不生效,分了家产之后,她与何家的人就没来往了,听说独自住在一间大屋子里,生活日趋神秘。

这一段大新闻,像所有新闻一般,只所鲜了三五十天。

媚媚就是这样,成为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在正常的情况来说,没有一个人的身份比年轻的寡妇更为悲惨,但是世上往往有奇异的例外,我相信媚媚便是罕见的例外。

她要的是钱与权势,使她摆脱少女时期的穷困,她得到了,凡事都娶付出代价,若果何氏到八十岁才寿终正寝,那么媚媚付出的代价更钜。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她的城府很深,从小事可以见大事,从头到尾她没有得罪过我,我始终还是她的朋友——一般女人做得到吗?

她在社交场所中仍然活跃,信不信由你,追求她的人很多,男人们并不介意她的身份,并且有着太多的传言与绯闻。

他们见到的只是她的财产和她华美的形象。这便是一个如此伧俗肤浅的社会,郁郁不得志的人大可以叹声曲高和寡,然而大众是永远追随哔众取宠的一群的。

在这个当儿,我的心情死灰复燃,开始与一位漂亮的小姐约会,她是我同学的妹妹,师范毕业,在一间中学教书,吸引我的,是她一双慧黠的眼睛。

每当我发谬论的时候,她都温和地微笑,耐心地聆听,我喜欢她的眼神,它们在告诉我:“老小子,你尽情的说吧,我有一双好耳朵。”幽默而容忍,像一个年轻动人的母亲。

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已四十多了,她的形象属于儿童乐园,不免有点落伍,我们从未好好谈过话。姐姐很拘谨,为生活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有心情聊天。至于媚媚,我太爱她,时时呵护她,很多时候,我都只有听的份儿,没有张口的机会。

到了现在,我生命中第四个重要的女性出现,恰逢其时:工作有点基础,心情也大好,我忽然轻松起来,从一个小老头变得富幽默感,也很懂得表达自己,与女友的关系如鱼得水。

我最喜爱的题材是幸福。

我会说:“……原来幸福是没有标准的。以前小时候,我们老以为一家数口够温饱有亲情无疾病便是幸福,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些人觉得居有大屋,出有平治才是幸福,有没有亲人倒是其次,说真的也怪不得人人变得那么势利,有钱不必吃苦啊。”

女友抿着嘴笑。

我自嘲地耸耸肩,知道自己说话象卫道的酸葡萄——总算承认钱有它的好处了,但还采取敌对的态度。

过没多久,我俩就订婚了。

我觉得我自己找到了幸福,要什么有什么谓之幸福,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要的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平凡的家,两个平凡的孩子(一个叫平,另一个叫凡),如此而已,既然如愿以偿,当然幸福。

带着未婚妻子去参观珠宝展览,我笑问她:“我们也要买一枚钻石戒指吧?”

她得体的说:“不必了,我情愿换只洗衣机,装多部冷气。”

我深庆娶得贤妻。

她说:“以我看,这里陈设的珠宝,都不如那位年轻贵妇所配戴的。”

我的眼光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在剪彩的贵妇:一袭设计精致的黑衣,衬着一套珍珠首饰,珠子都有眼珠子那么大,发出圆滑的光辉,映在她的脸颊边,显得光彩怡人,美人如玉,相得益彩,我看得呆了——这不是媚媚是谁?

她风度更好了,人更漂亮了。我相信她是快乐的,她终于可以高高在上,受人们眼光的拜膜。

她并没有看见我,我也不希望她看见我,赶紧往人群里缩。

未婚妻问我:“她就是何媚媚?”

我点点头。

“人比照片还漂亮。”

“是的。”我说。

“听说她以前只是个银行小职员。”未婚妻说:“大概是谣言,依我看,这样的风度,非十年八年也培养不出来。”

我仍然微笑。

未婚妻低声说下去,“据说追求她的人很多,都是富商爵爷之类,不知她花落谁家。”

我挽起未婚妻的手臂说:“走吧。”

如果我说,三年前她差点儿花落郭家,不会有人相信吧,何必再提呢,过去已属过去。

过去已属过去。




寂寞小姐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旧欢如梦》

寂寞真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此外就是时间,寂寞的时间简直能够置我们于死地。

媚媚一与我吵架,就会说:“若不是为了怕寂寞。才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与你一次又一次地重修旧好。”说得也有道理。

这样说起来,媚媚天天跑到写字楼去坐着,虽然说是为了薪水,但如果时间可以打发,她经济情形又不见得那么坏,就不会对着一班乏味的同事度日了。

我笑称她为“寂寞小姐”,因为她是那么怕寂寞,忍受不了寂寞,所以她爱热闹,无端端拉了我到亲友家坐着,不是过年也吃牛肉干,嗑瓜子,端张椅子霸个好位子看搓麻将。

一回到家她就叹没意思,没有意思她又忙着去应酬,真矛盾。

她一天到晚节目安排得满满,即使只有三四天假期,也得往东京去走一趟买衣服,整个人是动态的,一刻静下来的时间也没有,流行打网球,她又忙着跟风;见人学插花,她也去参加草月流学习班,东奔西跑,不亦乐乎。

她又有一班姊妹团,经常聚会,在一起吃酒猜拳,都是时下的所谓事业女性,但是在这一类聚会,她从不与我一起列席,别以为媚媚糊涂,精明起来,也就是一个厉害的小婆子。

开头与媚媚在一起,颇有“疲于奔命”的感觉,日子久了好一点,有很多场合,大丈夫说不去就不去,顶多吵嘴,她也拿我没奈何。

今天她一早穿戴好了,约我在大会堂婚姻注册处见面,她的一个表组结婚,她去做伴娘,人家送她一袭伴娘新衣,全身是荷叶边,我见了就说:“真土。”但她还是穿上了.媚媚对任何事都有股喜气洋洋的起劲,别人觉得她无聊,她自己可享受得紧呢。

我到了婚姻注册处但见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正在寻找媚媚,她先一把抓住了我,抱怨我来得迟。

我笑说:“人家结婚,何必起劲。”

一大班女客男客都俗不可耐。

媚媚叫我帮着招呼亲友,她自己象蝴蝶般穿插在人群当中。

我一眼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子独白站在一角,便好心的过去唤她:“可以观礼了。”

她转过头来。

好一张清丽的面孔,黑鸦鸦的浓眉毛.一双大眼睛,眼睛中闪烁着孤独的气息。

她是一个陌生人,我以前并没有见过她。

我轻轻重复一次,“可以观礼了,我与你一起进礼堂去吧。

正在这个时候,媚媚在我身边出现,嚷道:“不是我们的客人,你怎么乱叫?”她的手马上插进我臂弯中。

我尴尬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那女郎淡淡一笑走开。

媚媚连忙拉起我的手去看新郎新娘说“是”。

礼成后我驾车送媚媚,她一迭声喊累。

“你喉咙都哑了。”我讽刺她。

“晚上我穿那件盘金龙的旗袍。”

“媚媚,晚上我不想去了

“谭家树,你敢。”她懊恼的说。

“我为什么不敢?”我笑问:“我想回家陪父母吃顿饭,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十五周年。”

“好,你今天不陪我,以后——”

“媚媚,别再使个性子了。”

她马上鼓起了嘴。

“那么多人陪着你,何必还多个我?你也没空跟我说话,别忘了你是伴娘。”

“那些人,不管用。”她说:“我要你陪。”

我笑道:“既然那些人不管用,为什么你好歹总拉扯着他们,少有时间陪我?看样子,你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簇拥着你,是不是?”

“不跟你说。”

“你什么时候长大学习做一个独立冷静的人呢?生是一个人生,死是一个人死,要那么多人陪干什么?”

“我不是和尚,亦不是哲学家,我不管,今晚你要来。”

“我只再重复一次:今晚我不来。”我开了车门让她下车。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绝对有信心我会听命于她。

我没有打算那么做。

我回家听了一个下午的音乐。傍晚驾车过港岛父母的家。我并没有过隧道。乘汽车渡轮的情调特别一点。

天气很懊热,这个夏天又长又热,到了如今季末,虽然傍晚有点风,但衬衣还是汗湿了,我站在渡轮边吹风,身边站着的女郎背影非常熟稔。

——真巧,我想。

她又转过头来,见是我,一怔,眼光在我身边一溜。

我知道她在找谁,但是我不出声,只是笑笑。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浪花上。

美丽的黑发编成一条长辫子,有几绺粘在后颈。

寂寞小姐,我忽然想冲口而出。

她才是真正的寂寞小姐,神情多么动人心弦,永远只有一个人,独来独往,清傲而带点彷徨,矜持沉默。

这是我同一天内第二次见到她了。

我搭讪道:“好热。”声音很低。

她微微侧头,“是的。”她的声音也不高。

不知如何,我忽然紧张起来。

我问:“为何搭汽车渡轮,又慢又热。”

她反问:“那你呢。”

“我有许多时间,我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我在那一刹那间说了真话。

她点点头。

我又问:“你呢?”

她掠一掠头发,“我?”她停了一停,又说下去,“很久之前,我恋爱过一次。”又停了。

就这么一句,已经荡气回肠,我非常震惊,不敢看她的脸,我不明白为问她会对我说这么深刻的话。

“那时还没有海底隧道,”她说下去,“我们常常坐渡轮过海,非常浪费时间。”声音很平和,完全象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因此我更加深深的悲哀了。

“后来呢?”我追问。

“我较年轻的时候很浮躁,并不懂得爱人,我失去了一次机会,以后就永远不再了。”她静静的说。

船到码头了。

我微笑,“不见得永远不再,”我说:“我们一定要再见。”

她诧异起来。“再见?”

“是的。”我交一张卡片给她,“你也有名片吧?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做事的人。”

她垂下了眼睛。

“你想一想,我不是坏人。”

船到岸了,我们各自上车。

我不急于回父母家,车子盯在她车子后面,她转上半山去,停在一层新建的大厦旁边,我至少知道她住在这里。

她下车进大厦,明知我在身后,却再也没有跟我打招呼。我点点头,这是对的,否则就显得轻浮了。

她的背影非常纤长,脚步落寞,黄昏太阳的影子拖得长长。

我把车子驶走了。

那天晚上,我与父母亲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晚上,主要是宁静。

回到自己的公寓,头枕在双臂上,我又开始听音乐。

电话铃在半夜响起来,我去接听,是媚媚,泼妇似的破口大骂,我还来不及答嘴,她已经挂了电话,我并没有再打回去,让她索性气够了再说。

电话铃在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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