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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部分

英雄志-第5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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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我得先走一步了。”

娟儿皱眉道:“你要去哪儿?”伍崇卿道:“我整晚没睡,得找个地方歇歇。”

娟儿大喜道:“好啊,我也正要回家呢,来,咱俩一齐走吧。”拍了拍马鞍,道:“上来吧。”

崇卿小时最爱与娟儿并辔,长大之后,二人还不曾共乘一马,正要唤他上来,伍崇卿却是脸色微变,道:“姨,你等等。”

喝地一声,纵上了一座楼房,娟儿暴怒道:“又逃啦?要你共乘一马,是要你的命了?”

看宋通明、祝康每日巴望着搂纤腰,岂料让崇卿同缰共辔,却闹得落荒而逃?她越想越气,提起裙脚,正要飞身而上,伍崇卿却又纵落下地。娟儿红了眼眶,大声道:“好啊,有了相好姑娘,便不要姨了!说!你到底和谁好了,是琼芳、海棠、还是崆峒派的黄巧云……”

正吃醋间,却见伍崇卿四下张望,八成想顾左右而言它,忍不住恼火道:“我和你说话哪!你究竟在忙什么?”

伍崇卿定了定神,咳道:“没什么,只是方才你背后有个影子,像是在窥看你,忍不住便过去查查。”陡听此言,娟儿笑容发僵,脸色发白,身体发寒,蓦地纵体入怀,尖叫道:“鬼啊!”

伍崇卿咳道:“姨,快松手。咱俩这样抱着,让人看了笑话。”娟儿颤声道:“不行,那鬼老是缠着我,得借你的阳气避一避。”看伍崇卿多管闲事,这会儿便遭殃了,他无可奈何,只得作势抱了抱娟姨,安慰道:“别怕,我查过了,屋顶上空无一人。方才八成是我一时眼花,做不得准的。”娟儿胆战心惊,道:“真的么?”

伍崇卿淡然道:“凭我的眼力,天下有几人瞒得过我?不信你回头瞧瞧。”

娟儿听他说得神气,多少放心几分,当下小心翼翼,回头张望,果见四下房顶空空荡荡,唯有白雪霭霭,哪来的鬼影?她松了口气,笑道:“真是活见鬼了,自己吓自己,差点吓死哪。”转过身去,正要夸赞小红脸,岂料背后道路坦荡,这少年却又不见了?

娟儿狂怒道:“又跑了?真把我当成傻瓜么?”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喊道:“伍崇卿!给老娘滚出来!”赤兔马脚程绝快,双眼一睐间,便能奔出百尺,谁知伍崇卿真能藏,不知躲到哪去了,娟儿气愤不过,便提起长剑,自在街上搜查四骂:“小红脸,你和琼芳好了,以为我不知道么?劝你快些出来,否则我便把这事告诉你爹娘,让你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

她沿途叫骂,骑的马儿又高,四下百姓自是大为惊讶,不知哪来的虎婆在此敲锣打鼓,寻汉撒泼?正围观间,娟儿突觉背后一凉,传来阴森低唤:“娟……”

“鬼啊!”娟儿双手高举,大声哭叫,正要策马逃难,却听一人道:“娟姑娘,你还好么?”娟儿定睛急看,来人两尺美髯,形貌清隽,不是“雨枫先生”傅元影是谁?霎时飞身下马,纵体入怀,大哭道:“傅师范!有鬼跟着我!救命啊!救命啊!”

傅元影不似伍崇卿那般魁梧,抱起来单薄些,只是这人脾气好,样貌雅,枕在怀里别有滋味,正比较间,却听四下传来嘻笑声,抬头急看,左右百姓指指点点,八成把她当成了白痴,娟儿脸上一红,还不及说话,便听傅元影道:“娟掌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听得“掌门”二字,娟儿俏脸更红,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派之长,如此当众大哭,逢得男人便抱,日后传入师姐耳中,非杀了她祭祖不可。忙放开了人,嚅嚅啮啮地道:“原来是傅师范啊……你……你要去哪啊?怎么也在这儿?”傅元影道:“我刚从北门进来,这便回紫云轩。”

娟儿支支吾吾,满面晕红,忽又想到一事,忙道:“对了对了,你找到琼芳了么?”

傅元影道:“找到了,她在杨五辅家中。”娟儿大喜道:“她在杨家?她……她什么时候和杨肃观混熟的?”傅元影道:“这就不晓得了。反正杨大人托人传话,说少阁主昨夜去了他府上,甚是平安。”

昨夜琼芳负气离家,不见踪影,惊动国丈府的老老小小,听得琼芳人在杨家,娟儿自也放下了心事,只不知她是何时与杨家上下结交的,倒是值得查上一查。正想间,街上忽又奔过一队快马,听得为首军官喝道:“让路!让路!”

傅元影拉住了娟儿,将她带到了一旁,转看队伍旗帜,见是“北平”,这回却是姊夫麾下的“北关四镇”来了,娟儿喃喃地道:“怪了,怎么军马都进城了?到底怎么啦?”

傅元影道:“说是演军,却也不像。究竟内情如何,你恐怕得去问伍爵爷了。”娟儿嗯了一声,道:“傅师范,你会怕么?”

傅元影轻轻地道:“正统朝也有十年了,要垮早垮了,岂能撑得到今日?”

活在这风雨飘摇的年头,谁没见识过一些大事、谁又没有自己的故事?娟儿难得沉默,她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又听傅元影道:“娟姑娘,城里有些乱,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府吧。免得你师姐担忧。”娟儿哼道:“我师姐多忙啊,老公、儿子、女儿,样样要紧,哪来心思记挂我?”

傅元影笑了笑,道:“什么话?似你这般好姑娘,天下谁不记挂?”这话一说,娟儿立时低下头去,脸上微红,心里却甜甜的甚是受用。

面前的傅元影不是普通人,他是华山门下第一美男子,年轻时与宁不凡、古梦翔、吕应裳并称为“华山四少”,四人中以他脾气最好,长得也最俊,不知多少妇女爱着他,只是这人却也古怪,平日只将妻儿藏在京郊,不见外人。娟儿认得他虽久,却也没见过他的妻子。

二人牵着马,自在街上走着,娟儿忽道:“傅师范,你老婆长什么样子啊?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傅元影笑而不答,径道:“娟姑娘,你要回都督府,还是随我去紫云轩?”娟儿道:“我……我想去找琼芳。”傅元影微笑道:“也好,那你先和我走吧,吃过早饭再去。”

娟儿大喜道:“好啊!”傅元影为人最是周到,当下托着娟儿的腰,将她扶上马背去了。

正要替她牵住缰绳,却不由咦了一声:“这是赤兔马?”

娟儿最爱便是这句话,一时眉花眼笑,道:“是啊,我这就是赤兔马,厉害吧?”傅元影微笑道:“真难得了。这是伍爵爷赠给你的?”娟儿哼道:“我姊夫最小气了,哪会送我东西?”正要出言埋怨几句,却又想起了正经事,忙道:“对了对了,你老婆叫什么名字,快跟我说吧。”

傅元影忍不住笑了,摇头道:“娟姑娘,内子只是个乡下人,上不了台盘的。”娟儿更好奇了:“你老婆是乡下人?真的假的?她姓啥名谁?你怎么识得她的?你俩有孩子么?”

连珠炮的问话中,却见傅元影驻足下来,道:“峨嵋山的人。”

娟儿咦了一声:“什么?你老婆是峨嵋派的?”傅元影伸手一指,道:“看那儿。”娟儿顺着指端去望,街边竟倒了几名汉子,都是四十来岁年纪,或趴或躺,身上却都带了剑,一柄柄形制狭长,赫然是峨嵋山的佩剑。

此地已过钟鼓大街,一无军卒、二也没什么百姓,谁想地下却躺了几个峨嵋门人。娟儿惊道:“这些人怎么了?被杀了么?”想起城内大乱,自己又遇鬼,心下立感不安,正要下马察看,却听呕地一声,一名汉子吐出了大堆秽物,吓得赤兔马人立起来,其余汉子闻得臭味,便也一一趴倒在地,开喉倾吐,一时大街上呕声此起彼落,蔚为奇观。

娟儿张大了嘴:“这些人喝醉了?”傅元影掩鼻道:“是。”世风日下,什么武林败类都生得出来,娟儿皱眉道:“这……这峨嵋不是门规森严么?什么时候这般胡闹了?”傅元影道:“昨夜是元宵,想是放纵了些。怪不得人家。”

峨嵋山分佛道两宗,佛门便是四大名山之一的“报国寺”,至于武林里惯称的“峨眉派”,则是位列七十二洞天之一的“虚陵太妙洞天”,掌门姓严名松,乃是武林里的老字号,没想徒子徒孙却成了这个德行。

娟儿是九华弟子,傅元影是华山长老,都与峨眉上下无甚交情,看了几眼,正要掉头离开,却听远远传来说话声:“贼……厮鸟……你……亲爹……”这话声说不出的怪异,非但不男不女,甚且辨不出老少,嘶嘎粗哑,偏又高亢尖锐,还带着湖北嗓音,娟儿咦了一声:“谁在骂人?”

放眼望去,却只见了一排醉汉,呕吐不止,谁有余力说话?偏偏骂声不绝传来,却又不见人影,娟儿听着听,不觉发起抖来了,颤声道:“又……又来了么?”今日不知何故,始终阴魂缠身,正害怕间,却听傅元影道:“来瞧瞧,是这玩意儿说话。”

“贼厮鸟……你亲爹……你亲爹、贼厮鸟!”耳听话声益发洪亮了,娟儿微微好奇,策马跟上,惊见地下倒了只八哥鸟,摇头晃脑,歪歪斜斜,一边挣扎拍翅,一边骂着粗口,好似喝醉酒了。正惊奇间,傅元影却又扶起了一名男子,看他手提三节棍,也是个吐得满身的,却是湖北高手阮元镇。

湖北阮家与华山是世交,这阮元镇更是弟子们口中的“阮叔叔”,素有“忠义门人”之称。眼见一人一鸟倒在地下,酒气冲天,傅元影自也不能置之不理,便拍了拍醉汉的面颊,道:“元镇兄,醒醒,我是傅雨枫。”那阮元镇睁开醉眼,瞧见了傅元影,不置可否,待见娟儿坐在马上,睁着圆圆的眼睛打量自己,大腿颇为浑圆动人。霎时啊地一声,扑了过去,捧住娟儿的新靴子,嗯嗯狂吻。

这阮元镇侠名在外,岂料醉酒之后,竟成了啃脚狂徒?娟儿花容失色,还没来得及尖叫,陡听啡啡马鸣,赤兔马已是勃然大怒,想自己背上驮的东西,全都留着自己用,竟还有人想分一杯羹?提起前蹄,便朝阮元镇脑门踩下,娟儿大惊道:“别乱来,要踩死人了!”

轰地一声,地下踩出了一个窟窿,天幸阮元镇功夫不差,便急急躲开了,傅元影怒道:“元镇,你搞什么?一世侠名都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阮元镇怅然若失,呆呆望着娟儿的小脚,叹道:“一世侠名,百年英名,全都是假的……只有酒色才是真的……”

“贼厮鸟!你亲爹!你亲爹!贼厮鸟!”那八哥鸟飞了起来,兴奋叫嚷,一人一鸟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傅元影道:“元镇,你喝醉了,走,我扶你去歇歇。”

阮元镇叹道:“我没醉,我清醒得很……雨枫,劝你别再装大侠了……鬼来了、鬼已经来了,咱们快去嫖妓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傅元影皱眉道:“什么鬼来了?”听得这个“鬼”字,满街峨嵋汉子竟也一个个相偕起身,焦急道:“快快快!快去嫖妓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哈哈!”阮元镇突然仰天狂笑,拔腿狂奔,余人也追随在后,一发钻入了小巷,宛如失心疯一般。

娟儿与傅元影都傻了,不知这阮元镇是借酒装疯,还是撞见了照妖镜,竟然原形毕露了?娟儿暗暗害怕,道:“傅师范,他……他说什么鬼啊神的,是什么意思啊?”傅元影摇头道:“谁晓……”话还在口,忽然神色大变,左手紧握剑柄,目光紧盯娟儿背后,如临大敌。

傅元影是华山剑士,眼光厉害,看他凝气动杀,定有所觉。娟儿哭丧着脸:“傅师范……我……我的背后有……有什么……”傅元影瞧望良久,便放开了剑柄,道:“没事,我眼花了。”

伍崇卿眼花,傅元影又眼花,世上哪来这许多眼花之人?眼看傅元影掉头离去,娟儿却仍忧心忡忡,她低下头去,理了理花裙,忽见地下影子有些古怪,凝目一瞧,竟然多了一个头!

这一惊非同小可,娟儿骇然转头,背后却是空无一人,低头再看地下,却又是明明白白的两个头,她掩住了脸,惨然道:“鬼来啦!”

啊呀一声尖叫,指甲抓出,痛得赤兔马啡啡惨嚎,霎时化作一道红电,隆隆马蹄中,赶过了傅元影,眼见路尽头有座大宅邸,府门洞开,便狂风似地扑了进去,飕飕连声,撞开了竹林竹叶,啡地一声,跃过假山,娟儿也惨叫一声,头下脚上地摔了出去。

九华掌门,身价在此一刻,只见她半空一个回旋,转回了头上脚下,膝间微屈,双臂略开,便如小仙女般轻巧落地。她提起袖子,擦了擦冷汗,喘道:“吓死人了,整日闹鬼……”

正害怕间,忽然背后让人拍了拍,地下影子更又多了一个头,霎时怒嚎道:“和你拼了!”拔剑而出,一招“倒卷珠帘”,正要将恶鬼斩为两半,却听背后传来惨叫声:“救命啊!”

刷地一声,长剑挥了个空,娟儿定睛急看,却见面前一人手提铁扫帚,弯身闭眼,啜泣害怕,岂不是华山垫底门生,“扫把福”是谁?

陈得福,人称“扫把福”,乃是华山玉清的扫地长工,娟儿定了定神,这才晓得赤兔马慌不择路,居然闯入了紫云轩。

琼府是正统朝第一权贵世家,宅邸自是辽阔无际,身处院中,入目所及,尽是松涛竹林,假山泉水深藏林中,若隐若现,可不过一墙之外,便是繁华北京,当真是闹中取静。

赤兔马没来过这等好地方,自是东瞄西望,四下寻找仙果来吃。娟儿也不去拉它了,忙道:“陈……陈得福,没伤到你吧?”陈得福也是惊魂甫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信并未掉落,方才寒声道:“没……没事,娟……娟姑娘,你怎么来了?”

娟儿不好明说自己撞鬼,便只靠在树上,擦汗喘息:“我……我还在找琼芳……”陈得福嗯了一声,便也没多问,他上下打量大红马,低声道:“这……这是什么马啊,个头好大啊。”心下好奇,来到红马臀边,便想攀上去,却听赤兔马鼻中喷气,后蹄抬起,一招回马枪,便朝小人物踢去,娟儿大惊道:“别乱来,会踢死人的。”

马眼看人低,看这赤兔马果然骄傲自负,绝不让猥琐之人骑乘,眼看陈得福跌坐在地,娟儿便安慰道:“别难过,我这马是赤兔马,性子坏些。不是故意欺侮你喔。”

陈得福讶道:“什么?这就是赤兔马?”走到大红马跟前,茫然张望:“不像啊。”猛听啡啡暴鸣,赤兔马人立起来,便要将之踩死,娟儿吓了一跳,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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