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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部分

英雄志-第5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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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颖超微微苦笑:“伍少爷,这就是「仁剑震音扬」啊。”

「天下第一守招」大名一出,伍崇卿不由啊了一声,卢云也不禁站了起来,他神思如电,深深吐纳几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对了,「化圆为方,化方为圆」!这就是宁不凡的仁剑诀!”

今夜并非是卢云第一次见识「仁剑」,早在十年前宁不凡与卓凌昭生死大战,他便曾目睹过这招「仁剑震音扬」。奈何当年卢云的武学造诣不足,虽把胜负看在眼里,却难以领略「仁剑」的奥秘,如今十年水瀑独居,道贯天地,再把苏颖超的说话听入耳里,内心已是一片雪亮。

华山的「三达剑」中,算计最精的便是「智剑平八方」,当年宁不凡轻描淡写,却尽破「剑神」的种种奇招,仗的便是「智剑」的料敌机先。这套剑法寻敌破绽,专攻不守,招招直指敌方要害,是以它的每一招都必须是「直」的,从己方剑尖到敌方要害,那势若奔雷、妙到颠毫的一直线,便是「智剑平八方」。

「智剑」攻敌所必救,出剑时自也忌讳与敌刃相交,以免受制于人。可「仁剑」不同,夫仁者,二人之事也,「仁」这个字,说得便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两人同行,可以分高低,可以分敌我,当然也可以交朋友、结同心,故而「仁者之心」,并非是敌我之心,而是「推己及人」、「与彼同心」。正因要与彼同心,「仁剑」出手时绝不害怕与敌刃相交,相反的,它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要与敌方兵器紧紧缠绕,故而「仁剑」的招式绝不能是笔直一线,它必须是「圆」。

圆是世间最大的形状,覆盖之广,无所不包。圆也是天地最弱的的形体,受力再深,举重若轻。唯有这「至广至柔」的形样,方能包容万物、与敌同体、进而与敌同心,最终消弥敌方一切杀意,进至化敌为友,以期「仁者无敌」。

仁者之无敌,并非是说杀光了所有敌人,而是说他打心底里就没有敌人。也难怪这招剑法会以「仁」字之定名,它的心法确实与专攻不守的「智剑」截然相反,它压根就不想击败强敌,它打从心里就敌我不分,只盼与敌同欢、与敌同泣,独此胸襟,方足称「天下第一守招」而无愧。

念及「仁者之剑」,卢云如痴如醉,一面思索宁不凡的武学奥秘,一面印证自己在水瀑里的所悟所得,内心真是喜悦兴奋、无以复加。只是伍崇卿对这些学问毫无兴趣,只听他冷冰冰的道:“听苏君说得口沫横飞,敢情你已练成了仁剑?”

苏颖超神情落寞,叹道:“我若练成了仁剑,还能容你在此猖狂吗”伍崇卿哈哈大笑,蓦然间怒目圆睁,厉声道:“说得好!”话声甫出,左手向前探出,直取「三达剑谱」,那右手袖剑则如雷霆闪电,一招「独劈华山」亮出,便朝苏颖超脑门砍落。

伍崇卿不再画圆了,有了先前吃亏的例子,他这一剑已是当头直劈而下,正是伍定远亲传的「拳中剑」,苏颖超知道对方撕破了脸,已要公然劫夺剑谱,当下也拔剑而出,剑光旋绕如盘,护住了头脸,正是宁不凡的绝学:「仁剑震音扬」。

伍定远对上宁不凡,前后两代「天下第一」,双方传人已然正面交手,这厢伍崇卿苦练筋骨,师承乃父,动起手来只在乎三个字:「够不够快」「够不够狠」「够不够重」,似他这般霸悍身手,本就不该学人家画圆圈、绕迂回,有这招「独劈华山」气势磅礴,将一身阳刚之气发挥的淋漓尽致,却不知三达传人的「仁剑」能化解掉几分?

当然巨响之中,双剑相交,只见伍崇卿身子一晃,袖剑已然受力荡开。转看苏颖超,他的长剑则是成了一只大圆盘,半空旋转不定,一路飞上了屋梁,随即坠落下来,倒插桌面,至于持剑的右手则是微微发抖,掌中空无一物。

输了,事隔月余,画了千万个圆,三达传人的「仁剑」依旧是虚有其表,毫无长进。

“输大哥啊!”伍崇卿仰头狂笑:“回家再多画几个圆吧,这本「三达剑谱」就让小弟替你保管吧。”

他伸出手来,正想将剑谱收入手中,却听「啪」的一声,肩头上拍来了一只黑毛大手,听得一人冷冷得道:“坐下。”

酒楼里的第四位客人到了。卢云凝目去望,只见店里多了个黑熊也似的壮汉,他嘿嘿冷笑,将手攀在伍崇卿的肩上,瞧那横眉竖目的面孔,腰上还缚了一柄大刀,却不是「山东老神刀」的宝贝儿子、宋通明是谁?

这宋通明是卢云的小同乡,过去虽不常来往,却因同是山东出身,颇有香火之情,是以一眼便认出人来了。看他满面狞笑,只管把手攀在伍崇卿的肩上,森然放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本不费功夫……黑狗王,咱找了你一整晚,想不到你躲在这里乱咬人啊?”

伍崇卿默默坐着,只任凭对方搭着自己的肩,不言不语。这宋通明很坏,他一边在伍崇卿耳边放着狠话,一边拿起人家的酒碗,打算免费来喝,不忘朝苏颖超嘿嘿笑道:“苏老弟,别怕这只黑狗王,他的真面目已经给人家揭穿啦……告诉你,他便是闯入太医院的黑……”黑字才出,碗到口边,嘴唇稍沾酒水,登时「啊呀」一声,痛得打翻了酒碗。

黑狗王的酒水不是给人来喝的,上头着了青焰,望之便如同地域火海,宋通明妄自来尝,不免大吃苦头。眼看酒碗便要落地,忽听「嗤」的一声,面前横来了一只手掌,半空中截走酒碗。

酒楼里的第五位客人到了,那是一条蒙古大汉。

无畏者,无敌也。蒙古蛮人提起了酒碗,咕噜噜地大口喝了下去。

这碗酒不是寻常烈酒,而是魔焰烈酒,能喝将它下去的人,肯定是妖魔鬼怪,不过这人确有几分能耐,熊熊烈火灌入了喉头,他还很好喝似的添了舔嘴,仿佛炎海清凉。

“嗯。”

蒙古蛮子喝完了酒,嘴里鼻孔都窜着火,望来便如龙王吐火,狰狞万状。他斜睨着伍崇卿,嘿嘿一笑间,慢慢拿起了另一碗酒水,当头浇了下去。

哗啦啦……烈火当头淋浇,伍崇卿却只双手抱胸,任凭惹火淋上全身。看得出来,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想躲,他要和哲尔丹比一比「勇」。

武林里就是如此,好汉们不只比武功,更要比胆子、比威风。眼见伍崇卿眯眼垂首,不痛不痒,哲尔丹徒然大吼一声,破空暴响,一拳便朝伍崇卿背后击下。看这拳夹带黑影,带得店内烛火猛烈摇晃,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大黑天拳」。

嗖的一声,伍崇卿后仰翻空,身子半空旋转,宛如陀螺,全身火势给风力一激,经竟而硬生生熄灭了。哲尔丹毫不容情,转瞬间再发一拳,这回伍崇卿却不坐以待毙,但见他半空变位,头在下、脚在上,非但避开了哲尔丹的重拳,尚且回敬了一腿,已在一招内反守为攻。

乍见崇卿这等伸手,卢云登时心下一凛,暗道:“真龙之体。”

秦霸先、伍定远,俱是真龙之体。天下间能够锁紧经脉,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时,提前爆出一股神力的,唯有「天山传人」的独门武功。却不知伍崇卿是靠着何种法门苦练,居然得了乃父的神机真传。

伍崇卿于刹那间半空翻转,变招快绝,大出意料之外,可怜哲尔丹门户打开,随时都要给踢断鼻梁。眼看胜负将分,哲尔丹喝地一声,身子半空翻转,左掌向地一撑,竟也以倒立之姿面向强敌。

哲尔丹有备而来,有样学样,一趟贵州回来,他也想出了抵御对手的法子。

砰地一声大响,两人各出一记重腿,足底相撞,巨力对冲,带得两条大汉同时向后仰翻身,二人足底方才沾地,也是怕对方下手偷袭,便又不约而同跨出马步,再发一拳。

巨响生出,两大高手拳劲再次抵消,便又同时退开三步,脚步才一站稳,猛听「啪啪」两声清响,这个拳振巾裳,那个提足振脚,再次摆出了拳脚架式。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棋逢对手,拳碰拳,腿斗腿,打得是天衣无缝。明明事前并未演练招式,动起手却是忒煞好看。

“好啊!”店内传来喝彩声,卢云急急去看,楼梯里却又奔上了两人,一个是「河北祝铁枪」祝康,另一个则是江湖上的老字号,正式「点苍七雄」的赤川子。眼看贵州之行的原班人马几要齐了,卢云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这可好了,琼芳小妹给未婚夫找帮手了。”

而眼前这些人全是熟面孔,那哲尔丹、祝康、宋通明等人皆随琼芳南下贵州,自也曾到过白水大瀑。至于赤川子也是个老字号,当年卢云担任长洲知州时,便曾在欧阳南的府邸上见过此人,虽称不上深交,点个头、敬杯酒的情分总也是有的。

全场高手到齐,看伍崇卿少年轻狂,不知得罪了多少武林同道,此时已然身险重围,别说要劫夺「三达剑谱」,便算想毫发无伤地离开此地,怕也大为不易。

那赤川子倚老卖老,眼看情势一片大好,便大摇大摆走来,冷笑道:“伍少爷啊,那天在太医院里偷踢老道一脚的,就是你吧!至于暗算哲尔丹、打伤苏少侠,逼得宋通明跪地求饶的,想来也是你吧……”听得此言,卢云不由低呼一声,方知宋通明先前那个「黑」字所指为何,原来所指便是闯入太医院的「黑衣人」?

太医院之争,卢云也曾听琼芳提过,她说腊月时有个黑衣高手闯入太医院,连败哲尔丹、苏颖超,一口气打翻了五十八名高手,莫非这名黑衣怪客便是崇卿?

卢云惊疑不定,苏颖超确实默默无言,好似早已知道了此事。那宋通明则是摩拳擦掌,正想着如何烹调黑狗,猛听得“宋通明跪地求饶”这七个字,不由大惊道:“赤川老道,谁跪地求饶啦?你别再这儿加油添醋、含血喷人啊!”

赤川子脸上一红,没想到自己说得顺口,竟然得罪人了,忙道:“是了,伍少爷,那天你虽没人见人厌,至今连个老婆也讨不着,你这般欺侮一个可怜人,不觉得良心不安么?”

“放屁!放屁!”祝康笑得直打跌,宋通明则是越听也火,猛将赤川子一把退开,上前喝骂:“伍崇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那日既敢大闹太医院,今夜就别怨咱们找上你来,你说!你想如何交待这个……”话还在口,忽听远方传来啸声:“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相会?”

这人功力好纯,发声处虽远,却震的窗帘屋瓦隐隐作响,万福楼内上从卢云、苏颖超;下至赤川子、祝康,人人都是「咦」了一声,不知是谁在纵声作啸?

宋通明茫然道:“谁呀?大半夜鬼喉鬼叫的……”他从窗外探出头去,但见街上安安静静的,行人一发不见踪影,连商贩也都收摊了,他看了半响,不明究理,只得转回头来,继续叫骂:“黑狗王!这个场子你打算如何交待?”

伍崇卿没有吭声,只管低头望地,仿佛若有所思。祝康也出马了,要头来劝:“伍少爷,这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别为自己有爹爹护着,偏能胡作非为,想令尊官位在大,至多也不过奉天翔运推诚武臣、一等忠良威武侯、外挂五军大提督爷、七十万正统军走马符……”

祝康唧唧聒聒,官名倒是记得滚瓜烂熟,想起武定远的权势,众人越听脸色自越难看,宋通明气急败坏,只能急急遮住了祝康的小嘴,骂道:“混蛋,少说两句!”

打狗要看主人面,武定远是本朝大都督,养的狗自也如二郎神的哮天犬,见谁咬谁,刀枪不入。众人若要把伍崇卿打死打伤,一旦引出了黑狗王的亲爹,事情必定难以善了。

众人满心气馁,还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哲尔丹跨步走来,他从桌上扛起酒馆,在地上淅沥沥的撒落酒水,随即提起烛台,朝地上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地上燃起了大火轮,望来好似一个门圈,哲尔丹他入火焰之中,戟指定向崇卿,慢慢指端回旋,便朝自己的喉间比了一横。

哲尔丹之所以能揭破崇卿的身份,其实便是因为这个手势,当日「魁星战五*」里一场比武,原本蒙汉双方公平较量,却有个黑一少年暗中出手,三番两次替娟儿舞弊,哲尔丹见状大怒,便以这个手势大加挑衅,嗣后台医院里一场激斗,黑衣人居然也以此手势奉还,是以哲尔丹老早就疑心崇卿了,只是疑在此人家世显赫,自己又苦无证据,这才起意让琼芳出手干预,谁晓得贵州之行竟然一无所获,便又把他硬生生逼了出来。

哲尔丹走入火圈之中,双手叉腰,背对着崇卿。他的意思很明白,什么大都督、什么正统军,他才不相管,今夜之事,当凭武力论断。一会儿若是打死打伤,恕不赔偿。便是武定远找上门来,他也只管往关外一套,便从此遁迹漠北。武定远即便权势熏天,又能拿它奈何?

哲尔丹大肆挑衅,众人自是大为振奋。便又重新包围上来,只见伍崇卿腹背受敌,前有「漠北宗师」,后有「神刀少主」,至于赤川子、祝康虽没能耐成大事,补上两脚的本事还是有的。再看苏颖超始终安做不动,议会若要与哲尔丹联手出招,伍崇卿武功再高,却也是查翅难逃。

四面楚歌中,伍崇卿殊无逃命之意,他静静望向桌上线香,忽道:“熄了。”

听得着没来由的两个字,宋通明不觉一愣:“熄了?什么熄了?你的屁股熄了么?”这话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听不懂,正待再说,祝康已扯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他说那线香熄了。”

宋通明转头去看,果见桌上插了一炷香,早已烧成了灰烬,原来什么熄不熄的,却是这玩意儿熄了。宋通明呸了一声,喝道:“臭小子,香熄了,老子心里的斗志却没熄半点!告诉你,你想装疯卖傻,磨耗时光,可没那么容易……”

“奉劝诸位一句……”伍崇卿静静地道:“快逃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宋通明先是一愣,之后张大了嘴,随即捧腹狂笑起来。余人也是相顾愕然,看伍崇卿孤立无援,如此身陷重围之人,居然还要人家逃命?一片大笑之中,卢云忽然双眼圆睁,急急抬起头来,望向了头顶屋梁。

宋通明哈哈大笑,还待胡说八道几句,忽然屋瓦上传来「咚」地一声,似有小鸟落了下来,这下连哲尔丹也听到了,不旋踵,苏颖超,祝康,赤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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