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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部分

英雄志-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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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见他有些风骨,心下多少生出敬意,便抱拳道:“某姓秦,双名仲海。”

那老人听了他的名字,猛地全身巨震,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姓秦?”

秦仲海见那老者神态紧张,心下微微一凛,忙道:“在下正是姓秦,有何不安么?”那老人全身颤抖,泪水飕飕而下,猛地奔了过来,细细望着秦仲海,好似在打量他的五官。秦仲海心下起疑,道:“老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老人仰天大哭,已然跪在地下,喊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秦仲海甚是惊诧,心道:“这老人疯了。”他咳了一声,正不知高低间,只见人影一闪,那老人猛地扑了过来,霎时抓住了秦仲海的手,惨嚎道:“老天爷在上,我这几十年日夜祷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二少爷啊二少爷!你终于回家了!”

秦仲海惊道:“你……你胡说什么?”那老人紧紧握住秦仲海的手掌,大哭道:“二少爷……那年大少爷抱着你走……他挨枪死了,你却不见了,我只求老天爷保佑,定要让你活……二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学成本领没有……秦家满门受冤而死,你……你定要为你爹娘哥哥报仇……”说着抱住秦仲海,痛哭不已。

秦仲海听他胡言乱语,猛地将他推开,喝道:“混蛋东西!你老子姓秦,双名仲海,与你家主人毫无干系,你可别乱来!”那老人放声大哭,仰天喊叫:“你爹爹便是秦霸先啊!你忘了吗?你小时候都在这大屋子里玩的啊!”

秦仲海如中雷轰,耳中嗡地一声,想道:“原来如此,秦霸先便是武德侯,武德侯便是秦霸先,两个根本是同一个人。”

直到此时秦仲海方才明了,当年先皇座下第一大将,征西大都督武德侯,竟是那开立怒苍山,人称本朝第一大贼逆的匪酋秦霸先!

那日在柳昂天府上,秦仲海也曾听过武德侯的事迹,知道此人谋害先皇,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但柳昂天只说到武德侯杀死皇帝,却不愿言明日后之事,原来这名朝廷大臣满门惨死后,随即起兵造反,创立了贼寇聚集的怒苍山。想来这等丑事,柳昂天为保同僚死后的名声,自是不愿明说。

秦仲海呆了半晌,忽觉怀中一紧,那老人泪如雨下,又抱了过来,模样甚是悲切。秦仲海给他抱得全身肉麻,忍不住怒道:“你这老疯子,快快放开我了!”

那老人哭得死去活来,打死不退,喊道:“二少爷……你娘亲死得好惨……那帮贼好狠,一下子就杀了难…:你娘好美好温柔……就这样给人剥光……老天……我……我每日每夜都见到她的冤魂!”秦仲海惊骇之间,竟是挣扎不开。那老人又哭又叫,手指屋内一角,大声道:“二少爷……你娘的冤魂就站在那里……你快看啊!快看啊!”秦仲海听他说得激荡悲惨,忍不住转头去看,但见屋内昏暗,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那老人指甲抓入他的肉里,凄厉地惨叫道:“你知道吗?你哥哥给他们一枪打死,你娘身首

分离,不得全尸,你全家老小含冤而死,你……你是这桩冤案的遗孤啊!”

秦仲海被他乱抓乱咬,只觉全身鸡皮疙瘩生起,心下直是烦惧异常,猛听那老人哭道:“二少爷,你定要报仇!要为秦家满门报仇!”秦仲海虎吼一声,暍道:“滚开!滚开!”他双手用力一挥,那老人猛地滚了出去,脑袋撞在墙上,鲜血长流。

秦仲海喘息一阵,想起那老人说的冤魂,背上好似真有阴风吹来,他心中百般痛骂刘敬,想道:“他妈的!这死太监不知是何居心,硬要把老子拐来这里,惹这一身霉气。”满心咒骂不休,转头看去,只见那老人摔在地下,兀白哭泣道:“二少爷,我认得你,你长得跟舅老爷一个样子……你额头上的伤,那是小时候摔的,我都认得出来……二少爷……二少爷……”他气息渐弱,竟似不活了。

秦仲海大吃一惊,想不到此人身子虚弱至此,连一拂之力也受不住,他慌忙奔去,将那老人扶起,眼见他昏迷不醒:心下更是大叫倒楣。

秦仲海咒骂一声,伸手将他抱起,心想:“他妈的,半夜遇上一个疯子,可别让他为我而死。”跟着冲出破屋,直往药铺奔去。

此时三更半夜,四下无人,药铺自也门窗紧闭,秦仲海一脚踢开大门,大声道:“大夫!有病人过来,你快快出来诊治!”他叫嚷一阵,一名中年男子揉着双眼,缓缓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道:“干什么啊!可是死了人么?”

秦仲海将那老人放在桌上,跟着解下外袍,盖在他身上,道:“这人摔得厉害,你赶紧给他治伤。”那大夫看了这老人一眼,已将他认了出来,笑道:“这不是鬼屋里的疯子么?这种人整日鼠窃狗偷,贼模贼样,何必要救?”

秦仲海适才给那老人唠唠叨叨的念了一阵:心情不佳,此时听这大夫出言调笑,登时大怒,他揪住那大夫的衣襟,冷冷地道:“你救人不救?”那大夫沉下脸来,喝道:“你好大胆,怎敢如此无礼!”秦仲海抽出钢刀,猛地插在板桌上,冷笑一声,道:“操你祖宗!你有胆再说一句,老子立刻杀了你!”

那大夫全身颤抖,这才知道来人凶狠,忙道:“好汉饶命!”

秦仲海满面杀气,森然道:“老子是御前侍卫虎林军头领,官居四品带刀,你现下一个手贱,救不活这老头,休怪你爷爷杀你全家!”那大夫听他说得凶狠,忙道:“原来是统领大人,我也认得几位宫里当差的……”他还要说,猛见秦仲海面色不善,便急急去看那老人的伤势,他先将伤口洗净,跟着取出伤药,细细擦抹。

秦仲海见他尽心,脸色已和缓下来,当下凑头过来,问道:“他伤势如何?”那大夫慌忙答道:“他外伤不重,不过撞伤了脑子,只是一会儿头疼起来,怕会想吐。”

秦仲海放下心来,点头道:“你只管放心治伤,多少银两我都付。”说着取出一锭金子,扔在桌上。他打伤这名老者,自觉心中有愧,付起钱来更是不计代价。

那大夫见他出手阔绰,忙道:“不用这许多,几两银子就够了。”秦仲海摇头道:“这老头儿脚上烂疮,身子骨又虚,你给照料着,总之疗养好为止。这些金子是给你的饭钱。”那大夫双手连摇,道:“我们从不留诊……”

秦仲海冷笑道:“老子的刀也不留头。”那大夫见他神气凶狠,只得吞了口唾沫,惨然一笑,道:“今日破个例好了。”

秦仲海见他还算识相,便嘿嘿一笑,拍了他肩头一记,道:“某姓秦,双名仲海,大夫既然爽快,我也不会亏待你,日后遇上麻烦,托人稍个口信来虎林军。咱自会替你出头。”那大大听了这话,自是喜上眉梢,他在京城开业,不免有些无赖地皮前来滋事,若有御前侍卫前来照拂,那是天王老子来当靠山了,他心下大喜,连连哈腰。

行出药铺,天色已明,黎明间路上无人,秦仲海见这老人捡回一命,也有了个归宿,他嘘出一口长气,心道:“今日且做一回滥好人。”

他回头看着秦家旧宅,初冬时分,轻烟薄雾中,看来倍感朦胧。想起这一家老小所遇之惨,不由得心下恻然,叹了一声。

秦仲海闷闷下乐,迳自回到西角牌楼,只见十来名弟兄兀自在睡,他不去打扰众人睡觉,便暖了壶酒,坐在屋角,自饮自酌起来:心道:“这几日好生不顺当,先是撞见妃子偷人,又给贼人闯进文渊阁,唉……现下又遇上这老疯子,实是倒了大霉。”

他喝了一阵闷洒,只觉背上有些发痒,当是那老人身上的跳蚤爬了过来,他咒骂两声,正想解下夹衫,忽地之间,猛地想起一事:“他妈的!咱怎忘了背上的剌青!”大惊之下,一口酒呛了出来,竟把自己满身衣襟喷得肮脏。

秦仲海内力深厚,酒量更是罕有,此时喝酒竟会呛咳,那是前所未有之事,他颤抖着双手,心中震荡已极,想道:“老天!我背上有幅来历不明的剌花,当年血战煞金,那厮如此勇猛,见了我这剌花,却也莫名其妙的放我生路……还有……咱师父他老人家居然是怒苍山的巨贼,他既是怒苍山的人马,一定识得那个秦霸先!我……我与这秦霸先到底有何关系?这……这里头到底有什么机密?”

这京城四周好似充满了疑云,琼贵妃偷人、薛奴儿有意刺杀皇帝、自己无缘无故地受调进宫、文渊阁里的贼子……这一桩桩事情好似全无干系,却又像有条看不见的丝线牵连,紧紧地围绕在他身边,里头好似有些诡异之处,可他又看不明白。

秦仲海面色铁青,想起那日青鸟啄腿的怪梦,心下竟觉无比害怕,他素来胆气豪勇,此刻心感恐惧,那是生平未有的难堪。他只觉身上越来越冷,连忙举起酒壶,大口大口的牛饮。

【待续】

 第十卷 忠义孤臣 第一章 宦海前程

什么世道啊?

当正就是邪、黑就是白,当是与非的份际不再清晰,天地便会成为灰蒙蒙的一片。

红橙黄绿蓝靛紫,都不见了;灰,那是人间仅有的颜色。

曾有那么一个人,在那孤单的年岁里,他的体内依然流着滚烫的热血,他的眼神或许悲凉,他的身体或容孱弱,但他相信,他也坚持,他能用自己的刀与剑,护卫自己信仰的道。

冷眼傲对千夫指。

芸芸众生中唯一还有颜色的,只剩下了他,那是炽热的血红色。

侠客,他这么称呼自己。

疯子,世人这么称呼他。

滚烫的热血喷洒而出,迷迷蒙蒙间,伍定远身子急速下坠,扑通一声,冰冷的河水淹过口鼻,其寒彻骨。

沉入水中,心头出奇的平静。抬头往上,日光透入碧幽幽的江水,那光芒黯淡隐晦,仿佛悲悯世人的天神不复在矣,渺茫无踪……胸膛伤处的热血急速渗出,伍定远闭上了眼,只因他不再想睁眼。

能够决定对与错的,只剩下强与弱?

伍定远忽然两手握拳,脸上现出了愤慨,用力挣扎着,但身子就是难以浮起。深深的恨意让他不能自已,在这生死一刻,一人破水而入,他架住了伍定远的身子,死命将他往上托。

眼前这张脸好生熟悉,那是卢云。

“卢兄弟……”

伍定远想要说话,但寒冷的河水不曾让他发出声音,他连喝了几口冷水,再也支撑不住,当场昏晕过去。

“他醒了!”

伍定远悠悠转醒,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还不及呻吟,一人便已探头来看,这人剑眉星目,长方脸蛋,正是卢云、他身旁站著名美貌少女,却是见过几次面的顾家小姐。

床边炭火艳红,几上油灯晕暗,将冬天寒,房里却显得好生温馨,伍定远呆了半晌,想要起身,却是力不从心,卢云赶忙上前,扶侍他躺下,温言道:“你安心躺着,你现下人在我家,平安得紧。”

伍定远微微一醒,想起自己与卓凌昭相约决战,那时中了致命一剑,之后摔入江中,尔后就人事不知了,看来是卢云将他救了起来、伍定远喘息半晌,眼前又浮起一张冰冷高傲的面孔,好似卓凌昭还在自己面前冷笑不休,嘲讽他不自量力。

伍定远大声道:“卓凌昭人呢?他……他上哪去了?”

卢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他取回神剑之后,连夜便走了。”

伍定远大怒欲狂,忍不住便要站起,卢云急忙按住他,劝道:“你好容易保住性命,千万别乱动,免得伤处又破了。”伍定远心下一凛,低头便往自己胸口望去,霎时见了一处血洞,这洞足有小指粗细,却是被“神剑擒龙”刺出的伤口,望之深不见底,里头填着些棉花药粉,看来情状极是可怖。

伍定远满心愤慨,竟尔置之不理,咬牙道:“卓凌昭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心安,这点伤还拦不住我!”说着将卢云推开,仍是执意下床。

顾倩兮看在眼里,忙劝道:“伍制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下你还是养伤要紧,快快躺回去吧。”

伍定远嘿嘿一笑,并不答应,他与顾家小姐不熟,若是身边小事,也许会卖她个面子,但他与昆仑的恩怨何其重大,哪是只言片语便能解开的?当下不加理会,便要从床沿翻下。

忽听一声叹息,房中传来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卓凌昭得了神剑,早率门人远离长洲,以你现今的伤势,那是万万追不上他的。快别白费气力了。”伍定远撇眼看去,只见说话那人端坐几旁,说话声音平平淡淡,不是那杨肃观是谁?

伍定远一见杨肃观的面,立时满心怒火,那时卓凌昭当面坦承,说杨肃观与他定有密约,这条计策却没对伍定远明说,全把他蒙在鼓里。

伍定远陡见杨肃观,登即冷笑,讥讽道:“伍某武功低微,自然追不上卓凌昭,却不知你杨郎中的少林真传如何?不过你俩家早已握手言和,结为生死至交,又何必追赶什么呢?哈哈!哈哈!”大笑声中,目光扫过,朝卢云狠狠一瞪,眼神大有责怪之意,

卢云面色一颤,咳道:“伍兄先别动气,大家把话说清楚,你再发怒不迟。”

伍定远不应不答,神色满是气愤,当下更要站起,卢云与顾倩兮对望一眼,都不知该如何相劝。

便在此时,一只纤纤素手伸了过来,扶住了伍定远的肩头,柔声道:“君子报仇,三年未晚,伍大爷武功高强,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伍定远听这话声好熟,他虎目斜望,霎时见到了一名美貌少女,这女孩儿满面温柔,唇颤樱颗,生得是白腻瓜子脸蛋,还没将手扶来,便已闻得芳气袭人,如此动人楚楚,自是艳婷来了。

伍定远微微一愣,道:“你……你也在这儿?”艳婷颔首道:“我随师父过来拜寿,刚巧也到了长洲。”她扶住了伍定远的肩膀,柔声道:“伍大爷这回真是命大呢,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若非我师父刚好在长洲,又有谁能救治?来吧,我扶你坐下。”说着纤手伸去,便将伍定远扶回床边。

伍定远怔怔望着她:心中忽起柔情,给她搀扶着,便缓缓坐回床上。

卢云看在眼里,只想过去帮忙,顾倩兮却伸手拉住,摇了摇头、众人守在一旁,看着艳婷拍枕拢被,扶侍伍定远回床歇息。

伍定远躺了下来,问道:“尊师还在长洲么?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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