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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英雄志-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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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那煞金哈哈大笑,大显狂态,仰天疯言道:“这世间焉能有神?便有神明,我石刚就是神!”他双手往外一振,有如神鹰展翅,那马刀登时化为刀索,双手急舞中,刀索卷起地下无数沙尘,宛若一条土龙,在大树前来回飞驰。

煞金口中连连喊叫,似要发泄心中怨恨,悲歌道:“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英雄便该凌迟死,悲愤垂泪苦无语?我自横刀向天叫,忠义孤臣枉痴心,安得大千复浑沌,莫叫我辈知天命!”他神情激亢,大叫一声,使劲将马刀插在黄沙上,轰地一声,地下登时现出尺许深坑,沙尘飞扬中,弦月如勾,高挂身後,更显出他莽莽苍仓的英雄气概。

秦仲海心中一动,暗道:“这人绝非普通番将,他必然身怀千古奇冤,这才如此悲愤狂啸。”秦仲海此刻虽要暗算煞金,但见他如此行径,已知此人必是慷慨激昂的人物,他生性最爱这等豪杰,一时之间,心中忽有亲近知己之感,竟有些下不了手。

秦仲海心中叹息,但只一转瞬,便又宁静如常,心道:“我不杀他,他必来杀我,我秦仲海何等人物,岂能有妇人之仁?”心念已决,等他一失防备,便要下手。

那煞金双膝下跪,对著那大树说道:“都督在上,属下二十年来远渡外国,沦落异乡,至今尤不能为你报仇,为枉死兄弟雪恨。想我光阴虚度,一事无成,有若沧海一渺舟,日後更要只身客死异乡,唉……这便是我的命么?”说著唏嘘不已。

秦仲海心中一奇,听他言下之意,此株古树当是某人的葬身之地,却不知葬的是什么人。

那煞金又道:“今日机缘巧合,属下追杀朝廷贼孽,却又来到都督墓前,唉……二十年来,都督坟上荒烟蔓草,却不知还有谁来祭拜了?都督啊都督,我们昔年效忠朝廷,为的又是什么?朝廷待我们,却又何其残酷狠毒?”他一时悲痛,难以自已,竟然哭出了声。

猛见煞金泪流满面,低下头去,大是偷袭良机,秦仲海心中一喜,当下提刀飞去,喝道:“纳命来吧!”一招“龙火噬天”,全身旋转劲急,宛若火龙昂首,一刀猛往煞金颈子砍去。

眼见钢刀便要砍中煞金的顶门,他却仍是拜伏不动,直似不知,虽说已下决心,此刻秦仲海还是心下一软,寻思道:“此人武功盖世,英雄了得,我若如此杀他,却也太过卑鄙。”当下刀势一偏,劲力略收,便要放他过去。

只听“当”地一声大响,煞金手上的马刀忽地裂开,如活物般地扬起,直往秦仲海喉间削来,原来他早已见到秦仲海。

秦仲海大惊,著地滚开,心下不住地骂著自己:“秦仲海啊秦仲海,你怎地心软手轻了!这煞金早有防备,你还自以为是,今日定要毕命此地啦!”

煞金拜伏不动,面朝地下,口中兀自道:“朝廷狗官,无耻奸贼,你既然到了此处圣地,却如何不跪?”

秦仲海呸了一声,讥嘲道:“什么圣地啊?这里是他奶奶的道庙还是佛堂,你却要我跪谁啊?跪那玉皇大帝么?还是跪老兄你啊?”

煞金跪在地下,重重一哼,手上刀索却如活了一般,趋前斩後,上攻下击,无往不利。秦仲海左支右拙,辛苦异常,只把手上钢刀使得密不透风,泼水不入,这才挡住煞金的攻势。

煞金缓缓起身,刀索更是灵活百倍,呼地一声,猛往秦仲海双腿砍去,秦仲海跃起避过,那刀索在地下一转,竟从他背後绕来,削向他的後心,秦仲海往前跳跃,扑倒在地,那刀索在半空一昂首,跟著往下啄去,秦仲海急忙滚开,气喘甚急,心道:“这样打下去,今夜必输无疑。我招式不如他,难道内力也不如他?说不得了,此时只有跟他硬拼内劲,否则万无生机!”言念及此,翻身站起,便想伺机抓住刀索。煞金面无表情,手中招式更是加紧,刀索直来横去,霎时连变七八个方位,越来越是凌厉,秦仲海几次想要出手,却不得其法。

煞金冷笑道:“想你这等年轻,却能练到这般功夫,也算是不容易了。谁知你专替朝廷办事,行径又卑鄙无耻,那可怨不得我了。”

秦仲海心神专注,无法回话,煞那间那刀索猛地朝他喉头袭来,秦仲海心念一动,暗道:“此时若不行险,却待何时?”当即冒险出手,举刀架住刀索,煞金冷笑道:“总算要放手一搏了吗?”刀索一滑,便往秦仲海手腕切去,秦仲海把心一横,心道:“便废了一条手,也要抓住这玩意儿!”他举臂往刀锋压去,只见眼前一阵血红,上臂已被刀索砍伤,立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天幸刀索入肉,刀势便即缓了下来。秦仲海心下一喜,钢刀急往刀索上的铁练绕去,叮当一声响,已将刀索缠住。

秦仲海心道:“我招式拼不过你,便以内力一决雌雄!叫你尝尝『火贪一刀』的刚猛内劲!”他提起真气,火贪一刀的刚劲发动,便从两人的刀刃间传了过去,霎时连连催动不休。

煞金脸露微笑,颔首道:“你有胆与我比拼内力,真不怕死,有种。”

秦仲海见他开口说话,丝毫不怕真气不纯,那是轻视自己到了极点,当下更是催动全身内力,如铁锤般敲向煞金体内。

煞金脸露微笑,坦然而受,秦仲海的刚猛内劲竟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秦仲海心下震惊,当即运起全身内劲,奋力发出。

煞金喝道:“来得好!”脸上红光一闪,反将秦仲海的内力震了回去。秦仲海面色惨白,心道:“惨了,这老东西内功高强,我可惨了!”这煞金不但兵刃奇特,招式诡异,连内力也是刚猛无俦,秦仲海的内功纯是阳刚一路,眼看无隙可趁,这番计谋只有付诸流水了,一时叫苦连天。

此刻两人比拼内力,已是生死立判的硬碰硬,丝毫含糊不得。秦仲海比煞金小了二十余岁,功力自无他深厚,只是他的受艺师父乃是武学大宗师,可说是不世出的奇人,所传内功也是深奥渊博,临敌时更是威力奇大,是以秦仲海功力虽逊於煞金,全身内劲却能有十二分的发挥,一时间尚不致落了下风。

约莫一盏茶过後,只觉那煞金内力源源不绝地冲来,一波接著一波,有如怒涛翻江,又若霹雳雷震,真是雄浑刚猛,世所罕见。秦仲海运起师门密法,将丹田内劲全数搬运而出,自知自己这般运功,只要稍有疏忽,便会走火入魔而死。当下更是专心凝志,不敢有失。

又过片刻,秦仲海脸色发紫,已感难以支撑,双膝渐渐软倒。煞金嘿嘿一笑,道:“来到此处圣地,不由得你不跪!”秦仲海心中大怒,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能受这等屈辱?他猛提真气,激发了英雄肝胆,内力狂涌而出,蓦地生出一股大力,竟然将煞金的马刀震开。煞金微微一奇,啪地一声,马刀散为十二节刀索,便往秦仲海身上砍去。

秦仲海方才一时激愤,用力过猛,此刻如同虚脱,眼见马刀砍来,却已无力招架,慌忙间往旁一跳,躲了开来,但气力已然用尽,摔在地下,动弹不得。

煞金哈哈大笑,道:“朝廷狗官,无耻奸臣,今日拿你活祭都督。”跟著一刀劈去。这刀来得好快,秦仲海勉强爬起身来,却又摔倒在地,已然无力回避。

秦仲海见性命不保,只得长叹一声,自遇这煞金以来,不只武功不及他,阵法兵法也被此人破去,眼看更要命丧此处,秦仲海心中悲凉,索性闭目待死。

煞金大笑道:“都督英灵在上,收下这狗官的性命!”刀索飞来,刀锋已中秦仲海後背,只要再入一寸,秦仲海立时便要横死当场,死个惨不堪言!

第五卷 西出阳关 第八章 明月出天山

却说公主与卢云攀上悬崖,连番击退强敌,总算平安无事,便各自在崖上安歇。好容易熬过第一个夜晚,到了第二日早,卢云情知尚未脱险,便起了个大早,察看有无逃生道路。

清晨时分,山顶上自是极冷,卢云见公主尚未起身,知道她这些日子饱受惊吓,想让她多睡会儿,便不去叫唤,只自行攀上一处高台,眺望此处地势。

极目看去,只见此处悬崖三面凌空,只有东面紧邻一处高原之旁,中间却隔了一道峡谷,约莫二十丈远近。卢云望著峡谷,心道:“我若能带著公主跳将过去,便有再多番人,那也不怕了。”但对面高原距此足有二十来丈,天下间有谁能一跃而过?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眼看难以逃走,只好加强防御了。卢云细看地形,算来敌人若要攻打此处,定会从西北两面山崖爬上,便把两处山岩挖松,只要敌军再次爬上,必会失足跌落,摔死山下。

他自知东面山巅乃是最後防守之地,便细细布置陷阱,先将若干大石架起,高高堆起,下头垫以枯枝,只要将枯枝抽走,大石便会滚落,定能杀伤不少。另捡崖边险恶处作手脚,在险处泼水成冰,撒上泥土,将之伪装成一片平地,只等敌军一来,便要他们好看。

卢云心下了然,倘若这些陷阱全数用凿,敌军还不退去,只有往那宽阔至极的峡谷一跳,至於生死存亡,只好听天由命了。

一连几日,卢云都在挖弄山崖,制作陷阱,费心思量脱身之道。但公主却逍遥快乐,一会儿往山洞里搬过圆石,说要当作桌椅,一会儿又打扫布置,将洞里装点得美仑美奂,好似甚为开心。有时卢云打来雪鸡,公主更主动学著烤食,好似每件事都让她兴味盎然。

卢云看在眼里,心中想道:“这公主当真怪异得很,明明死在眼前,却还有心思玩耍,皇家之女,果然不同凡人。”但无论如何,公主这般开心,却远比愁云惨雾,坐以待毙得好,心念於此,也就坦然了。

在这深山荒岭中,两人朝夕相对,捕鸟为食,虽说一个金枝玉叶,一个穷困潦倒,但性命攸关,谁也不知能否活著下崖,便也渐渐少了无谓拘束,卢云与公主说话时,慢慢不如先前拘谨,公主与他说笑,他也敢应上几句。有时卢云回想起公主在中原的尊贵,对照今日的言笑晏晏,直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日傍晚,公主拉著卢云,要他看自己的精心杰作,卢云走进山洞,只见地下摆著奇石怪岩,有若庭院,石壁上挂著些树枝,却如窗花一般,他哑然失笑,说道:“殿下还真能苦中作乐,臣甚是佩服。”

公主摇头道:“谁说我苦中作乐了?我喜欢做这些事呢!”说著摸摸亲手布置的岩石树枝,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

卢云微微一笑,想道:“这公主平日定是给皇上管死了,难得有自己的住所,便来胡闹一番。”

公主见他嘴角含笑,便问道:“卢参谋,你喜欢我的布置么?”

卢云尴尬一笑,道:“殿下的巧思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些杂事太过劳累,下次若要布置,不妨让臣代劳吧。”

公主忽然轻轻叹息,转过头去,幽幽地道:“下次?还有下次么?”

卢云见她伤心,想她定是忧心番僧来攻,忙道:“殿下莫要担忧,臣便算性命不保,也会让殿下平安离开此地。”

公主轻叹一声,她缓缓坐在炕上,轻抚自己亲手铺上的乾草,叹道:“离开这儿?去哪儿呢?”

卢云应道:“离开这儿,自是回中原了。眼前帖木儿汗国大乱,我看公主的亲事很难安排,只好先返回中原再说了。”

公主听他这么一说,双目透出喜悦的光芒,便往卢云看了一眼,但随即满脸晕红,又低下头去。

卢云见她神色颇不寻常,不禁心下一凛:“这公主神情好怪,难道是病了么?”

正想出言相询,忽听崖顶传来轰隆一声,却是有人触动了陷阱,卢云无暇细想,急忙道:“公主你在此躲避片刻,我出去看看!”

正要出洞,却听洞口传来一个阴侧侧地声音道:“银川公主,区区几个陷阱奈何不了人的。快请出来吧,四王子等著见你呢。”

卢云与公主脸上一齐变色,方才听得陷阱触动,须臾间这人却又倏忽而至,看来武功高得出奇,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卢云挡在公主身前,低声道:“公主莫慌,咱们一起冲出去。”跟著搂住了她的纤腰,随时准备冲出。卢云举刀在手,向洞外喝道:“是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公主圣驾在此,怎敢惊扰!”

只听洞外一声长笑,跟著走进一人,那人头顶光秃,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穿深红袈裟,手中握著念珠,却是一名中年僧侣,想来方才便是那人说话了。

只听他道:“小僧乃是帖木儿汗国大僧正,法号罗摩什,奉四王子之召,前来请公主下山。”说著双手一摆,竟是伸手肃客。

卢云冷笑道:“这位大师,银川公主乃是我朝的公主,便是太子要见她,也需三催四请。你家四王子不过是个小小番王,凭他区区一句话,便想请动咱家的公主么?”

国师罗摩什笑道:“这位将军说得是什么话?四王子只是仰慕公主大名,早思拜见,岂有他心?自来两国交往,都是平等相待,不知阁下何以如此自高身分?”此人说得一口流利汉语,再加口才便给,看来学养大是不凡。

公主听他说话温文有礼,不似那几名番僧的粗鲁恶俗,便请卢云退开,说道:“深夜之中,本宫不便见外人。无论是王子也好,可汗也好,碍於礼教,本宫都不能相见,否则岂不让人背地讥讪?为了本宫的名声,也为了四王子的声望,还请国师自回吧。”

那喇嘛原本装著一幅有道高僧的模样,有意卖弄口才,谁知公主这几句话甚是厉害,登即堵住他的嘴,教他难以接口。他尴尬一笑,道:“公主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当前兵荒马乱,四王子怕你有什么损伤,便命我将公主早些接回。公主万万不可自误。”

卢云冷笑道:“兀你这和尚,说话何以如此无耻?明明便是前来劫驾,何必说这些无聊言语?这就上来动手吧!”

罗摩什合十道:“施主所言差矣。公主若不听从小僧劝告,眼前只有两条为难路了,只怕公主承受不起。”

卢云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公主道:“什么为难路,你倒说来听听。”

罗摩什道:“便算公主这次得已逃离大难,只怕日後仍要与喀喇嗤亲王成亲,此人无聊无耻,公主已然见过。想公主花样年华,却要与这人成亲,(|。。)这却如何使得?”

公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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