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对对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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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搏命打拼。方竹有感而发地深深叹息。
林暖暖笑着说:“世界上哪里有神仙眷侣,统统都是柴米夫妻。我们能够生在大城市,衣食丰足,生活安定,不用漂泊,已是至大幸福。”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方竹和杨筱光细细辨着这话。杨筱光先笑的,说:“你最大优点就是知足,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一点小安定都是幸福。”她摊手,真心羡慕,“一切都水到渠成,多省力?
林暖暖说:“我希望届时你们携伴出席。”
这个难度不比刚才的那个小,杨筱光苦着脸:“上天先赐给我一个实在的相亲对象。”
她想,可怜从小玩大的闺蜜就要披婚纱了,她还得“哼嗤哼哧”跑在相亲的小道上。不是不寂寞的。她没说出口,她想她总得在朋友的喜讯面前积极一些。
林暖暖问:“你们谁做我的伴娘?”
方竹先婉拒:“杨筱光吧,她酒量好,笑话多,能替你挡酒。”
杨筱光没有反对,大大方方应承:“公主,小人随叫随到。”
林暖暖说:“届时我会请我爸爸把医学院的英俊男士都请过来,组成一个伴郎团让你挑。”
杨筱光做昏厥状。
这时有英俊男士走了进来,林暖暖奉了一杯热茶过去,和他贴脸亲吻。英俊男士卖力将垃圾桶取到门外。还拿出了苹果洗干净端过来切成片,第一片塞到林暖暖口里。
好吧!杨筱光承认自己看得眼热,爱情还是值得追求的。她叫:“汪亦寒,晚上吃水煮鱼,你请客。”
汪亦寒走进来,说:“林暖暖不吃辣,改本帮菜,我请你没问题。”
方竹伸个懒腰:“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林暖暖说:“一起吧!多难得。”
方竹还是摇头,杨筱光兴趣一下索然,又担心起来,方竹这时却笑了:“你放心吧,也许暖暖的婚礼你不用落单。”
杨筱光撇撇嘴:“通常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我不太期待,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说完又撺掇着方竹一同去聚餐,可方竹说晚上要赶明天的通稿,怎么叫都叫不动了,只好先同林暖暖小两口把她送回家。
方竹站在自己亭子间的门口冲好友们摆摆手,有些歉意。并非她扫兴,而是实在不方便。
她回到自己的屋里,从五斗橱上摆正一张相片,又拿了一炉香炉,燃了两支香,袅袅升起一股青烟。她怔怔看着相片里穿着马海毛外套,巧笑倩兮地抱着婴孩的女人,轻轻说:“妈妈,我很想你。”
大学念到二年级的那年,何之轩已经离开了校园,她只觉得这段暗恋加倒追的感情无望,回家也是闷闷不乐。
母亲做的私家蜜汁火肪,她都无心动筷子,母亲就问她:“什么让你这样没胃口?难道我的女儿有了心上人?”
方竹并不害臊,母亲同她自小都是有商有量,在父亲常不在家的状态下,形同闺蜜般的亲密。她当下就苦出了脸:“我的心上人心上没有我。”
母亲说:“别怕,只要他还在,你仍然可以尝试。”
方竹惊讶:“妈妈,你没有问过他是谁,你已经同意我的感情?”
母亲温柔地笑:“傻孩子,人的感情是不需要别人同意的。好吧,我来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优秀很成熟很稳重。” 方竹一下就充满了兴奋的神采,脸庞都亮了起来,用被人用滥了的词汇形容何之轩。
“他对你怎么样?”
“不好不坏,不远不近,而且对我的表示敬而远之。”方竹继续苦恼着。
母亲抱住她:“这样一听,倒也确实是个好孩子。”
方竹点头。
母亲说:“我不干涉你的感情,但是做妈妈的总有几句私房话要讲给女儿听。找伴侣,一是要看人品,二是要看他对你好不好,三是要看家庭条件。”
方竹一听这第三点,就急着要反驳了,可被母亲阻止,只听母亲继续说:“我们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你也是你父母的掌珠,半点苦半点别人的委屈都没有受过。如果他的家庭和你格格不入,那也顶要紧。”
方竹嚷:“就怕你们这样的话,爸爸态度也一定不会好。”
母亲又笑:“等你抓住了他,再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如果以上三条都符合,那么妈妈给你开通行证。”
方竹没有欢呼,只是想,她一路碰壁,老天爷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
那时候,她同何之轩的联系不过是加了彼此的QQ;她每天下课,就花三块钱一小时的上网费,守在机房里,等着何之轩上线。
他才在一家小报社找到工作,跑生活资讯版,虽然是不太重要的版面,可也十分忙,他还帮忙做金融版的稿子。等到他上了网,往往已近九点了。
方竹不敢太打扰他,看见他上线,就点了他的头像说一句话:“辛苦了,注意休息。”或者“Hi,帅哥,晚饭没吃可要吃夜宵。”
他的回复是千篇一律的二字箴言——“好的”。偶尔出现一句“天凉了,多加一件衣服”,她都会兴奋上好半天。
有一回她一直等到十二点,机房要关门,他才上线。她一看到他的头像亮了,整个人委屈得不行,想自己这么傻是干什么,网对面的人知道不知道自己的一片痴?
她负气地打了一通话,大致意思是“何之轩,我是发了神经病才会喜欢你这块木头,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花这么多心思做这么多憨傻的事。没有女孩对你做过这样的事吧?可你还是对我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就算是一只小狗也会对我叫两声了。我这是干什么呀?何之轩,我告诉你,我不想再喜欢你了。我才大二,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找一个对我好的男同学风花雪月,我不想再守在破机房被蚊子咬得轻一块紫一块等着你上线,我要跟你说拜拜。”
当时她一打完,等也没有等何之轩的回复就下了线。
后来的一个月,她刻意没有去打听何之轩的动向,倒是舍长从她男友那里听了些小道,时不时贩给她,无外乎他工作很忙,人也是个严谨的人,是要花时间调教的。
方竹从鼻子里“哼”一声:“谁爱调教谁调教去,关我什么事。”
舍长说看着言情小说,边说:“其实我听说这个人,四年里也不是没有女同学跟他套过近乎,他一般都正经拒绝,怎么就舍不得给你一个斩钉截铁的‘NO’呢?”
这句话又燃起方竹一小点希望。
母亲后来还问她:“乖女儿,你的事情有进展吗?”
方竹会说:“慢慢来,我相信真爱无敌。”
她未曾知道,真爱其实有太多的敌人,有时竟还会是自己,往往出其不意,致己死地。
她对母亲的真爱,就没有敌过病魔。
那一天母亲明明精神是很好的,她正给即将从军区回家过年的父亲打一条毛线围巾。、
母亲说:“你爸爸也是不大多啰嗦的人,当年我在文工团排《白毛女》,他场场不落,两年后才托领导告诉我,想和我处朋友。你瞧,守得云开见月明。”
方竹说:“妈妈,你可是文工团员啊,怎么就看上了爸爸那样没有情趣的人呢?”
母亲说:“他那时候还是营长,挺着胸背,特别神气。我演出时,他就坐在第一排,演出结束他一直鼓掌。我想他总归是能等着我的,其实我也在等他。”
母亲说这样的话时,眼底有脉脉的情愫。这教方竹无法理解,她对父亲这般温顺恭谨,原来还是她爱他多一点,是不是正因太爱,所以才太温顺恭谨?
方竹为母亲卷着毛线团,母亲还说:“围巾打好了,你爸爸也就回来了。”
过年时,母亲会做父亲偏爱的火朣津白心做年菜。母亲是金华人,做的一手的好菜,尤其擅长各样的火腿菜肴,父亲归来和款待贵客,母亲必要亲自下厨做一两样的。
那一年春节前,母亲的围巾织好了,但火朣津白心才炖了一半。还没有到春节,她倒在了自家的厨房里。
母亲是突发脑梗塞,医生说了很多专业的话,方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她只是不断在问:“妈妈昨晚还同我说话,不应该就这样!”
保姆周阿姨打了一圈的电话,第一个是拨给在北京开会的父亲,但是父亲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
整整九天,来了无数的人探病,鲜花水果摆满了小小的加护病房,都快要挡住心电监视仪器。医院里的专家会诊了一次又一次,全部都徒劳。
方竹没有哭,只是攒着手,给父亲的勤务兵每个小时拨一个电话,说同样一句话:“小张,你告诉我爸爸,他再不回来,我就不回家了。”
第九天,母亲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离开了人世,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方竹整个人都木掉了,像具行尸走肉。
她说到做到,果真收拾了行李,从春天到冬天所有的衣物,装足两只箱子,全部带去了学校。
那一年的情人节在春节里,校园里更加萧条,食堂关着,黑暗料理街上也没有人做生意。整栋宿舍楼像座空城。
方竹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天,饿了只吃方便面,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吃。困了就把BP机一关,裹着被子睡觉。
那个情人节还是杨筱光的短信提醒了她,杨筱光说:“祝所有没有情人的人情人节快乐!”
这样的情人节,方竹只感觉饿,感觉渴,感觉孤单,感觉痛苦。父亲的勤务兵小张来找她,她几乎咆哮,将小张扫地出门。小张每天都来找她一次,她只觉得又烦又恨。
情人节那天傍晚,敲门声又响起来,她穿着睡衣睡裤冲下了床,把门一开,正要发作。何之轩手里捧着一只小暖锅,先问她:“晚饭还没吃?”
他走进来,说:“方竹,你妈妈不会想见到你这样的。”
似曾相识白月光
方竹静静地等一炷香燃烬。
相片上的女人永远保持着初为人母的少妇姿态,眉梢眼角的幸福,连相机都遮不尽。不管结果如何,最初的母亲,总是快乐的。为自己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是至大幸福。
方竹撑着额,在五斗橱前站了好一会,直到腿脚麻痹,才稍稍醒转。这间斗室,实在太小,窗门一关,她只觉得气闷。她决定出去散散心。
街上倒还尚可,车来人往,总算热闹。她默默沿着光秃秃的梧桐树走,一棵一棵,好像萧条的岁月。街上的人也是默默的,行色匆匆,一切看上去都落寞。只有偶尔一两声炮仗爆破的声音,提醒人们新年即将到来。
方竹想,难怪人这样少,一个大年,这个城市里多少人背起行囊回家团聚。
团聚团聚,人只有团团坐在一起,才叫聚。
她一个人一条影,还有天上的白月光,与这萧条梧桐倒相称,与这一两声势单力薄的炮仗声相称,但是离开团聚有多么远?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间大酒店前,那边正热闹,有人举办婚礼。方竹就定定站在马路的这一边,看着那边的人如何聚如何散,看着新娘伸手揽起曳地的婚纱,被新郎抱进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亲众一齐欢笑,把花朵撒向天空,然后就下了一场幸福的花雨。
多么圆满!
方竹看得累了,就斜斜靠在行人道的栏杆上,托着下巴,踮起脚。还是不想走。
不知过了有多久,身后有人在叫她。
“方竹。”
她想,这声音多熟悉啊!
好多年前,在她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声音叫她:“方竹别待在这里。”
这个声音现在在问:“方竹,你怎么在这里?”
方竹想,是啊,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就发了神经病会到了这里?
她没有回头,她说:“是啊,何之轩,我只是随便走走,路过而已。”
何之轩站到了她的身边,他静定地看着她。
在二十层的高度,他从自己的办公室窗口看下去,一眼看到这样熟悉的身影。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对这个身影毫不在乎。可是一次两次,他看着她自信洋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用认真的表情和严肃的口吻告诉他,她在追求他。
他想,这个女孩,短短碎碎的发,常穿简单的白衬衫,看起来还是像个十六岁的中学生。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有种灵慧的漂亮,可是太冲动太直接。
她曾经在专业课上同老师辩论,选一门讲铭文的选修课,都能够掘地三尺发扬考据精神,非要将老师讲义上的一个小漏洞驳倒。
这个老师是位就要扶正的副教授,哪里肯同这样顶真的新生计较?可新生计较到了底,把自己写好的论文贴的布告栏里。
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副教授必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方竹的家里人摇一个电话来,副教授也只好当学生淘气。
他给副教授做论文助理,他接过她打电话过来同副教授论理的电话。那时候他想,骄娇女才有蛮横的才气。
他同她正面交锋在那次市里的新闻大赛上。何之轩当然认同她做的报导,但并不代表他认输。又是她家里摇一个电话来,他轻易地就输了。
所以,当她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她很喜欢他。他在想,他拿什么喜欢她?
他的命运都不在自己的手里。
她在看他打篮球,看他自习,坐着他的座位,叫着他的名字。他都知道。他还知道,她选修他上过的课,跟着他的老师做报告,把他做的论文当案例。期末还争取拿他拿过的奖学金。
她也许从不知道他知道她做过的那么多事情。
有些事情她都没有在意,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譬如,他知道她心情烦闷的时候,会在马路上乱走,会停驻在马路上发呆。
这么些年,他也藏了许多知道在心间,不曾对人语。
回到这里的第一天,他竟然看到她的朋友任职这间公司,原来天涯海角的距离,一下缩短到透过一个人就能得知对方的讯息。
到如今,面对面,已非当日枕边的呵欠。
方竹还在想,说什么呢?可是就是先笑了,先说话:“我饿了,不知有没有空一道吃晚饭?”
何之轩就点一点头,带着她走。他说:“附近有一家餐馆。”
一来一去,谁都不落势。
方竹和他肩并肩,很友好,很自然。只是心里想,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