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末路相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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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正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不多时便有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记事簿,提醒他:“会议定在二十分钟后。今天晚上暂时没有安排,刚才董事长的秘书打电话来,让您回家吃晚饭。”
江允正仍背对着门,只是若有若无地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似乎思绪还没有回来。秘书停了停,才又说:“明早十点我们新楼盘的剪彩仪式,您是不是要亲自去?如果那样,恐怕会赶不及十点四十分与郑行长的约会。”
办公室的一角立着大篷青绿色的植物,被太阳照着,每一片叶子都仿佛闪动着灿烂的光。
这个夏季犹为炎热,可是站在这里,张秘书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臂上却隐隐泛起一阵寒意。倒也不单是中央空调的原因,只是她等了很久,都不见江允正有动静,像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于是心里更加确定总裁此时心事重重,也不由得怀疑自己这个时候撞进来是否十分的不合时宜。
其实江允正的性格并不乖张暴戾,平时对待下属也算是和蔼可亲,她又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他的脾气和作风,然而也正因此,更能察觉出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近两年来,江允正仍是那个江允正,只不过更加的喜怒不形于色,而平常在办公室里,也似乎突然有了一种习惯——好几次她进来,都看见他独自立在窗边,背影挺拔瘦削,黑发伏贴在后颈,有时候指间还燃着烟,却总像是忘记了去抽,积着长长一段烟灰。
头几次她不知情,一径地汇报着公事,渐渐地才发现每当这种时候,自己的话多半都得不到回应,甚至有几回,他干脆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她,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平静无波,只是一双眼睛里透出明显的不悦。
她也算心细如尘,很快知道自己打扰到老板的沉思,于是从那之后格外注意察颜观色,尽量避开这种禁忌时刻。
但是今天,她是忙昏头了,才又犯了这样的错。
心里已经懊悔,再看江允正仍旧不出声,张秘书立刻轻轻地说:“江总,我先出去了。”退到外面,才吁了口气。其他同事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她坐下来,忍不住再一次去猜想那个之前思考过无数遍的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江允正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某个人?还是某些事?
又过了十来分钟,内线响起来,她被重新叫进去,江允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神色如常,说:“和郑行长的约会推后半小时,你去安排一下。”
她应了声好,立刻出去做事。
轮回
林诺的相亲活动进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停下来。
一是因为越来越兴味索然,二是恰好她的手机在一次相亲路上弄丢了,又是最新款的,被小偷摸了去,实在令人心疼。
林诺就趁此机会朝林母抱怨了一通,因果关系说得头头是道,竟几乎让林母自责起来,似乎真不该安排那次相亲见面。于是,之前热衷的事情便逐渐缓下来,林诺偶尔也庆幸用一支手机终于换来安宁。
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去报了案,明知找回来的机会小之又小,但在警局里仍旧对着父亲的公安老友郑重拜托了一番。
对方一径应承,只要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她。
回到家,许妙声也说:“别抱希望了,找时间再去买一支吧。就是号码都丢失了,有点麻烦。”
林诺没说什么。其实那些常联系的人,电话号码几乎都能记得,而她真正心疼紧张的,也并非手机本身。
谁想到几天后居然接到通知,父亲的老朋友说:“刚刚破了一个盗窃团伙,活动范围就是你丢手机的那一带,赃物里也有你说的型号,外壳颜色也符合,过来认领吧。”
其实也真算是运气好到家,才能在销赃的时候被及时寻了回来。
等到了警局,林诺其实早一眼认出正是自己才用了两三个月的那支机子,可拿在手里还是忍不住锨着按键翻了翻,像是里头真有宝贵东西。
许妙声陪着一起来的,见状便问:“号码都在吧?”又见她低眉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似乎动作微微凝滞,不由得诧异道:“怎么了?”
她摇头,很快将手机塞回口袋,又办了相关的手续,两人这才一同走出警局。
当天夜里,林诺半梦半醒间摸向枕边,冰凉凉的金属机身握在掌心,好像瞬间便将剩下的睡意全部赶走。
她睁开眼睛,去看发出幽光的屏幕。遗失几天,机身倒是没有半点磨损,SIM卡也还在,所以一切维持被盗时的原样。
她侧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摁上去,去看那些存在里面的短信。
其实她平时一向有随看随删的习惯,可是这些,却一直储存在卡上,一直没有删除。
是真的舍不得。
明知道有些傻气,却还是舍不得就这样不要它们,因此两年前的东西,却还完完整整保存到现在,即使手机已经换了好几次。
不过都是些十分平常的话语,可发现手机丢失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陡然一凉,有些心疼,仿佛从此之后与那个人就真的半点联系都没有了。
所以才会立刻报了警,只为了心底刹那的慌乱,和那一点点的希望。
其实这种行为是真的挺可笑的,也正是至此,林诺才觉得,自己仿佛早已陷入一个困局之中,一直以为自己正慢慢走出来,然而其实这个局是无解的。
或许是她还找不到出口,又或许,是根本没有出口。
已经是适婚的年龄,节假日不时飞来红色炸弹早已不足为奇。林诺又有一个大学同学要结婚,喜贴发出来,精致异常,上面还有新人照片,林诺看了没觉得怎样,倒是一旁有人感叹:“你这个同学真是好福气!”一通介绍之后,这才知道原来新郎倌是金龟婿。
其实林诺与那位女同学的交情并不算太深,毕业之后也只是同学聚会见过几面,互留了号码却从没联系过。
如今连她都收到请贴,可见此次确实是大宴宾客。
许思思还在国外留学,李梦正在出差赶不回来,林诺也没和其他人联络,只身前往酒店。
正是夏季,艳阳高照,似乎连地面都反着光,烘烘的热气蒸上来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林诺将车开到酒店停车场,找位置停下来。
车是不久前林父送的,说是给女儿的生日礼物,主要为的还是方便她上下班。虽说林诺驾照拿得早,可还是谨慎地又跟车练了一段日子,才敢一个人单独上路。
此时她刚从车上下来,却突然怔了怔。
地下停车场里光线并不太好,可毕竟是那样熟悉了,所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她还是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确定一下。
原来真是他的车。
江允正的车堪堪停在斜对面的车位上,因为还隔着两台高大的越野,所以方才倒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林诺在车前面站定,那里面当然没有人。她忽然想起当初江允正说想换车,却被她阻止了。
“不是好好的么,干嘛要换?”
“开得久了,想换台新的。”他翻着杂志,说得倒是理所当然。的她“哼”一声,“喜新厌旧啊。”
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江允正却抬起脸来,侧着眼睛看她,眉目深秀,眼角还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
她被他盯住看得有些奇怪,问:“干嘛呀?”的
“没什么。”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低下头去看杂志,只是淡淡地说:“不换就不换吧,听你的。”如今回想,那个时候的语气是那样不经意的宠溺。
林诺站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来,终于还是找到一个名字拨出去。
对方环境喧闹,可是没等她出声,那人已经说:“林诺。”带着些许惊奇。
或许是真的想不到吧,她竟然还会打他的电话。而她也没料到,自己的号码也一直存在对方的手机上。
“徐助理,你好。”定了定神,她说:“我看见他的车了,你们也在酒店里?”
徐助理看了看正在一旁与新郎寒暄的江允正,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安静的角落,低声说:“对,江总是来参加婚礼的。”停了停,又问:“你呢?现在在哪儿?”
林诺笑了一下,想到当初分手时江允正说过的话,他说过此后永不再见的,而这两年也确实再没见过。他的话总是执行得这样好。
于是她说:“在停车场,正要离开呢。看见车子所以想问候一下。”可是又吩咐:“别告诉他我来过电话。”
徐助理还想再说话,却听她说了声“再见”之后便挂断了。
他皱着眉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走回江允正的身边。
林诺将车子开出去,上了缓坡,骤来的明亮光线令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她却手指冰凉。身后数十层的酒店正离自己越来越远,江允正此刻就在里面,这些年来可能他们从未如现在这般靠得这样近。
她握住方向盘融入车水马龙之中,却突然开始想念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思念,仿佛一闭眼睛他的样子就能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或许她是真的闭了闭眼,因为有一刹那的恍惚,等回过神来才赫然发现有行人正从车前匆匆跑过。
其实是那人违反了交通规则,她一惊,松了油门还来不及踩刹车就去打方向盘,车子从慢车道急速拐向左侧的超车道。
毫无预兆的变道,在那个瞬间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车子猛烈地震颤了一下,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便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冲去,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
算是连环追尾,等到后面的冲撞力消失,车子的前端也已经重重抵上前方一辆北京吉普的右后侧——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却又好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诺只感觉额上一阵冰冷的疼痛,随后便有微微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划过眼皮和鼻梁。车窗外喇叭声响成一片,似乎还有越来越大声的喧哗,可是她只是忍不住想要呕吐,模模糊糊看见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像蛛网般裂开来。
很快有人来开车门,她半伏在方向盘上,看见对方陌生而焦急的面孔,头晕目眩得更加厉害,只能依言困难地交出手机去。然后,似乎听见他开始打电话,想必是在通知她亲近的人,于是心里一松,竟然真的晕沉沉地倒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林诺异常清醒,睁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立刻知道是在医院里。
身边有医生在说话,声音温和平稳:“……没有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她对他笑一笑,额上仍有隐约的痛楚。
医生点点头,插着口袋出去了,她面向着门的方向,静默了几秒,这才似乎终于发现异常,几乎是迅速地转过头去。
她住的单人病房很大,窗外正是夕阳西下,染红整片天空。她在这片橙红的光中眯起眼睛,待到确实看清楚了,一颗心陡然震动了一下。
她竟然没发现。
刚醒来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这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她望着他,看见他穿深黑的衣裤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隐在角落微暗的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支住下巴,一动不动地与自己对视。
那双眼睛是那样漆黑,仿佛深不见底,却让她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夜,也是在病房里,他脱下大衣回过头朝她微笑,眼神清亮得甚至能遮盖住当时的月光。
林诺慢慢阖上眼睛,原来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从未忘记过。
车祸
徐助理办好了相关手续,又从外面买了些食物,却站在病房门口犹豫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就这样闯进去是否合适。
因为手机里最近联系人的缘故,林诺出车祸的消息才第一时间通知给他。
回想起来,他竟从没见过那样的江允正。
当时婚礼现场热闹非凡,来宾大多是名流商贾。一对新人恰好敬酒到他们面前,可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江允正便已立时放了杯子,面色冷峻地匆匆离开。甚至是亲自开车,途中数次闯了红灯,他坐在一旁也只能暗自惊异。
林诺跟江允正在一起的时间也算不上太长,在她之后,也有别的女性填补进来。他几乎是刚入社会便跟在江允正身边做事,这么些年早已看得清楚,一个人处在这样的地位,有些东西恐怕是永远不会缺少的。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那位最近经常伴在江允正身边的电视台美女主播打电话来,往日甜美清澈的嗓音黯哑异常,语气却很礼貌,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他这几天是不是出差了?”
他公式化地应付着,心里也明白,她们似乎都很少直接打电话到江允正的手机上。
不是不愿,只是不敢。
因为无从掌握江允正的时间安排,却又仿佛都清楚他的脾性习惯,因此生怕恰好在办公的时候打扰到他。
于是他这个助理的手机,倒是偶尔会因为这种事情响起来。
如今听对方这样一问,他情知江允正应该有多日未和她联系,只好说:“江总最近比较忙,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边说心中却禁不住边感叹,这哪里算得上女朋友。
“……没什么要紧的事。”电话里的声音停了停,才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我这两天生病住院一直没开机,怕他找不到我……”
他心下了然,问了问病情,善解人意地回复道:“好的,我会转告江总。”
可是等到下班回家路上他将此事一说,江允正坐在后座看报纸,连头都没抬,只是交待:“替我送花和水果过去。”的
道路两旁高楼林立,车窗外是商务区繁华的景象,可是夕阳在灰色的高大建筑之间缓缓坠落,余晖苍茫,近乎寒冷。
果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各有各的缘法。当时的他又怎能想到,原来还有一个人能让江允正如此心急火燎地亲自赶到医院探望。
而这个女人,在很久之前离开时,是那样平静,甚至悄无声息。
徐助理终究还是没有进去,林诺则愈加觉得煎熬。
她直挺挺躺在那里,连脖子都有些僵硬,终于还是问:“我可不可以现在出院?”可是等了良久,却都得不到回答。
江允正仿佛若有所思,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