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路,为谁踏上"争"途 十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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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摇摇头:“皇阿玛方才叫我去,其他的也并未跟我细说,只大略说了个来龙去脉。”
“那这么说,皇上是完全相信了卉卉的说辞了?可是,既然是为了报仇,皇上就没问卉卉为何又来自首了?”我倒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四阿哥又摇摇头,但这回不是否定,而是无奈。他叹了口气,沉重地道:“若是为了一个‘爱’字,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爱岂是说放就放得下、说恨就恨得起的?想是香卉终究对十三余情难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她无论如何也不忍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葬身于她亲手设计的陷阱里吧!而能终止十三迈向死亡的脚步的,唯有香卉自己在皇上面前跳进那井,方才能堵住井口。而经历过这所有的至爱和至恨,香卉必早已万念俱灰,生死对她来讲都不重要了,所以最终她选择了以死来结束这段对于她自己来讲更是百倍于他人的折磨的孽缘。”
“以死来结束……”这个“死”字在我听来特别地刺耳。
“皇阿玛被这件事折腾得心里早就累了,方才叫我去,说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劳神了,将香卉交予我秘密处置,就此了结此事,不再声张。”
“秘密处置……”我心一惊,抓着四阿哥的袖子问,“怎么个处置法?”
四阿哥抬眼瞧着我,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还能怎么处置,宫中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所谓“秘密处置”的事件还少么?
看多了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演绎,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但凡有宫廷戏的,便会有喝毒、上吊、自刎的镜头。可当这个镜头即将出现在我眼前,即将发生在卉卉身上时,我无论如何也还是不敢相信。但是环视四周,眼前的雕花木床、绫罗寝帐如此真实,让我又不得不相信我的的确确是置身于这个不拿人命当命看的清王朝的深宫大院中。
是,卉卉她的所作所为让我整颗心都伤透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我承认我是恨她的。可如今让我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葬送了她那如花似玉、绚烂绽放的年轻生命,我又如何能不心悸、不心寒?
“我……”四爷的语气似有犹豫,“见到香卉了。”
我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四阿哥:“她人现在在哪?”
“在后宫一座废弃的阁楼里。”
“……”我憋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道,“四爷预备何时处置?”
四阿哥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道:“明日凌晨。”
明日凌晨……我算了算时间,四阿哥自打昨天开始来来回回宫里宫外地折腾了好几趟,现在已近亥时,用现代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九点,那么说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天!怎么会这么急!这么说,四阿哥这会儿就该出发进宫去执行他的任务了!
“皇阿玛叫我今晚之前将此事办妥,领了旨,我便将香卉秘密带到后宫北面的弃楼内。本应立即处置了的,但我匆忙回来,是因为……香卉有句话带给你。”
我不自觉地用手揪住自己的衣衫领口,百感交集地问道:“话,什么话?”
“香卉跟我说,想最后见见你……” 我从未见过四阿哥讲话像今天这般游移和吞吐,“我是回来问你,你……可要随我去?”
听到卉卉说想最后见见我这句话,我的脑袋霎时“嗡”地一声,而后便是一阵令人眩晕的天旋地转。曾几何时我跟卉卉形影不离,曾几何时我天天盼着卉卉回来,曾几何时我奢望偶尔能跟卉卉巧遇,曾几何时我渐渐习惯没有卉卉的日子,曾几何时我竟不想与卉卉见面……可此刻,她说她想见见我……在发生了这么多足以令我们的友谊毁灭消亡的事情之后,见与不见,还有意义么?
我清楚地听到理智在我耳边说:“算了吧,别去,谁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可我的心就是不愿意接纳这句话。我在理智与情感、现实与过往之间痛苦地挣扎。当耳畔再次响起卉卉的声音“我想最后见见你”时,我“腾”地一下从床边站起,重重地点点头,道:“带我去见卉卉。”
只听得四阿哥在我身后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朝着门的方向拍了拍手。高福儿立刻打门外进来,手里捧着套四阿哥府上家丁平时穿的衣服。
四阿哥边叫我换上衣服,边道:“此事并无他人知晓,此番前去,你只当是我府上随我办事的人,其余的一概不知,切记!”
我频频点头,迅速换好了衣服,便借着夜色的笼蔽,随四阿哥进了宫。
转弯抹角地我早已乱了方向,绕了九曲十八弯,车轿最终停在了后宫北面很偏僻的一座杂草丛生的院落前。此时已近子时,清冷的月光无端泄下,映得整个院落更加荒芜和萧索。
我跳下车,屏住呼吸一声不响地紧跟在四阿哥身后,咯吱咯吱地踩着残旧断裂的木板,登上那废弃的阁楼。每踏上那台阶的木板一步,脚下溅起的灰尘便立即迷蒙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眼前的路。而此时更让我看不清的,是在楼上屋内等着我的卉卉,还有,我们的归路……
第 34 章
登上阁楼,走在我前面的四阿哥在一道破烂不堪的门槛前停了下来。他回头瞧了瞧我,驻足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等待我平整一路上慌乱而浮躁的心跳。
看着眼前这尽透着凄幽与寂寥的残旧木门,我不由得抬起双手,捂住自己唇齿间混着冰寒的呼吸。注视那木门良久,我才瞧向四阿哥,对他点点头。四阿哥上前一步,用手拨开几条早已在岁月的风吹雨淋里褪尽华丽色彩的零零落落的碎条布帘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内的每个角落都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破东乱西,本来就不大的阁楼间里几乎没有再容得下人的空隙。可此时在我看来,整间屋子是如此地空旷,灰蒙蒙地空旷,除了漂浮于天花板与地板之间的空气中的尘埃,其他的一切都是染上了厚厚一层暗灰色的透明。
视线穿过一重重令人压抑至极的晦暗,我看见了坐在快要断掉的床板上的卉卉。屋内没有掌灯,只借着窗外地上的积雪映着天上一抹残月,再投进屋内阁楼里的清冷寒光,我依稀看见身着镶着金丝边的藏青色长袄的卉卉那婀娜依旧、风韵犹胜的曼妙身姿。她静静地倚着床边的墙壁,安然得让人感觉不到她有哪怕一丝的惶恐与歉疚。
我颤抖着双手,提起裙子下摆,跨过干裂的门槛,一步一步朝卉卉走去。想必卉卉早就听到我们的动静,可她却仍是一脸淡然。直至我们走到床边距离卉卉只有一步之遥时,她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优雅地对着四阿哥行了个礼,道:“多谢四爷。”
四阿哥用鼻子呼出一声叹息,瞧了瞧我,而后转身便出去了。
卉卉站起身,慢慢转向我,与我四目相对。我们都没有讲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思绪万千却全都哽塞在嗓子口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我从卉卉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眼睛里闪烁着的一点一点积聚起来的泪。卉卉抬起手,过来拉住我的。被她柔软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便泄了闸般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我退后一步,甩开她的手,又气又恨又心疼地瞪着她,同时任凭脸上的泪肆无忌惮地簌簌而落。
“若若……”卉卉轻唤我的名字,温柔而羸弱。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紧咬着下唇,哽咽道:“为什么!”声音虽小,却撕心裂肺,因为这是我几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曾经多少次怀疑却从不肯勇敢面对的问题。卉卉为何离我而去,为何与我渐行渐远,为何去触碰那些本不该属于我们的是是非非,为何到了如今这无可挽回的生死离别时才与我相见!为什么!
“若若,”卉卉再次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表情极其认真而严肃地对我说,“听我说,若若,如果你让我安心地去,就听我说。”
我看着她,没有动,或者说我已没有力气动,心中五味陈杂,如煎似熬。
卉卉朝窗外望了望天上那一勾仿佛再也难圆的残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眼睛对上我的,道:“若若,我知道,你的所想、你的疑问、你所有的所有,我都知道。”
“你知道?可为什么你所有的所有我却一样也不知道?!”我想我从来不懂得如何怨恨一个人,可此刻我亲耳听到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就叫做怨恨的东西。
卉卉摇了摇头。而我却似乎开始懂得了怨恨,在卉卉刚要开口时拿一串质问堵住了她的嘴:“朋友?姐妹?来到大清,你拿我当什么?”
卉卉一直摇头。我看着她那样子,径自冷笑了一声,嘴里竟吐出了这么自然而然的话来:“哼!拿我当情敌了,是吧!”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被冰到了,从头到脚全是从骨头里渗出的寒意。
“若若!”卉卉好像终于忍无可忍,焦躁地压低嗓音叫着我的名字。
我挑了挑眉,不屑而轻蔑。在经历了那么多伤痛之后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想我学坏了,因为我竟这么自然地就做出原本跟我不沾半点关系的动作和行为。
卉卉努力地看着我的眼睛,道:“若若,我们没时间了!你听我说!”
我感到她的指尖在颤抖,渐渐变得冰凉。一向不疾不徐,处变不惊的她竟然如此强烈地撕扯着我的心扉,好像让我不得不暂时放下所有的怨恨,听她一诉衷肠。
夜色静寂,冷月如霜,屋内的尘埃似也哀婉地低下头来,沉默地看着站在一片幽暗之中的我们和屋内发生的一切。
我和卉卉驻足相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错杂呼吸和起伏心潮,入宫以来的种种一页一页地闪过,翻腾在我的脑海中,倒映在卉卉的眸子里。
大约过了几分钟,卉卉终于微颤着声音开口道:“若若,今天让四爷带你来,本是非分之请,但我必须见你这一面。我走了不要紧,不过是带着一个惑众妖女的骂名罢了,但有些话若是不对你说,怕是你会伤心一辈子。”
听到“伤心”二字,我木然地苦笑道:“伤心?呵,如今看来,自打你去了八阿哥府上,我就注定要伤心了。”
卉卉摇摇头:“我就知道你这单纯的傻丫头会这样想,才必须要当面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事情并不如你所想!”
我皱眉,忽然觉得暗夜里那个从前的卉卉又回来了。
卉卉看了看窗外的已近中天的月亮,语气稍显急切地道:“长话短说。若若,中间的很多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去八阿哥府上是偶然也是必然,离开你是不舍也是割舍,事到如今是诸多无奈但我无怨无悔。”
我有些糊涂,也就此道出了心中的困惑和埋怨:“如果说故事是从你去八阿哥府上开始的话……我知道那是良妃娘娘问德妃娘娘将你要了去的,你也并没有机会选择去或留,这我并不怪你。可是卉卉,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你见了八阿哥后,竟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难道真的是让荣华富贵和皇子的宠爱蒙蔽了你原本纯洁善良的心?”
卉卉微合起眼,无力地摇摇头,再将眼睛睁开,道:“当日的确是德妃娘娘将我送与良妃娘娘和八阿哥的,但我此前若是不积极表现,出尽风头,让他们注意到我、喜欢上我,我想他们也未必会将我留下来。”
我惊讶于卉卉此番陈词,问道:“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了?那,如果当日并不是良妃娘娘开口要,而是让你自己选择,你仍是会选择去八阿哥府上?仍是不和我一起留在德妃娘娘的永和宫?”
“是!”卉卉坚定的点头让我心头一寒,“当时八爷党和太子党的矛盾已初露锋芒,加上八阿哥颇懂得拉拢人心之术,八爷党的势力大到足以对太子党构成威胁。而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将来有一天必将受到牵连,这你我都是知道的。而若若你,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早就都看好你,四阿哥的心思又极难猜透,将来你势必会卷进这场风波。可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中,你自己说,你能应付得了么?”
“我……”我有些心虚,但随即又挭起脖子,“难道我应付不了的,你就去逞英雄,你不知道八爷党那帮人有多狡猾么?”
“我怎会不知……”卉卉的眼神飘向远方,“可你知道么,自从在德妃娘娘的永和宫里见了几位阿哥的那一天起,看见几位阿哥瞧你的眼神儿,我在旁边就暗自想好了,今后若若选了谁,我就骑上谁的战马。”
随着她的眼睛,我仿佛也回到了虽然并没过去几年但却恍如隔世般那么悠远的时光。难道那么早,卉卉就看到他们的战争,并暗自做了选择了?可她的选择竟然不是依着自己,而是依着我?如果我选择的是十三阿哥,那么卉卉去八阿哥府就是卧底、是间谍了?可如果我选择的是十四阿哥,难道卉卉还要搅和太子党,同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一起叛乱不成?
于是我问道:“那如果我选择的是十四阿哥,你难道还要去同历史作对不成?”
卉卉将眼神从远处收回,眼睛里泛着闪烁却坚决的目光:“同历史作对,你我都不能。但我明知道不能,也仍旧会去做,只因那是你的选择。”
只因我的选择……耳朵里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便开始泛泪了,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暖流从我的身体中流过,没错,那是卉卉的温度!我所认识的卉卉,只要她在身边,我整个人就会被这种春暖花开般的空气包围。许是习惯了卉卉的保护和照顾,我竟没有意识到她的付出总有一天要以牺牲她自己为代价。
我反握住卉卉的双手,在眼底噙着的泪就要涌出之时,理智突然将我拉回。我松了手,回想着卉卉为八阿哥做的种种。事事为八阿哥出谋划策,处处为八阿哥在皇上面前抢尽风头,最后竟到了帮助八阿哥除掉太子党还加害十三阿哥的地步。这又作何解释?难不成这也是因为我的选择么?荒谬!
我听到来自自己心底的一声冷笑:“呵,我的选择,我的选择是让你帮助八阿哥谋反?让你废掉太子?还是让你加害十三阿哥进而再牵连四阿哥?”
卉卉频频摇头,我再问:“在你心里的,到底是八阿哥还是十三阿哥?”
卉卉咬了下施了樱红色胭脂却尤显苍白的嘴唇,道:“去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