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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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一凛,想起肠宫回廊之外、峡谷对面的崖壁上,果有一个幽深的裂洞,先前那大汉领着自己进入宫门前,便曾下意识朝那里瞥了一眼,当下更无怀疑,挟着她左冲右突,朝外奔去。
广成子急追在后,翻天印飞旋怒转,绚光如漩涡似的滚滚怒涌,每次折转之时,拓拔野转身疾冲,便听见轰隆巨爆,神印旋撞在石壁上,整个甬洞都似被震塌了一般,石炸土飞,气浪如奔雷。
若是一对一的硬拼,此刻他绝非广成子对手,但以他强沛的五行真气,以及定海珠借势随形的千变万化,广成子想要置他于死也殊非易事。刹那之间,他已连连躲过翻天印几次势在必得的猛击,沿着甬洞飞旋绕冲,掠入了肠宫主殿之中。
方一进入,“轰轰”连震,炮火齐鸣,竟有九尊紫火神炮恭候于此。晏卿离脸色霎时惨白,只道他必将拿自己当挡箭盾牌,岂料拓拔野竟翻手一转,将她负到背上,大喝道反旋定海珠,挥刀轰然怒斩。
“嘭!嘭!嘭!嘭!”狂风鼓处,赤红色的炮火流丽倒涌,接连怒爆,大殿内惨呼四起,数十人影炸散开来。
拓拔野足下不停,转手又将晏卿离抱回怀中,高掠低伏,天元逆刃如雷电夭矫纵横,所向披靡,瞬间便杀出重围,继续朝外冲去。
晏卿离惊魂甫定,又是一阵“咻咻”激响,无数火矢、毒箭四面八方怒射而来,“叮当”连声,光华大盛,那万千锐风冲到自己咫尺处,不是被天元逆刃撞炸碎裂,就是被他的护体真气反弹激射,无一能伤她毫厘。
她双靥晕红,心中怦怦乱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龙神陛下,奴家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下都叫你‘拓拔磁石’了,如果我年轻二十岁,只怕也要喜欢上你啦。”
拓拔野啼笑皆非,嘿然道:“我可不是怜香惜玉,不过是瞧在你女儿的分上罢了,但你若再敢骗我,可别怪我手下无情。”长刀怒舞,电光如弧,六个西海水妖刚一冲近,立时被劈炸为数段,血肉横飞。
晏卿离身子微微一颤,妙目中闪过凄楚、温柔之色,犹疑了片刻,低声道:“紫苏她……她好么?你没将我的事情告诉她吧?”见他“哼”了一声,也不回答,已知其意,叹了口气,道:“多谢你了。”脸色微微一变,似悲似喜。
四周气浪炸舞,惨叫连连,不断有人被劈扫震飞,她却恍然不觉,眼波迷蒙,怔怔凝望着虚空,独自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又幽幽道:“我听说乔少城主待她很好,她过得远比从前要快活,是不是?”
拓拔野正欲回答,又听广成子在后方笑道:“拓拔小子,你抱着自家兄弟的丈母娘,卿卿我我,传到大荒,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么?”狂风呼卷,那五彩绚光又怒旋疾撞而来,相距十余丈,两旁的石柱却已轰然断裂。
翻天印从上方压下时,力逾万钧;但这般侧飞斜撞时,气旋滚滚,对于擅使定海珠的拓拔野而言,只要计算得当,反能化弊为利,成为助他逃之夭夭的推力。
尤其在这大殿之中,宽阔无傍,更可恣意腾挪施展,眼角瞥见霓光卷来,立即飞身螺旋,体内五行真气急涌脚底,顺着神印旋转之势,相生相激。轰隆连声,身后气浪炸爆,霎时间如离弦怒箭,破空啸舞,直冲出百丈之远,口中长笑道:“广成老儿,多谢你送我一程!”
大殿倾摇,不住崩塌陷落。广成子惊怒骇异,旋又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拓拔小子,要我杀你,还真有些不舍!”挟印疾冲,那些西海水妖亦怒吼怪叫,尾追在后。
拓拔野挟抱着晏卿离,东折西转,杀透重围,一路上也不知劈飞了多少水妖,终于冲出了肠宫大门。
门一打开,水浪扑面,大潮狂涌,他陡然朝后翻退,又立时如箭鱼似的疾射而出,施展鱼息诀,飘然朝对面山崖游去。那裂洞黑漆漆的长约三丈,宽仅能容一人进入,周遭海藻起伏,阴森森如巨鱼之口。
将近洞口,晏卿离忽然叹了口起,传音道:“你别进去,里面…有埋伏。在你来此之前。西陵公主已经让太子黄帝救走拉。”
拓拔野一凛,又惊又喜,但旋即又闪过一死疑虑,自己驾着那海神鸟朝西一路沉潜,并未折转迂回,姬远玄又怎么会抢在他之前抵达?即便早到一步,又焉能从广成子的重围中救走纤纤?
晏卿离似是猜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传音道:“西海有两处海神宫,此处是南肠宫,西陵公主被囚在北心宫中,由弇兹亲自镇守。放心吧,她已经被黄帝救走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妙目中突然闪国奇怪的神色,摇头传音道:“龙神辟邪,你聪明绝顶,明明可洞察秋毫,可惜偏偏心慈耳软,太过轻信旁人,其实此次……”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裂洞水浪滚滚喷涌,一道炽烈的火光气刀朝着拓拔野怒劈而出!
“火阳极刀!”拓拔野心中徒然一沉,这气刀火焰紫红炽艳,在这冰冷的海底深处,竟依旧灼灼扑面,普天之下,除了公孙婴侯别无分号!
当下挥刀横挡,“嘭!”光浪鼓爆,借着那气浪狂涛,翻身急冲,朝上方蹿起十余丈高,鱼群轰然惊散。
几在同时,上方绿光晃动,人影闪烁,上千人拽着一张纵横近三百丈的巨大渔网,朝他兜头扑下!
那巨网似以玄冰铁丝织绞而成,粗如手指,交接处均有倒钩,碧光闪烁,也不知涂了什么剧毒此处恰是峡谷最窄处,被大网扑罩,避无可避,而后再以最快的速度,从侧面冲出网沿。
拓拔野眼角扫出,肠宫大门绚光滚滚,广成子即将破门追出,而右下方红光怒涌,公孙婴侯又已急追而来,思绪飞转,与其和这两大绝顶高手拼死缠斗,倒不如奋起全力,冲个鱼死网破!
当下左手疾点,将晏卿离经脉解开,朝左下方飘然推区,自己则气涌丹田,朝上螺旋疾冲,右臂轰然一振,绚光鼓舞,五行真气相生激化,从天元逆刃破锋而出,霎时间化为一道长十余丈的滚滚气刀,霓芒吞吐。
晏卿离脸色微变,传音道“陛下小心!这是‘蚀骨碧胶网’,切切不可与他相触……”
话音未落,水中“嘭嘭”闷响,拓拔野遍体霞光大作,真气迅疾彼此相生,又两两相克,刀芒登时汹汹怒涨,色彩疾速变幻,朝着巨网急劈而去。“轰!水浪滚滚,炸开一团绚丽璀璨的光波霞晕,极光气刀如霓霞云柱,轰然直贯海上。
气泡滚滚,拓拔野螺旋疾舞,幻光流离,刹那间破网穿过,朝那蔚蓝晃耀的海面怒射飞冲。千丈、百丈、十丈……“哗!”大浪翻腾,阳光耀眼,他湿淋淋破空冲起。
清波万里,接天连碧,几只腾空翻跃的海豚呜呜欢鸣,冲他摆了摆尾,穿入滔滔海浪。狂风吹来,心肺如洗,阳光在天元逆刃上闪起一道七彩眩光。
拓拔野心中突然一震,这景象何等熟悉!仿佛也是此时此。也是这大劫逃生的欢喜,就连远处那巨鲸所喷吐的百丈水浪,也仿佛往日依稀。
不等细想,下方气浪滚滚,杀气翻腾。他心中一凛。立时踏浪乘风。朝东急掠
“哗!哗!”遍海惊涛汹涌。突然冲起无数人影。月光闪耀瞬息之间,便有二十余人呼啸着围冲而来,刀浪怒卷,长枪急刺。
拓拔野瞧也不瞧,左掌绚光一吐,极光电火刀迎风怒爆,五气循环,登时将八九人打得冲天飞起,右手天元逆刃纵横飞舞,血光炸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心中突突狂跳,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就在这里!他一定曾到过这里,发生过与今日相似之事!
“轰!”大浪扶摇,公孙婴侯从他前方高高跃起,怒火欲喷,喝道:“拓拔小贼,我要杀了你!”火阳极刀火焰滚滚,掀卷狂风,朝他迎头急斩。
拓拔野下意识翻身急旋,天元逆刃“哧哧”抖动,突然闪起九道炫目无已的光环。破锋怒舞,接连猛撞在火气刀上,轰隆连震,气光炸舞。公孙婴侯怪叫一声,竟被他震飞开来。
拓拔野心中一凛,呼吸几乎顿止,天元诀!自己为何又突然使出天元诀?刹那间灵光电闪,突然想起来了,西海!是了,这里便是八百年前,古元坎激战大荒四神的旧!
眼前一花,景象纷呈,仿佛又看见那刀光剑影,惊涛骇浪;看见鲨群穿梭,涡流滚滚;看见白阿斐得意的狞笑;看见她从高崖上一跃而下,坠入西海……心中顿时一阵撕裂似的剧痛,气息若堵,悲喜交杂,提着刀怔怔木立,一时竟忘了突围逃生。
大浪翻涌,越来越多的水妖跃出海面,狂呼尖啸着将他重重包围,但忌惮他凛凛神威,都不敢再贸然上前。
公孙婴侯被他一刀震退,心下狂怒,俊秀的脸容几已扭曲变形,喝道:“小贼,你这是什么刀法?忒也古怪。我们再来斗过!”凌空抄舞,火阳极刀光焰爆涨,直冲出十余丈元,瞬间直刺眉睫。
拓拔野陡然惊醒,翻空后掠,天元逆刃气芒呼啸怒射,光浪在撞着火气刀之前,忽然银光炫目,陡然弯折回转,划过一道圆弧,霹雳似的朝公孙婴侯面门劈去!
第四章 西海鲸波(下)
这一下迅如疾电,众人齐声惊呼,公孙婴侯更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翻身飞转,气刀狂飙反撩,“嘭!”气浪四炸,将他重重撞入狂涛,额头上仍被刀气劈出一条长口,鲜血迸流。
“好一个‘回风石舞’!”广成子不知何时也已冲出海面,笑嘻嘻袖手旁立在一叶扁舟上,随波摇荡,右手紧握着翻天印,也不急着上前相助。
古元坎当年便以这俩似剑似刀的“天元逆刃”自创“天元诀”,刀法凌厉刚烈,变幻莫测,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这式“回风石舞”。
八百年前,他以这一招斩断火族大神“青虎炎魔”的右腕,威震天下;一年多前,拓拔野又以这一记刀法重伤双头老祖,轰动五族;而此刻,还是这同样的一刀,又几乎取了阳极真神的首级。
若非公孙婴侯真气霸烈,犹在青虎炎魔与双头老祖之上,即便头颅不断,也势必被卸下一条臂膀。饶是如此,已震得他骇怒欲爆,凶焰大挫。
他生性嚣狂剽勇偏狭好斗,丧失记忆之后,虽记不清从前与拓拔野的恩怨,但在水圣女等人的不断挑唆下,早已认定他是自己势不两立的仇人,此刻接连被他击退,仇怒之火已燃至极点。
当下纵声大吼,从波涛中卷浪冲起,火气刀狂飙怒扫,纵横破空,朝拓拔野雷霆狂攻。红芒破吐,碧波轰然炸舞,分涌出一条又一条的深沟,波涛如沸,雾气蒸腾。
拓拔野被他迫得接连后退,脑海中又闪过前生中的诸多画面,想起螭羽仙子,想起雨师妾,悲喜交加,心道:“若非这狗贼当年玷辱雨师姐姐清白,始乱终弃,她又怎会身中奇毒,她又怎会悄然离别,生死不知?”越想越是悲怒,胸膺如堵,蓦昂首长啸,大喝道:“公孙狗贼,纳命来!”
周身银光怒爆,直冲天元逆刃,转化为冲天刀光,纵横呼啸,“天元诀”再度如融冰春江,滚滚涌入脑海,奇招妙式层出不绝,霎时间将火气刀的光焰压制而下,团团激斗。
公孙婴侯从未见过这等凌厉诡变的刀法,每一刀劈出,都如雷霆奔走,势不可当,而折转变化之时,又像黄河九曲,莫测西东。更让他骇怒的,是他体内那如狂潮般奔涌不息的五行真气,浩浩荡荡,深不可测。当下奋起全力,施展平生绝学,誓与他一决生死。
大浪喷涌,惊涛起伏,两人时而冲天盘旋,绚光迭爆;时而贴海飞行,气浪迸舞,一时斗得难解难分。遥遥望去,只看见两团彩光急旋飞转,交接时眩光炸射不绝,整个海面就像沸腾了一般,汹涌喷薄。
众水妖看得惊心动魄,瞠目结舌,广成子叉着双手,微笑站在扁舟上,貌似气定神闲,心中之惊骇震撼却远胜众人。
他自恃“紫玄武命”,天赋盖世,当今大荒能入他法眼的武道天才,唯有青帝灵感仰、金神石夷等寥寥数人,那日与这小子初斗之时,固然对其神通大感意外,但仍觉其远非自己之敌,还存了三分轻藐之心。
但今日重逢,相隔不过二十余日,这小子竟像是又脱胎换骨,境界大增!在肠宫那般狭窄之,竟叫他腾挪闪躲,硬生生从翻天印下逃了出去;而那些坚不可摧,柔韧黏缠的“蚀骨碧网”被他仅仅一刀,便洞穿撞破……这些都还罢了,最让他惊怒的乃是此刻,与公孙婴侯激战之时,这小子竟能右手喷涌白金真气,施展所未见的绝世刀法,左手循环五行之气,不是冲出绚丽如极光的狂猛气刀!
御气之道法门万千,但其至理大同小异,其中最难的,莫过于一心二用,同时御使两道以上的真气,稍有不慎,便极可能真气奔岔,经脉错乱。他自己乃金德之身,又御使五行神印,修练了这么多年,才逐渐掌握分心气之妙,可以左手施展白金真气,右手御使翻天神印。
但这小子年不过二十,竟然就深知此道,炉火纯青,怎能不让他惊骇错愕!眼见着他越斗越勇,到了八百合后,已渐渐将公孙婴侯迫至下风,心中更是恨妒交集,暗想:“主公将这小子视为平生第一劲敌,此人不除,大业安成!”五指紧握神印,杀机大作。
当是时,拓拔野意如日月,气似潮汐,周身仿佛浩瀚宇宙,空渺无穷,每一次真气流转,都相克相生,宛如极光电舞,变化出万千气象,这种感觉当真说不出酐畅淋漓。
斗至酐处,长啸不止,青衣轰然鼓舞,左袖询光滚滚,忽如虹云脱掌破空,“嘭嘭”连暴,猛撞在火阳极刀上,火焰纷炸,公孙婴侯右臂一震,“哇”喷出一大口鲜血,凭空飞跃。
拓拔野悲喜交涌,啸歌声中,疾冲飞追,天元逆刃大开大合,接连十几刀凌空怒劈,轰窿连震,斩得火气刀光芒剧晃,第十七刀劈下时,公孙婴侯气血郁结,再也抵受不住,“哧”的一声激响,银光电舞,惨叫刺耳,他的一条右臂顿时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
鲜血蒙蒙,波涛汹涌,公孙婴侯重重摔入海中。
几在同时,广成子凌空跃起,翻身螺旋下冲,哈哈大笑道:“该轮到我啦!”双手合握五彩神印,询光怒爆,朝拓拔野当头猛撞而下!
“轰!”拓拔野呼吸一窒,如被重山所压,心下大骇,待要旋转定海珠已然不及,“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