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彷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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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爸说，你交了男朋友是吧。”母亲抚过小南的额角，帮整理齐边上的碎发，欣慰的说，“能让你心甘情愿学做菜，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吧，有机会带家来看看，也让妈帮你长长眼。”
“嗯。”小南低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握着母亲的手臂说，“等赶明儿你出院了，我就带他来见你。”
吃完饭，挂着点滴的母亲渐渐睡着了，小南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准备去洗手间，却瞥见父亲赵立辉一个人站在走廊的顶头的窗户边上，沉闷地抽着烟。
在小南的记忆里，父亲是很少抽烟的，不知怎的，看到这副情景，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些许不妙的感觉。
“妈的情况怎么样？”走过去窗边，小南扶住父亲问道。
“癌细胞扩散到了盆腔，已经没有办法再实施手术，只能通过姑息性放疗来控制。”这简单的一句话，父亲却说得很艰难，作为一个从医二十多年的大夫，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朱成碧现在的情况，但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会深深地觉得无力。
“放疗…控制…”小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是说妈现在的情况，很难治好是不是？”
赵立辉沉默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小南忍了很久的眼泪也终于如洪水破堤般地涌了出来。她无法想象，一直在身边默默守护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的母亲有一天会永远地离开；她无法想象，家里少了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孤单冷清；她无法想象，委屈受伤的时候找不到母亲哭诉的自己，看上去会是多么的可怜可悲……
小南无意识地下楼走出了住院大楼，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找个母亲看不到的地方痛哭一场。
大楼外面，满眼的人来人往，他们的脸上偶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悲伤，生命是如此的苍白脆弱，等到我们想要珍惜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
午后的阳光照耀下，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蹲在大楼门口的草地上，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很快医生就安排了第一个疗程的放疗，渐渐地，小南察觉到了母亲身体的变化，四肢开始变得无力，走路需要人搀扶，精神和胃口也越来越差，小南每天挖空心思做出来的菜，母亲却吃得越来越少。每次看到毫无胃口的母亲硬撑着把饭菜挟进嘴里，小南的心就有如刀绞般疼痛，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要微笑着劝母亲多吃点……
第一周的三次放疗结束的时候，小南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可是一想到母亲强忍着痛苦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样子，她又咬着牙告诉自己：这种时候，赵小南，你没有资格崩溃！
至于手机，小南终究没有等到思远的电话，就在母亲开始化疗的前一天，小南陪她去做核磁共振的时候忘了关手机，结果出来的时候SIM卡已经被消磁了，用了三年多的手机号和里面存下的百来个号码，就这样被封存在了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会不会太虐了呢？其实，偶想说，偶是跟着既定的大纲走的，一切，一切都是情节发展需要……抱头顶锅闪~
被爱是奢侈的幸福（5）
两周的放疗结束后，母亲的情况总算有所好转，气色也比刚开始放疗的时候好了些许，在这种情况下，医生终于同意母亲的要求，批准她暂时出院，回家休养。
母亲出院的那天，外面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卷着雪花从身边划过的时候，小南不禁想起大一那年的圣诞节，那天也是下了这样的大雪，只是彼时的她见到下雪的心情是兴奋，而现在却只剩下担心，担心这个冬天太过寒冷，母亲会熬不过去。
时移事易，就是这样。
回到家中，父亲忙着安顿母亲，小南则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事隔这么久，他们一家人终于又可以坐在家里好好地吃顿饭了，她格外地珍惜这样的时光，使出浑身解数，烧了整桌的菜。
朱成碧看着桌上的爆炒野山菌，黄豆炖猪手，尖椒牛柳，甲鱼汤……眼眶里噙着泪说：“立辉啊，咱家小南真得长大了，都能做出这么一大桌菜来了。”
“是啊，这些日子，倒难为这孩子了。”父亲看向小南的眼神里透着怜惜，“家里和医院两头跑，你妈病还没好，你自己倒先瘦了。”
小南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挟过一筷子牛柳给母亲，柔声说：
“妈，别光顾着说了，你多吃点，吃完饭还有木瓜炖雪蛤呢。”
“瞧这孩子，还害羞起来了。”母亲微笑地抚过她的头，建议道，“看到你这么懂事，妈心里真高兴。这样吧，我做主，等元旦放假的时候叫你那个丁思远来家坐坐，也让妈瞧瞧。”
父亲赵立辉的脸色微变，出言劝阻道：“医生是叫你回来好好养病，你怎么尽忙些操心这些事，一切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那你都见过那孩子了当然不急，”朱成碧看了赵立辉一眼，继续说道，“能让小南变得这么乖，我倒真想见见这个丁思远，要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他俩的事情，我看就这么定下吧。”
赵立辉张了张口，却也没再说啥。
“妈，你都扯到哪去了~”小南抓着衣角，表情有些复杂。
她当然明白，母亲是知道父亲对思远有所不满，所以一心想趁着自己这段时间精神还算好，帮她和思远过了父亲这关。
只是，半个多月没有联系，小南对于这段感情的信心，早已不像当初手牵手的时候那么坚定了。
朱成碧没有注意到小南脸上犹豫的表情，她用手肘轻碰了下小南，说：“还愣着做啥，打铁趁热，现在就过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小南犹豫了下，磨磨蹭蹭地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
“嘟——嘟……”连续六声响过，那头还是没人接，小南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挂掉电话，却听到了思远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
“喂，您好。”熟悉的声音让小南一个愣神，直到思远又说了一句“喂”她才反应过来，低低地唤了一声“思远”。
“小南？是你？怎么你手机一直都打不通啊，还在生气吗？听冬子她们说你母亲病了，还好吧？”思远温和地询问道。
小南鼻子一酸，抱着电话就想对思远哭诉：“不好，很不好，我很累，我害怕妈妈有一天就这样突然离开我……”
可是，站在客厅的一角，想到就在自己身旁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南又一次把眼泪忍了回去，缓缓对思远说：“还…好吧。你元旦有没有空，我妈想让你来家一趟。”
“啊？去沈阳？做什么？”思远有些惊讶。
“我妈刚出院了，她想见见你。“说这话的时候，小南握着电话的手渗出了细密的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小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思远说出拒绝的话，又压低声音补上了一句：“你能不能，就过来一趟，我想见你。”
“小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新闻，乐伯父被人绑架，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抢救……”思远的声音里透着悲痛，殊不知听到他这话，小南的心情也一下沉到了谷底。
“消息传出去，乐氏的股票一落千丈，凌波现在的情况也很不好，你知道乐伯父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对我们家都很照拂，这种时候，我真得走不开。”思远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南却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吧。”小南强忍着心口的疼痛，扣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母亲说：“妈，思远他元旦可能没有空……”
其实朱成碧看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丁思远来不了，她连忙笑着说：“没事的，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倒是父亲赵立辉神色不悦起来，低声抱怨了句：“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你妈想见他一面都不行啊！”
看着小南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朱成碧对赵立辉使了个眼色，轻柔地说：“男孩子有事业心是好事，你不也希望未来女婿能有点出息嘛。”
赵立辉还想再分辩两句，却瞥见妻子因为坐久了，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珠，赶紧噤声敛色，扶了她回房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大家会觉得思远和小南彼此间的态度都不够坦诚，我会尝试在下一章解释下原因，反正都是不够自信，患得患失惹得祸……
谁的幸福天长地久（1）
这一年的圣诞对于小南来说很特别。往年她都是和朋友们一起过得，但今年的平安夜，她却是静静地守在了母亲的身边，一刻也不曾远离。
平安夜，小南特别喜欢这个名字，以前总觉得人生的追求有许多，可这些日子待在医院，看到那么多的病人来来去去，她深刻的领悟到“平安喜乐”这四个字才是人生最最美好的祝福。
“妈，圣诞节要吃蛋糕的，来吃一小块吧……”
“妈，圣诞节要多吃水果的，我剥个橙子给你。”
“妈，圣诞节要穿新衣服的，你试试看这件……”
“妈，平安夜要早点睡觉的，不然圣诞老人害羞了就不好意思来了。”
借着圣诞的名义，小南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母亲，朱成碧倒也没啥意见，就这样随着她胡闹，看她把圣诞帽套在父亲赵立辉的头上，逼着他扮圣诞老人送她们母女俩节日礼物。
这天夜里，小南捏着一个红色的大袜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父母房间，袜子里面装的是她送给母亲的圣诞礼物——一条琥珀色的水晶项链。小时候是父母扮圣诞老人送礼物给她，现在调转了角色，小南才体会到彼时父母对自己的那份用心。
小心地把袜子塞在父母的床尾，弓着身子的小南正准备掩门出去，却看见母亲身体动了动，被子也被她碰得垂了下来，半副身子都露在了外边。她又摸索着走了回去，试图帮她把被子盖上，不曾想一碰到母亲的身体，小南就忍不住惊呼起来。
“爸，快起来！妈妈发烧了。”小南用力地推着父亲，终于把赵立辉从熟睡中吵醒。
摸了摸朱成碧的额头，赵立辉脸色大变，用被子裹着一把抱起她，同时吩咐身后的小南说：“从冰箱里拿点冰块出来，赶紧跟我去医院。”
……
就这样，在圣诞节这天，朱成碧又一次住进了医院。
也就从那天起，母亲几乎每晚都发烧，体温一度达到39°左右，这对于癌症晚期的病人来说是很危险的征兆。又一轮详细的检查后，主治医生只对父亲说了这样几个字：
“情况很不好，多陪陪她吧。”
站在门口的小南听到这句话后，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人都快要站不稳了。她只能扶着医生办公室的木门，硬逼着自己撑下去，她不可以倒下，至少现在不可以。
放心不下母亲的小南也搬到医院去陪护，只是，当她每天夜里看到母亲浑身冒汗，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的样子，她又会觉得很害怕，害怕下一秒母亲就这样在痛苦中生生地离开自己……
第二轮的化疗开始后，母亲开始吃不下饭、呕吐、掉头发，再加上晚上发烧严重影响了睡眠，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了，小南一天比一天觉得自己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魔这样肆意地折磨母亲，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月十七日，农历腊月初八。
这一天，母亲的精神较之前几日稍微好了点，人可以勉强支撑着坐起来了，一上午也说了不少的话。
“小南啊，我这些年也攒了点钱，准备留给你做嫁妆的，存折就放在家里书桌中间的抽屉里。”朱成碧的眼神看上去已经有些浑浊，但她还是坚持地看着小南，继续说道，“妈这些日子看你是真的长大了，很好……以后做事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老耍小孩子脾气，要懂得多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事情，三思而后行，咳咳……”
“妈你别说了……”小南听她仿佛交代遗言一般，再也不忍听下去，出口打断了她。
朱成碧用手撑着床铺，用力地笑了笑说：“你要仔细听好了，妈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给你交代一次了。”
“怎么会没有机会，妈妈你还要看着我工作结婚的，你会好起来的，会的……”小南坐在床沿，抱着朱成碧哽咽地说。
中午的时候，父亲的同事送来了腊八粥，小南盛了碗出来端到母亲面前，准备趁着她今天精神好喂她吃一点，但粥送到嘴边，母亲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想吃。
“妈，今儿是腊八，你就多少吃一点吧。”小南近乎恳求地说。这几日连着发烧，朱成碧吃得一天比一天少，昨天和前天她都是粒米未进，只喝了一点鱼汤，最后没办法只能由医生给她挂了蛋白液，化疗是需要营养的，再这样下去，她怕母亲会抵抗不住。
朱成碧心疼地看了看比一个月前憔悴了不少的女儿，终于还是张开了口，任由她给自己喂粥。
第一口粥含在嘴里好久，直到母亲的眉毛都揪了起来粥才咽下去，小南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她嘴里送一口，一抬眼瞥见母亲额角晶莹的汗珠，她忍不住心酸，转身收起粥碗，趁背对着母亲的间隙用手背抹去了眼角就要落下的眼泪。
“把粥拿过来，我再，再吃一口吧。”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无力，小南拼命地摇着头，蹲在床边，捏着母亲的手说：“妈，不吃了，我们不吃了。以后你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都随你。”
母亲看着她，没有再说话，眼睛里却隐有泪光闪烁。
傍晚的时候，父亲从办公室过来，一见到小南就说：“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今儿你回家去休息吧，这儿反正有我呢。”
“没事，”小南摆摆手，拒绝道，“我在这休息一样的。”
“胡说！”父亲瞪了她一眼，担忧地说，“你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白天又要忙，这样下去身体怎么撑得住，要是在这节骨眼上你也病了怎么办？我现在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回家休息！”
父亲这个人一向固执，小南知道自己争不过他，只得乖乖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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