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湮没谁-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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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离正呆呆地盯着水镜，看着厅堂中那一群人，八名女修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刘姓修士垂头丧气，乖乖跟在她们身后离去了。
半响，他艰难地抬起头：“你要我对付的……是冥殿？”
秦霜心中原是一震，然后忽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可真会自说自话，直到现在，我还不知你到底是为何而来？况且你为何会做出这种猜测？”
廖毕离直起身：“感觉。你对冥殿殊无好感，很不耐烦。冥王召唤，你很不情愿。可是冥王是什么性子，你也应该知道了，他既然对你生出兴致，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若想不受他所制，只有晋阶分神，余者无路可走。而想要对抗冥殿，元神中期果然远远不够，即便是元神后期，能起的作用也不大。”
秦霜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半响在心中悠悠叹道：“这就是剑修之心？好敏锐的一颗心！”相传剑修性命交修一口剑，与剑的交流大多是通过心灵，因此感觉远比旁的修士敏锐。尤其在事不关己，在旁看戏的情况下，能看出这些也并不意外。若她真就是楚素音，没有她与无魂道人的百年之约，事情大约就会是如此发展吧？她固然很想有人帮手，否则之前也不会起了培育灵鬼的念头了。只不过，她可不想牵扯旁人，否则，数十年后，即便她成功离开冥界，留下的人该如何？对抗过冥殿，整个冥界何处容身？
因此，她没有答话，只是转过身道：“无论你为何而来，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第三五二章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廖毕离终于将始终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居然也有几分俊朗，刀锋般的脸部线条却无时不在昭示着他的身份：“十七年前，你救了鄙弟的性命，帮他逃离了那个不见生天的地方。家弟失踪后，我曾经在冥界广发消息，谁能将他救回，我这条命便是他的了。想来当年楚道友年纪还小，是以对此事不知情。”
他没有说具体情况，秦霜却立刻反应过来就是那三处密地中救出的修士之一了，只是那许多人，她哪里知道其中会有此人的亲人 ？＇…＇她当日救出这些年，为了怕了然真人追逐，自然也在这些人身上布下了些手段，以此人的身份，当年她入宗典礼时必定来过，只是秦霜当时忙于晋阶之事，根本无法抽开手来，自然未曾有人引荐，是以她是不认得此人的。不过此人既然见过他，也许记住了她的气息，难怪会被此人认出。秦霜也立刻明白了然真人为什么没有在那些修士身上下什么特殊禁制，只不过一个寻常的禁锢修为的印记而已。大抵还是这些修士身后有元神修士的不少，为免事情暴露为吹雪楼招来灭顶之灾而已。只要没有证据，即便秦霜将三处密地的修士都解救出去，他依然安安稳稳待在吹雪楼。毕竟，他是元神后期大修士，身后还有宗门，没有切实证据，谁也无法将他如何。因此她仍是冷冷道：“顺手而为，况且此事很复杂，你现在害无法插手进来。若是想为你弟弟出一口气，分神之后再说吧。”
廖毕离眼中浮现了莫名的神色，声音低沉道：“我知道，家弟回来说起此事，我已经猜到是何人所为了。楚长老深明大义。在下深感佩服。不过楚长老如今毕竟与他出身同一宗派，因此我刚才一再相试，多有冒犯。”
秦霜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背后又传来廖毕离的声音：“廖某平生不懂世情，只懂剑法。但是我只知道从今日起，廖某的性命便是楚长老的了。只是廖某对自己的资质心知肚明，十年之内，元神后期有望。但是要晋入分神，也许这辈子也没机会。因此。无论楚长老需不需要一个元神后期修士的报答，十年内，廖某必会再来。”
秦霜见他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目光坚定，神采飞扬，心中动了一动。为了自己亲人不惜搭上自己一名元神修士的性命，这样的至情至性也是难得了。她不愿此等男儿陪她赴死，只是幽幽说了一句：“你不想留着有用之身。将来亲手报仇？”
廖毕离的脚步顿了一顿，却是没有答话，径自离去了。很显然，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秦霜，他一诺千金，这个决定绝不会更改。
秦霜很有些无奈。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哭着喊着一定要报恩的，还是一名有望十年内晋阶元神后期的修士。虽然如此，她的唇角依然不由自主浮现了一抹笑意。毕竟。知道自己被感激的滋味，其实还不错。
秦霜所救之人，那些恩将仇报的就不用提了。当年求来一场甘霖救下无数苍生，之后获得信仰之力，想来那些人其中还是有许多懂得感恩之辈吧？数十年来。这份信仰之力一直在微弱地增长着，是不降反升。这已经足以让秦霜感受到一抹温情。但是，那些都是凡人，数十年过去，其中也许已有不少辞世了，秦霜本就没这个打算，自然也不可能指望这些人报答什么。不过，如今在冥界能遇到这样一个重诺君子，她依然是开心的。
不过也正因此如此，她更不能将此人牵扯到她的事情中来。她既然打定主意，再看看天色已晚，索性不再出门，盘膝打坐，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冥界的节庆不多，一年只有一个中元节。因为冥界许多修士有着凡间记忆，知道这是阳世亲人为他们供奉香火的日子，也是他们对人界向往之情的一种寄托。毕竟，即便成为冥修，他们却无法感悟到大部分法则，天生似乎就比人界修士低上一头，羡慕向往是不可避免的。起初还只是在修士间流传，随着越来越多修士在冥界开枝散叶，这个节日大规模流传开来，在冥界也就将这一日定为节庆。然而许是因为冥殿威严，冥城的百姓总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街市上也是静悄悄的，连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压得极低，似乎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中元节自然不比别处热闹。从外地前来冥城的，最初都会有一段很长时间的不适应。简而言之，这是个看起来缺少了那么一点烟火气的华美城市。
不过，冥城的百姓他们还是有盛事的。只不过时间长了些，百年一降的元神册封大典与五百年一次的冥殿选拔大典，便是他们真正狂欢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冥王的心情总是很好的。元神大典代表冥界又多了一批高层力量，冥殿选拔大典代表冥殿注入新鲜血液，势力又强大一分。因此，这一天的恣意妄为，没有任何人会来干涉。当然，由于时间隔得太久，对于大部分冥城人来说，很可能一生也碰不到一次。
这一天，他们的热闹几乎可以响彻云霄，冲翻冥殿的顶棚。
原因无他，无论是元神册封大典还是冥殿修士选拔，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才修士们，都要徒步行过这一段漫漫长街，任由他们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冥殿所有饭馆酒肆，一律免费。坐在街道两旁的楼阁之上，看着那些天才修士从自己脚下的长街上走过，那种感觉可不是一般的美妙。
而今年更是不同，还有一位元神后期大修士！秦霜可谓是冥殿历史上，所册封的修为最高的元神修士了。大凡能晋入元神的，大部分身后都有宗门支撑，一晋入元神，百年内便会进行册封了。一些散修和家族的元神修士也会在这个机会想尽办法入一个宗门，以期更进一步，从未有过元神中期才加入宗门，之后更是晋升元神后期的。何况她更是一位短短数十年名动冥界的绝代丽人，这一点，似乎更是百姓喜闻乐见的。
以冥界的情况，大部分凡人也有个把修士先祖，因此如今秦霜的名头，可不仅仅是在修士当中流传。她那一场元神典礼上的演法，更是被传扬得神乎其神。
今日的冥城比起之前的元神大典，似乎又要更加热闹一些。只是冥殿似乎早有准备，还是派出许多修士维持秩序，硬生生留出一条空荡荡的街道供这些新晋元神修士们行走。毕竟，这些修士虽然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不得不忍受所有人指点，可不代表他们也能容忍那些人趁乱干脆将手都伸到他们身上来。尤其今天还有一位名动冥界的大美人，以她和修为美貌一般出名的，便是她那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若是被趁乱揩油，先不说冥殿面子何在，便是她自己，恐怕也忍不住动手大开杀戒了吧？
这样的日子里，当然没人希望发生这种惨剧。不过冥城毕竟还有许多凡人，龙蛇混杂，说不定就会有不怕死的冒着丢命的危险也要一亲芳泽的，这可不得不防。冥城历史上，那些相貌出众的男女修士更得寻常百姓青睐，况且秦霜的修为也特殊，盛况委实难以想象。因此，连维持秩序的修士都比平常要多了许多。
冥殿的规矩早早定下，这一日，元神修士们必须收敛气势，却不得隐藏相貌修为。秦霜对于冥城这个风俗是很有些怨念的，她本不是习惯万众瞩目的人，如今一路生生要被无数人看到冥殿，委实让她感受有些不习惯，随即便又失笑。若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说不定这个场面已将吓得她临阵脱逃，只是如今她修为高深，道心亦是不凡，还有什么可介意的，入境随俗罢！
天刚蒙蒙亮，冥城那元神修士历来入住的住所门口直至冥殿，都已经早早挤满了围观的人群，道路两旁的街道也没人能坐得下，乌压压挤在窗口位置。好在店家们都有准备，这条街上的店铺几乎都有楼阁，窗口也是特大加固的，不虞被压垮挤塌。
就有人在底下纷纷议论着：“听说这次有一名绝代佳人对吗？”
“可不是，不到不到一百岁魂龄的元神后期大修士啊，若不是元神典礼，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人物？居然还是一名据说美的不得了的大美人。”
“听说她还有家族的，不过从小就被家族放弃了，估计她的家族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不是！未来说不定就是一名分神大修士啊！”
“我怎么听说她其实是冥殿扶持秘密扶持起来的？”
“对啊，资质再怎么逆天，不在冥殿，哪里能那么快晋阶元神后期，绝不可能！我猜测，咱们的冥王……。”那人怪笑着挤眉弄眼，其他人也心照不宣。冥王的风流冥殿尽知，冥城中也是有些模模糊糊的传闻的。
种种猜测让他们更加激动起来，谜底将要揭晓前的等待是如此漫长。渐渐的，人群开始骚动。
第三五三章 水是眼波横 山是眉峰聚
只不过可没人敢开口让这些元神修士尽快出来。虽然这一天可以肆意玩闹，但是元神修士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牺牲，不过是看在冥殿的面子上。他们毕竟是元神修士，不是这些升斗小民可以开口呼来唤去的。若是胡言乱语，惹怒了本就心情不怎么美妙，脾气又暴躁的元神修士，说不定一个眼神便可以送这些人归西。冥殿固然会训斥此人，但是绝不会让他们偿命的，失去了的性命可回不来了。
好在天色终于亮了，正在许多人等得有些不耐的时候，门开了，有人仰首走了出来。
这些人一个两个鱼贯而出，无论相貌如何，成为元神修士，自然有了些不凡的气度。每出来一人，周边的人群便欢呼一声，直到出来两人后，那扇门中才闪出一条苗条曼妙的身姿，人群的欢呼声更是直冲云霄。
秦霜是在中间位置出门的。她的洞府虽然昨日里人来人往，但是并没有其他新晋元神修士前来拜访。秦霜身为元神后期修士，也不可能主动去拜访这些人，因此对另外五名新晋元神修士也是刚刚得见而已。原本这样的元神册封典礼上，大家都是元神初期修士，不过修为深厚程度略有差别，谁也不比谁强多少。而秦霜一名元神后期的修士，却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抢走了所有人的风采。这些人毕竟都是元神修士，，虽然不可能真的得罪秦霜，却也不想立刻便巴结上来，至少在这个元神大典上不能。毕竟，唯有此时，他们的身份是相同的。
这些人虽然并不主动与秦霜搭话，只是上前见过礼便默然下来，但是还是默契地将中间的一个位置留给了秦霜。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女修毕竟稀少，是有些优待的。这些大男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任人观看也罢了，女修尤其是秦霜这等姿色的女修面皮薄，一般男修都会自觉让女修走在当中的。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一名很显然就是廖毕离领来的无双宗新晋的元神期剑修。即便刚才见礼时他未曾自我介绍，只看其身上的气势便可略知一二，与廖毕离很是相似。
百年出了六名元神修士，这还不算那些家族修士和散修，只是一些大型宗门而已。这个数目也不算少了。不过据说还曾有一次册封大典是在百年内出了十名元神修士，盛况空前。
秦霜出得门来，抬眼望了望黑压压的人群。微微点首微笑起来。她本就是绝代佳人，在冥界这灰蒙蒙的世界中更显得难得地鲜活，眼波流转处。四周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那微笑芳华绝代，竟是让许多人看得怔住了。秦霜这才低下头来，举步走到了另外五名修士处。冥界情况特殊，许多修士渡劫时已经魂龄将尽，这一次也不会例外。除了无双宗那名剑修。其他人都是看起来已有四五旬年纪，实际魂龄也不会断了。剑修固然勇猛精进，不过许多都是待剑如亲人爱人一般，眼中只有剑。况且这些人能修炼到元神，自有过人之处，因此这些人倒是比寻常人恢复得快得多。
六人默契地缓缓前行。至于领他们来冥城的那些元神前辈可没人愿意陪他们被围观，都落在后面。等他们快到冥殿，此处人群都散去了再出门不迟。
秦霜对于今日早有了准备。自不会因为万众瞩目而乱了手脚，她缓缓行着，目光朝那冥殿望去。这里，就是她数十年后将要闯入的地方，也是轮回之地与冥界的通道所在。她远远眺望着。似乎从这里就能看见爷爷的身影。虽然这并不可能，轮回之地既与冥界并非在同一空间内。秦霜就是望穿秋水，也不可能见到亲人的身影的，只是秦霜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非常接近爷爷，因此，她的目光包含着濡慕与思念，甚至面上也浮出一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微笑来。这次的微笑却是发自于心。
他们走得远了，才有人大口喘出气来，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好美，而且真的那么年轻，看起来好像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啊！”
“这你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