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舞之思情-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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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心痛,不禁要问:“不是说好了不忘吗?为何……”
他静定地一笑:“爱情可不是件歃血为盟的事,说好了,便能驷马难追。”
“可是,千年了啊!是我错了吗?”
“你没错,谁都没错。情若还在,当在这里。”他抚着自己的心房,“情若不在了,记忆却还在这里,剜之不却,便由着它了,心坛底盖任它居。”
明心见性。
这就是千年的悟境了吗?
太下不及情。
人若有情,而非矫情,即是任情,任情者奴于情。那当是千年前执迷不悔,千年里痴愚不舍的龙华。
如今,太上忘情。
所以,云空;
所以,云空未必空。
别了龙华,她一路踽踽独行,心中沟壑无人可诉。结缘是苦,忘情便不苦了吗?尘欢俗爱、山盟海誓俱在心中,却强要斩断爱根情种,那当是苦上加苦吧?她惘然摇头,是参不透,看不清这世事纠缠,纷繁复杂。
走了许久,却不见龙灵来接自己,正当她茫然无措之际,只听环珮轻响,一行人已行至眼前。
华衣美服,那是一名千金大小姐,身旁拥着一名伶俐的丫鬟,为她举着伞遮阳,身后是三五名家仆,还抬了顶空轿。
见了云歌,那名丫鬟眼睛不禁一亮,急忙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阿福,快去打探打探。”
小厮得令,向她走了过来,施礼道:“敢问姑娘,可是这灵山宝寺之人?”
她茫然摇头。
那小厮又问:“姑娘可熟悉这灵山宝寺中人?”
她不禁要想,这小厮好生聒噪,于是冷然道:“寺中之人,当去寺中打听,为何来问我?”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刚从这灵山宝寺中下来呢。打探了许久,都找不着要找之人。我琢磨着,是寺里的和尚可恨,故意不告诉我们。可我家小姐吩咐了,若是找不到要找之人,便不回去了!”
“你家小姐倒是执着。”她心不在焉。
“是呀,我家小姐潜心佛法,梦中与一位高僧结缘,远道而来,特来求证佛法。”
“梦中结缘?”她不觉心动,“你家小姐贵姓?那高僧法号为何?”
“我家小姐乃是王城尚书玉府千金,要寻的那位高僧法号云空。”
不禁哑然失笑,这便是缘分了,无论你想要逃,还是想要求,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总也来不了。王城尚书玉府千金,当是玉笙的转世后身,玉琳琅了。
她回身指了指来路,对那小厮展颜笑道:“你家小姐的有缘人,便在前方的山崖下。”
小厮大喜,乐呵呵地跑了回去,比比划划地说了一番。
一行人走了过来。玉琳琅对她盈盈一笑,宛若天仙。
十生十世之后,今生结缘,当是怎样的一种缘法?或许,无缘也是一种缘法?
玉琳琅消失于密林中。在已看不见的前方,山崖下,佛香氤氲,千年的时光都流转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等待?
她微微地笑了。
微风轻送,白龙已至眼前。
“你的心事已了,该走了吧。”龙灵切切地说。
“是我的心事吗?”她笑,“你忘了,我为何能与他结缘?还不都因为你的执着。”
“他走入往生门时,我心愿便已了。倒是你,很在意他此生会有怎样的遭逢境遇,不是吗?”
“是啊,是我囿于痴愚了。”她想了想,不禁要笑。往生之后,人人当有此生的造化,前世今生,多问多想何益?缘尽情灭,若能在情断处拈花一笑,或许,便能成就又一段善缘了吧。
龙灵带着云歌回到了栖月湖畔的千年古树之下,楚骁已守候多时。
古树的阴里,他倚着大树,抱臂而立,低垂的眉目,结满了并不安分的等待。她久久不回,他当等得很急。她不禁微笑,看他今日格外英俊挺拔。见她回来,他拉过她的手,眼中都是依恋和不舍。
“云歌,我要返回天界了。”龙灵说着,飞向了天空,却又折返,“云歌,月珑将你的银丝灵链埋在古树之下。他日,你或许有用。”他说罢,翩然消失于碧空之中。
两人默默地看着碧蓝的天空,许久,才携手离开。
“你是说,龙华已遁入空门,成了一代高僧?那他与玉笙又如何再续前缘?”他听她将一切的渊源道明,不禁要问。
“或许,他们真能成就一对梵行夫妇。”她粲然一笑,无心地说,“楚骁,我们也做得到吗?”
“不行!”他粗着嗓音,“我只要一段凡夫凡妇的姻缘;我要你做我的妻,我的女人;我还要与你有儿女成群,那是天伦!”
他说得坦白。她的脸上不禁泛起羞赧的微红。
他将她的手执得很紧,是此生都不会再放了。
红尘俗世,你已走过了几世几劫,为何如此风尘仆仆?
救赎为何,是不是得到了所谓的救赎之后,此生的尘埃都会落定为泥?
若是不能,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是不是我们都将延续永劫不复的悲哀与无助,在无尽的轮回中永远地思忖一个从未曾改变的话题?
初月,你真的忘了吗?初月,你真的不会回头了吗?人世凉薄,神界无情,回雪该到哪里去找寻,找寻那些我曾追寻过、一往无悔过的前尘往事?
梦境如此沉醉痴迷,恍然惊醒,竟然泪流满面。云歌坐于床榻之上,嘤嘤哭泣,心痛不已。
有人扣门,有心急火燎之势。她却不管,只顾着自己无法平复的心境,守着自己难以舍弃的悲伤。
楚骁破门而入。劫后相守,他变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死缠烂打,要与她同室而居;而是让凤舞在她隔壁收拾了一间屋子,安心地住下。
此时,他执起了她的手,焦急不安:“云歌,发生了什么?可是做了噩梦?我听见你在惊叫。”
她收起眼泪,抬起泪眼,幽幽地看他。
“楚骁,我梦见了月珑哥和回雪,他们还在受苦!”
他温柔地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温柔地说:“傻丫头,他们已经回到了天界,怎会还在受苦。即使是,也当是为所做之事受罚。不要多想了,好吗?”
她沉默不语,似有话在心中,却不能说出。
“云歌,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他说得小心翼翼。
她目光如水,温柔地将他看定,是在等待他将要说之话说出。
“云歌,我们都经历了太多,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分离和磨难了。云歌,嫁给我,好吗?”他终于说出了酝酿了许久许久的话。
这句话,他曾对她说过,她没有应允。往后的日子,他一直在期待,能再次对她说出同样的话,而她,终于会点头。却是一直不敢造次,生怕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她听过,低头,沉默。
她在想什么,他完全无法揣测,只是不安且耐心地将她等待。
“嫁你有何好处?”她终于低低地问。
他似受宠若惊,只是执着她的手,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骁,你不是原来的楚骁呢。原来的楚骁飞扬跋扈、咄咄逼人,原来的楚骁哪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原来的楚骁从不懂得什么叫小心翼翼。楚骁,是云歌让你改变至此吗?这让云歌很不安呢!”她抬眼看他,目光清澈似水。
他心中一暖,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哑着嗓子深情款款:“云歌,楚骁心甘情愿不再飞扬跋扈;楚骁心甘情愿为你小心翼翼;只要能给你快乐和幸福,楚骁心甘情愿改变至此!”
她幽幽一叹,却又笑问:“为何要娶我?”
他想了想,答得很认真:“你不食荤腥,白衣素服也能美丽如斯。娶你,好养。”
她在他怀中笑到绝倒。
“你还没说,嫁你到底有何好处。”
他皱眉,似想了又想,终于说道:“你不要锦衣玉食,不求荣华富贵,若是嫁了千羽那样家大业大的公子哥,也是浪费。嫁我这样孑然一身、无牵无绊之人,你便是我此生惟一的珍宝,惟一的牵绊。你就是我的世界里惟一的天女。这样,算不算好处?”
她收敛了笑声,凝视着他,目光淡定安详,却似有泪水漾漾。
“既然如此,那么,我是不是非你不嫁了?”她轻轻地问。
他愣得一愣,随即惊喜交加,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满屋子旋转起来。
“云歌,你答应了?”他抱她于怀中,颤声地问。
“不答应如何?”她在他怀中笑道。
“不答应便不放你,直到你答应为止!”他终于变回了从前的楚骁,看似无理,却又温情脉脉。
“好啦!放我下来吧!”她告饶。
“答应了?”他看着怀中的她,目光如火。
她羞赧地点头,一脸红晕,煞是动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凝视着她,棱角分明的薄唇轻吻向她光洁的额,如珍如宝。半晌,他才道:“云歌,明日便随我回家。我们回云族,去拜祭我的父亲母亲。然后,我们便成亲,好吗?”
“回云族?这就要回?”她不禁皱起了眉头,“缓一缓吧。”
“你已经答应要嫁我了啊!这么快便反悔了?”他不解,不安地问。
“不是反悔。”她低下头,轻叹,“梦境是真的,回雪告诉我,月珑哥和他仍在湖底陵寝中,并未返回天界。我必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楚骁,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将一切都弄明白了,再跟你走,好不好?”
他看着她,幽幽地说:“云歌,你已答应嫁给我,却为何还将我们分得那么清?什么样的事,我们不可以共同面对?我不会等你,因为,我会和你一起去做,我会帮你找出答案!”
她感激地看着他。这才是她要的男子,会和她共承风雨,不离不弃。
第二日清晨,云影天光,栖月湖畔的小树林里清明幽寂。
楚骁于千年古木之下,为她找到了银丝灵链。
灵链在手,为何会有剜心之痛?
“树妖,你可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切切地问。
“天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五百年前,天界神人之间的纠葛,我一介小妖,哪敢探询?我只知道,天神月珑仍在人世,仍然得不到救赎。”
“他还在湖底陵寝,和回雪在一起?”
“不错。那日,你离开后,他埋葬了灵链,便与龙灵一起去了湖底。后来,龙灵出湖带你去了二十年后,他却一直没有出来过。”
原来,所谓救赎,真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空。
月珑,你究竟在为云歌,为初月背负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都无须救赎,无须解脱。就让我,随你,还有你不可赦免的罪孽,一同沉入苦海吧!”
她想起了那日湖底,月珑气极而出的话。那时,她便隐约地感觉,有些事,他和回雪都在将她隐瞒。可究竟是什么?仅仅是盗取龙灵,便是不可赦免之罪吗?为何月珑对回雪怨恨更甚悲悯?五百年前,回雪究竟做了什么?仅仅是为挽回自己的爱恋,盗取龙灵那么简单吗?
思绪凌乱复杂,她想了又想却不得要领。或许,或许,这无非是自己在逃避,真相只有一个,回雪仍然不肯破执,不肯随月珑返回天界,因为,他找不回初月的爱,得不到应有的救赎。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如刀绞。
“傻丫头,就算你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问题所在。要找答案,就要去湖底陵寝。”楚骁看她一脸忧伤,不禁心疼。
“可以凡人之力,我们根本去不了湖底陵寝。”她好生无措。
“不是一定要从水下潜入,你忘了,可以通过陆家庄园的地宫秘道进去。”
“不好!”她一口回绝,“当初,你是用性命在向陆爷保证,我此生都不会再进入陆家庄园和地宫了。我怕一语成谶,我不要你拿性命来开玩笑。”
“傻丫头,人王是你亲自送入往生门的,他是否在安眠,难道旁的人还有你清楚。你就算把地宫给拆了,人王也不会怪责于你。你又何须在意俗世凡人的看法?更何况,我如今已不是陆家庄园的人,没有责任守护人王的陵寝了,也不觊觎什么,爽约一次,并不算大罪。”
她还在犹豫。
“不然,你倒说说,我们该怎么入湖,救你的月珑哥?”他拉了拉她的手,“云歌,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你做一回小毛贼。”
他的话让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在地宫中,他对她的误会和冒犯,她终于展颜笑了。
他放心地拉起她的手,走向来路。
“楚骁,是不是第一次从湖中将我救起,你便决定要对我好了?”她殷殷地问,目光似水,漾漾如春。
他看得痴迷,轻轻地答:“是啊。”
“为何?”
“想要你以身相许啊!”他坏坏地笑。
“讨厌!给点好颜色,便不知道好歹起来!”她骂道,脸一红,甩开他的手,径自跑开了。
夜色苍茫,小舟悄无声息地行于水面之上。云歌安静地坐在船头,安静地看着正在挥楫划船的楚骁。
“楚骁,人世的沧浪可不可以这样一苇杭之?”她幽幽地问。
“能或者不能,又有何不同?”他这样将她回答,“只要有我守在你身边,你便能安心,不是吗?”
她微笑地点头,心却不能真的安定,隐约担心着,前路茫茫,绝非坦途。
楚骁带着云歌,很容易便走进了龙灵堂,进入了地宫。
“监守自盗,是不是更容易些?”他笑说,拉着她的手,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了她曾经到过的那道门形的石壁前。
“傻瓜,说得自己真跟小毛贼似的。”她甩开他的手,走到石壁前。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还是那句话,写满相思蚀骨。
此时的她却是心境澄明,这当是龙华千年前为玉笙留下的字句。
“我曾经以为是回雪刻下的。”她轻抚着“回雪”二字,“当时只觉得奇怪,这两个字与那句诗似乎并非出自一人之手。现在才知道,回雪留下的,只怕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楚骁却并不在意,而是细细地在石壁上摸索、找寻着什么。
“楚骁,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要打开这道门,进入陵寝吗?我在找开门的机关呢。”他皱眉,满眼的疑惑,“奇怪,我记得机关是在这石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