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长相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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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涨红了脸,扁扁嘴,吟出了一首《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他曾听师傅吟过这首词,于是便冲口而出。
丁非凡愣住了。任焉梦会单独吟诗?
吕怀良脸上露出困惑。任焉梦吟的是《忆江南》,为何他却面向着西北方?
余双仁亮晶的眸子盯着任焉梦,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柔情。
半个时辰后,五人由凌虚阁返天子殿。
殿前坪中,木台上搁上了香炉和香案。四根撑天木柱上又添挂阵盏大白纸灯笼和四条白绫布。
木台的左侧,八名黄衣褂汉子和四名僧士正在搭着灵棚?
杨谷琼挺身卓立在坪中。
清行和余双仁先上前向杨谷琼施礼,然后退到一旁。
丁非凡点着头,走到杨谷琼身旁:“杨少侠,搭灵棚干嘛?”
杨谷琼道:“安放胡吉安的灵柩。”
丁非凡睁目道:“胡吉安的灵概要送到阴冥大会上来?”
杨谷琼冷沉声道:“是的。”
丁非凡耸耸肩:“这一来,阴冥大会就更热闹了。”
杨谷琼沉缓地道:“热闹是肯定的,但希望你爹来后,胡吉安的死能弄个水落石出。”
丁非凡神气地晃晃头道:“这是肯定的。”
任焉梦从杨谷琼身旁走过,眼里露出几争惊恐,嘴里又在喃喃叨念:“我没……有杀他。”
杨谷琼却十分客气地向他点点头道:“任公子,你放心,在事情未弄明真相之前,没有人会为难你。”
“嗯,嗯。”任焉梦应声着,急忙走到余双仁身旁,与他匆匆走出殿坪。
清风和丁非凡追了上去。
走在最后原吕怀良,缓步走到杨谷琼身旁,目光注视着他的脸。
杨谷琼仰望着天空,神情很是冷漠。
片刻,吕怀良道:“情况比想像的要复杂。”
杨谷琼冷声道:“我知道。”
中怀良面色凝重:“你肩上的担子很重。”
杨谷琼淡淡地:“我能承受得了。”
吕怀良想了想道:“你能确定贾无瑕的确不是红艳女?”
杨谷琼目光一亮,沉下脸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怀良默然了片刻,毅然道:“我想你对她了解的应比我多。”
杨谷琼坦然地道:“不错,我对她确实比你了解的多,但目前我仍无法断定,她究竟是不是红艳女?”
吕怀良端正地道:“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谷琼脸色凝肃:“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份,凡事总要留心在心上,我们毕竟也算是兄弟。”
杨谷琼脸上挂起冰屑:“过去的事,我早已忘了。”
吕怀良眼中精光闪动:“但愿如此,在这里我将会尽力地帮你。”
杨谷琼吐出两个冷冷的字:“谢谢。”
吕怀良咬咬下唇道:“山下的杨艳艳和这位余双仁小道童,都十分可疑,你要小心留意他们。”
说罢,吕怀良抬步离开了殿坪。
杨谷琼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嘴里绽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丁非凡和吕怀良回到凌霄宫后,立即被上虚道长请到了后殿玄房。
玄房里在座的还的太乙真人,了尘道长,天果大师,缘法大师和沈少球。
上虚道长只问了一句话:“可有人与任焉梦接头?”
答案是否定的。除了杨谷琼外,任焉梦没与他们四人外的任何人说过话。
为了谨慎与少惹不必要的麻烦,吕怀良没有说出对余双仁的怀疑。他认为,在凌霄宫中这事告诉了杨谷琼,就已经足够了。
丁非凡也没有说出,她怀疑余双仁是女人的看法。
他这样做,有他的理由。如果余双仁真是个女人,这就给了他一个接近她,甚至得到她的极好机会,可不是自己把这个机会拱手送掉了。他决不做这样的傻事。
随后,余双仁被召到了玄房。在座的还是上虚道长等,六位武林阴冥大会的主持人。
问题却多了几个。
“任焉梦真是痴儿,还是在装痴?”
回答是模棱两可:“时间太短,一时还无法看出来。”
“他说了些什么?”
回答虚而不实:“他说要去岳阳赛刀会,而且说在那里可以见到他他的师傅。”
岳阳赛刀会根本就没这回事,所以这话是虚的。
“他师博是谁?”
回答很肯定:“不知道。他不肯说。”
结果只好不了了之。
“你继续留心他的举动,尽量接近他,套他说实话。”这是最后的吩咐。
上虚道长等人都希望能听到任焉梦说实话,这样也许能弄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惜余双仁也没的说实话,这样一来,整个事情是弄得越来越糊涂了。
夜深沉。
空中明月高悬,繁星闪烁。
整个凌霄宫,是一片寂静。
西殿小院,出奇的幽静。只有夜风在轻轻地吹,连虫鸣声也听不到。
丁非凡住的房间,半开的窗户里,一缕香烟缥缈淡淡的随风四散。
丁非凡坐在窗旁,目光注一着小院对面的两间房间。
那房间里,一间住着任焉梦,一间住着余双仁。
监视任焉梦是他的职责。他希望能在爹爹来之前,他能有新的发现。
监视余双仁是他的兴趣。那小道童若真是个女人,瞧她白天与任焉梦的亲热劲,可不能让那痴儿捷足先登。
房内点着一炷香。那是他乞求神灵护佑,盘龙剑客姚星华能通情达理,收下他女儿的绣花鞋,并将桃花扇送还给他。
他有一种感觉,若让那位丑女缠上了自己,这辈子都会没完没了。
月光下,飘出一个人影。
丁非凡眼睛一亮,余双仁!
他这个时候,出房来做什么?
余双仁扭脸向丁非凡房间看了看,移步向小院左墙走去。
他扭头、转身、抬步的姿势优美极了。
丁非凡未加思索,立即跃身,穿窗而出。
小院左墙有一道月洞门。
丁非凡贴着门角溜了进去。
门里是座小花园,静谧极了。
花园中一座假石山,山边散植着几株灌木,虽已枝结叶落,但枝干交错,依然密密丛丛。
余双仁哪里去了?丁非凡注目四处张望。
丛木中人影一闪,隐约还听到格格的一笑之声。
丁非凡心神一荡。
莫非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她已有所觉察,待引自己来此约会?
他踏步向假石山走去。
钻过灌木丛,见到假石山旁的小荷池。
荷池中碧水如镜,倒映着满天的星星和月光。
他站在荷池旁轻咳一声。
这是他发出的信号,估而没有人回应。
他抿唇笑笑,卓然站立。
他知道让男人猴急似的等候,这是女人吊男人口味,惯用的伎俩。
身后,余双仁悄然无声地从灌木丛中向他逼近。
余双仁的轻功之高,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但他仍然意识到他,已经来了。
他在静静地等待。
余双仁出了灌木丛。
他的心跳荡起来,期望余双仁能像那些热情的女人一样,扑到他身上,把他拖住。
余双仁伸出了手,但手指间捏着一根淬有剧毒的钢针,眼里闪射着狼一样凶残的光焰。
有风吹过,一片树叶落下。
丁非凡感觉到了不对,背后伸来的不是双手,而是一根手指。
他想转身已来之不及,想反手拨开戳来的手指,腰间又少了把桃花扇,他只得身子往左一挪。
飘落的树叶碰在他脸上,使他的动作缓了一缓。
其实即算没有飘落叶,他也躲不过余双仁的一击,因为余以仁的武功比他想像的要高得多。
如果余双仁这一毒针落实,丁非凡就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毒针触到丁非凡背脊的刹那间,毒针从余双仁指间缩了回去,戳到丁非凡背脊上的只是一根柔软的手指。
丁非凡受到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的撞击,身子晃了晃,一头栽下了荷池。
“扑通!”水中的明月星星散碎了,水花溅得老高。
余双仁冷冷地笑着,用嘲弄的口气道:“丁少主得罪了,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跟踪我。”
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扑腾腾!”丁非凡不会水,在荷池中双手一顿乱拍,终于站起身来。
池水不深,仅齐腰间,但这一惊骇和刺骨的凉,已使得这位武功高深的桃花庄少主面色苍白。
“你这个臭道童,竟敢戏弄本少主!”丁非凡冲着余双仁的背影,忿忿地骂道。
他还知道,他刚才已从阴司鬼门关,打了个转才回来。
他气呼呼地从荷池中跃了上来。
一阵冷冷吹过。他禁不住哆嗦了下,打了个喷嚏。
他扭了扭湿淋淋的发和衣襟,深呼口气,冷哼一声,双手抄背,走出了小花园。
假石山后面,走出了吕怀良。
月光照着他冷青的脸。
他没有看见余双仁刚才手指间接着的剧毒钢针,因此他不明白余双仁为什么要这样戏弄丁非凡,但余双仁显露的武功,却令他大为惊讶。
能把丁非凡轻而易举地推下荷池的人,应该没能有几个。
余双仁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沉思片刻,目光转向山下方向。
他虽然怀疑余双仁,但余双仁毕竟是太乙真人和了尘道长安排的人,他无须过多地去考虚。
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人贾无瑕。
如贾无瑕有问题,势必会对杨谷琼产生影响,那情况就严重。
他因找红艳女而牵涉到任焉梦,牵涉到胡吉安之死,牵涉到武林阴冥大会中来,这冥冥之中似乎是天意。
既然这桩事让他撞上了,他就得管下去,这是他处世为人的原则。
问题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要危险。若要弄清真相,只有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然而,他现在却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恐惧。
他咬了咬牙,冷青的脸上罩起严霜。
他决心走下去,即使前面是死亡,他也决不停止。
突然间,他想起了霍梦燕,心弦陡地颤了一下。
他很奇怪,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她,但他确是想起她了。
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也想起了自己?
他微黑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第十四章 痴心相爱不后悔
山下比山上热闹得多了。
酒店都开着门,街上卖吃食的担儿几乎每条巷里都有。
客栈的房间全都住满了客人,每个客房的窗户都泛出闪耀的红光。
镇上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交相映,天地连成一片。
前来参加武林阴冥祭会的各派代表,除了极少数尚在途中,几乎全都到了。他们提前一至两天到此,除了对武林阴冥大会的重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胡吉安之死,他们都急于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青城派霍长青和白素绢没来,但来了青城派的祖师叔安仙。
铁血族宋志傲和廖小瑶没来,却来了铁血旗元老钱百灯。
少林来了以天因大师为首的,十八金僧中的天缘、天明、天道、天就五位大师。
华山来了老掌门黄明道,及华山七星剑客中的唐武波和梁俊海。
阎王宫来了总堂主花铭雪和判官万应恶。
加上已到了的丐帮四大长老,五当云圆堂门,崆峒师祖崔子灵和黄山姚星华父女,十大门派中已到了九十门派代表,只有峨嵋掌门纪莲丽尚未到达。
另外还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唐门老大隐形唐手唐世鼎和神手唐老五唐世绝,还有武秀才朱合壁,天威镖局总镖头柯达伟等人。
镇上还有平南王袁功勋,九环庄庄主洪千古,浪里蚊龙江龙,白水沟铁骑双钩郭正环、太白义携袁汉宗,江南鹰鼻贾连城,关东四刀客薛亚重、庄乙丙、霍筱波、肖逸风,及八卦堂、白虎堂、青龙堂、江淮帮和九阴堂等帮派一些人。
这些人将丰都镇上所有的客栈全都塞满了。有些镇民见状,忙腾出房间出租,趁机赚一点银两。
进香的香客来不及到山顶圆香,见来了这么多武林中人,忙草草收场,急急地离开了丰都镇。
游客也大都害怕招惹麻烦,纷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有个特别胆大的留了下来,想看看热闹。
仙家居,一个小客栈。
后守,西首的一间小客房内。
一张桌,一盏灯,一壶酒。
桌旁坐着钱百灯和宋孝忠。
灯光照着钱百灯苍白的脸。
宋孝忠给线百灯斟了盘酒,关心地道:“师祖,您老身体不好,为什么要亲自出动参这个阴冥祭会?”
钱百灯呷了口酒,咳了咳,叹口气道:“孩子,我不能不来啊。”
“师祖……”宋孝忠想说什么。
钱百灯挥手阻住他道:“这次武林阴冥祭会,你爹费了很多的周折,几经努力才将你爷爷钱振宇的名字上到祭单上,经过祭奠之后,你爷爷的游散孤魂就能回到阴都地府,再去转世投胎了。”
宋孝忠扁扁嘴,脸上充满着伤感之情。
钱百灯又呷了口酒道:“别说是我,如果大漠死亡谷中的徐天良和钱小晴,得知这个消息,也会来此为他祭奠的。”
宋孝忠想了想道:“我爷爷真像江湖上有的人说的那么坏,作恶多端吗?”
钱百灯沉吟片刻,一只将盅中酒饮尽,伸手抓住酒壶:“做虽然确实做过不少的错事,但是……我想他还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否则武林阴冥大会也不会同意,把他的名字写到祭单上。”
宋孝忠肃容道:“我爹爹和娘为直么不来参加阴冥大会,是因为我爹爹不是钱振宇的亲生儿子,就不能来吗?”
“不是。”钱百灯摇摇头,斟上酒道,“你爹虽是钱振宇的义子,但他一直视钱振宇为亲爹,这次他们要来,是我不要他来的。”
“为什么?”
钱百灯饮下酒,凝视着他片刻后道:“钱振宇虽不是十恶不赦,但他也是个恶鬼,若酆都城不收他,那么为他祭奠的人将会遭到报应,很有可能……”
话音顿住,他没继续往下说。
他虽没往下说,但宋孝忠已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不觉眼眶湿润了。
钱百灯再次抓起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