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视法则-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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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会死在这种白痴手里?”少爷的叹息在山坳里引发无数重回音:“一张脸分成八块,我怎么跟她们说?”
低迷萧瑟的叹息回声中,飞行兽一声长鸣,双翼搅起强劲的气流,修长的身躯腾空而起。
此时的天际,尚有最后一抹夕阳余晖,而无人的山坳却渐渐被黑沉吞噬了。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仿佛被黑沉掩盖。
风吹叶动,巍巍林木中,残破的石头哨塔孤直矗立,和刚刚诞生时同样的姿势。
那时候,哨塔很雄伟,属于银色海岸;现在,哨塔很残破了,但归属未曾变更。
因为银色海岸,依然存在!
第四节:残阳如血!(上)
终于打完了!
被命名为“银涛城保卫战”的战斗彻底结束了!
苍茫的天地、辽阔的海洋,共同见证了这场惨烈的战斗。就在它们的沉默注视下、就在城外这块狭长平原上、为了得到或者为了不失去某些东西、人们泾渭分明、酣畅淋漓的搏杀了一场……
在别的地方杀人,按常理办那都得抵命才行,但战场除外。
只要给脚下土地取名叫战场,人们就可以顺利成章、理直气壮的互相杀戮。久而久之,他们还会把杀戮能力当成某人是否威武、某势力是否强大的判断标准。
简单说,就是杀人越多、声名越显、权力越盛,所以战争也成为很多人热衷的投机生意。
生意需要掩饰。
不管是输是赢,战争各方都会挑选些卖相不错的手下,将所有的美好都堆砌上去,努力把他们塑造成人见人爱的吉祥物,供场外看客尽情抚摸细细把玩。
绝不会有官方人士想起已经变成“军功”的可怜人。如果偶尔有人说到,胜方只会嗤笑一声扫兴,输家必然讥讽一句怯懦……他们宁愿把战场形容成没有任何消息透出的黑洞,也不敢、不能、不愿说真话:战争很残酷,把所有贬义字眼拿来形容它都还嫌不够!
战争最强大的功能,就是吞噬多数人的美好,掐灭普通人的希夷。
战场,就像个神术领域,或者异能界限,有它一套铁铸钢浇的独特法则——那就是不问善恶、不分好坏,所有人都会被它一视同仁。战场之上,曾有多少人绽放过刹那芳华?又曾有多少人熄灭了耀眼炫彩?还曾有多少人舍生忘死、耗尽心血、最后只剩下一副佝偻身躯、伤痕累累却依旧卑微?
只要踏入战场,只要披坚执锐,就表明这些人心甘情愿——如此看来,战场似乎很公平?
其实界上最不公平的地方就是战场!因为这是生意,任何生意都是有老板在幕后操纵。别的生意再怎么肮脏卑劣,老板要的不过是钱财,但战争老板索求的却是人命。
战场老板有两只手,划定战场的名为黑手,发动战争的名为推手。这两手搅起的战端漩涡,把多少无辜之人卷进去?原本安定的人被强加战争,却迷迷糊糊、身不由己、生死相拼!
拼命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每顿一个面包半碗菜汤、每晚盖着发霉的被褥,算好处吗?畜生不如的训练,被泯灭人性,算好处吗?用人头兑换最后却在妓营流转的金币,算好处吗?
他们或横死沙场、或留下无数的伤痛,可曾得到了一点好处?所有的利益和好处,无论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都得归老板!
这里面有一点公平可言吗?
从筹备到结束,整个战争流程都是老板们榨取好处的收获期,参战各方谁胜谁败,这个不是问题,老板只担心你没有,不担心你不交……但是这次的战争,幕后老板可能会失望,因为银色海岸是个老牌势力,秉性硬、脾气臭,菲斯特王子就是把好处都冲进马桶,也不会交给战争贩子。
银色海岸历史上挡了很多人的路:商贸议价、粮食供给、金属出口、异能材料分配,环大陆航道专营,大陆神圣联盟建立谈判等等,其中随便拎出一件来,都够得上不共戴天。
老板们当然不答应。整垮了盘踞在奎尔萨平原的圣王一系,还有银涛城的贤者一系挡路,甚至到了现在,菲斯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王子也敢只身站在路中间……老板们决定给银涛城换个主人,肯跟大家做生意那种,三叉戟旁系那些软脚虾们最合适了。
本来以为事情会很艰难,没想到有股神秘而强大的势力也在做这事,双方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百年好合……所以战争老板们对银涛城前主人、也就是菲斯特王子的定位很奇特:不论死活,他都是获胜方的战利品,是不是超有品味?是不是超有纪念意义?
这才是战争的真相!!!
战争过程顺风顺水,老板们都无聊到打瞌睡了,谁晓得最关键那笔会搞砸?甚至连累整盘生意?
这笔最关键的生意,就是打银涛城。
城破了战争就得叫“银涛城攻坚战”,可现在既然叫“银涛城保卫战”,就说明银涛城的守军没输——菲斯特活蹦乱跳,银涛城还多了个勇者,可这些事都不算最威。真正令老板们欲哭无泪、悔恨交加的东西,其实是他们刚拿到的一张纸。
这张纸的惊悚之处在于,它可能是银色海岸复兴的征兆——质地粗粝的莎草纸,抬头那行大字比刀子还刺眼:银色海岸敕令!
这是当年银色海岸管诸多部落、明发西海岸全境的最高级命令,要由王者、贤者、勇者签名——而这份标注了王者(代)、贤者、勇者的独特徽记、号召各部落势力追剿联军溃兵的命令,正是由银涛城明文颁发的。
绝迹近百年后,它又飘然而来,虽然不如之前那么威武雄壮,却胜在锐利果敢。
所以老板们预感,整盘生意他们亏大了!
战争贩子固然阴毒,可宫廷执事们也够厉害,他们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胆识之大令人咋舌:战斗还没完全结束,他们就把这事给办妥了。连新鲜出炉的“勇者”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人拿去广而告之了……
哪家宫廷执事有这种魄力?这根本就是内阁风范好不好?
可还别说,他们本来就是按文官的标准培养而成,整个群体在执事位置上憋了近百年,现在有机会实至名归了,傻瓜也会去争取一下吧?
银涛城是他们管理,边管理边跟政务厅元老院打对台,所以执事们的风格很清新。随便举个例子:从战争初期联军迫近开始,到各地战斗细节、胜负原委,他们会向民众公布。
情势、损失、缴获,绝大多数都不隐瞒。
后来因为战场实在太近,近到民众可以自己去听、自己去看,所以官方没再做特别说明,因为有更繁重的战后事务等着他们。
其实战线还在向外推进的时候,几条为民众开辟的、进出战场的通道已经在开辟中,路线绕着战场迂回转折。居民们可以由此进入战场救死扶伤、寻亲觅故。
联军一跨,城门开放,通道上顿时人满为患。
涌动的人潮全是由妇孺组成,她们扶老携幼、神情焦急悲切;而在通道两侧,通常都用帐幕物资遮蔽了视线直视,以免民众看到那些特别惨烈的景象……但这是含有善意的行为。
通道边只有三种东西存在:布告栏,救治所,小空地。
不断有名字被写上布告栏,下面围着大群放声痛哭的人;不断有人从人群中冲出,扑倒在救治所内的某付担架前,上下摸索打量询问;还不断有人发出狂喜的喊叫,冲进闲置的小块空地、投进某个傻笑或呆滞战士的怀里……
剩下人继续向前,继续带着焦急悲切的神情在战场穿行,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悲喜。
汤森没有走这条通道,因为他靠近的话,人群就会发生奇特的变化,她们会扶老携幼向他致意,向他行各种礼节,用感激、敬仰、崇拜的眼神看他,称呼他为“勇者殿下”,每次都阻碍好多人的脚步。
汤森倒不怕这种麻烦,但考虑到她们内心是如此的急切,此时打扰她们,简直就是不能饶恕的罪过。所以汤森调转马头,顺着另一条路去战场。
转几个弯,视野猛然开阔的同时,异样的气息也压了过来。
山那么高、铁那么沉,让人寒毛直竖、呼吸停滞!汤森拉起缰绳让战马停下——他的战马轻轻嘶叫一声,稍微往后退了些,它的前蹄小心翼翼,避开前面侧面的几滩血迹。
汤森面前就是反攻冲击线。这是真正的杀戮之路,未经掩饰、未经休整的生死之路。
正面,发黑的那片已经完全干了,但还能看出它来自十步外的盾车,属于猛烈喷发那种,最后在三步外的低洼凝固成团;侧面,暗红色夹黑的那片是半干血迹,拖拖拉拉、时断时续,它像闯入别人生活的过客,又像力竭墨尽时的残笔断划。
往前,大片的扇形血迹,短促而强烈的喷溅,收拢在一个被砍下半个肩膀的士兵身上,他身上穿着崭新的军服,脖子上有兽牙项链,最后的神情惊恐而晦暗;旁边,一个军服破旧的士兵低头跪在地上,僵硬的两手还捧着刺穿自己的长枪……
再往前,歪倒的木板上有两团侵染血迹,血迹中心点插着尖锐雪亮、穿透木板的箭头;支出木板边缘的手紧握一柄短剑,黑乎乎的钢丝手套下,露出了衬衣腕口的蕾丝边;再往前,视野里全是绞缠的断肢、搂抱的残躯、重叠的焦尸……
多少人的生命凝固于此?多少人的身躯在此僵硬?
难以计数……难以计数!
整个视野,歪斜颠倒,横七竖八,全是同样的景象……虽然这段路程上没有荆棘玫瑰的人,汤森的呼吸却渐渐沉重,眉头再度压低。
太多、太近、太醒目……
第四节:残阳如血!(下)
身临战地,对阵当面,敌我关联就是一个字——杀!
无论他是强是弱、是男是女,总之能杀就杀!
想得太多,死路一条!
但在鲜血干涸、硝烟散去之后,敌人就褪尽了“敌”的属性,之前被盔甲和杀意掩盖的“炫”的特征,就变得特别明显——军法再怎么严厉、战争法则再怎么强大,也管不了濒临死亡的人。
生命最后,不会有任何伪装和修饰。如果他们恨,恨意就会滔天;如果他们悔,悔怨便能如海;但其实这样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会把最后姿态凝固在思念和回忆里,很质朴,很简单,很伤人!
所以你眼中看到的,就会是一些对垒为敌时察觉不到的细节:这个人有多大年纪?这个人来自哪里?这个人是某人丈夫?这个人是濒海部落的人 ?'…'
某些幸存者会惊觉:原来,他们跟我一样……一次两次没什么,三次五次也没什么,但差不多十次之后,普通人就会落荒而逃。撑下来的人会得到“迟钝”、“瞎子”、“非人”等等称号。
事实上,汤森进了这片区域就引起好些人注意,他们正等着看勇者阁下的表现,好给他分配这种非正式头衔——士兵议论上级是传统,能减轻战争伤害。
他们看到勇者阁下进去,看到勇者阁下下马,看到勇者阁下的神情肃穆,甚至比战争情势最危险时都要肃穆。
不管本着什么用意窥视,只要注视汤森的目光,都被从他那边弥漫过来的氛围感染——勇者阁下两手平贴大腿内侧,目光平视,默然伫立。他的站姿不完全竖直,腰身稍带向后的弧度,像一张没被拉开的长弓。
他们说不清这是什么气氛,却又顶不住受其侵蚀影响。有些人移开了视线,有些人却学着勇者的姿势站直了,但勇者阁下接下来的动作,很难一次模学会。
汤森两手上移,按顺序整理着残破肮脏的服饰,先是破碎的衣袂,歪了少许的皮带,然后是腰侧、腰后的褶皱,最后是前胸的徽章、皱巴巴的领口……整套动作娴熟简练又干净利落,旁人还在回想第一步,汤森已经做完、两只手掌再次贴在大腿外则了。
不过这回,汤森右手掌到位后只停了一瞬就迅速抽离。
“唰!”的一声。右肘外支、小臂绕肘部上折、平直的手掌如刀锋一样反划额头。动作不是很快但非常有力,甚至让人觉他想把自己的天灵盖砍下来。
旁人一惊,勇者阁下的姿态就凝固了。
他右手掌心向下、五指并拢、指尖盖在眉梢上缘——这应该是种礼节,配上汤森的神情和抬头挺胸的站姿后,显得很威武、很内敛、很沉着。
没人知道这礼节,没人不喜欢这礼节,因为它给你一种天塌下都没事的感觉。
金黄带点橘红的阳光照耀着勇者,勇者的身躯如同用黄金铸就一般。勇者的剪影久久凝固在这个姿态中,像座无言雕像。即使礼节陌生,即使服饰残破,但在他那凝固的身躯轮廓下面,有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涌动不休。
很久之后,汤森的右手“唰”的一声放下。
他没再做任何别的事,目不斜视地从尸山血海中穿行过去,现场只留下好些面面相觑的兵。
必要时,汤森目空一切;必要时,汤森心狠手辣;所以说,汤森的所有行为,都是奔着明确目标去的,不管他做什么,肯定是为了达到某种效果,或是得到什么东西——但是向战地亡者而行的军礼,没有现实意义不说还很显眼,不符合汤森选定的低调战略。
这是汤森此时的心态表达。
内心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汤森必须表达出来——因为只有表达了,他才能遗忘掉。
但安排他在此出现的命运,绝不允许他遗忘,就像指点汤森撕裂使徒的源阵列那样,它会把这枚种子镶进汤森心底——就在他以为自己穿行战场、阅遍死亡都稳住心神的时候。
“求求你们,救他啊!”战场正中,真正救治所前,有人声嘶力竭的叫喊:“救人啊!”
“他快死了!救命啊!”一具具担架从叫喊的男子身边经过,医师们来往穿梭,却没人转头去看他一眼,也没有人转头看一眼他怀里的人,仿佛他是透明的:“求求你们啊!”
他哀求每一个经过的人,抓住他们的袍角衣袖,跪下苦苦哀求。他的眼神灰败,神情卑微,痛哭流涕……但他胳膊上挂着一长串木牌,证明他杀敌及其勇猛、此战多有斩获!
普通士兵有可能被忽视,但一个战功彪炳的士兵绝不会被漠视。即使医师忽视,来往的军官也不会。如果自己的战友不得救治、哭成泪人,只怕这帐篷早被烧了!
“勇者阁下!”经过的人当中,有个军官认出了汤森,毫不犹豫的对他使用了新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