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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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牵紧了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十三弟已不同往日,馨儿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依朕看,还是另指一个庶福晋吧,也好帮衬些。”皇上手端里酒杯,闲适得喝了一口。
“啊?”我嘴里正吃着一个精制的小汤包,听皇上这么一说,险些喷出汁儿来,不过还是极力的克制,握着他的那只手却无意中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咝……”他倒抽了一口气,渐渐变成苦笑,对皇上道:“四哥,你又何苦吓唬她?”
皇上冰冷的面孔此刻仿佛被什么融化了似的,双手合十的一击掌,“十三弟,这声‘四哥’你总算叫出来了。”
皇后也面露喜色,附合起来。皇上这才扭脸去看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皇后,玉婷近日如何了?身子还好?”
我素知皇上的这家子女眷向来和睦,而此刻亦然,皇后毫无妒色,谦恭有礼的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刚去瞧过,年妹妹身子尚好,就是情绪太过哀沉了些,这不刚才臣妾还和弟妹谈起呢。”
“要不……臣妾谴人去接了年妹妹来一同用膳?”皇后说完未等皇上答,又自己摆了摆手,“不不不,还是臣妾亲自去请吧,叫那些下人去恐是请不来的。”皇上听了,淡淡点头,“也好,路上多叫些人跟着。”
于是那叫舒巧的女官给皇后披了件淡色的风衣,然后携两个小宫女出去了。我看着皇后的背影想道:皇后这等的大贤大惠只怕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了。
窗外,暮色沉沉。我和他坐在马车里,我竟有一种激动的情绪。近来,和他在一块儿的时间真是太少太少了,他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户部,皇上,大清。在这些而言,他是怡亲王。可于我而言,他只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阿玛。
回家的时候,奶娘抱在手上的甘珠儿一见到他的阿玛立刻活跃起来,两个小手向前伸着,叫“阿玛”“阿玛”。胤祥脱去朝服官帽,一把接过甘珠儿,举得高高的,逗得孩子又叫又笑的,甘珠儿又对他阿玛的辫子好奇起来,伸手去捉,捏在身上,不时的把玩倒是自得其乐。
胤祥又问了弘皎一些学业上的事儿,虽不比对甘珠儿那小婴孩儿似的宠爱,倒也分明的看得出父子亲情。和惠凑上来,靠在我身边,问道:“额娘,额娘,四伯伯、四伯母还好?惠儿想他们了。”“嘘——”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捧住她的小脸,说道:“惠儿,以后可不能再叫四伯伯、四伯母了。现在该叫皇伯伯,皇伯母了,知道么?”
和惠一副不解的神色,我轻叹一声,嘱咐道:“总之只消记得就好。”又展颜对她笑道:“放心吧,你皇伯伯、皇伯母都好得很,明天额娘就接你进宫去见,可好?”
“真的?”惠儿兴奋的眼睛都发亮了似的。我心里道:唉,我的孩子怎么偏偏爱别人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呢?“可是,宫里可不比往常在四爷府上,明日进了宫就得规行矩步,可不能多说一句话,走错一步路,不然让人家说咱们怡王府的孩子没教养是小事,搅了宫里的规矩可就是大事儿了。”
和惠乖乖的向我点点头,然后跑到她阿玛的身边腻着。胤祥一手抱着甘珠儿,一边俯下身子,亲亲和惠的脸。
第二日,带和惠进宫去。这孩子开始倒也乖,一声不吭的紧拽着我的手,倒叫我想是不是吓她吓过头了。可是一见到皇后娘娘我才知道,我错了。惠儿一见到皇后娘娘,就像是出了笼的小鸟儿,尖叫着“啊,四伯母!”一边摇晃着双手扑上去,娘娘也一副慈母样,搂住她,唤道,“惠儿哟,我可想死你了。”
“四伯伯呢?”和惠在吃完了许多的点心,也玩够了之后,仰头问。“唔——惠儿想四伯伯了是不是?好,四伯母带你去看他去。你四伯伯也想你想得紧呢。”
我一路忐忑不安,皇上现在是如何的日理万机,怎么能为一个小侄女儿——虽然是他极喜欢的小侄女儿——就任人打扰呢?可是皇后娘娘却引着我们去了养心殿。她许是知道我的想法,笑着在我耳旁说道,“这是皇上亲口吩咐的,惠儿来了,可一定让他见见。”
那日回宫以后,我始终不安着,因为……皇上把和惠留在了宫里。我知道皇上爱她若亲女,可是这毕竟是于礼不合的,然而,我说行或是不行又能怎样呢,四哥已贵为皇上,任何人都无法违背圣旨。
我的不安终于在几天之后成为现实,我见到了惠儿,可是……我见到的却是公主册封礼上的和惠公主。
鸾书光贲,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宠膺,笃懿亲而衍庆。聿稽茂典,用涣恩纶。咨尔和惠公主,乃和硕怡亲王之女也。银潢毓秀,玉叶分辉。因其聪慧,特垂抚育。佩宫帏之箴训,度协柔嘉;习图史之规型,性成婉顺。宜登显秩,以表令仪。是用封尔为和惠和硕公主,锡之金册。誉传雍肃,荷车服之殊荣;德懋敬勤,修藩垣之内职。受兹锡命,永迓鸿厘。钦哉!
我看着和惠众星捧月般的翩然而入,那样的笑靥如花,又那样的如梦似幻。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回来了,就一如她五岁那年给皇阿玛献礼时的样子。我突然记起了四哥当日的一句话,“我要她成为天之娇女。”可我没想到,代价,竟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惠儿?
为什么我的惠儿就一定要是天之娇女?
为什么我的惠儿就不能一直是依偎在父母身旁的幼女?
为什么我的惠儿就该成为莫名其妙的公主而不能尽享童年的欢乐?
为什么我连我自己最心爱的惠儿都留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那个我最痛恨的笼子里?
难道多年后,我纯真可爱的惠儿也要和这皇宫里那些心如止水的公主们一样吗?像所有的皇室女儿一样远嫁蒙古?我忘不了我当年在无法抗拒命运时的哀痛。忘不了许多年前大公主的心如止水,忘不了三姐、五姐远嫁前晶莹的泪,忘不了琼儿淡漠的眼神。可我的惠儿,她凭什么也要承担这一切?
难道皇上不知道作为公主,她表面的光鲜之下要掩盖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我望着我美丽的女儿,看着她娇嫩如花的脸,一时怔仲,多想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把她拉回来,一刻不离的带在身边。多想告诉她,那皇宫里其实很可怕。多想带着她逃到天涯海角,只要她可以平安幸福。
可我不能,我这个无能的母亲竟救不了她。只能看着她,强掩欢笑。待册封礼结束,和惠挣脱了嬷嬷的手,像只小蝴蝶似的向我这儿飞来。“额娘,额娘,那个嬷嬷好凶的。还说,不许低头,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很快的走路,不许当着别人的面喊阿玛额娘。额娘,额娘,你听我说话嘛。”我看着她,眼里酸起来。
“额娘,怎么了?是不是惠儿说错什么了?”和惠停下抱怨,拉住我的手怯怯的问。
“没有,没有,惠儿啊,你以后可就是公主了,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了,要乖乖的,知不知道?”我的声音已不怎么清楚了,可我必须让自己安心。
“额娘,四伯伯说,当了公主,他就是我的阿玛,四伯母就是我的额娘了。额娘,我不明白,四伯伯怎么成了我的阿玛呢?那你和阿玛怎么办?我还能叫你们阿玛额娘吗?”和惠天真的问。
我摸着她的小辫子,泪眼朦胧。“当然,阿玛和额娘永远是你的阿玛和额娘。只不过,以后啊,只能在心里叫,懂吗?”
和惠不解的看着我,要说话的时候那个嬷嬷已笑迎上来,给我、给惠儿请安,然后恭敬得道:“公主,时候到了,该回宫了。”
惠儿对那个嬷嬷大概有几分惧意,恋恋不舍的松开我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远去。我决绝的转过脸去,不能让孩子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晚上,我哭得昏天黑地,哭尽了在人前不能流露的脆弱与委屈。那串熟悉的刻意放慢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步却都勾起了我新一重的脆弱。一片寂然,只听见我的低泣。那脚步声停在一米之外,我没有转脸,只是一成不变的伏在床上,喃喃道:
“你知道,惠儿是我惟一的女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是我的一切。”
“你知道,那皇宫是个怎样的地方。”
“你也知道,在惠儿的眼里,她的阿玛是如何顶天立地。可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让她逃出那个桎梏呢?”
我无力的问,与其说是在问他,不如说,是在问我自己。
一双手轻按在我肩头,那熟悉的触感让我不得不转过脸,可是当看到那双同样忧伤的眼睛,深隧的眼眸,泪珠成串。我们看着彼此,两相无言。他抱我在怀里,柔柔的吮去一颗颗滚烫的眼泪,他的胡茬儿扎扎的蹭在我的脸上,心里绞痛起来。
我懂得他的不得已,他的哀伤,他的无奈,他的心痛,而更懂得的是,他也和我一样,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为人父母的我们,是怎样的无能为力。
然,生活不管我们是愉快还是哀伤都要继续,它不允许我们停留驻足。于是自那以后,我进宫的次数也越发少了起来。其一,我怕听到“惠儿”叫我一声“十三婶”,若真正听到了,只怕心会滴血吧?其二,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力确保惠儿平安,而做到这一切,惟有断了她一切对这个家的眷恋。
可是……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惦记、不想念是完完全全做不到的事。我惟一期盼的是每日弘皎从宫里回来给我带来的关于和惠的一切消息。哦,对了,打和惠进宫以后,弘皎几个该上学的孩子每日也得进宫和宫里的阿哥们一块儿学习,无疑,这又是一重恩典。
听弘皎说,和惠起初很不习惯皇宫里的日子,先可能还有几分新鲜,可那新鲜劲儿一过去,就难免想家了。成日哭哭啼啼,夜夜做恶梦,白日里好好的也时时叫“阿玛”、“额娘”。后来甚至是每每看见什么和怡王府有关的东西都得大哭上一场。只有弘皎在的时候,她才会有几分笑颜。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真是心如刀绞,寝食难安。又不敢进宫去,怕更加深了她对家里的思念。只有等,熬了一天又一天的等。
后来,皇上垂爱,皇后亲待,各宫娘娘主子大多在府邸时就喜和惠乖觉灵巧。所以慢慢的,和惠的公主生涯也如鱼得水起来。皇上当真是爱她若掌上明珠的,几乎是大清最娇惯的公主。听弘皎说,皇上下了旨,让和惠跟阿哥们一块儿去上书房上学,下了学之后还另学音韵、舞蹈、诗词、作画、骑术……皇上说,和惠,是注定的天之娇女。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却只会心疼,我的惠儿,我的孩子。我旁敲侧击的问弘皎,惠儿有没有提到想念额娘的时候,弘皎却支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我明白了,和惠是没有提到吧?我嘴上笑嗔一句“这孩子和真没良心。”可是心里却是欣慰的,我的和惠,难道已懂了在宫里的生存之道了吗?
也好,只要她是平安的,一切都无所谓。
皇上给弘昌指了骑都尉色尔敏之女纳喇氏之女为嫡福晋。我分明的看到弘昌接过圣旨的时候满脸的犹疑、痛苦,忽又想起一年前甘珠儿满月酒上,那情意绵绵的笛音。不由的怔住,可惜,又是一场无可阻挡的悲剧。
“好啊,弘昌也是要有家室的人了,咱们的皎儿也不远了。这两年,玉树也出落得水灵,和弘皎一处站着,可分明是对金童玉女呢。”胤祥笑得开怀。
我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只能把那笛音的缘故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你这意思是弘昌原有中意的姑娘?他怎么不早说呢?若是说得早些,许还能和皇上提提,如今圣旨都下了,还能抗旨不成?罢了,罢了,这事也不是全无转圜,若家世合适,以后纳了作侧福晋也配得上。”他三言两语的像是就这样解决了所有的难题,可我凭着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就知道,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门外“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碰撞在了一块儿,然后又是一串零乱的脚步。“谁?”我开门去,却也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我蹙着眉无言的合上门,心里的不安更加深重了。
婚宴上我可是吃了惊了,这新娘不是别人,正是舒巧,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女官舒巧。我看着一袭红衣的身姿婀娜的舒巧,心里想:舒巧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日后和弘昌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也未可知啊,我又何必雍人自扰呢?
那晚,我恍忽又听见一年前那婉转绵长的笛音,只是这次配上了词,由一个清甜的声音唱出来:
古城绕水,
竹马青梅,
嬉戏若蝶花间飞。
小桥流水,
风儿在吹,
吹啊吹啊醉了谁。
浓睡初醉,
午夜梦回,
梦里梦外永相随。
朝夕日暮,
徒为情累,
空羡鸳鸯成双对。
双雁南归,
为伊憔悴,
彼岸花开开几回。
那个唱歌的女声是那么的熟悉啊,可是我真是太困了,竟想不起来了。那个人的名字就在脑子里时隐时现的,等到醒了的时候竟不知道昨夜的笛音、昨夜的歌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场梦了。
分到新房里去的老嬷嬷大清早的就跑来和我“汇报”:那喜帕上洁白一片……
投怀(多年夫妻犹胜新)
不可否认的,舒巧是个很好的少福晋。上尊敬父母,下友爱弟妹,很得全家人的喜欢,下人们也都说这位少福晋人长得漂亮,又娴惠。帮我分担了不少府里的事,我也轻松了许多。可是,只有一样是我始终放不下的。舒巧和弘昌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可就是缺了点儿什么,可是,究竟缺了什么呢?我不知道。而每每看着他们隔着些什么的时候,也总不免的想起那日的笛音,那时的歌声,还有嬷嬷说的那句话。
“玉儿呢?这丫头平日总跟眼前晃啊晃的,这几天想她了又不见影儿了。”这几天确实没看见玉树,就连吃饭都总遣人捎到屋里吃去。
“额娘不知道,玉妹妹这几天身子不爽利。玉妹妹平时那么一个跳脱的人儿,每月到了这几日竟都疼得满床打滚。”舒巧的语气里也是带着几分疼惜的。说来真是,我还没有舒巧细心呢,这种女儿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