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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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苍天作证,若此生能生在平凡人家,得你一人相伴足矣。纵是今时今日,我宁负天下人,不愿负你。”
我知道我不必愧疚,可是每每我想起富察云秀最后见到我时那种空洞的眼神和见到胤祥时那种深藏的期盼,我就仍然觉得我欠她什么。于是,只能把她最后的嘱托作为我的补偿。我更尽心的待弘暾、翩翩和映雨。弘暾和翩翩毕竟是富察云秀的亲生儿女,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睛。可是映雨,我确实不明白这个孩子,她会睁着大大的眼睛,露出那样倔强的眼神,强忍着泪水像是埋藏了些什么东西,真的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倔强。
可接下来的日子,即便我有心探究,也实在没那个时间和心力了。
兄儿突然病了,病得毫无征兆。高烧持续不退,我久久的坐在他的小床跟前,把他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他时醒时睡,醒着的时候,就呢呢喃喃模糊不清的喊“额娘,额娘”,睡着的时候,抓着我的手一刻不松,梦里都会哭醒过来。我看着他的小脸,只觉得心也揪作了一团。我亲着他烧得滚烫的脸颊,掉着眼泪的说:“我的儿,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胤祥原是劝我回去歇会儿的,奈何我无论如何苦劝不动,他就陪我坐着。我坐一刻,他也坐一刻。我一日不睡,他也一日不睡。
“馨儿,哪有孩子不生病就能长大的?皎儿和惠儿哪个不是小毛小病过来的?许是这几日天凉,着了凉也是可能的。”他伸手要把我揽进怀里,“来,你靠着我歇会儿,兄儿这会儿还没醒,要是醒了,我再叫你。”
我抱着弘兄,轻轻的拍打,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突然的,我发现兄儿小手总在脸上绕来绕去的挠,轻轻的模糊的说“痒痒”,我拂开他的小手,顿时骇了一跳,那小脸上有两个不明显的小红包,看在我眼里是那样触目惊心。心里像突然被谁挖了个大洞,凉了一大截,抬起他的小手,细细的搜索,果然看见手上也有几个小红疙瘩。
“胤祥,你……你快看。”我已语不成声,指着那两粒小红疙瘩,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的害怕。千万般的恐惧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侵袭而来,让我措手不及。
他顿时变了脸色,捉住那小手,号着脉。我一口心都好像被谁提到了九重天外去,就怕那个答案会“啪”的一声把我的心跌得粉碎。“是不是……是不是……?”我半天也没敢说出那个我自己也不敢面对的病症,这一刻,连淌眼泪都忘了,全身上下一片麻木。
当我看见他豁的站起来,急匆匆的高声对外面喊:“小李子,去宫里请太医。”的时候,我知道我最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眼前一黑,我全身都软了下去。
四周是雾一样的白色,叫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兄儿小小的身体躺在硬硬的棺木里,我一步一步毫无知觉的往前走,却一点也不觉得悲痛。“兄儿,别吓额娘,快起来,那儿多冷啊。”我推推他的小身体,却看见眼前升起一道轻烟,恍若听见我的兄儿说:“额娘,我好害怕,这儿好冷,额娘,救我,救我。”
“兄儿!”我惊叫一声,坐起来,浑身湿透。被胤祥抱在了怀里,“兄儿呢?兄儿呢?他还好好的,是不是?”
“你要让我担心死才算完吗?你若再不醒,肚里的孩子就危险了。”他抱紧我,“你告诉我呀,兄儿得的不是天花,是不是?是不是?”我心急如焚,在这个年代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太知道这个病的凶险。
他放平了语气,“你先躺下,听我说。”
“不,你告诉我。”我执意撑着浑身发抖的身体坐着一动不动。他看我半晌,柔声劝道,“这病也不是绝对好不了,皇阿玛小时候不也得过吗?咱们的兄儿会好好的,他有个这么爱他的额娘,他怎么舍得走呢?”
“这么说,真的是天花了?”我的声音变了音调。看着他终于点头的那一刻,我几乎心如死灰。“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我儿子,你别拦着我,别拦着我,别拦着我……”我掀开被子,就往地下栽。他把我按上床,“馨儿!”大声的喊我,我猛然醒过来,转过眼睛看着他,被他这么一喊,积蓄的眼泪刷刷的淌下来。
我就那么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就一直一直的流眼泪。“对不起,馨儿,我不是有意凶你。只是,只是,咳,皇阿玛已经让宫里最好的太医到咱们府上来给兄儿诊治,用最好的药。他能逢凶化吉的,是不是?”
我想去看兄儿,可惜有心无力。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吃了就吐,一睡着就做恶梦。“兄儿好很多了,太医说,大概很快就能康复了。”胤祥今天总算笑得真实了些,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那、那你让我看看去,好不好?”我拉住他的手,期盼的问。
他摇摇头,吻吻我的额头,“馨儿,这病原就是极易染上的。你要是也染上,那我还能活下去么?”
不忍看他的眼睛,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只好垂下头去,暗淡了眼里的光泽,翻来覆去的低声自言自语:“额娘不在他身边,他会害怕的。我不抱着他,他会哭的。孩子生了病,当额娘的哪儿能不在呢?”
极易染上……极易染上……另一种恐惧袭上来,我惊异的抓住他的手,“那别的孩子呢?”
“放心,都安排住到别院去了。四哥接了和惠到他们府上去。”我听了这答复,又安下些心来,人却好像虚脱似的,半梦半醒的睡着。
我迷迷糊糊的过了五天,这一天,我异常清醒,可心里某种预感终于越演越烈了。“胤祥呢?”我哑着嗓子问托娅。托娅大概是许久没睡了,头一点一点的打哈欠,我一出声,她惊的站起来,回想了一遍我的问话,告诉我说:“还在小阿哥跟前守着呢。”
“快,快……”我手抖抖的往前伸着,还没说完,只听见金属落地的“咚”的一声,我又是一阵发晕,强撑了一口气,道:“去,让他过来。”
脚步声匆匆而来,我一头倒进他怀里,虚弱无力的说:“扶我……去见兄儿……最后一面。”他不说话,我推推他,拼着力气嚷出来:“快点儿啊,要不,我恨你一辈子!”我嘶哑的哭喊出声。
他终于抱起颤抖的我,走到那间紧闭的房间里。药气四处迷漫,门砰的打开的时候,我刚一落地,就扑到那床前,轻轻摸着那淌了脓水的脸,柔柔的说:“兄儿,睁睁眼,额娘来了。兄儿,兄儿……”
他疲惫的撑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额娘,不哭……兄儿……不疼了……额娘……抱抱……”
“额娘没哭,额娘没哭,额娘还等着兄儿长大呢,还等着我的兄儿念书、骑马、射箭给额娘看呢。”我飞快的擦掉眼泪。颤抖得抱过那瘦弱的小身体,兄儿冲我笑了,笑得真像胤祥,抬起小手,轻轻的道“额娘,兄儿想睡了。额……”然后,我的孩子在我的臂弯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似的。
满屋子的人全都呜呜咽咽起来,我奇怪的看他们,“你们哭什么?我的兄儿只是睡着了呀。是不是?”
“胤祥,你说是不是?”我扯扯他的袖子,可当我看见他红着的眼睛看着我心疼的眼神,心里的所有自欺欺人煞时崩溃,无力的躺在他的怀里,“谢谢……死在……怀里……”我语无伦次,只是我想说:谢谢你,让我的孩子在我的怀里,安静的死去。
结约(两世结约母子情)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不欲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是很快的康复,如常的说笑,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后来很多年后我才觉得也许那时我的潜意识里就是认定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我甚至安然的看着兄儿下葬,更奇怪的是,我从来不再去想到关于这个孩子的任何的一点一滴,连梦里都不再梦到过。
我的反应让所有人吃惊,乃至忧心。“有什么事儿……别闷在心里,这样儿不好。”胤祥看着我,语速极慢。
“我能有什么事儿呢?我都明白的,都明白……”我看着他,笑得大概有点儿虚无。他靠近了我,把我抱得紧紧的,“知道你心里难过,不然,哭一哭也是好的,总这样下去,多叫人担心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我哭不出来你叫我怎么找眼泪去?呵呵,”我笑了笑,抚了抚他越发削瘦的脸,“不能再为我担心了。”我慢慢的说,“胤祥,我一定不会有事儿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儿,即便……有什么,也一定赶快好过来,不让你担心,恩?”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渐渐发现有些事的发生是我难以控制的。白天还是一样的景况,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大概是心里的东西憋的太久,无处释放吧,慢慢的竟有了梦游的病症。其可怕之处在于,夜里时常东游西荡,满嘴胡说八道,时而哭哭啼啼,时而疯狂大笑,而无论夜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第二天一醒过来,我自己完完全全的毫无所知。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大概不会知道这病我已犯了这病半个月之久。那天,胤祥去别院看孩子们,前面说过,为了避免染上病么,都接去了别院,到那时已是半个月没见到面了。胤祥不放心他们,说是去看看。偏那天又下了暴雨,我看路上实在是滑得不行,心里想万一胤祥要是硬往回赶路上出个什么事怎么好,就遣了人去告诉他一声,让他那晚就歇在别院,我不会有事的,让他不要挂念。
让托娅先回去歇着,不一会儿,我也有了睡意,熄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他不在身边,心里到底是不踏实的。过了会儿,外面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渐渐模糊,我进入了睡眠状态。
一阵疼痛袭来,我大叫出声,从梦中醒了过来。面对眼前的一切,我深深的震惊了,我居然穿得整整齐齐的跑到了府里最南边的花园,手上攥了个簪子,至于刚才那阵疼痛,就正是往手上划的时候划出来的。我一点也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记得有过什么梦境,可眼前这样黑压压的天,滂婆的大雨,红颜色的血滴和着雨水,哗哗的往地下滴,如同鬼昧,太可怕了。我毛骨悚然,“啊———”我尖利的叫喊划过了天空。
这声叫喊打破了原本的沉寂,灯从四面八方亮了起来,声音杂杂的响起来。“哟,是福晋!”
“福晋?”“福晋!”
人群乱乱的往我这个方向跑过来,“啊,这可怎么好?怎么跟爷交待啊?”我近旁的小丫头哇的大哭出来。
“珠儿,现在是哭的时候么?快,扶福晋回房去。”一个我不怎么认识的老嬷嬷小心的抬起我手上直滴血的伤口。我还没回过神来,我真的神经不正常了?真的做了这么些叫人毛骨悚然的事儿?
“姐姐啊,没事儿的,只不过是发了恶梦罢了。”包扎了伤口,一切终于平息了下去。托娅见我这副样子,不住的劝。我浑身抖得厉害,“托娅,你一定知道的,我这样多久了?”我猛的拉她的手。
“姐姐不要乱猜哪,只今晚一次,平时是从来没有的。”托娅一边说一边直眨眼睛,这意味着,她说的是假话。
“托娅,”我镇静的看她的眼睛,“你知道的,我待你亲如姐妹,在我最难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我觉得你任何时候都会帮我的,永远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姐姐……”托娅为难的咬着嘴唇,“好嘛,就知道是瞒不过姐姐的,我说就是了。原先我并不晓得,可是大概是十几天前吧,我正睡得迷糊,就感觉一阵悉悉琐琐,睁眼一看,就看见姐姐翻着我的床上上下下的跟找东西似的,我还问,我说,‘姐姐这是找什么呢?’你笑着转过来,说‘托娅,见到兄儿了吗?他怎么不见了?’我当时就吓了一跳,慢慢反应过来您应该不怎么清醒。然后爷就来了,跟我打手势让我不要说话,竟然和还在梦中的您对起话来了。爷说,‘馨儿,回去了。’你就说,‘胤祥,你快帮我找找,孩子不见了。’爷一边过去拉您,一边应说,‘恩,已经回房了,在吃东西呢。不怕不怕,没丢。’然后姐姐,你就笑出来了,搂着爷的脖子回去了。”
我听到这儿,已是浑身发麻,我的天哪,我竟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做出这么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托娅又道,“我奇怪爷怎么不喊醒您,后来才晓得,爷精通医理,知道这病最不能中途叫醒,否则没准就成了失心疯。只能是在梦中把人的想头引过来。”
我闭了眼睛,仰着头:一直自以为是的假装坚强,却没想到原来我的坚强只有我自己没看透。可是,如此说来,也就是胤祥得整夜整夜的守着我了吗?怪不得这些日子越见憔悴。
我吩咐了那晚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不许告诉胤祥,严守秘密。
“福晋,爷回来了。”小李子话没说完,胤祥已匆匆的迈进来。“馨儿,还好吗?没什么吧?还睡得安稳?”轻按着我的肩,仔细的看我,一连串的问。
“听这话像是你出去三年五载了似的,你不过出去一夜,我还能出什么事儿?”我安慰他的笑笑,他看着我,重新上上下下确定了一番才放下心来。拉紧我的手,让我坐在他腿上,跟我闲话家常。
“惠儿可想你了,见着我都是副要哭的模样。”
“哦?惠儿?不是说让四爷接去他们府了吗?”我道。
“原是的,无奈和惠在四哥府上一天不安,非要见阿玛、额娘,再见不着,也非得和哥哥在一起,四哥向来宠她,也就应了,把她也送到了咱们别院去,和弘皎呆在一处。”他手环着我的肚子,“这孩子倒是乖,不像以前弘皎和惠那时候天天的踢你,那时候我伸手一摸,还总能摸到他们的小手小脚的轮廓来。”
“这不还早呢吗?胎动隐隐约约的,我有感觉。”我手不自觉的也去摸肚子,和他的手叠放在一块儿,他轻触着我的手,突然顿住,抬起来要看,我想起来,这只手正是昨夜里划伤的,赶紧往回缩。可是晚了,他已握住,看着上面洒着药粉的明显的伤口,久久的不说话,眉毛都拧在一起。
“没什么的,昨晚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