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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厚颜男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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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衷学他靠在车上,仰头看着五楼上那个黑着灯的房间。
  訾言掏出烟盒,叼出一支烟。Zippo明黄的火花在他手心里绽放,映照出他略带疲惫的面容。
  无论是安静还是活跃,无论是酒醉还是清醒,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总能叩动她不安的心跳。
  訾言,我还爱着你,不对,是一直爱着你。就算明知道无法靠近,我还是这么一直在仰望。
  她们说,比起让自己笑的男人,女人好像更爱能让自己哭的人。就像喜剧容易被遗忘,而悲剧却总是被传唱。我以前不信,可是现在我不得不信。
  她蓦然发现,那时不敢说不敢承认的这个字眼,经过六年的积淀,已经变成了一种呼之欲出的事实。
  空气里泛开了浅蓝的烟雾,迎风飘来淡淡的薄荷味。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啦?”
  訾言嘴角染上一抹微微的落拓。“很早就会。只是掩饰得好。”
  “对身体不好,试着戒掉吧。”
  “我试过吃糖戒烟,坚持了两周,最后,我把糖戒了。”
  雅衷笑出声来。那笑声渐渐收束不住,让她笑得肚子痛到趴在车上直不起身来。
  訾言弹开烟蒂,点燃另一支,淡淡说:“你这些年一直单身,是吗?”
  雅衷抹干眼角的泪花。“谁说的!”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她缓和语气接着说道:“我谈恋爱还要跟谁报备吗?低调成不成啊……你把那烟掐了!”
  在他之后,虽然也曾被人告白或示好,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他,到最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再爱上谁。
  訾言顺从地把烟捻灭。“那就好。因为,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去等。”
  “我单身不是为了谁,而是因为,我把男人看的太透。”
  一如那年冬天发生在楼上那间屋子里的谈话。那时的她自谓看得透身边那些离合,谁料到,一入迷局便成痴。明知那是有毒的鸩酒,还是禁不住它甜蜜的诱惑,终于含笑饮下。
  爱情是这世上最容易让人上瘾的毒品,在最初戒断的那几年里,她一个人痛到夜不成寐,痛到食不下咽,痛到一遍遍背着他的电话号码泪流满面。那个炎热的夏末秋初,她消瘦,孤僻,忘记该怎么去笑,发现一个人原来可以有那么多眼泪。这些,他都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用体会。
  他也许不记得她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就像他忘记了许多许多女孩对他和他对她们说过的一样。
  在长得让人压抑地一段沉默后,訾言说,雅衷,我想,我要跟杨怡在一起了。
  吸气,呼气。六年的时间如果还没有长出一点理智的话,还不如那时就自杀死了——虽然这该死的酒精好像让她的意志力变薄弱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很好,很镇定。
  ……我只是不想让你最后一个知道。
  哦。现在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没有。
  那你爱她吗?你爱杨怡吗?
  ……我有很多理由跟她在一起,可是,唯独没有爱情。
  ……也对,爱情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从来就不缺。他帅得霹雳无敌,能干得所向披靡,又兼多金温柔前途无量,这花花世界万丈红尘无尽温柔乡里,什么不任他予取予求,换了她温雅衷,也万万不可能再吃什么回头草。爱情算什么,痴情算什么,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贞洁是因为诱惑的资本不足。世界原本如此,人性原本如此。
  他的步伐一致不停往前,如果她却还在原地徘徊,那么岂不是要可怜到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訾言……我好像还没谢谢你的投资。以后,我们既是合伙人,又是朋友,就这么好好相处下去吧。”
  “酒局还没完,我先回去。你路上小心。”

  灰姑娘 上

  九 
  圣诞之后,也过了一个多周了。学校公寓租出去了。新住户是个单身白领。那女孩很和气,典型邻家女孩的气质,总让人觉得在哪儿见过。
  雅衷去学校交钥匙的时候,经过夫子家,忽然想起刘益彰来。
  訾曰天生就是该干这行的,工作室的生意一上来就不错。雅衷每天上班下班都赶着修片,忙得昏天黑地,根本也把请刘益彰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就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
  刘益彰一接起电话,还没等雅衷开口,他就抢在前面说:“我正有事找你呢。那个,最近杨怡有没有联系你?”
  “呃……”她最近几天太忙了,月初手机停机也没发现。没接到正好。“没有啊。她跟我能有什么话说?”
  “哦,明天是她生日,晚上有个小聚会,就在訾言现在住的宾馆。她邀我带你一起过去。”
  “哦……我跟她又不是很熟,就不过去了吧……”訾言一定也在。那时,他会以什么身份站在她身边?忽然有些好奇。也许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放开他吧。“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不介意一起去。”雅衷突然改口,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那好,下班后停车场见吧。一起过去。”
  第二天,停车场。
  “你……就穿这样吗?”对面的白衣男人眉头纠结得很抽象。
  雅衷瞧瞧自己,白衬衣,牛仔裤,有什么不妥?
  “你就没有一条裙子吗?”
  “有……是有,不过是睡裙……”
  总编眉头一抽,抬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本来想先找地方吃点东西,但现在,还是找件能见人的衣服再走吧。”
  雅衷虽然成天跟时尚打交道,但是真的很不会打扮自己。想了一下,还是跟訾曰求救。訾大摄影师刚好正在拍棚内,化妆师造型师都在那儿耗着。雅衷一去,一干人把模特撂了都来拾掇她。
  刘益彰在楼下门口等得不耐烦,不住地看时间。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立刻去开车,边走边说:“你超了二十分钟,只是换件衣服要用这么……”
  在转身看到她的一瞬间,刘益彰的音量骤然降低,半天,才又慢慢吐出最后一个字:“……久。”
  雅衷看着他急匆匆的动作变成慢镜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还可以吧?”
  白色露肩羊毛针织连身裙,露出的小腿修长而匀称;漂亮的锁骨和意外纤细腰线,隐约散发出某种难以名状的小小性感;恰到好处的透明妆,线条柔软的五官,柔顺的及肩直发,衬托出一种温婉清丽的气质;耳际两枚白色茉莉发卡,同系茉莉缀小叶手环,让这个冬天的傍晚,忽然有种早春的和畅温润。
  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他从事的职业,是份容易让人对美产生倦怠和麻木的工作。很多人在工作几年后,就会忘记惊艳是什么感觉。如果在三十二岁的时候还为了谁的美怦然心动,那他是不是该质疑一下自己的职业素养和眼界?
  他见过那么多笑脸,媚俗的,卖弄的,做作的,但没有一种是她这样的,不假矫饰的清爽糅合浑然天成的温雅,清扬婉丽,动静皆宜,出尘脱俗。
  雅衷注意到刘益彰审视的目光,有点不安地拉了一下衣角。这种暴露身体曲线的衣服,穿起来就像是踩进了别人的鞋子,让她感觉很不在。
  “白色的衣服只有这一件还算适合。虽然冷,但是为了你,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喂,不给我一点表扬吗?”
  临走时,訾曰把一边她抓到布景里拍了几张片儿,一边恶狠狠地警告她,这衣服鞋子都是朋友那儿死乞白赖才借来的商品,明天还要摆出去卖的,所以今晚前务必完璧归赵,不然——提头来见!
  刘益彰把自己的卡其色长风衣扔给她,给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评论:“对你这个年龄来说,清纯有余,性感不足。”
  雅衷穿好风衣,坐进车里,一点儿也没被打击到: “其实你可以直接说‘很漂亮’,又简单,又讨喜。”
  刘益彰点点头,迅速接上:“嗯,很漂亮——其实头发稍微弄卷一点效果会更好。”
  真不愧是总编,跟造型师说一样的话。
  雅衷不自觉地把手指绞在一起。“我不喜欢卷发。会让我觉得很蠢。”
  “为什么?”
  “说不清。”雅衷别过头,很快地回答。
  进了宴会厅,雅衷才明白回去换衣服的决定是多么明智。里面那景象让人一看就能体会到“珠光宝气衣香鬓影”这样的词是多么精确。
  刘益彰和雅衷放下礼物,过去跟杨怡打了招呼,然后稍微吃了点东西。
  不一会儿,有人轻轻敲击高脚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一番客套和啰嗦后,杨怡走上去,先对众人道了声谢,然后切入正题。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要跟大家介绍一个对我而言很特别的人,他既是我的学弟,又是我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不久前,他成为了我更重要的人——我要谢谢他为我安排了这个聚会。……”
  雅衷偏过头,轻声问刘益彰:“那个,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当然。”
  两人并排站着,十指交握,垂在身侧。
  他的手很软,也很暖,给人以抚慰的力量。
  周围的人群开始鼓掌。掌声里,有人从他们身后擦身走过,脸上挂着微微笑,走上去与杨怡相拥而立。
  他的声音浑厚朗润,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气魄,能在第一时间便俘获你的注意力。
  这时候,如果能什么都听不见该多好。可偏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炸响在她耳边一眼清晰。他说与杨怡的相遇,说相识六年的情谊,说执子之手的承诺。
  对杨怡,他不再吝啬他的承诺,是因为对未来的态度变坚定,还是因为他的承诺变廉价?
  宾客们的掌声与笑声还在她脑中嗡嗡回响,华丽流畅的华尔兹已经响起,人们往四周移去,空出中间的舞池。杨怡挽起訾言,笑得矜持而满足。
  维也纳华尔兹的舞步轻快而优雅,领舞的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刘益彰扳过雅衷的肩膀,迫使她移开目光,轻松地说:“我们走吧。舞会要变得无趣起来了。你也累了吧?”
  “没有。”雅衷否认。如果是早就学会克制,那又怎能忍住这六年的不通音书。“我好好的。只是实在穿不惯高跟鞋。”
  两个人去衣帽间取回衣服,随后便离开了。
  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斜倚在酒店大堂二楼的大理石石柱旁,默默看着楼下大厅里匆匆离开的两个人。
  “截止到刚才,你今晚的表现一直很完美。”
  訾言冷冷一笑,回身望着杨怡。“只是擅自离场而已,有必要看得这么紧吗?”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让我紧张呢~。”杨怡上前环住他的腰,目光刚好来得及扫到消失在旋转门后的那对白色的身影。
  “如果现在补救,也许还来得及哦。”杨怡靠在他肩头,脸色不变,唯有眼底一抹复杂隐现。
  訾言轻轻推开她,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臂弯。“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我欠下那么多,早就失去了道歉的资格。”

  灰姑娘 下

  九 
  出来坐上车,时间也才刚过七点。
  “我刚刚的样子很狼狈吧?”雅衷强笑。
  刘益彰侧头盯着她。“还好……你可以不用再笑了,我知道其实你更想哭。”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明明就有。”刘益彰语气认真得有点愠怒。
  “……好吧。我投降,我承认,我就是忘不了那个搂着别的女人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小人得志厚颜无耻的混账王八……蛋!……你满意了?!”这些年她性子收敛很多,不打架,不骂人,逼急了也最多腹诽几句。所以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骂全了。
  话音未落,已经看见刘益彰笑吟吟的脸。
  气闷。她自毁形象就那么有趣吗?!
  “能骂出来就好,憋成内伤就不好了。”
  雅衷忽然黯然。骂是骂了,可内伤已然深种,无计可消除。
  “我真没用。自卑,胆小,恋旧,虚伪,无可救药。”
  刘益彰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感情这事,各人际遇不同,各有取舍,不是别人可以随便评判的。
  雅衷指指鼻尖自嘲:“那我这种倒霉催的遇人不淑还泥足不前的你见过吗,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过我讨厌卷发吧?因为分手的时候,我第一次穿了高跟鞋,弄了满头大卷儿,做着跟他一起出国的梦,千里迢迢去找他,还以为自己能给他一个惊喜……那时候我以为那就是结束了,这辈子恨死他再也不想提起这个人……谁想到到底,还是……”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好意思,突然跟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
  刘益彰这个人,不谈公事的时候,身上会有一种让人极舒服的气场,不远不近,温和无害,让人忍不住就信赖。
  “哪里。”刘益彰淡淡笑笑:“找地方吃东西吧,我饿了。一寸精舍怎么样?”
  “那个……我请不起。”
  有那么多好吃的地方,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价格贵得离谱这一点,实在太不亲民了。
  “我有说过让你请吗?安心吧!”
  车子停在一幢墙头爬满攀缘植物的白色房子前面。院门打开,车子直接开进了车库。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个样子啊。”
  刘益彰不说话,带着她绕过那幢有落地窗和白色窗帘的房子,穿过后院,打开了墙上一个有密码锁的角门。
  进门之后又别有洞天。在一个宽大明亮的厨房里,十多个人在流理台和灶台边井然有序地穿梭忙碌着。传菜和煎炒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一寸精舍的后厨房。”刘益彰笑着,眼神像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刚刚那座房子是你家吗?”
  “嗯。”
  “哇,真幸福,只要走几步就能吃到尽天下的美食。”原来宅也可以宅得这么有品位。
  刘益彰更正她:“不用走的。我是一寸精舍唯一开放外卖服务的客人。”
  这种卖弄的语气,真是欠扁。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突然想吃松露。”
  “哦,我没意见。”怪不得刚刚在舞会上什么都不碰,原来嘴这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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