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门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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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模范儿童
哈里，你要听话。
——马莎？埃伦？杜鲁门
1
哈里？杜鲁门后来总爱说，他度过的童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扬祖父带 着他乘坐一辆高轮儿大车，由一匹红棕色花毛马拉着，小跑着在乡村周游。
一年夏天，一连一个礼拜他们每天都跑 6 英里路去贝尔顿集市，坐在主判官 席上看赛马和吃条纹糖。那是“孩子最喜欢的日子”。祖父“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一个高大的伟人”，他苍髯飘拂，还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
在妈妈生第 3 个孩子之前，哈里争宠的唯一对手是头发还是卷毛的小维 维安。有一天，他和外祖父合谋把维维安放在房南游廊的高椅子上给他剃了个头，哈里觉得这一天犹如去贝尔顿集市一样有意思。妈妈发现此事后大 为震怒，但却一言没发，可见外祖父的权威是多么不可冒犯。
给维维安剃头的那个游廊俯瞰着一片宽广的草原，不远处有一条小溪， 孩子们可以单独到那里玩耍，陪伴他们的是一条身世不明的叫坦迪的黑棕色狗和一只叫鲍勃的猫。哈里还记得家门外一棵老榆树下有一个秋千，家中前 厅里也有一个，是为下雨时玩的。房子北边长长的游廊是孩子比赛他们红色 快车的好场所。
他们掏鸟窝，在青草跟他们一样高的草原里采野草莓。农庄是个“可爱 的地方”。那是段“非常美好和充满猎奇的时光”。扬家的土地似乎一望无际。挨着住房的农场占地 600 英亩，再过去几英里是属于外祖父的另一个农 场，占地 1000 英亩。农庄上养着成群的牛、驯马、驮马、骡子、羊、猪、鸡鸭和鹅。哈里的父亲送给他一匹黑色设得兰小马和一副新鞍。他巡视田地时 就手牵小马的缰绳，让孩子骑在马上在他身边并行。哈里后来写道：“我熟悉农庄上的各种牲畜，每逢麦收、打谷、剥玉米壳和割堆干草时就在一旁观 看；每晚吃饭时还听我父亲吩咐帮手们第二天要干的活？？”
这是杜鲁门家度过的一段唯一自给自足、富裕充足的日子。 哈里记忆中最有意思的是丰富的食品——苹果干儿、桃子、各种各样的
糖和坚果、“好吃的饼干”、馅饼、玉米布丁和夏天的烤麦穗。他后来写道：
“还有桃子黄油、苹果黄油、葡萄黄油、果子冻和果酱。”这些都是由扬姥 姥和一位雇来的德国小姑娘在拥挤的大厨房里做的。晚秋是杀猪的季节，过后就开始制作香肠、腌渍品、腌猪蹄和装在一只巨大铁壶里的猪油，铁壶沉 得据说连老杰姆？莱恩都没把它掠走。
哈里跟艾达姑姑学会了 32 张纸牌戏。哈里伯父给他讲迷人的故事，还教 他玩当时比扑克要流行的两人用两副牌玩的纸牌戏。虽然单身的哈里伯父为“眼花镣乱”的堪萨斯城所迷而放弃了务农，他却时常回来，每次都带回糖 果和玩具。他和外祖父扬一样长得人高马大，足有 6 英尺多高，“壮得像个摔跤手”。他英俊、脾气好，像外祖父扬似的让哈里感到自己不是个一般的 人物，因为自己的名字就是以伯父的名字取的。“只要他一来，就像过圣诞 节似的。”
根据哈里后来的回忆，他幼时喜欢每一个人。索尔？奇利斯表哥当时十来岁，他脾气乖戾不好相处，哈里却记得他是个能让你“感到生活愉快”的 人。索尔的妈妈萨莉姨妈“非常可爱”。另外一个常从堪萨斯城到家造访的
劳拉姨妈则是个“我们永远愿意跟她在一起玩”的人。然而生活也有烦恼和悲伤。杜鲁门爷爷去世的那年夏天，3 岁的哈里扑 到床边揪老人的胡子，拼命地想把他拽醒。之后不久，有一次他爬上一把椅子想照着镜子梳头，不料仰身摔下来折断了锁骨。还有一次桃子核儿卡住了 他嗓子眼儿，幸好他母亲没有往外掏，而是当机立断用手指把核儿捅了下去，否则他就憋死了。后来，外祖父扬病卧在床，小哈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他 感觉怎么样，这位老拓荒者目光无神地盯着他说：“你感觉怎么样？我关心 的是你。”
哈里看出，最理解他的莫过于妈妈。他认为她比任何人都聪明而且对他 最关心。她抱他坐在她腿上，给他讲解家里那本大字书《圣经》，5 岁前就教会了他认字。1889 年夏天，他刚过完 5 岁生日，妈妈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事先谁也没告诉，她就给他生了个小妹妹。哈里和维维安从楼上传来的哭声中得知，一个新的小宝贝诞生了。新生儿是按约翰？杜鲁门母亲的名字取的 名，叫玛丽？简。几个孩子都没见过这位奶奶，哈里对她很崇拜，认为她是个奇迹般的人物。一年后匆匆带着哈里去堪萨斯城试配昂贵眼镜的也是他母 亲。虽然他视力一直很糟——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个“睁眼瞎”——但直到 7 月 4日晚上放焰火时似乎才被注意到。当时马蒂发现他对头顶上的五彩缤纷 毫无反应，而只是听焰火的声音。根据堪萨斯城配镜师的诊断，他患的是一种叫“扁眼球”的不常见的畸形（这意味着孩子是远视眼），于是马蒂同意 花 10 美元为他配一副双强度的金属丝边的眼镜。
霎那间，整个世界似被施了魔法般地在他眼前变了样。他也很快引起了 别人的好奇，因为密苏里乡村戴眼镜的孩子几乎绝无仅有。
马蒂曾说他很疼爱哈里，但决心不娇惯他。外祖母对每个孩子都放任自 流，妈妈却告诫他们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她有一根细软的鞭子，有时还真用它。一次哈里领着维维安和另一个孩子跑到草原南边的一个水坑去疯玩了 一下午，相互抹了一身泥，她严厉教训了哈里一顿，放过了另外两个孩子，因为哈里是领头的。但最令人害怕的是爸爸偶然的发作。约翰？杜鲁门从来不打人，生气时 也从不动孩子一根指头，这对他这样一个易怒的人来说似乎很不简单，然而他的责骂却像“从你身上剥皮”似地厉害。有一件事哈里永远不会忘记。他 父亲领着他骑在小马上走，哈里从马上摔了下来，父亲说凡是小马走时从它身上摔下来的孩子必须自己步行。于是哈里一路哭着走回了家。他妈妈认为 这事冤枉了孩子。
1890 年夏天，即哈里配眼镜的那年，又发生了许多变化。妈妈说为了让 哈里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打算离开农庄迁到独立城去。约翰？杜鲁门用从 他父亲那儿继承的一笔钱买了一幢房子和几块地皮，地点在南克里斯勒大 街，靠近密苏里通往太平洋的铁路线。虽已到不惑之年，约翰并未像《杰克逊县志》里预测的那样成就任何事业，于是决定再尝试做一回牲畜买卖。他 用 1000 美元的现金支付了房子和地皮，再以 3000 美元的借款将它们抵押给 城里一个叫塞缪尔？布利茨的犹太人，认定讨了个便宜。
哈里戴上新眼镜后世界才开始变得真切起来，故而未来的几年对他来说 是个大调整时期。
1892 年，所罗门？扬辞世，享年 77 岁。此后不到一年，一个年轻的黑 人女佣点煤油灯时不慎失火，扬氏的房子遂化为灰烬。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而且尽管在原址又为扬奶奶盖了一栋临时栖身的小屋，哈里森伯父也 回来帮着料理家务，过去的生活模式却一去不返。火灾中唯一幸免的是外祖父的一件随身之物，即他在横穿大平原的日子里使用的铜制望远镜，大火前 他就把它送给了马蒂。
9 岁的哈里在他外祖父长辞于世时所经历的情感没有记载下来。但他后 来常常提到他祖上那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单枪匹马凭借勇气和意志成家立业，他亲眼目睹了当时还是一片荒芜的大西部，他在历史中扮演了一个重 要的角色；当然，他还总是回到他密苏里的那个家。有这样一个外祖父的孩子很难想象自己将来会一事无成。
哈里好像上学伊始就喜欢上了学校。他喜欢一年级的老师米拉？尤因小姐，也喜欢二年级的老师明尼？沃德小姐。他后来曾说，所有的老师他都喜 欢——“我不记得在校期间遇到过坏老师。”他回忆说。他还很快学会了怎 样让他们也喜欢他。这方面他认为自己有诀窍。他记得他曾分析过人。“我长大一点后，就开始观察我周围的人，弄清他们想什么，什么能使他们最高 兴？？我曾仔细观察我父母，以便尽力让他们高兴，对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是如此。”他发现他因和别人关系处得很好，所以几乎总能得到他想要的东 西。
根据所有的记载，他是个非常机灵、性情开朗的小男孩，他的蓝眼睛在镜片后显得特别大，使他显得聪敏而对一切都饶有兴致。他的一年级老师米拉？尤因记得从来没责备过他。“他总是笑咪咪的。”她说。二年级时，他 拼写、阅读和行为举止的成绩始终保持在 90 分以上。第一次期末考试他的最低成绩是写作，得了 86 分——他天生是左撇子，后来被矫正用右手写字—— 但到第三次期末考试时，他的写作达到 90 分，而语言和算术都得了 100 分。 第四次期末考试他没有成绩，因为在 1894 年的仲冬，他和维维安都得了 白喉。维维安很快就康复了，哈里的病症却急剧恶化。他的腿和胳膊都瘫了， 只能无可奈何地躺着。一连数月，马蒂用小车推着他走来走去，后来他突然奇迹般的痊愈了，此后便很少得病。 多年后人们问维维安当时他俩的病是不是让他的母亲很害怕，维维安说她“不是个轻易能被吓住的人”。 哈里通过夏天的补习进步快得惊人，学校允许他从二年级跳到了四年级。这时“凡是我能弄到的书我都读——历史、百科全书等等”。1894 年春 天，他妈妈送给他一套厚厚的带插图的丛书，丛书的名字很响亮，叫《伟大 的男人和著名的女人》，用烫金字印就。他后来认为那是他生活中的一个转 折点。这套书共有 4 卷：《士兵与水手》、《政治家与哲人》、《平民与英雄》 和《艺术家与作家》。这些书并非儿童读物，而是刊登在《哈泼斯》月刊及 其他英美著名杂志上的文章选集。里面涉及的人物有几百个，上至摩西下至 格罗弗？克利夫兰。作者有写歌德的爱德华？埃弗里特？黑尔、写塞缪尔？约翰逊的麦考利勋爵、写科泰兹的 H？赖德？哈格德和写温菲尔德？斯考特的年轻的西奥多？罗斯福。哈里把这几卷书全部啃了下来，其中最吸引他的是《士兵与水手》。他也梦想着成为一名将军。最让他着迷的是只有一只眼睛 的汉尼拔的故事。“一个子然一身的天才面对重重困难取得这样大的成就，这一杰出范例在整个历史中可谓空前绝后？？”他所崇拜的美国英雄很自然 的是安德鲁？杰克逊和罗伯特？E？李，后者亦是他母亲的偶像。后来哈里对一位好友披露说，学习那些“伟人”的生涯才算不辜负他母亲对他的期望。 在李的传记中有一封李于 1860 年写给他儿子的信。马蒂若会像李那样表述，在新的世纪到来前夕，她也会用同样的语言写信绪哈里的。李的信是这样写的：
你必须坦诚地面对世界；坦诚是诚实和勇气之源泉。每次你要怎样做就怎样说， 而且要把做正确的事视为理所当然？？永远不要为了交友或保持住一位朋友而去做错事；你若这样做就等于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与你的同学相处时要友善和果断； 你会发现这个方法是经得起考验的。总之，万万不可以伪装的面孔出现在别人面前。
马蒂和约翰？杜鲁门都愿意藏书。约翰有一只旧浅皮箱子，他从里面拿 出一只碟子专门搁零用钱，为了攒够了买一套莎士比亚。哈里从不记得在家里感到枯燥过，他说：“一次都没有，因为我们满屋子都是书。”他读《圣 经》（他后来说 12 岁时就已读过两遍），他“仔细研读”他父亲送他的《普鲁塔克列传》，后来还逐渐通读了新版莎士比亚戏剧集。他解释说，读书不 是你在屋外侃出来的，“你必须去读才行”。
他们的家此时同独立城的大多数住户一样，房外包上了一层由木匠制作 的白色护墙板，与众不同的是房上有一个小圆屋顶，顶端是个镀金的公鸡风标。房后是个斜坡，有几英亩很深的地，约翰？杜鲁门酷爱园艺，在地里种 些草莓和蔬菜，还养着他正在买卖的牛、马及其他牲畜，数量有时相当可观。
曾经一度仅山羊就养了不下 500 只。他本想钻口井，却挖出了天然气，便用 它来为自家和一个邻居家取暖。这对约翰？杜鲁门来说是少有的运气。离后篱笆 150 码左右的地方，是密苏里太平洋铁路的货栈，而主干线则 紧挨着房子的北边，火车一跑厨房里的盘子就震得叮？乱响。除了那 500 只 山羊的气味外，马蒂还要忍受着火车的烟灰和噪音。
哈里则是个火车迷，每天过往的车次共有 23 辆。他常常一人坐在房后煤 棚的屋顶上数货车厢，冬天夜里他就睁眼躺在床上，倾听着堪萨斯—内布拉斯加公司东去的火车，这些车在独立城不停，离城几英里之外就开始高声鸣 笛。
“哈里，你还记得你是多么喜欢火车么？”多年后他表妹埃塞尔？诺兰 曾问他。
“我现在还喜欢。”他说。 二年级和三年级是在南自由大街的诺兰学校上的，得走很长的路，后来位于南河大街有 8 间教室的哥伦比亚学校落成，哈里只需走 3 个街区就能赶 到。他与他同龄的孩子不太合群，后来他曾深有感触地提到儿时的孤独：“小时候是很孤独的。”他不怎么玩游戏，害怕学校乱糟糟的操场。因为他戴副 眼镜，所以认为凡跟球类有关的体育活动他都玩不了。他更喜欢呆在家里。
这时哈里家雇了个叫卡罗琳？辛普森的女人帮着洗衣烧饭，辛普森黑的“面如泼墨”，她和丈夫莱奇及 4 个孩子都住在杜鲁门家。辛普森空闲时就 教哈里在大木炉子上烧饭，并和他长时间地唠家常。哈里喜爱厨房里的温暖气息，也爱在那儿唠家常，他还喜欢照顾他的小妹妹。他常常抱着她坐在一 把摇椅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给她梳头，唱歌哄她入睡。玛丽？简后来说对她最好的就是他哥哥哈里。在院子里时，他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她，生怕 她像他有一次那样伤着。那次地窖的门轧住了他的脚，把大脚趾头轧掉了一块。他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