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作者:府天(起点完结文)-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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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这话说得极为阴险,风无惜是被宠坏的人,此话一出,受不得激的十一皇子定会暴跳如雷,如此一来,皇帝定然不悦,发作一通还是轻的,重则还会加上别样责罚。
风无惜果然上当,倘若里头是别人正在奏对,那他也许还忍得住这口气,但那位同父同母的哥哥在里头邀宠,自己却在外头受气,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本就有些气急败坏的他兜头就甩了石六顺一个巴掌,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大殿的门。
皇帝在里边听着风无痕奏报那日水玉生烟上的遭遇,因此本就心烦意乱,听得外边喧哗震天不由大怒,正想喝骂时,却见风无惜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无惜,你这是干什么,没见朕有要事和你七哥商议么?你这么没有规矩,那些老师先生是怎么教你地?来人,将他送到凌波宫,让瑜贵妃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孽障!”
风无惜不料甫进门就遇到父皇的雷霆大怒,刚才的盛气顿时弱下三分,但一看到旁边坐着地风无痕后,他顿时感到分外委屈。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他一把挣开了侍卫,趋前几步跪倒在地,砰砰砰地连叩了三个响头,额头已是一片乌青。“父皇明鉴,儿臣今日入宫请安,谁想被人挡在门外,这才举止孟浪了些。只是七哥和儿臣乃是嫡亲兄弟,父皇与他谈话为何要避开旁人?儿臣左右不过是请过安便走,又不碍他的事!”
皇帝见风无惜叩头时已是有些消气,但听他犹自犟嘴,甚至还把矛头对准了毫无关系的风无痕,顿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此时他才深悔以往过于放纵了风无惜,可想而知,一个连自己本分都忘了地皇子,怎么能担当储君的重任?
“把他带下去,君前狂言朕也就不追究了。无惜,回去好好问问你母妃什么叫本分!”皇帝换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挥手示意侍卫将风无惜带下去,丝毫不顾他还在叫嚷着什么。
刚才风无惜闯进来的刹那,风无痕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个弟弟身上的冲天怨气,想不到八年下来,两人的关系竟完全颠倒了过来。以前是自己嫉妒风无惜独占了父皇和母妃的目光,眼下却轮到了自己的圣眷盖去了别人的光芒,真是世事无常莫过于此。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犹自露出惶恐的神色,待到风无惜和其他侍卫退去时方才离座跪下,“父皇不必大动肝火,十一弟毕竟还年轻,性子未免冲动了些,他只是惦念父皇的身子,因此才行事莽撞,还请父皇不要计较。”
这话说得颇为得体,无奈皇帝深恨刚才风无惜的不懂事,因此只是冷哼了一声。“已经十八岁的人却只知道斤斤计较这等事情,朕看他的能耐也只是有限!算了,不说他了。”皇帝的疲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几个朕的兄弟辈不安分也是常有的,朕自会让人处置,你就不必管这档子事情了。”
风无痕连忙起身应是,也不再纠缠风无惜的事,落井下石本就是庸人所为,他可不想破坏父皇对自己的好印象。父子俩又议了两句其他事,皇帝的倦色便上来了,精神也略有不济。风无痕连忙知机地告退,临出门时却听得皇帝又告诫道:“朕给你的东西自己收好,不要存着别的想头。与其让那帮能人打它的主意,不如让别人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朕不希望你走了其他几个兄弟的老路子!”
风无痕听得汗流浃背,父皇突如其来的这一说无疑表示让自己不要动那小金筒的脑筋,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最后竟是有几分狼狈地出了勤政殿。他现在觉得,自己愈来愈无法猜度皇帝的心意了。
风无惜自然在瑜贵妃那里吃了好一顿教训,与此同时,朝中的不少人已经收到了讯息,准备酝酿一场风暴。天一早就遵照主人的吩咐,暗中联络了风无言等人,就连早已不管正事的几个王爷也全都动了起来,一时之间不少官员都收到了指示,只等着有人发出第一炮。由于皇家密探由于风绝的“死亡”而失去了往日的效率,因此这番大动作竟是还未引起皇帝的注意。
终于,礼部尚书崔勋打了头炮,上了洋洋洒洒的一篇万言奏疏,其中历数了古来明君逃不过萧墙之乱的种种情由,请求皇帝早立储君,以安国本。皇帝多年未定储位,因此这种奏折着实不少,上书房也就毫不在意地将其转呈御前,谁料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不过五天的功夫,京城和各地转来的请求皇帝早日立储的奏折几乎堆满了整个上书房,一向行事谨慎的几个大学士全都乱了方寸,那帮书吏则是一个个都收敛了许多,唯恐自己触怒了这些皇帝的宠臣。
如此声势浩大的请愿让皇帝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此时不管立谁为储君,都无法平息这股风波。况且依着他自己的性子,在群臣的逼迫之下作出决定是绝不可能的。虽然皇帝已经察觉是自己的老对手挑起了这次的乱子,但人数众多的上书者使得他无法下旨切责任何一人,况且这些人全都打着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大义名分,奏折中又只字不提该由谁登上储位,竟是全无驳斥的道理。倘若是从前那样三五成群的上书,那皇帝还可能个别施压,让群臣平息下来,但眼下却是再也无法用这种法子了。
这等紧要关头,皇帝便再也顾不上海观羽的执念了,先前对他病情的置若罔闻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作祟,但现在必须让他出山才行。
以皇帝目前的心思而言,与其让一位老臣这么死去,还不如让他在国事上殚精竭虑,皇家的家务事比起江山社稷而言孰重孰轻,这点道理他还是分得清楚。
宛烈二十七年十月末,皇帝因病免朝,而告别朝堂已久的海观羽却再度现身,以宰辅的名义总揽朝政,氓亲王风氓致于同日召见诸多皇族亲贵,京中躁动不安的势头暂且稳定了下来。然而,群臣的目光仍然盯着那个虚悬未决的位子,无论是远在西北的萧云朝还是奔赴云贵的贺甫荣,都被这次的请立太子一事搅得不得安宁。京中来往各地的信使,也猛地比平日增加了几倍。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究竟会作出何种决断?
无痕篇 第六卷 萧墙 第三十八章 妙棋
海观羽此番出山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皇帝的密旨上说得清静楚楚,他不得不遵。虽然他心知皇帝心结未解,但眼下谣言纷飞,群魔乱舞,他也只能拖着病体强自支撑。所幸贺甫荣和萧云朝都不在京内,那些寻常官员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因此才将势头勉强弹压了下去。不过海观羽明白,皇帝今次称病免朝,身病恐怕只有三分,而心病倒有七分。这位至尊应该是在寻找一个万全之策,如今的势头,再拖着不给群臣一个说法怕是不可能了。
风无痕没想到离自己上次单独奏对不过十几日的功夫,情势便突然变得如此复杂,夺嫡的浑水愈来愈深,寻常人甚至稍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那日父皇告诫过之后,他便放弃了对那个小金筒的心思,这使得那位天下第一名匠南宫凛分外失望,不过此人也是心思缜密,知道帝王家的家务事不可外传,因此就在王府中住了下来。一来二往,他竟是和宋奇恩攀上了交情,两人闲来无事便论起天下风情,倒也不甚寂寞。
面对外头的谣言,风无痕也知道父皇这次是真的不得不有所决断了。然而,按照他多次奏对下来的体悟,恐怕连父皇自己都尚未作出最后的决定,否则上次也不会征询自己的意见。外头的流言蜚语还有另一种更为居心叵测的,不知是谁把自己当年在朝堂上的誓言搬了出来,仿佛生怕他成为幸运儿似的。尽管已经事隔多年,但那个毒誓犹自盘绕在风无痕的心头。每逢夜深人静就如同毒蛇噬心般不可收拾。为何旁人能够以储位为念,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当年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现在却是有着可以信赖地属下和朋友,为何还是只能退让?
可惜。若非从前故作姿态,他也不会博得父皇的欢心。恐怕现在是父皇也后悔了,那两年日夜调教他的时候,父皇不知不觉间就把教地东西从辅臣之道变为了人君之道,只是当时还未发觉。在那些权臣眼中。他的声势日盛是皇帝青眼相加地结果,将来也不过是一个辅政的王爷。只有他自己隐隐约约觉察到,父皇动过立他为储的意思,只是从来没有宣之于口。那么,倘若父皇立他人为储君,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风无痕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就在昨日,紧张过度的风无清就上门拜访了一次,显然是担心储位落在风无言那帮人手中。最后还是他好言劝慰之后才让这位六哥满意地离去。未到父皇大行地那一天,储位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可以随意找借口废立的一个称号而已。连当年位分尊贵的皇后尚且郁郁而终。又有谁可以担保稳坐储位而不被旁人凯觎?
眼下入宫虽然太过显眼,但他还是决定去探探母亲瑜贵妃的口气。
作为权摄六宫的宠妃,说不定她会有什么别样的消息。打定主意的风无痕正在更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范庆承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道:“启禀殿下,皇上下了谕旨,议立瑜贵妃娘娘为皇后,命礼部即日开始准备册后典礼!”
饶是风无痕再镇定,此时也禁不住大愕,脚下一踉跄,几乎摔倒在地。母妃摄六宫事已有好几年,但父皇只字不提立后之事,显然是为了储位考量,现在突然改变主意,显然是为了应对外间的流言蜚语,给群臣一个交待。
风无痕稳定了一下心神,随即便问道:“此事是谁传下来的?为何事前没有一丝风声?”不管怎样,消息都来得太突然了,往常这等立后的大事,往往朝堂上都有讨论几日,甚至还要经过一番纷争才能议定,今日父皇乾纲独断,外间地臣子还不知会如何说法。
“是皇上身边的汪公公前来传讯。”范庆承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奴才看他地脸色,仿佛也是吓着了。殿下,眼下出了这个消息,您还入宫么?”
“去,赶紧备轿,这等大事我怎能落后,如果没料错的话,恐怕母妃宫里已经热闹非凡了!”虽然还不能完全猜透皇帝的用意,但风无痕知道,眼下只有入宫才能弄清楚此事的源头。不过,明日地早朝才是真正至关重要,怕是父皇不会再抱恙免朝了。
风无痕这边急匆匆地往凌波宫赶,刚刚得到消息的群臣也不由为之震惊。皇帝在立储之前先册皇后,这是他们事先未曾料到的。无奈萧氏出身尊贵不说,母家势力更是遍布朝野,一时之间,萧氏一党不由声威大涨,就是那些上书请立储君的官员也都后悔莫及。风无言那边的四位皇子更是愤恨不已,谁会想到皇帝最终的决断还是萧家,这与他们早先的考虑大相径庭。
谁都知道,前任皇后崩逝后,皇帝就可以册萧氏为皇后,又何必拖到今日,这分明是为了储位而造势。如此一来,他们的行动便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更糟糕的是,萧氏先前就是权摄六宫的贵妃,他们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倘若皇帝只是提出太子的人选,他们自然可以用各种道理加以驳斥,可是立后之事在此时提出,无疑是皇帝深思熟虑后的一着妙棋。
风无痕赶到凌波宫时,里边已是一片混乱,他见一向精明稳重的柔萍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便知此事连母妃本人都不知情。宫里的消息流传得最快,因此道贺的嫔妃已是挤了个满满当当。看着一大堆满头珠翠,体态撩人的女子,风无痕竟有些畏缩的感觉,直到此时,他方才觉得父皇后宫的充盈令人无法想象。也不知是谁发现了他的到来,一帮女人竟全都围了上来,恭维话打叠起一套一套,拼命地逢迎着,直搅得风无痕头昏脑涨,好容易才在柔萍的帮助下脱身。
他一边跟着柔萍往里边走,一边心有余悸地问道:“萍姨,这些女人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我一得了消息便往宫里来,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利索,转眼间似乎宫里的嫔妃都来了。”
“这些不过是些秩位低的嫔妃而已,往日也常常来奉承,今日自然不会落后。”柔萍冷哼一声,颇有些不满地道,“那些个诞育过皇子的嫔妃,到现在也没来几个,奴婢寻思着她们还在那里抹眼泪呢!”她一边说一边掐着手指算道,“惠贵妃娘娘、德贵妃娘娘、韵贵妃娘娘可都还没来,大约还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不愿轻易前来道贺吧!”
正说话间,就听得门外的小太监高声报道:“韵贵妃娘娘到!”柔萍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过仍是有些缓不过气来,她一边把风无痕往里边迎,一边诉说道:“娘娘也是一早得的消息,颇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皇上的玩笑话,谁想竟是真的,这会子都还没有缓过神来。殿下倒是来得快,正好给娘娘松乏一下,今日本是极喜的事,便是奴婢都仿佛还没醒过来似的。”
直到入了正殿,风无痕才见母妃盛装打扮,只是脸上还是怔怔的模样,显然还没有完全从适才的消息中惊醒,直到见他跪下行礼方才回过神来。风无痕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得的消息重复了一遍,瑜贵妃的脸上这才挂上了真正的惊喜。
“石六顺来报的时候本宫还以为今儿个睡昏了头,谁想竟是真的。”瑜贵妃想要大笑却又怕失了仪态。权摄六宫虽然尊贵无比,但又哪里比得上皇后的尊荣,此时此刻,她方才醒悟这并非梦中。这次的事太过突然,皇帝先前丝毫口风不露,眼下却突然派人前来宣旨,这种匆忙让她分外怀疑。现在连儿子都得了消息,那事情便真的作准了。
“虽然册后之礼还要再等一段时日,但大事已定,儿臣还是要恭贺母妃才是。”风无痕笑吟吟地叩下头去,“以后便要改称母后了,只看殿外聚集的那些嫔妃,就可知母后将来统御六宫的权威。”
虽然和儿子还有那一段公案在心,但这些奉承话上来,瑜贵妃萧氏还是觉得欣喜异常,直到现在,她还是有几分做梦的感觉。“事到如今,那些大臣恐怕也无话可说了。无痕,今次群臣上书,你父皇极为震怒,这几天在勤政殿气性很不好,因此本宫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