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可心--心殒-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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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秋宛瞳的丈夫。
秋妈妈仔细端详着女儿。早晨起来,她给女儿梳了头,梳成她过去最喜 欢'炫。书。网'的那种,两条辫子垂在耳朵下面,乖乖披在肩膀上的样子。虽然女儿终日都还只是在床上坐着,给她把头梳起来,自己也会觉得振奋些,好像这样一来,她就更有可能,在今天的某一个时刻,突然醒过来,笑闹着要跑出门去。
只是辫子一梳起来,她那张雪白的小脸就更显得瘦了。下巴尖尖的,不必说话和笑,都能看得出来有点微微的歪。这已经是一张名副其实的瓜子脸,上面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现在未免显得太大了,并且因为失去了光彩,有时候乍一看见,会让人觉得黑洞洞的甚是吓人。
看秋宛瞳把鸡汤喝了小半碗,就再也不肯张嘴,秋妈妈只好接过晏方白无奈递回来的碗,悄悄退了出去。
在掩上房门之前,她听见晏方白又开始轻轻翻动着书页,给秋宛瞳接着念起先前搁下的那部小 说'炫&书&网'来。
她悄悄用手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轻轻向厨房走去。
晏方白给秋宛瞳念完了一个快乐的故事,再抬眼看她,见她仍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同先前他每一次凝眸所见,没有任何差别。
她到底听没听见呢?
晏方白坚信,她一定是听见了的。经年累月地同植物人说话尚且能把他们唤醒,何况是眼前能够好端端醒着坐起来的秋宛瞳?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犹豫着。有一件事情,他已经憋在心里好几天,想着该不该告诉她。这件事,很可能会对她造成刺激,只是这种刺激,到底会是有助于她的康复,还是将要恶化她的病情,他去咨询过医生,却是连医生也不敢肯定的。
因此,他始终把这件事压着,迟迟不敢对她提起。
可是,或许还是应该冒险一搏吧?毕竟,她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是更糟,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晏方白鼓励了自己一下,终于把心一横,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她。
他在心里迅速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宛瞳,有件喜事儿,你知道了肯定高兴。练署任,你不是一直都很恨他吗?都是他害了你,对不对?
宛瞳,你不知道,他之所以对凛氏的那件案子那么执着,其实是因为……十几年前他开始跟这个案子的时候,还不是总指挥,而是,其实他自己就是打进去的卧底。后来,他对凛靖淇的太太,也就是凛氏兄弟的母亲,产生了感情……
当然,因为这样,他没有能够完成任务,对方也没有接受他。我想,他后来之所以非要整垮凛氏不可,一来是因为想要弥补自己当年的失败,二来……他对凛氏父子,大约是很嫉恨的。
所以,前些日子,我写出工作总结向上面汇报了,练署任在这项工作的组织过程中因为个人原因而出现重大失误——就是……在最后的包围拦截过程中,如果他更主动一些,部署得更巧妙一些,凛氏兄弟应该是……不会死的。”
说到这里,他的喉咙哽了一下,吐字有些艰难。这毕竟也是他自己最不愿意去回想的往事。
“我那个报告打上去了之后,上面的批示前几天下来了,处分了练署任,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是署任了。”
他斟酌着把这件事情说完,满怀希望地紧紧盯着秋宛瞳,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中、我的天荒地老
晏方白把练署任受到惩处的事情说完,满怀希望地紧紧盯着秋宛瞳。
可是,她仍然一如死水,无动于衷。
如果人死不能复生,那么活着的人不管再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而晏方白,你这算是什么呢?因为最终获得胜利而不再需要尖酸刻薄,总算可以拿出男子汉的架势来悲天悯人了吗?
因为情敌已死而无需避讳再去提到他,因为想要的女孩子终于变成妻子而终于可以对她表现同情和理解?
并且,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据此邀功呢?练署任和凛氏之间有着私人恩怨,这件事你总不会是案件结束之后才知道的吧?如果练署任的上级在之前给予了他过高的信任,而在这项工作中,他一直都表现出了强烈的个人情绪,他的刚愎,武断,不择手段……这种种状况,你一直也都是知道的,既然应该向上级汇报,你为什么早没有这么做?
在那一切还来得及被阻止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去做,事后再来补过,又还有什么用呢?
再说,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把私心里对凛氏兄弟的嫉恨带到工作里去吗?你和练署任,究竟又有多大的差别?
——
晏方白失望地低下头,重新拿起那本书。他继续翻动书页,想再找一个简短轻快的故事来念给秋宛瞳听,耳朵里却听见外面有门铃声,然后是开门声,再接着就听见秋妈妈热情招呼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若水来了呀!快进来快进来!……在呢在呢,屋里,你进去吧!”
晏方白下意识地立即坐到床沿上去,伸手把整个人都已经瘦得方盈一握的秋宛瞳搂在了怀里。
然后,房门应声而开,秋妈妈满面笑容地把瞳若水让了进来:“瞳瞳,快看谁来了?若水,你进去吧,随便坐,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阿姨给你拿!”
瞳若水一袭裙装,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对秋妈妈嫣然笑道:“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您忙吧,我陪宛瞳坐会儿,说说话。”
秋妈妈就点着头,替他们重新合上房门:“哎,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多聊聊!”
瞳若水目送着秋妈妈消失在合上的门缝里,再转过来时,脸上已经笑容尽敛,寒若秋霜。
教她怎么笑得出来呢?一夜夫妻百日恩,而她等于是给晏方白当了好一段时间的……性胬……如今所换来的,却是他这样一副冷冰冰戒心十足的表情!
一点儿都没变。每次只要有她出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秋宛瞳护在怀里,好像她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巫婆,轻易就能将他的小心肝儿置于死地。
她叹了口气,往前踱了两步:“方白,你不必如此防着我,我真的是来看宛瞳的。我和她……总是姐妹一场。”
晏方白冷冷地瞪着她:“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说出任何刺激她的话、做出任何刺激她的事情,我要你今天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汹涌的泪水顿时涌入了瞳若水的眼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裹在颤抖的泪光后面,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春阳,晶光璀璨如同一对夺目的宝石。
为了免于被外面的秋妈妈听见,她拼命压着声音,可是说出来的话,俨然已经是痛呼的语气:“方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戒备我?是,我是嫉妒宛瞳,嫉妒得发了疯,可是我真的做过什么伤害了她的事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我对她的伤害多过你对她做的那些吗!”
晏方白已经伸手把秋宛瞳小巧的头颅紧紧地侧压在了自己胸前,她暴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也被他用手捂住。
果然,瞳若水下一句所说的话,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敢承认是吗?你在你的妻子面前,面对你的旧情人,心里发虚是不是?我会让你想起你那些疯狂的样子,你担心我把那一次又一次,每一个细节,都描述给她听,是不是?”
晏方白胀红了脸,甚至不愿再去看她。他低喝了一句:“我奉劝你,现在就带着你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瞳若水却笑了,笑容震落了她满眼的泪。她就这样泪流满面地,把目光转向蜷在晏方白怀里、那个单薄瘦弱如同一只小动物一样的秋宛瞳。她仍然和刚才一样,目光涣散着飘在空气里,给人一种想要伸出手去一把抓住的冲动,然而在这波冲动的最后一刹那,又总会明白过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的目光已经散得太远太远,或许早已飘入另一个世界,任谁也再不能收得回来了。
瞳若水轻轻走到和晏方白相对的另外一侧床沿,不再理会他怒目而视的表情,只看着秋宛瞳,慢慢坐了下来。
“宛瞳。”她柔声说道,不去理睬晏方白这样捂着她的耳朵,她到底能对周围的声音,听见多少。
“宛瞳,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跟你说几句咱们姐妹俩的贴心话。你还记得吗?以前,咱们总是这样说话的,对不对?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没有秘密,你对我……本来也是没有的,我知道。我也知道后来你对我有了秘密,可你不是故意的。我爱方白,可方白爱你,你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我说这件事,才把它变成了秘密,是不是?”
晏方白有些惊呆了,力气一松,手掌就缓缓滑落到了秋宛瞳的肩膀上。
瞳若水微微地笑了笑,眼泪继续一颗一颗滚落而下:“宛瞳,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其实我不恨你,真的!也许一开始我是有些恨你,可是后来,我知道恨你也没有用,我再怎么恨你,方白都还是爱你。他爱你已经爱到遍体鳞伤,你知不知道?
宛瞳,如果你还要认为我恨你的话,那么我恨你也是因为你怎么可以把他折磨成这样?你怎么可以让我最爱的人受这种罪?你知道吗?他要是肯给我哪怕只有一眼,在那一眼里我只是我自己,我只是瞳若水,而不是你的影子,我可以为了这一眼去死!我真的可以!”
晏方白搂紧了秋宛瞳,痛苦地别过脸去。
“所以,宛瞳,最坏的事情,其实是我做的。”瞳若水接着说,语气变成一种乞求对方立刻相信和接受的那种迫不及待的表白,“真的,我发誓!宛瞳,方白其实很善良,他根本想不到要去逼迫你。是我!是我去摸了你和凛隽铭的底,大致估摸到你其实是警署派出去调查凛隽铭的暗线。我知道你爱凛隽铭,我知道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她一提到那个名字,晏方白就本能地想要去捂住秋宛瞳的耳朵。他担心地低头看了看怀里小鸟依人的妻子,却发现她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漠然,干干净净纯如睡梦中的婴儿的安静。
“所以,我就给方白出了那个主意:如果你不肯做这个任务,他们就随时随地,置凛隽铭于死地!”
瞳若水突然扑过来,握住秋宛瞳的手:“宛瞳,真的!我发誓,这都是我的主意,不是方白的错,不关他的事!所以,求求你别恨他了行不行?要怪都怪我,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只是千万别再折磨他了!
宛瞳,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在我的概念里,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个名词,就等同于晏方白的妻子——而这个人,她就是你呀!”
她收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跪下:“宛瞳,我对不起你!可方白没有!真的,他没有!求求你醒过来吧!你好好地和他在一起,让他爱你。请你努力,忘掉凛隽铭,然后你一定也可以爱上方白——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宛瞳,你一向都是最善良的,你不会这么残忍,他这样对你,你没可能不会爱上他的!我求你了,宛瞳,求你让方白幸福,求你……”
瞳若水的这番肺腑之言,夹在晏方白泪落的声音里,随着秋宛瞳一如既往的目光,轻轻飘散在这方卧室里。而敞开的窗户外,不知谁家的唱机里,正缓缓扬起了瞳若水那泓清甜到哀伤的声音——
太阳变成流星,殒落在我的祈祷
青春忽然走到尽头,许多事在恍惚间明了
如果可以回到年少,伸出手却再也牵你不到
如果醒来已是白头,
丢掉了你,天堂又有什么好
为何明明拼尽了全力,该走的却还是要走掉
忍心看我的天荒地老
一片片,踏碎在你的天涯海角
……
下、你的天涯海角
这一季,是仿佛永不会变、天荒地老的美丽。漫漫长夜干干净净的星空之后,醒来总是爽爽朗朗的晴天,阳光金澄澄的。
这是一个晴朗又温暖的周日,秋宛瞳坐在轮椅上,被晏方白推着出了门。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片品位甚高的小区,小区内辟有一爿湖水,在绕湖的草地之内,还煞有其事地配有一带金灿灿的人工沙滩。
这个时间,许多人都来到这里,或者躺在沙滩上,或者趴在草地上,惬意十足地晒太阳。他们有的带着可爱的宠物,有的和身旁的人拼成色彩鲜艳的情侣或朋友搭配,身边斜斜地歪着一辆自行车,而背景里正立着一架在蓝天里缓缓转动的摩天轮,标准的明信片造型,任何一个角度都是一幅动人的照片。
湖水对面有一个小广场。几对夫妇正带着孩子在那里笑语喧哗地放风筝,云淡风轻的画面里,鲜花盛开之上是清朗朗好一片无瑕的蓝天。
有一辆售货车,停在广场旁边,不断反复地播着一首儿童歌曲。那是卖棉花糖的车子,每天下午会在这座城市的各个居民区缓缓巡游,遇到招呼停车的,就随时随地停下来,给孩子们送来简单的快乐。
这辆车子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它只在这里停留了片刻,小区里就一下子奔跑起好几个举着棉花糖笑靥甜甜的孩子。他们像举着小旗子那样高高扬起手里那根竹签,雪白的棉花糖映在蓝天里,转眼就变成了一朵朵胖乎乎的云彩,染亮了孩子清黑如水的眼睛。
这教任何人都难免顿觉心旷神怡的一幕,令晏方白也微微地笑了。他俯下身子,正想问秋宛瞳是想在沙滩上停一会儿,还是到对面的广场上去,却发现秋宛瞳的目光,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焦点,而且,嘴角边似乎还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惊喜得快要不能呼吸,叫了一声“宛瞳”,连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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