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可心--心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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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机,多少天都没有开过了。
国关二系随时待命的学员,却竟然不开手机,这样的做法现在非但不令她惶恐,倒给她做得理直气壮。最好突然有个紧急集合什么的,她没有出现,就可以受到处分了。
处分得越重越好,直接开除最好。
可是,究竟算是好运还是厄运呢?这几天里,竟然一次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其实更简单的做法是直接换掉手机号码吧?或者干脆搬家了吧?
可是为什么,这么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法,她怎么也无法实施?
明明都害怕见他害怕到生不如死,为什么竟还会更加害怕再也不会被他找到?
而且,每次每次那么小心的防备,防备着他又会出现在那里,却从来没有想清楚过,假如他真的在那里,她该怎么做?转身就逃,然后再也不回来吗?
如果连这都没有想清楚,那么也无怪乎这天下午,当她发现凛隽辰正坐在门口等着的时候,她的头脑完全空白,愣在原地,连躲藏都已经不会。
这些天不见,凛隽辰的头发长了许多,额发低低地垂下来,盖住了半边眼睛。
他消瘦得可怕,但他的消瘦和她的不同。他的身形魁梧,再瘦也还是一副庞大的骨架,走到她眼前的时候,一片浓浓的阴影压迫而来。
“宛瞳……对不起,你的要求,我没有办法做到……我又来了,因为我哥告诉我,我应该来……照顾你!我不敢不听他的,因为我担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不来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呢?”
我哥告诉我,我应该来……
是他要他来的……他要他的弟弟来,他要她和他的弟弟在一起,他要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自己不要照顾她,他要另一个男人照顾她……
这么些天用心良苦殚精竭虑的逃避,终于还是逃不开这个绝命追杀的答案!
秋宛瞳猛的转过身去,好像是有一只巨大的巴掌,从一侧狠狠地扇过来,打得她整个人都转起来,才身不由己地转过去背对凛隽辰的。整个腔子里埋伏多日的剧痛倾巢而出,千军万马奔腾冲杀。顷刻之间猛力倾泻的眼泪如同沉沉下坠的秤砣,千丝万缕地向下牵扯,扯得她站立不稳,为了不会被拉着向前栽倒,她软软地蹲了下来,倏忽之间已经哭得手脚发软。
“宛瞳!怎么了?怎么了!”凛隽辰手足无措,慌乱地连忙扑过来,张大自己的四肢胸怀,痛到极处地覆在她小小地蹲在那里、看起来几欲不盈一握的身体上,紧紧地抱住了她。
因为本来就已经四肢无力,此时猛一触到依靠,秋宛瞳就再也无法支撑。先前苦苦紧咬的理智功亏一篑,她最后的力气一松,就瘫在了他的怀里。
她这样难得的倚赖表示,让凛隽辰一下子受宠若惊,心里越发柔软地疼痛,同时又有万丈豪情在胸中蓬勃冲天——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伤心呢?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伤心到这种地步?他急得恨不能把自己撕碎,任何可能让她少一丁点伤心的帮助,他都恨不能把自己一寸寸拆开,翻箱倒柜也要把它找出来!
“宛瞳!别哭,别哭好不好?”他束手无策,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他笨手笨脚地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干燥的手掌在百般焦急当中还在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要擦痛她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敢更近雷池一步,只好慌乱地开始亲吻她的头发:“宛瞳、宛瞳……乖,不哭不哭,没事没事了!什么都好好的,啊,我在这里,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这天,秋宛童在凛隽辰的怀里,一直哭到脱力脱水,最后是被凛隽辰抱着回到家里的。
葬心
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冷漠的,是时间。无论一个人遭遇了什么,它还是会面无表情地,继续不停地运转,教人别无选择地,被推到不堪承受的未来里去。
第二个学年一开始,就已经可以嗅得到秋天的气息了。白天的气温降低了一截,昼夜温差开始变得很大。虽然据在这座城市长久居住的人说,夏天的尾声大概还能持续上一个月,并且还会出现很热的时候,可还是会让人感到,令人绝望的漫长隆冬正在一点点迫近的威胁。
南方孩子秋宛瞳,还在按照着故乡的季节表生活。每天早晨穿一身彻头彻尾的夏装往外跑,到傍晚就难免要缩着脖子抖抖索索的。这都有点不太像那个一直以来的小火炉了,她好像正在一点点失去那种能自己给自己加热保暖的能力,而仍然偏高的体温反而令她比别人更容易觉得冷。
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她身体里面某一个触碰不到的地方,从什么时候开始,破开了一个太冰冷的缺口——或许是一个厉寒彻骨的黑洞吧?那个黑洞正日夜张着大嘴,把她所有的热量都吸进去、吸进去,希望能给那蜷居深处的灵魂多一点温暖,多一寸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秋宛瞳在心里暗暗诧异自己对这番季节更替如此深刻的注意。在很早以前就听说,只有失恋的人才会多出时间和心情——那份本来被填得满满的、却因为突然被抛弃而无所适从别无寄托的时间和心情,来注意天色季候的变化。
而这种注意,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株植物,因为季节突然转到秋季,正在隆隆迫近的死亡气息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活下去。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幅被一场洪水浸泡过的画儿,洪水里裹挟的肮脏泥砂把原本光滑油亮的表面揉搓起陈旧而参差、绽开毛边的卷角,一切都呈现出悠悠漫漫的破败凄凉,连这座城市,也仿佛突然之间变得冷漠。
因为就是在这里,她爱的人,不爱她。
因为就是在这里,那个她愿意为他而活也愿意为他而死的人,不要她。
而最糟糕的是,人偏是一种那么卑微的动物!她最最难以割舍和忘却的,往往竟还是那个承载了自己刻骨铭心的爱恋却将自己驱逐和抛弃的人。心里固然恨他怨他,可却有更多的自责与不甘:他不要我,一定是因为我太不够好,假如我能够更好一些,或许就不会失去他了。
失恋一旦开始,就好像先前那支暂时撑起了秋宛瞳整个心灵的兴奋剂被突然撤掉。被外力强迫着狂跳了太久的心脏累得瘫痪,那项卧底任务所意味的痛苦卷土重来。失恋、卧底,卧底、失恋……秋宛瞳觉得自己被夹在一个逼仄的夹缝里,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奈地任时间推搡着,毕竟,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上天入地。
头疼,心情烦躁,喜怒无常,而且开始做乱七八糟悲伤沉重的梦,现实与幻觉纠缠着倾轧而来,也许不用多久,她的尸体就会被人发现,活生生被撕扯成两半,狼狈狰狞。
因为这样糟糕的状态,最近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秋宛瞳的心浮气躁,好像做什么都没劲。而她自己知道,她的确也是这样,不想看书,不想写字,不想说话,不想听讲,不想思考,不想不思考。
所以,这几天上课的时候,大家都自觉地不要去坐在秋宛瞳身边,识趣地留给她一个充分的个人空间。
只有一个人,在上课的时候不但长驱直入,而且径直走到秋宛瞳身边的位置上,坦然坐下。
晏方白。
因为国关二系的存在,对外关系学院的所有课程都不是对外开放的,注册了课程的学生需要持有效听课证进入课堂。
但晏方白是皇家警署分管特情专科的署任特别首理,他的职能使得他本来就配有一套特别准入证,任何人不得过问。
同学们看着晏方白目不斜视地一直走向秋宛瞳,也就明白了,原来是两个人吵架了呀,怪不得秋宛瞳最近一副失恋的样子。这下好啦,男朋友前来负荆请罪,俩人准该和好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晏方白对秋宛瞳毫不掩饰的追求,如今绝妙地转变成这项特殊任务的保护色,他在秋宛瞳身边的出现,显得那么顺理成章。这么看起来,倒好像他事先的那场追求是早有预谋似的。
本来也是想要避开人群,秋宛瞳独自坐在教室后面的一个角落里,如今晏方白到来,竟如同两个人是事先约好,专门选在这个僻静的角落,以便窃窃私语。
然而他们两个人自己当然知道,一切都不是这样的。秋宛瞳对这个突然坐到身边来的不速之客,视而不见。
“你和凛隽辰,现在到什么程度了?”讲课已经开始,晏方白压着声音,低低地问。
秋宛瞳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调动她的专业所训练出来的分心二用的本领,冷冷回答:“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之间到什么程度,这么私人的问题好像不必对外人道吧?”
没有听见晏方白的回答。秋宛瞳感到他的手掌,一下子握住自己的大腿,就在膝盖上面那一块。他并没有淫…亵的意思,而是愤怒,因为他猛然用力,捏得她痛入骨髓。
她咬紧牙关,连眉头都没有哪怕是最轻微的一跳。这样的痛,于她,其实早已不算什么。
“我以为……你可以不必让他做你的男朋友!他从前也不是,你不就已经很有接近他的机会了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秋宛瞳微微冷笑了一下,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冷漠无情,既如同极地之端亘古封冻的坚冰,又好似地狱深处金蛇狂舞的凶焰。
但她的声音却清清淡淡一如谈笑:“晏首理,这不是你们给我的任务么?我不但必须让他做我的男朋友,也许不用过多久,我还得要他做我的丈夫。凛家的财产并非隽辰一人所有,即便我嫁给他,也不能保证属于他的那份能追缴充公呢!”
说完这句话,她又转回脸去,继续低头写笔记。眼角余光瞥见晏方白颓然垂首,面色萧白:“宛瞳……如果你真的要嫁给他,那么等这个案子完结,不管情况怎么样,你的身份会让你和他的婚姻自动失效。那个时候,让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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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到了最后一天。谁的电脑里播放着的电影音乐,篮球砸在水泥地上的怦怦声,敲击电脑键盘的清脆嘀嗒,不无热闹,可又无论怎么都透出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一个季节的结束,总让人觉得,好像是有一个什么故事,写到了最后那一页似的。
可是还是不要故事吧,所有能成为故事的,最好都放在电影里,留给别人去流泪。
凛隽辰,他并不是秋宛瞳的男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对晏方白,她会这么说;也必须是在对着晏方白的时候,她一定要这么说。
在被伤害的同时,转过去伤害那个最为脆弱地暴露在自己面前的人,或许是一种本能。
只是,虽然不是男朋友,凛隽辰俨然已经是秋宛瞳最亲近的朋友,或许,唯一的真正的朋友。
每天,他会来接她上学,然后送她回家。在周末的时候,他会整天整天地呆在她这里,两个人在一起,有许多事可以做。
一起看书,一起看电影,一起听音乐,一起做饭,一起吃饭。
她不太爱说话,他就也沉默着,轻易不发一言。
空闲的日子里,他会特意找一些笑话来念给她听。这样的时候,她总是坐在地毯上他的脚边,听到精彩的地方就抬头和他两两相望,一脸无辜到让人心疼的笑,楚楚可怜得让人心都化了,真觉得是一只小鸟在依恋着自己,只想倾尽全部去疼惜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渡章,大家都喘口气儿,下一章再接着波浪哈~
趁这机会跟大家聊三件事儿:
第一,有没有人知道为啥我的封面多了个小的?前天有亲跟我说文案变很乱,我才发现是被多出来的封挤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上图推才会这样,可是据我所知,此文最近没上任何推呀。
第二,报告一下第三部的进度吧。前两天刚把最后一卷开了头,那篇文码得极其费脑,所以我偶尔会穿插着去码一篇纯青春校园来调剂一下。码着码着,我忽然想,当初我在《雪月》里都写了啥呀?别给写重了啊。
于是我决定再把《雪月》看一遍。本来打算冒充野生顺便给自己添点儿点击率的,结果才开了个头就不能忍了,只好登录进来把它从头到尾修了一遍,顺便改了文题和文案。那篇文是我在jj的第一个坑,当时极其没有经验,分段分章留空什么的都没做好,这回大刀阔斧了一次之后总算舒服点儿了。
然后,顺便,乘兴把《谁的回忆在流浪》的文案也改了。有兴趣的亲可以去把它俩瞅上一眼哈:)
第三,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通往心脏的伤口
这个周六,凛隽辰一如往常地来。秋宛瞳开了门让他进来,自己便转身到厨房里去,给他倒他最喜 欢'炫。书。网'的冰红茶。
“宛瞳,我哥要订婚了!你猜未婚妻是谁?居然是瞳若水!连我都一点儿没看出来,原来那些绯闻都是真的!”他在客厅里,一边放下书包脱下外套一边高声和秋宛瞳聊着天。
清脆到尖厉的哐当一响,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凛隽辰跳起来,直往厨房里冲:“宛瞳!怎么了?什么东西摔了?”
秋宛瞳蹲在地上,低着头半张着嘴,一副被吓懵了的样子。她手里捏着一块碎玻璃,鲜红刺目的血液一滴一滴打在地上,绽开一地妖娆可怖宛若从地狱盛开出来的花朵。而那满地的狼藉,是一整壶冰红茶,冰块和玻璃透明尖锐,入目冰凉。
“快放下!不要用手去捡它……我是说,你不要用手去碰,让我来,你快出去!”凛隽辰心痛已极,一只手搂着秋宛瞳的肩膀把她扶起来,另一只手已经迅速捉住她那只被割伤的手指,放到嘴里去含住。腥咸的血混着凉凉甜甜的冰红茶,是一种难辨的味道。他轻轻吮吸,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