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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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登见巧娘果然被震住了,忙着指点道:“咱们唐家的宅子,可是占了半条街的。初进府的丫头,有时还迷了路,找不着方向呢!”说差哈哈笑,仿佛这宅子是他的。
门口也有两个媳妇出来张望,见得巧娘等人到了,忙先让小丫头进去通报。一会儿,唐梅娘和方遥就亲自迎了出来。方遥还罢了,唐梅娘一见贵姐儿,伸手就抱了起来,笑道:“哇呀,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我快要抱不动你了。看看,这眉毛,这眼睛,啧啧,比小时候还好看些。可盼来你们了,龙哥儿华哥儿天天问,今儿上学堂时,还吩咐说若是你们来了,就紧着让人告诉他们,他们好早些下学来迎接你们呢!这可来了!”说着吩咐旁边的小丫头,让人早些去接了方文龙和唐少华下学。
贵姐儿毕竟六岁多了,被人抱在手上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下地,嘴里说:“三舅母,我现在可重了,你再抱着我,小心晚上抬不起手臂来。”
“哈哈……”唐梅娘笑了,把贵姐儿放下地,牵了她的手说:“贵姐儿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逗趣呀!说话净叫人开怀。”
说话间,唐明山和庆氏也已迎了出来,一见贵姐儿,也惊叹一声道:“才两年没见,贵姐儿不单长开了些,还长这么高了?不像小时候那般胖乎乎的可爱,倒清秀多了。”
一行人才进厅里,唐老爷和唐太太已是着人上茶,又笑道:“大家亲戚,只管住着,别生分才好。有什么直说就是。”唐太太说着话,见贵姐儿过来行礼,她一早就听闻贵姐儿如何如何,见过的都说是一个好的,这会见了,不由拉过细看,笑眯眯道:“六岁了吧?一副好眉眼,看着就清明,倒是一个聪慧的。”因第一次见,还让人拿了见面礼出来。
贵姐儿见唐老爷和唐太太对自己一家人亲热,知道唐梅娘是一个说得上话,三舅在府里也有地位的,倒放下心来。却听得唐太太已是吩咐庆氏道:“你叫人找出两匹布来给郑奶奶和贵姑娘裁衣裳,照着现下京里最时兴的式样裁。”说着转头跟巧娘和贵姐儿笑道:“你们二舅东家的几房姨太太,最是领导着京里的潮流,咱们是跟不上了,却也不能叫人笑话。”
哦,我们是你家的亲戚,也得打扮的入时,不能丢你家的脸,是这个意思么?贵姐儿暗暗嘀咕一下,却听巧娘已是道了谢。
方文龙和唐少华在学里早得了信,知道贵姐儿一行人来了,两个下了学,东西也不及收拾,胡乱一卷就飞跑回家。
隔了两年没见,猛一见,大家倒有了点生疏感,一时只笑喊道:“贵姐儿!”其它话却说不出来,只相对而笑。
方文龙今儿着了一件银色滚边的长衫,越法显的面如冠玉,俊俏非常。唐少华着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衫,笑看贵姐儿时,表情比小时候柔和了许多,也是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少年了。
方文龙和唐少华见贵姐儿长了两岁,不像小时候那般圆滚滚,雪团似的,个子抽高了不少,却瘦了好生,以前两边脸颊上两团肉,拉的鼻子像是扁平了些,现下一看,脸颊上的两团肉却不见了,鼻子挺刮了不少,竟比以前好看了许多,一时又都笑道:“贵姐儿大了,变漂亮了呢!”
贵姐儿见他们大了两岁,有了少年人的味道,这下听得他们称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文龙哥哥和少华哥哥就知道取笑我。”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初见面时那种生疏的感觉惭惭淡了,代之而起的是小时候一起玩闹着的那种熟悉感,倒很快就凑在一处叙起别后离情。
匣内为何物
‘炫‘
‘书‘
‘网‘
叙了一会儿话,唐老爷唐太太便领了众人往饭厅去,巧娘往饭厅里一看,下巴差点掉了。那个饭厅比自己家的院子还大不说,那个吃饭用的椭圆形梨花木桌,也大的吓人,估计宽宽松松坐下三十人也没问题。
吃饭时的菜式自然是丰盛的。唐少华坐在贵姐儿旁边,见庆氏挟了一筷子菜待要放到贵姐儿碗中,忙阻止道:“贵姐儿小时候吃东西,挟不着的,就站到椅子上伸长手去挟,愣是不喜欢别人挟给她。这习惯怕还没改呢!娘只管自己吃,她若真要别人挟,我再挟给她。”庆氏这才也想起贵姐儿小时候确实最怕别人挟菜给她的,不由笑道:“隔了两年,倒忘了贵姐儿不爱人给她挟菜的事了!”
并非不喜欢人挟菜,只是不喜欢你们用自己的筷子挟菜给我而已,若是另外拿了干净的筷子挟给我,倒是没问题的。贵姐儿见庆氏那筷子菜没有放到自己碗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自己挟得到的,不用麻烦别人。”
唐太太见贵姐儿吃相斯文,有汤汤汁汁要滴下时,就忙着移过碗,让那汤汤汁汁滴入碗中,又让人拿了一条小毛巾给她,时不时印一下嘴角,跟她想像中乡下小女孩粗鲁的样子并不同,一时又喜欢了她一分,暗暗点头想:若她爹能考中进士,倒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用完饭,倒上茶来喝了,正叙话,方逍带了她的婆娘李敏华和妾侍夏至所出的小女儿方文凤来了。
贵姐儿这是第一次见到二舅母李敏华,见她约三十多岁,身段苗条,打扮入时,只是脸上却微微有郁色。见贵姐儿忙着上来行礼问安,李敏华一把搂住了,笑着向方文凤道:“这就是你小姑的女儿贵姐了,快过来见过妹妹。”
方文凤今年七岁了,长的娇滴滴的,虽是庶出,但是方逍只得这个女儿,一向捧在手心里疼爱。她又一向养在李敏华身边,心里眼里只有李敏华一个母亲,倒把亲娘夏至放到脑后。李敏华出入倒带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李敏华所出。
因方文凤大着自己一岁,贵姐儿已先行抢上去行了礼,叫了一声“姐姐”。方文凤忙也过来叫妹妹,一边见贵姐儿扎了两只小羊角,满脸孩子气,穿的衣裳虽崭新,却不是京城里的式样,一看就知道是刚从乡下来的,嘴角不由微不可察的翘了翘,真是乡下土包土呐!
贵姐儿早瞥见方文凤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暗暗好笑,住在京城里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嘴角不由也翘了翘,谁是土包子,还不知道呢?
方逍常带了方文凤过来唐家,因此方文凤跟方文龙和唐少华也极熟,小的时候有一回看中方文龙的望远筒,本以为一说方文龙就必定给她的,谁知道方文龙说要留给远在乡下的贵姐儿,从那时起,她就把贵姐儿当成跟她争宠的假想敌。这些年虽淡忘了要不到望远筒的事,但贵姐儿三个字却烙印在心头。这下见到真人,穿的乡里乡气,不由打心眼看不上。哼哼,文龙哥哥他们打小就偏着你,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天仙,原来是一个小村姑。
却见奶娘牵了唐少易的手出来见过郑明发和巧娘,原来唐少易咳嗽,晚上睡不好,今早才睡的,这会儿才醒。巧娘听得唐少易咳嗽,笑道:“易哥儿自小就体弱,还得好生看着。若是吹了风,着了寒气的咳嗽,我们乡下倒有一个土方子,专门治小孩子咳嗽的,并不伤身。不过每晚临睡之前,拿麻油炒一个鸡蛋,再洒点姜丝下去,热乎乎的让孩子吃下去,吃它三四次,去了寒气,那个咳嗽也就好了。”
庆氏叹道:“大夫倒是开了药,只是每回煎好药,千哄万哄的,易哥儿都只喝了几口便不肯再喝了,硬灌着下去,有几回还噎的全吐了出来,要让他喝个药,倒闹的我一身汗!若是有不伤身的土方子,倒是可以试试的。这个麻油姜未炒鸡蛋,都是极家常极易得之物,今晚临睡就炒一个让他吃。幸好他跟他哥哥一样,都喜欢吃鸡蛋。倒不怕他再闹着不吃的。”
巧娘瞧瞧唐少易,见他虽瘦小,眼珠漆黑,看着却是一个机灵的,不由对庆氏道:“你当初叫老道测一个字,不想真有了易哥儿,这会也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说起老道所测的字,庆氏也笑了,指指在旁边侍候着的绿泉说:“当初绿泉跟我写了同样的一个字,不想老道却说绿泉会生一位千金,果不其然,绿泉后来生的便是一位千金。对了,怎么不见少月?”庆氏后边这句话却是问绿泉的。绿泉笑着说:“我刚叫□抱了出去走走呢!”
唐太太听得庆氏说起老道测字的事,也笑道:“听你们这般说,那个老道确实是不简单的,并不输于钦天监监正家的小孙子了。”
钦天监贺监正掌观察天象,推算四时节气历法等,又因他善一项梅花易,断事极准,在本朝中名望甚高。他家的小孙子贺年打小于易学方面便有天分,又善于为人看相,现下不过十一岁,已是名满京师,人所共知。只是贺监正有言道:“善为人易者,恐泄天机,怕招来祸事,还是不要轻易为人测算的好。”因了这句话,贺年却不轻易为人测算了。只是他小小年纪,有此项本事,一说起他来,人人都要竖大拇指的。
唐明山想起老道的样子,沉吟一会说:“当今皇上初登基时,身边有一位最得力的国师,后来听闻国师云游去了,这些年也再没听过国师的踪迹。我猜着,曾老道只怕跟国师有莫大的关系,才有那么大的本事。”
唐太太弟弟本是皇商一系的旁支,于朝内一些事当然有怕耳闻,这会儿听得唐明山说起先时名满天下的国师,接口道:“当今皇上能坐上皇位,全靠国师一手安排。为何肯放了国师离开?”
“这国师,据闻本是星月派传人之一,测算之术出神入化的。皇上虽靠了他才坐上皇位,却还是怕他知道的太多,时有疑忌,国师心中有数,这才云游避祸去的。”唐老爷从别外听闻了另一个版本的传说,这会儿也拿了出来加入讨论。
众人讨论得半晌,一致认为曾老道若不是国师,那也和国师有莫大的关系的。
当年,贺监正多得国师指点,推算历法之术才日渐精进的。他在殿前与国师一场射覆比试,当时振动朝野,成为传奇。比试过后,贺监正就正式要拜国师为师,国师却不肯收他为徒,只以友辈待之,互相讨论易学而已。
说起当年国师与贺监正那场射覆比试,众人到现在还是津津乐道,忍不住又讨论了一遍。原来当年那场射覆比试,还实录在案,后来被人编为传奇和野史,说的绘声绘色,连国师当时的动作和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等,也描述的详细,仿佛当时全在场一样。
贵姐儿听得明白,原来所谓射覆,是一种有趣的预测游戏,方法是将要猜测的物品置于密封的容器中,让射覆的人起卦,通过分析卦象、卦辞来测出容器内所置何物。
当年皇宫宴客,趁着微醉,众官员大胆要求国师与贺监正来个射覆比试,萧帝登基时日不久,玩心犹存,也大声附和,早挥手叫来一个内侍,密语几句。没多久,内侍便端了一个置有物品的匣子进来了。萧帝笑眯眯让贺监正与国师射覆匣内所置何物。
贺监正与国师同时起卦,两个人得了一个相同的卦,都是“水山蹇之火雷噬嗑”。
贺监正得出卦后,推测良久方道:“蹇卦内为艮,外为坎。艮为止,变卦为震,震者有凶险。坎者属性盗,唯有鼠性善盗。上爻爻辞是‘荷校灭耳,凶。”意为取下荷在肩上的木,用来叉住匣内所置之物的耳朵。因此,匣内所置之物,应是一只被叉住耳朵的老鼠。
端了匣子进来的内侍忙向前回禀道:“匣内所置的,正是老鼠!”贺监正松了一口气,抬眼问国师道:“国师还有何言?”
群臣平日见萧帝对国师言听计从,心中难免有些芥蒂,这会儿见贺监正覆对了匣内所置之物,自然也想听听国师怎么说。国师神色如常,笑道:“蹇卦外卦为坎,坎为盗,为隐伏,为鼠而能盗,说明匣中所装为活老鼠。今日为酉月子日,子日旺鼠,酉月属金,金者地数为四,象征匣中老鼠却有四只。”
内侍已回禀匣内所装确是老鼠,只是贺监正覆得只有一只老鼠,国师却说有四只,不知谁覆的对!群臣暗暗猜测,只听国师又接着说:“蹇卦外卦坎水变为离火,离卦九四爻之爻辞说:‘死如,弃如。’,因此,日偏以后,活鼠就要变死。”
待得国师说完,内侍打开匣子给众人看,却只有一只活老鼠,群臣忍不住质问国师道:“国师不是说道匣内老鼠共有四只吗?为何只有一只呢?”
谁戴绿头巾
说到这里,唐明山照例学着那讲故事的人一样,卖了一个关子,笑问没有听过这个传说的郑明发巧娘等人道:“你们且猜猜,究竟是贺监正覆中了,还是国师糊涂了?”
“我知道,最后还是国师覆中了。”贵姐儿听得入神,这时候举手说:“那匣子里的肯定是一只母老鼠,肚子里还有三只小老鼠呢!”
“哦,贵姐儿已经听到这个故事啦?”唐明山“哈”了一声说:“传的倒快,连小孩子也听闻过了。”
郑明发和巧娘以为贵姐儿是在方达家或是哪个亲戚家听到这个故事的,倒不甚在意。贵姐儿听到唐明山的话,心中却打个突,对哦,自己才六岁多,若直接就能猜出匣内的是母老鼠,肚子内还有三只小老鼠,别人听了只怕就要有所嘀咕:早智近乎妖了。还是谨慎低调一些,表现为一个普通六岁多小女孩的智商就行了。
见贵姐儿点头承认是先听过这个故事了,唐明山依旧兴致勃勃的叙述当时的情形道:“国师听得群臣质疑,捻须一笑,淡淡然道:‘各位大人且安勿燥,你们且看,这却是一只怀了小老鼠的母鼠,肚子里正好怀有三只小老鼠。’”
“哗!真有四只老鼠啊!”见群臣半信半疑,皇上自然也疑惑起来,招手叫过内侍,让他拿了刀子,当众剖开那只母老鼠的肚子,剖开一看,母老鼠所怀的,确实是三只小老鼠。众人再看看时辰,正值日头过午。不由大为惊叹,一下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唐明山复叙完当年的事,笑对郑明发道:“咱们毕竟只是普通人家,只听闻过这些传奇故事,并没有福缘亲睹国师真面目。若说曾老道是国师,这当然不可靠,若说他是国师的师弟师侄什么的,倒有几分可能。世间奇人异人居然多,但是国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