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音-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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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什么蠢事，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他拉起垂落在旁的手掌，为那嶙峋的感觉皱起了眉，忍不住轻声地骂了一句。随后他一扬手，那些缠绕在风暮音身上的花枝顿时化成了碎末。恍如是在沉睡的暮音倒了下来，落到他张开的怀里。
　　风暮音的头靠在他肩上，安静而脆弱，似乎转眼就会消失……曾经希望她永远这么安静，可一旦她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会觉得不安。
　　“暮音，你什么时候变得懦弱了？欺骗就这么难以容忍吗？”诺帝斯轻声地问：“还是你以为不听不看就能置身事外，一切就再也和你无关了吗？”
　　就是因为她的死，那些原本隐藏着的矛盾忽然之间变得尖锐，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
　　“就算明知道留着你迟早会出问题，我也没有动手杀你，倒是你自己先不想活了。”他整理好风暮音的头发，然后把她横抱了起来：“不过我当时就有预感，你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死了，迟早有一天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我的麻烦。”
　　之所以是这样的结局，就因为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得转圜。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绝对？”
　　风暮音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没有愤怒没有抗拒，只是平静地沉睡着。
　　“真不像你。”诺帝斯用脸颊贴上她的发丝：“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抱着风暮音穿过红色花海，目光始终不曾从那张脸上离开。
　　“你为什么不和我打赌呢？我就说他一定会来的。”一身黑衣的梦神司从椅后走了出来。
　　“你真的还在当作游戏吗？”金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眨眼就到了面前。
　　“真是抱歉。”梦神司靠在大理石上，摘下了紧靠着椅子的一朵黄泉花：“你知道我一向没什么正经。”
　　“为什么我觉得你言不由衷？”夜那罗黑色的眼睛盯着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游戏了，是吗？”
　　“你很了解我吗？”红色的花瓣上，黑色和银色的发纠缠在一起，梦神司看着，嘴角漾起淡淡笑容。“不过可惜，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别人恐怕更加没有这个可能。”
　　“有了不愿意舍弃的东西，所以没有办法再用超然的态度看待一切？”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梦神司从花瓣上取下了缠在一起的发丝：“那不是我的惯用的台词吗？你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抄袭啊！”
　　“先是我然后轮到你，我们的待遇向来公平。”夜那罗垂下眼帘：“你应该也很清楚，否则也不会动这种脑筋了。”
　　“好了好了，危险的话题就此打住吧！总而言之局面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怎么争辩也没太大意义。”
　　梦神司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至极，但我又何尝不是那样？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往下说，万一翻脸动起手来就糟糕了。”
　　“你不用紧张，我没准备现在和你算帐。”夜那罗居然对他笑了一笑：“就像你说的，到了这个时候，争论谁是谁非已于事无补。”
　　“你居然说这种话？”梦神司脸上的惊讶可半点不是假装出来的，要知道他和眼前这个家伙相识了不知多么长久的时间，对彼此的性格不能说了若指掌，可至少也是知之甚深。
　　在久远的时间之中生存，他们的心智和意念之坚定，绝不是短短的千百年时间可以改变。而夜那罗这家伙向来是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可是要惊天动地。
　　梦神司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因为发现自己把“制约”从永恒神殿中偷走，夜那罗那种不依不饶的样子。所以此刻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化，才会比任何变化都要不可思议。
　　“你用不着怀疑，其实我们都在改变，在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之后……”夜那罗顿了一下：“虽然我知道逝去的时间无法追回，但也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恪守于死板的规则，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梦神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恰当，这毕竟是他们所进行过的、最平和奇怪的谈话，难免会感觉很别扭。
　　“这种谈话好像有些奇怪。”倒是夜那罗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但我说这些，并不代表我会放纵你的所作所为。规则虽然不是绝对的标准，可依然有存在和遵守的必要。就如同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却无法接受你的手段一样。”
　　“这是正式的宣战吗？”梦神司挑起眉毛。“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那大家相互仇恨的命运也可以随之结束。可没想到还是没什么变化，这真是无趣啊！”
　　“我们的战争从未结束。”夜那罗看向诺帝斯他们离去的方向：“你也听见了，不是吗？”
　　“听到什么？”
　　“在那天到来之前，谁也无法猜测结局。”夜那罗喃喃地说：“我有预感，你的胡作非为，也许会让这次战争的结局变得难以掌握……”
　　“这就是我想要的！对我来说，不论怎么难以掌握都是好事。”梦神司摊开了手掌。“我们也都厌倦了固定的模式，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他手中的发丝随着风在空中翻飞，很快就不知去向了。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夜那罗转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警告。
　　“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的公主现在怎么样了？”梦神司举起双手：“你知道我对她没有恶意。”
　　“在你无法触及和影响之处。”夜那罗转过身，往花海深处走去：“你也应该收手了，把决定权交还给命运吧！”
　　“说什么呢！我们不就是命运吗？”
　　“我们只是命运的奴仆。”夜那罗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浓艳的红色之中：“不要太过沉迷于扮演命运之神的角色，那对你没什么好处。”
　　“被教训了啊！”梦神司低声地说，然后止不住的笑意从他嘴角倾泄而出：“我无法触及和影响的地方吗？说起来，倒是真有这样的可能……”
　　晨辉提着碍事的裙摆，一路奔跑着冲进了诺帝斯的书房。
　　“你做什么？”诺帝斯从书籍中抬起头：“你的礼节课都白上了吗？
　　怎么这么没规矩？”
　　晨辉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瞪，气势立刻弱了一半。
　　“有什么事？”诺帝斯重新低头，看着手里残破的卷轴。
　　晨辉边喘着气边问：“我听说你把暮音带回来了。”
　　“消息传得真快，圣城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毫无遮拦的地方了？”诺帝斯瞟了一眼异瑟，后者正低眉顺目站在一旁。
　　“你想对她做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诺帝斯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晨辉冲到他面前，想要抽掉他手里的破纸，却被他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你已经把她伤成了那个样子，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晨辉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不要再利用她，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给我出去。”诺帝斯甩开了她的手：“异瑟，派人看着她，要是我再发现她到处乱跑，就唯你是问。”
　　“诺帝斯。”晨辉赶在异瑟答应之前说：“那你让我见见她好吗？”
　　“不。”眼看着晨辉一脸恳求，诺帝斯依然丝毫不为所动。
　　“天帝大人。”异瑟忽然插了声嘴：“依我看，让晨辉公主去见一见风小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诺帝斯一抬手，异瑟脸色还没来得及改变，就已经被凌空摔了出去。
　　“异瑟，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嘴了？”诺帝斯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渗出的鲜血。
　　“请您原谅。”异瑟没有擦拭血迹，而是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我以为晨辉公主怎么说都是精灵族的公主，又是风小姐的妹妹，或许让她们见一面，会让风小姐的情况有所起色。”
　　“你以为？”诺帝斯嘴上在和异瑟说话，眼睛却看着晨辉：“精灵族也许是拥有比神族更强的治愈力，可你以为这种血统不纯的半精灵会有多大用处？”
　　“抱歉。”异瑟脸色灰败地请罪：“是我考虑不周，还要请您原谅。”
　　“不过我也正要找她，她来得倒正是时候。”诺帝斯露出了近日难得一见的笑容：“异瑟，你派人去把卡特维请过来。”
　　“是。”异瑟吃力地爬起来走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晨辉防备地瞪着他。
　　“我想做的和你希望的一样，所以你一定会好好地配合我。”诺帝斯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晨辉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么可怕吗？”他伸手碰了碰晨辉的头发，毫不意外地从那双闪烁的眼里看到了畏惧。“你就要成为我的王妃，用这种表情来面对我的臣民？那可不行！”
　　晨辉想要打开他的手，他却抢先一步把手收了回来。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晨辉不甘心地说：“暮音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甚至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一样不明白，金居然会为了要救你的命，用双手把爱人和他多少年不愿折损的骄傲一并送到我面前。”诺帝斯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他为了爱情居然做出这种退让，真是让我很期待这种妥协，最后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你……”晨辉知道他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但还是免不了心慌意乱：“我要不要嫁给你，要不要活下去，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用来威胁他呢？”
　　“以他对我的了解，应该能够猜测得到我会有什么样的要求。他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对我妥协的表示。”
　　“不是！”晨辉反驳：“这和他没有关系，到这里来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当然是你给我的机会。但，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我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吗？”
　　“为什么？”沉默了一会，晨辉才轻声地问：“为什么你能毫不在意地伤害任何人，以看到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乐趣呢？”
　　“我对别人的痛苦不感兴趣。”
　　诺帝斯并没有继续嘲笑或者讽刺，脸上的表情变回了一贯的淡然：“金。那依凯斯一直是我身上一根无法拔除的毒刺。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我不想把太多精力花费在他的身上。利用你来牵制他，已经是最温和的手段了。”
　　晨辉抬起头看着他。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立场。”诺帝斯淡淡地说：“一切都掌握在我手里。”
　　晨辉长长地叹了口气，再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天帝大人。”这时异瑟回来了：“卡特维大人到了。”
　　他让开之后，一个身上散发出淡淡光芒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个男人晨辉认识，在她第一次来到天界的时候，就曾经在盟约森林里见到过这个精灵族的男人。
　　“公主！”男人见到她，反而露出了欣喜和惊讶的表情。
　　晨辉的心里猛地有些刺痛！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但是从一个精灵嘴里听到，那就像她已经把别人的最珍贵的东西彻底占为己有，就算不是出于本意，她也一样不可抑制地感到羞耻和难过。那种难受的表情被诺帝斯看在了眼里，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卡特维大人。”诺帝斯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和晨辉之间：“在圣城一切可还习惯？”
　　“多谢天帝大人的关心。”卡特维朝他弯了下腰：“如果你能同意让我探视公主，那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会呢？”诺帝斯转向了异瑟：“异瑟，这是怎么回事？”
　　异瑟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挂着笑容回答：“我并没有传达甚至听说过这件事情，应该是有什么地方出了误会。”
　　“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远道而来的贵客呢？”诺帝斯随便地数落了他几句：“就算你再怎么忙，这也是不应该疏忽的事情啊！”
　　“实在是对不起。”异瑟急忙向卡特维赔罪：“卡特维大人，这都是我的疏忽，还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没什么。”卡特维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我只是希望下次求见公主的时候，不会再遇到阻拦就可以了。”
　　“那是当然的。”诺帝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晨辉：“只要公主不反对，你随时都可以见到她。”
　　晨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天帝大人特意把我找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卡特维也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如果是为了婚典……”
　　“婚典的事当然由我来筹备，卡特维大人你就不用操心了。”诺帝斯打断了他：“我把你找来，是想当着公主的面要求你为我办一件事情。”
　　“和婚典无关？”卡特维疑惑地看着他。
　　“也不能说是和婚典无关。”诺帝斯转身从桌上拿起了那张残破的卷轴：“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希望卡特维大人能够答应。”
　　“您大可不必这么客气。”卡特维皱了下眉：“如果能够接受，我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份古老的记载。”诺帝斯把手里的卷轴递给了他：“按照上面的记载，创始神留下了一件拥有强大法力的宝物，最终落到了精灵族手里，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这……”卡特维从看到那张卷轴上画着的精灵族标记开始，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这是从哪里……”
　　“这你就不用管了。”诺帝斯冷笑着说：“你只要回答我有或者没有就行。”　
　
　
　
　　
第六章
　
　　卡特维抿紧了嘴唇，死命地盯着那张残破的卷轴。
　　“那就是有喽！”诺帝斯看他没有否认，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据说这宝物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能够寻找出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每一个灵魂。”
　　“那是谁说的？”卡特维惊讶地问：“是谁说它有这样的用途？”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件宝物……”卡特维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据我所知，它好像没有您说的这种能力。”
　　“那也有可能是你们并不知道怎么使用。”诺帝斯很有把握地说：“虽然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我的人，也不是多么可靠可信。但只要我能向精灵族借到那件宝物，就能证实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