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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暮音-第19部分

小说: 暮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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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青当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风暮音还不明白那里面真正的含意是什么。
  但他当时说这句话的眼神,风暮音却牢牢记住了。直到那一整列车队绝尘而去,她脑袋里还盘旋着天青的那个眼神。
  天青的眼睛,像是有着魔力的绿色,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说他喜欢自己是因为命运,这是一个很烂的理由,但是天青的眼睛告诉她,他很认真……
  “风小姐。”
  “你好。”风暮音忘记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就是这间休养院的院长,我姓凯里。”那位中年女士和她握了下手:“赫敏特先生已经派人通知过我,说您要来见风雪小姐。”
  “是。”风暮音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没底:“她是我母亲的妹妹。”
  “我已经派人带她过来。”院长看了她一眼,一脸疑惑地问:“您知道风雪小姐现在的状况吗?”
  “是的。”说完后风暮音顿了一下,脑子里闪过天青给她看的那份档案,然后慢慢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她来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风暮音转身走到门口。
  看着长长走廊里的人影,她突然觉得双脚发软,用手撑着门框,才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风雪……”
  风暮音喃喃念着她的名字,踉跄地走了过去。
  虽然她看过那份档案,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或想像,但现实的状况还是超出她的预计太多。
  “怎么会这样呢?”
  风暮音在轮椅前蹲了下来,看着坐在上面的那个女人,根本不能相信这会是风雪。
  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一个病了很久的人,长期缺乏阳光和运动,让她的身体苍白消瘦得有些可怕。
  细细分辨这张消瘦而病态的脸,能够看出她的五官轮廓十分美丽,但是眼角细微的皱纹,却透露了她已不再年轻。
  或许应该说,这样才是更加符合她年龄的外表。
  风暮音真的糊涂了,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面前的一切还能有另一种解释吗?
  “您要求带她离开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那位姓凯里的院长,让推着轮椅的护士离开,然后对风暮音说:“她虽然情况一直很稳定,但这种病相当严重,器官迟早会出现衰竭的问题。
  “其实她在我们这里的费用早就都付清了,您大可放心地把她交给我们,能时常过来看望她也就行了。”
  “院长,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诚实告诉我。”风暮音站起身,盯着院长的眼睛:“她在这里,究竟有多长时间了?”
  “我刚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院长立刻如同她预期的那样开始神情恍惚,但是回答却十分肯定:“根据入院记录,确切应该是在三十八年之前。”
  风暮音确定她并没有说谎,在天青给她看的档案里,也是这么记录着的。
  在她母亲的档案里,最后附注的亲人一栏里面写着,母亲唯一的双生妹妹风雪患有严重的先天疾病,在五岁时就被送进了这所疗养院。
  也就是说,风雪在这个地方待了整整三十八年。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之前如何风暮音虽然不清楚,但是在近来的十几年中,她明明和一个叫做风雪、自称是她小姨的人一起生活。
  虽然风雪对她的关心少得可怜,她对风雪的了解也并不很多,但是这不妨碍风雪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
  可现在风暮音想问,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风雪是真实的吗?这真的是风雪吗?如果是真的,那和她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又是谁呢?
  “风雪,我该怎么办?”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风暮音紧紧靠在风雪单薄的肩膀上,喃喃地对她说着:“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依赖,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机场海关。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风暮音问眼前的人:“为什么不让我登机?”
  在飞机起飞前五分钟,她被请到了这间单独的办公室,而她面前站着的这些人始终面带笑容,态度却明显是在敷衍。
  “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风暮音看着窗外飞入云间的客机,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你这么有生气,我就放心了。”
  风暮音转过身,看到了自己不怎么想看到的那个人。而那些一直围绕着她的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还顺手关上门。
  “赫敏特先生?”风暮音的眼皮无缘无故急跳了几下:“真是很巧,没想到走到哪里都会遇见你。”
  “其实也不是这么巧。”他摆明了是在装白痴:“其实我一直留意着你,从你踏进义大利的第一步开始。”
  “那我是不是该为此感谢你?”风暮音环抱起双手,一点也不高兴:“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记得有句谚语说过,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要紧紧跟着她,哪怕是去天涯海角。”天青像是在背书,很正经的对她说。
  不过风暮音心里真是很佩服他,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厚颜无耻,也许这个人真的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也不一定。
  “你这样做,真的是为了喜欢我?”风暮音其实不愿咄咄逼人,但是她有预感,如果现在不和这个人保持更远的距离,恐怕自己迟早会后悔:“我有什么好的?”
  “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能确定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但是长久相处下来,我发觉我比预想的还要喜欢你。”
  天青似乎早就预备好她要有这么一问:“没错!我承认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可是你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我不相信你是威胁,但是也不能确定你是无害的。因此,亲自确定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呢?”
  “你是一个威胁!”天青对着她微笑:“为了防止你危害别人,所以我要亲自看着你。”
  “神经病!”风暮音觉得头好痛,觉得站在她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你就不能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吗?”
  “我知道你不希望在那个时候和我谈论这些,所以才会暂时离开。”天青丝毫不被她浮躁的情绪影响:“但是这些时间已经够让你冷静,我想我们以后就不要再分开了。”
  “你说什么?”
  风暮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重听,否则为什么她会听到这个看上去很正常、很优秀、事实上却是个不要脸的无赖,说什么“再也不分开”之类的话?
  “不要担心。”天青始终在对她笑,还是那种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样子:“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
  “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风暮音不由自主低头去看他脚边的行李,那让她觉得,她没有办法说服他和自己分道扬镳……
  “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天青是个相当自以为是的男人:“要明白,能够让我花费这么多心思,你可是唯一的一个。”
  风暮音感到没有办法能拒绝这个叫做兰斯洛。赫敏特或者叫做天青的男人,一如她没有办法拒绝某些被安排好了的事情——就像她的出生,倍受宠爱的童年,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那些年里匪夷所思的遭遇——当然,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后的看法了。
  而在这个时候,她所坚信的,还是一切都可以更改。坚信人们所缺乏的只是勇气,而不是改变的机会。
  这是多么单纯幼稚又正直美丽的念头。
  每当多年后想起,风暮音都会轻轻叹息,这个时候的她虽然够小心翼翼,但毕竟太过年轻……当时还年轻的她,被卷进了残酷的战争,没能准确估计到隐藏在平静之中的灾难。
  或者应该说,当命运之神眷顾着某一个人,在某一方面来说,那也许也是一种不幸。
  “终于到家了!”
  天青夸张的呼了口气,好像他站着的地方是他自己的。
  风暮音懒得和他计较这些,之前所经历的已经让她明白,这个人基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她推着轮椅在楼梯边停了下来,刚想弯腰把风雪抱起来,天青就知趣的过来接手。
  她看了天青一眼,觉得这种事情的确更适合男人,于是把风雪交给他抱上楼。
  “你确定她真的是风雪吗?”
  因为这几十个小时里他们之间几乎都没有交谈,所以风暮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天青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你告诉我她肯定就是风雪的吗?”风暮音反问:“你不是说,除非我母亲还有另一个叫做风雪的妹妹,否则的话,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风雪吗?”
  到了风雪的房门口,她推门进去,示意天青把风雪放在床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天青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但我一直在观察她,如果要说她是那个风雪,我总觉得和现实距离太远。”
  “她就是风雪。”风暮音也走到床边,拉起毛毯帮风雪盖好,顺手理了理风雪有些散乱的头发:“这一点我十分确定。”
  “你真的相信吗?”天青似乎不是十分相信她的说法。
  “随你信不信,我就是这么认为的。”风暮音看着那有几丝花白的干枯头发,轻声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判断,但在我来说,就算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十分不同的。”
  “你是说,她看起来就是那个风雪?但我怎么看也不太像……”
  天青应该是低头想要仔细看看,而风暮音正转过头看他。就是那么巧,她的嘴唇轻轻擦过了天青的脸颊。
  两个人都怔了怔,天青摸了摸脸颊,风暮音摸了摸嘴唇。
  “我说不明白,但是这个人的确是风雪不会错的。”风暮音错开目光,努力要自己马上忘记这个令人尴尬的巧合。
  “不过容貌差别还是很大。”天青倒是不太介意的样子,甚至好像有点开心:“难道她曾经对你透露过什么吗?”
  “她的一切对我来说也是个谜团,我们的交流绝对比你想像的要少。”风暮音皱着眉,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够确切:“这是一种直觉,就像是……”
  “就像是你能够感觉到你父亲在‘绝望之塔’里一样。”
  “你相信我吗?”
  连风暮音自己都觉得这种依赖直觉的说法很牵强:“我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根据。”
  “为什么不信?”天青站直身,绿色的眼里闪动着光芒:“就像你所拥有的力量一样,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用逻辑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再说……”他抢在风暮音说话前,又加上了一句:“只要是你说的话,就算你说乌鸦是白的,我都会相信。”
  是不是恶心久了,也就会觉得习惯了?风暮音发现自己居然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奇怪。
  就像天青一直以来的态度一样,他这么说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如果自己有一天说乌鸦是白的,这家伙也会附和点头说是吧!
  “乌鸦是黑的。”
  她说这句话完全不是为了活络气氛,而是因为被天青时不时爆发的愚蠢影响到了。
  看见天青笑着点头,好像听到了什么至理名言一样……
  风暮音拼命提醒自己不要离题,现在他们讨论的是很正经和严肃的话题,并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说,她会突然醒来,然后解开一切的谜底吗?”风暮音看着浑浑噩噩的风雪,说得不是很确定。
  “我觉得我们找到了她这件事本身,就是某种启示。”
  天青会安慰她,这风暮音能够想得到,但是她没有想到天青会接着说:“或者我们应该多想想她是谁,还有她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他说得这么拗口,风暮音一下就听糊涂了。
  “你和风雪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天青看着她:“真的不知道她的任何秘密吗?”
  “每个人都有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风暮音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天青的眼睛,那双绿色的眼睛,在这个时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但只有当你自己也忘记的时候,那才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秘密。”
  天青怔然地看着她,若有所思的…… 
 
 
 
  
第五章
 
  在风雪回来的第一天晚上,风暮音作了一个梦。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的梦不再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景象。
  风暮音梦到在森林里迷了路,周围是一片黑暗和冰冷。
  她不知道别人的梦是怎样,但是她觉得自己无法分辨这梦是真的还是假的,那种可怕的感觉太过鲜明,鲜明到她没有办法轻松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在她最终惊醒的时候,全身肌肉都是僵硬的,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整个身体被汗水浸得湿透。
  而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风暮音就看到了那封信。
  信放在她的枕头上,是带着点点碎金色的旧式信封和信纸,那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但只写了一句话:“请来访安善街一百九十七号”。
  安善街一百九十七号,这令风暮音想起了白墙青瓦、灰色的照壁、据说是妖怪的孩子西臣,当然,还有那个奇怪的金先生。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拿了金先生的东西,才能去魔界。
  按理说,金先生有充分的理由找她算帐,但她那时就有一种事情并非如此简单的预感。
  正所谓,该来的一定会来。
  拿着那封和它的主人一样神秘特别的邀请信,风暮音长长叹了口气。
  就像天青曾经告诉过她的一样,当金先生想要见你的时候,你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那块石板在静默之门打开的时候已经消失,如果他要求赔偿,又要拿什么赔给人家?
  风暮音看着眼前黑底金字的门牌,不知道自己待会该怎么向失主解释。
  在风暮音还在考虑这个时候,朱红色大门无声无息打开了,门里站着的就是上次帮她开门的那个男人。
  “风小姐,先生正在等您。”对方很客气地说完,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风暮音深吸了口气,再一次跟着这个人走进金先生的屋子。
  金先生背对着她,站在种满荷花的池塘边,依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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