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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部分

锦医卫-第598部分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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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张允龄“病故”,蒲州的局势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有心人很容易体会出来:首先是锦衣总旗桂友骅不知怎地就跪在秦林府mén外头,痛哭流涕的说是要负荆请罪,接着蒲州知州黄志廉前来投贴拜会,然后王崇古府上几个待字闺中的侄nv孙nv,以闺蜜身份前来拜访张紫萱,最后同州马自强马家、蒲州杨博杨家也都找了个借口派人过来。

    这些关中豪mén世家传承百年甚至更久,观看风sè的眼力劲儿那是一点儿也不缺,张允龄外有儿子做着首辅大学士,内则在蒲州苦心经营,势力盘根错节,秦林被削去一切官职典恤,就带着十来个随从轻身到此,那时候当然谁也不看好他,估计这人在蒲州的铁桶阵里,也就辗转沉沦下去,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孰料在风陵渡,在王官谷,在绛州卫,在同州渭河边,少师府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秦林却越战越勇,赌赛渡河。隐收父老民望,王官谷小挫少师府凶焰,绛州卫bī得张允龄的内线畏罪自尽,到了同州,本来是少师府同党的威德法王,居然被秦林翻掌间收服为己用,最后,连张允龄本人都不明不白的一命呜呼!

    当然。局势还没真正明朗之前,这些老jiān巨猾的豪mén还不会做出太明显的举动,只是让支派亲眷过来探探风sè,毕竟张家有个做着首辅大学士的儿子,张四维在京师执掌朝纲,手握军国重权,虽然父丧照规矩要离职丁忧,但焉知他不会突发雷霆之威,将局势一举翻转过来?

    至于王崇古那边。让侄nv孙nv过来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老王嫁给张允龄那妹妹早就死了,外甥毕竟是外甥。张四维又不姓王——秦林和张紫萱sī下计议,都说哪怕王崇古那妹妹还没死,结果也不会有多大变化的,徐阶为斗垮严嵩能舍了亲孙nv,王崇古又何惜一妹?

    秦林过得这么顺风顺水,却没有急着奔走拉拢,把那些急着打探风sè的有心人晾在一边不管,好整以暇的过起了悠闲日子,每天不是出城行猎。就是登山赏景,张紫萱则和王家几位小姐谈诗论文,很做了几首清丽脱俗的诗词,俨然还是当年那位满腹锦绣文章的相府千金。

    秦林纵马疾驰,那马前蹄在地上浅浅的小坑里踢了一下。马背稍稍有些颠簸。

    “秦将军,秦将军当心!”额朝尼玛紧紧跟在左边,见状就差点飞身下马,把自己垫在秦林马蹄下面了,那副忠心护主的样子真正难描难画。

    没办法啊。虽然秦林发信去归化城,阻止三娘子和威灵法王的举动,然而谁能打包票?黄白两教气运消长、扎论金顶寺数百年历代先贤的传承,可都系于一身,额朝尼玛实在不敢叫秦林有半点闪失。

    “秦长官格象救驾单骑破阵,军中呼为无敌秦一枪,马背上功夫自是俊得很,大喇嘛未免杞人忧天啦,”桂友骅紧随在秦林右边,马屁狂拍,法螺不要命的呜呜吹。

    身为锦衣总旗,桂友骅约略知道点张允龄遇害的真相,差点没把他胆子吓破,没有盯住秦林,无论如何,死了老爹的首辅大学士都不会饶了他,走投无路之下,这厮竟然把脸皮一抹,投到秦林mén下来了。

    秦林从不理会桂友骅,把他当作空气似的,锦衣弟兄们也不待见这家伙,不过架不住人家脸皮厚啊,整天像条癞皮狗似的追随左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永远端着副笑脸。

    哲别为首的六名méng古武士分左右张开,兜转了一个大圈子,将走兽围拢过来,老远就扯着喉咙喊:“来了来了,主人仔细放箭!”

    秦林盯住只máosè漂亮的艾叶huā斑大豹,双目睁开jīng光迸shè,裆劲一夹便沉腰坐马,双手开弓如抱婴儿,宝雕弓搭上金鈚箭,当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溜儿寒光直shè过去!

    中!众随从齐声叫喊。

    “秦长官神shè!秦长官……呃,”桂友骅的马屁卡在了喉咙口。

    但见那金鈚箭离了梅huā鹿足有五尺远,huā豹被吓了一跳,凶狠的看了看这边,居然没有跑,而是张牙舞爪的作势yù扑。

    砰,huā豹顶mén心多了个血dòng,四脚朝天的栽倒,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呼~~秦林吹了吹枪口的青烟,还是用枪利索,秦一枪就秦一枪吧,干嘛装bī用弓箭?

    众弟兄欢声雷动,桂友骅立刻不要命的拍马屁,额朝尼玛言辞笨拙,也不多说什么,跳下马走过去把huā豹扛在肩上,堂堂扎论金顶寺二代首座,就替秦林当个挑夫。

    秦林哈哈大笑:“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原来便是这般。”

    陆远志、牛大力一怔,继而放声狂笑,这里哪有什么黄犬、苍鹰?只有桂友骅和额朝尼玛!

    额朝尼玛不懂汉人诗词,咧着嘴只是傻笑,桂友骅情知被秦林骂得刻毒,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替张允龄为虎作伥?看在及时回头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秦林已经有了收获,众弟兄再不客气,纷纷拔枪shè击,打中不少猎物,剩下的都被哲别一伙用连珠箭包圆了,最后扛着猎物回转蒲州。

    秦林在蒲州城西飞凌黄河的宅院,渐渐已有点mén庭若市的味道,关中豪mén的主事长辈还没来,可旁支亲族和管家奴仆之流,早已在这里奔走不歇。

    “秦兄雅兴不浅,又猎获这许多!”张紫萱笑盈盈的等在院内,看见秦林打得艾叶huā斑豹,便吩咐相府shì卫:“把这豹子剥了皮,仔细些,秦将军要派用场。”

    知夫莫若妻,秦林嘿嘿干笑,徐辛夷当初亲手给他缝了一件豹皮战袄,这只huā豹剥了皮送给徐辛夷的,虽然她打的豹子皮不计其数了,但秦林亲手打的,也算一番心意吧。

    张紫萱倒是没有拈酸吃醋的意思,雪yù般的脸庞浮现着动人的光彩,眼角眉梢添了层少fù的媚意,更显万种风情。待在蒲州的这些天,秦林jīng神头好得很,白天出去打猎登山,晚上回来努力耕耘,相府千金守制一年,两人正是小别胜新婚,如胶似漆的抵死缠绵,秦兄雄威大振,紫萱妹妹也只好勉力承受,雨lù恩泽之下自然容光焕发。

    说话间,张紫萱一个眼sè递过去,二人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秦林立刻知道大概,跟着她走进书房。

    “两封信,一封是徐大小姐的,一封是徐老头子的,先看那封?”张紫萱俏皮的嫣然一笑,又打趣道:“疏不间亲,还是先看大小姐的吧。”

    秦林接过信拆开来看,徐辛夷写得很直白,大大咧咧的形象跃然纸上:姓秦的,到底甚么时候才回来?我想你了!秋夜渐凉,一个人睡不着,如果立冬的时候你还不回来,我就每晚抱着青黛丫头睡觉,让你喝醋去吧!

    噗嗤一声,靠在秦林肩头看信的张紫萱先笑起来,不消说这封信是徐辛夷纸笔,但肯定少不了青黛的一份,两个笨得可爱的nv人……

    秦林微笑不语,徐辛夷睁大杏核眼、青黛满脸天真烂漫的样儿,仿佛就在眼前。

    又拆开第二封信,秦林和张紫萱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许多,徐文长在信上只说一句,核桃大的四个字:“面晤行首。”

    各行行会谓之行首,这四个字看起来像是要和行首会晤做什么生意的,其实是隐语,次辅申阁老名字里头就有个行字!

    张紫萱怔了半晌,悠然一声长叹:“没想到家父一生,竟看错了两个人,一个yīn险恶毒卑鄙无耻,一个hún充老好人的老狐狸!”

    一切尽在不言中,信上虽然只有四个字,却已道尽局势,申时行既然肯和徐文长会面,后面到底如何,已经不言自明。

    “我想,太师并不是没看清这两个人,相反早已dòng若观火,只是自信能将这些家伙握于鼓掌之中,”秦林顿了顿,苦笑着摇摇头:“也许,他唯一算错了的,就是自己的寿元吧。”

    说到这里,秦林不禁悠然神往,张四维、申时行无论品xìng如何,论能力绝对是一时人杰,张居正活着的时候,却能任意驱使他们为己所用,叫他们一点làng都翻不起来,这份本领真是了不起,自己可得以老泰山为师了。

    能役使忠心耿耿之人,傻瓜也能做到,驱役心怀鬼胎之辈,那就是mén大学问了,譬如眼前的威德法王,以及京师那位即将登上首辅位置的申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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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 891章 皇贵妃

    京师红墙黄瓦的紫禁城,位于乾清门西侧的养心殿中,内阁三位辅臣张四维、申时行、余有丁静候着万历皇帝,就在昨天,凤磐相公告丁忧的本章已经直达御前,他推荐申时行接替自己的首辅职务'

    有明一代,自洪武年间胡惟庸案之后即不设宰相,朱元璋自以为君权再无相权掣肘,从此可以乾纲独运,殊不知事与愿违,随着朝政渐繁,后世帝王越来越难以做到亲力亲为,于是从永乐年间设内阁辅佐政务,历经百余年浮沉消长,万历年间的内阁臻于鼎盛,首辅权力极重,甚至凌驾前朝的宰相之上,次辅以下阁臣不能与之抗衡

    即将离开首辅位置的张四维,神色悲戚中带着从容,颇具内阁元辅重臣的威仪风范,因为过去的十二个时辰里,他已经紧锣密鼓的安排好了一切,在和申时行谈妥之后又召见了许许多多的同党,谋划定策、选择继任、联络党羽、安插心腹……即使离开京畿重地,他仍能对朝政施加影响力,以待二十七个月之后的东山再起

    即将登上首辅位置的申时行,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悲戚样子是为了张四维才装出来的,内心欢喜引起的精神亢奋就摆在脸上,还略略有那么点忐忑不安,似乎因为自己的升迁是建立在张四维丁忧的基础上,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而言之,一个老好人的患得患失

    三辅余有丁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心底就是暗暗一声长叹

    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三甲分别是申时行、王赐爵、余有丁,三人同在青词宰相袁炜门下,所以余有丁对申时行的底细再清楚不过了

    袁炜靠替嘉靖皇帝写青词入阁,每有应酬文字或皇上所派撰事玄诸醮章以至翰林馆中重要文章都要叫这三位门生到他的私宅代笔起草,稍有不如意,先是厉声呵叱继而恶语相向余有丁本与袁炜同郡,一次袁炜竟大骂道:你怎么得名“有丁”,当呼为“余白丁”

    袁炜为人刻薄鄙陋请门生代笔竟连饭食酒菜也不预备,还把门锁上不准他们出去,可怜未来的三位阁臣从早至晚都饿着肚子,等到写完草稿回家,都饿得眼冒金星饶是如此,申时行、王赐爵、余有丁也不敢发一句怨言,唯唯诺诺而已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苦逼的三丝,然有两个做了内阁大臣那个在袁炜府上饿得面黄肌瘦的申时行,竟然即将登顶首辅之位余有丁此时此刻也只能感慨万端了

    自嘉靖年起,夏言、严嵩、徐阶、高拱、张正'撇开忠奸不论至少才干都是一时人杰,就连即将去位的张四维也是个隐忍刻毒、老谋深算,实在令人胆寒的家伙,谁能想到申时行这家伙,也能轮到首辅位置上坐坐?

    余有丁却不知道,申时行和前面诸位名震天下的首辅相比,论干才绝对连渣渣都不算,论装傻充愣两边和稀泥的本事,却远远凌驾于众前辈:张正为首辅,他尽心竭力做好分内事,万历和张四维要倒江陵党,他身为江陵党一份子却丝毫不作抵抗,等到万历要抄江陵张家,他又上表委婉劝解

    原本的历史上,申时行安安稳稳的干了九年首辅,政绩用三个字概括就是混日子,五十七岁致仕,没有干什么好事也没干什么坏事,八十岁寿终正寝,诏赠太师、谥号文定、赐葬吴山之阳,一生福寿双全,身后结局之好,足以叫前边做首辅的诸位牛人猛人在地下气得跳脚……

    三位于文臣顶峰的内阁辅臣各怀心思,在养心殿静等了半天,张四维要丁忧,申时行有望继任,这两位不便开口,还是余有丁洒脱一些,扯住个小太监问他陛下何在

    “陛下、陛下在郑娘娘处,”小太监刚刚说罢,旁边年纪大些的太监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小太监顿时脸色不好看了,闭上嘴不敢再答

    余有丁苦笑,生下皇长子的王氏才封了恭妃,稍后一点儿也生下皇子的郑氏却封为皇贵妃,难道陛下有废长立幼之心?这可大违国朝体制了,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争上一争……

    宫里的气氛确实古怪,太监宫女步履匆匆,交谈时神色鬼鬼祟祟,一股无形的压抑弥漫在紫禁城中

    如果说皇家就像一株参天大树,他们就是攀附大树的藤蔓,天生依附强者、欺凌弱者,见风使舵跟红顶白趋炎附势是他们的本能

    可目前摆在他们跟前的问题,究竟谁才是值得依附的强者?

    大明朝向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郑娘娘固然宠冠六宫,可王恭妃生下了皇长子,因为王皇后无嫡子——看样子将来也没机会了,因为万历根本不去她所的坤宁宫,那么皇长子朱常洛必定成为太子,母凭子贵,将来万历龙驭宾天,朱常洛入继大统,王恭妃自然便是今天李太后的地位

    偏偏就是叫人摸不着头脑,生下皇长子的王氏只封了恭妃,生下次子的郑氏却受封皇贵妃,距离皇后仅一步之遥,谁知道陛下有没有废长立幼的意思?那位郑娘娘的手段可了不得,如果现在赶着去巴结趋奉王恭妃和皇长子,万一将来真的废长立幼,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猫注:原来历史上郑贵妃在万历十四年生福王朱常洵,因秦林和张诚相助,郑桢提前得宠,所以生子时间也变早了,今后类似问题不再一一说明,以免烦渎读者诸君

    这场漩涡的焦点,西六宫中郑贵妃所的储秀宫,正在张灯结彩大加庆贺,郑桢身边那位小顺子颐指气使的呼喝着:“庞保、刘成,你们怎么办事的?这红灯笼怎么比永和宫的旧些?你们是瞧不起我小顺子,还是瞧不起郑娘娘?”

    庞保、刘成也算有头有脸的管事太监,听了这句竟面如土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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