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版倚天屠龙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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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仍然被视为中国武术界的一部分。在南宋时期,由于贸易的发达,云贵高原同中原汉地之间形成了统一市场,无疑更增进了这一趋势。在蒙古军队占领大理后,段智兴的流亡政府不得不迁移到了宋国境内,和南宋的爱国者联合起来,继续从事希望渺茫的抵抗运动。
从 1220年的第二次华山论剑开始,东西南北的地域划分已经明显与江湖世界的现状相脱节。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夺冠的欧阳锋,当时已经成为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患者,不再代表任何势力,此后长期在中国本部流浪。而段智兴也早已出家为僧,并未真正参与这次峰会。
很明显,这一次华山论剑的意义,在于确认和巩固旧秩序的合理性,为此即使割裂称号与实际的关系也在所不惜。
此后,武术界的老人政治维持了近半个世纪。在 1259年的第三次华山论剑中,由于洪七和欧阳锋的逝世,他们名义上的传人郭靖和杨过替代了他们的位置。但是已经和地域无关。
事实上,此时西北两个地区已经完全被蒙古帝国所占领,五绝的影响力日渐衰退。甚至全真派也开始向汗八里的蒙古朝廷靠拢。被称为“北方的骑士”的郭靖一直在防守中部地区的襄阳,而“西方的狂人”杨过很快退隐山林。更不用说上文提到的周伯通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傀儡。新五绝的名号很大程度上不过是对昔日光环的怀旧,并不能掩盖旧秩序日薄西山的悲惨状况。
随着七十年代蒙古军队的南下,蒙古人对南宋的最后征服开始了。在攻打襄阳的战役中,南宋最优秀的武术大师郭靖被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监制的“回回炮”轰击而死 ——这一悲惨的事件也预示了武术将在几百年后被火器压倒的不幸宿命。丐帮和大理流亡政府也各有许多武术家被杀。而在此之前很久,衰落的全真派已经被迫向蒙古朝廷效忠。在随后几年的军事行动中,武术界残余的抵抗力量跟随文天祥、张世杰等南宋将领坚持战斗,直到崖山海战——据说百岁高龄的黄药师即死于这场战役——才被消灭。到此为止,中国武术界的各派势力基本被肃清,劫后逃生的少数武术家也隐匿不出。因此,在八十年代初期的中原武林,出现了同一个半世纪之前相似的巨大权力真空。在蒙元帝国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这个全新领域之前,已经有其他的势力崛起,试图填补这一政权更迭带来的空白。
5参见史景迁教授的论文《全真派衰落原因及其与蒙元帝国宗教政策之关系》,《耶鲁汉学评论》第 78期。
ChapterIIITheFormationofKongfuSchoolPoliticsinYuanPeriod(1279…1326)
第三章元代门派政治的形成(12791326)
正如在其他许多文化领域中一样,蒙古人对中国的占领也带来了武术界水平的大幅下降,许多大有希望的中青年武术家在残酷的战争中阵亡,导致了武术界的代际断层,而随着老一辈武术大师的逝去,许多威力强大的绝技也湮没无闻。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内,绝少再出现“五绝”层次的绝顶人物。这一悲惨境况不仅标志着武术界的长期衰落,也推动了武林结构的深刻变革:个人的力量下降后,门派的重要性就日渐凸现出来。门派不仅仅是武术本身的标志或武术传承的形式,它本身就成为武术家联合的最重要组织。在具体讨论元代门派的形成之前,让我们在此先对这一组织的一般发生学原理略加考察。
门派首先具有武术传承的意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武术必须通过教学活动才能传授给他人。学生从教师那里学习到精湛的格斗技术,作为自卫及谋生的手段,特别在动乱的时代,其带来的利益远远大于对其他文化知识的学习,因此自然为许多人所趋之若鹜。但是从教师的角度来看,教授学生武术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天资聪颖的学生经过认真修习,武术不难凌驾于较平庸的老师之上,当与老师发生争执,或者觊觎老师的秘籍、珍宝时,不难利用学到的武术击败甚至杀死自己的师尊。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弑师会被武术界视为最大的禁忌和罪恶。而教师也被默认拥有对学生的人身支配权,在儒家文化的支持下,教师被称为“师父”(teacherゝather),亦即具有与父亲相等的地位 ——在中国,正如在西方中世纪一样,父亲拥有随意处置自己子女的特权。但是在这种束缚关系下,天平又会向另一头倾斜,学生在教师的至高权威下丧失了基本的人身自由和安全。例如黄药师的弟子就可以随意为他所杀死或致残。这种黑格尔式的正反辩证运动最后导致作为“合题”的“门派”的出现:学生和教师都是门派的一部分,也都必须受门规家法的制约。学生不允许反叛老师,但是老师也不允许随意杀戮欺凌学生。双方都必须忠于更高的门派。而门派进行内部管理的执行人员就是掌门人,掌门人虽然拥有极高的权威,但是同样受门规的制约。
门派的出现,导致个人对门派形成了单一的人身依附关系,最终使得本来单纯的武术传授的形式变成了一个拥有共同利益的武术家集团。每一个武术家都有在政治上效忠,从经济上供奉,在危急时支持自己门派的义务。也有享受门派的武力保护和武术教授的权利。因此,一个人理论上能够学习多种武术,但只能效忠于一个门派。当然,如果不加入某个门派,能够获得该门派武术传授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一制度事实上的结果,就是武术教学上的严格限制。这是元代以后武术衰落的重要原因。我们可以用囚徒悖论来解释这一趋势:每一个门派都有各自的利益,因此虽然不介意去学习其他门派的武术,但是却绝不希望自己的武术被其他门派得知。这样必然会积极窥伺其他门派的武术而防范自己的武术被偷学,这会导致恶性循环,使得各门派相互提防,防范进一步严密。而各门派之间的对立,又会导致武术家技能的单一化,格斗水平日益下滑,这样一来,个人的力量日渐下降,使得对门派的依赖性更为增强,令个人与其门派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而这无疑会进一步加剧门派之间对立的趋势。
从以武术家个人为本位,到以门派为本位,这一历史趋势经过了长期的演变,但是关键性转折就发生在宋元之际。两个不同的历史阶段由此被区分开来了。
最早出现在武林世界中的新势力是 1283年成立的峨嵋派,这一门派的创始人是郭靖的女儿郭襄,此人的父母和姐姐、兄弟在 1273年以来的一系列军事冲突中陆续丧生,唯独她本人幸免于难。为亲人复仇的成为郭襄投身抵抗运动的最大动力,而她在六十年代的游历则为她提供了江湖世界中广泛的人际关系网络,加上作为郭靖和黄蓉女儿的、极具号召力的独特身份,使得她足以组织起一支令人生畏的地下抵抗力量。1282年底,她策划了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试图对汗八里发动奇袭,救出被俘虏的宋朝末代皇帝和丞相文天祥。但是由于内奸的出卖,这一计划被元朝政府及时发现。文天祥被处死,而宋朝皇帝被送往西藏,成为一名正式的喇嘛教僧侣。这一事件以及不久前发生的阿合马被刺杀事件令忽必烈汗下决心对武林势力开始了新一轮的清剿。郭襄及其支持者被迫退向四川盆地。第二年,郭襄不得不出家成为一名比丘尼,这当然只是对其领导的地下抵抗运动的掩饰,郭襄及其弟子们的民族主义热情同佛教的虚无主义注定南辕北辙。由于郭襄本身为女性,她的门派大多数由妇女组成,这些妇女大都在蒙宋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或丈夫,因此和她们的师尊一样充满了复仇的激情。
终其一生,郭襄都致力于推翻蒙古征服者的统治,并不懈地寻找“西方狂人”杨过 ——此人是唯一在八十年代之后仍然幸存的“五绝”人物,并由于其曾打死蒙哥汗的骄人战绩被抵抗的汉人奉为精神领袖。但“狂人”似乎对抵抗运动已经绝望,在襄阳沦陷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零星的小道消息表明他仍然活着并隐居在边境的深山之中,然而郭襄从未能找到他。八十年后,他的后代又重新出现在江湖世界。无论如何,杨过的行踪已经成为永远的历史之谜。
昆仑派是另一个在十三世纪末崛起的武术门派,这一门派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北宋西夏时期。但由于长期僻处西域的昆仑山脉,与中原往来较少。长期以来,昆仑派一直缺乏发展的空间。蒙元对欧亚大陆的空前征服带来了中西方商路的畅通,也使得本来位于中华帝国边陲的昆仑山一跃而占据了中西方交通的枢纽。与此同时,许多西北地区的汉人为了逃避战祸和征服者的压迫逃到昆仑山中,为昆仑派带来了可贵的人力资源。从七十年代开始,被称为“昆仑山的三位一体”(Trinity in Kunlun)的着名武术家何足道成为昆仑派的掌门人,他充分利用了蒙元入侵带来的机遇,使得昆仑派开始了空前的发展。在短时间内,这一门派不但填补了白驼山衰落以来西北地区武林的空白,而且积极向中原进军,参与中原地区汉人的抵抗事业。据称这和何足道对郭襄的恋慕之情有关。关于何足道和郭襄之间的罗曼史有很多美丽的传说,但唯一可信的记载是他们曾经于 1262年在少林寺有过一次短暂的邂逅。有传闻声称昆仑派掌门人何太冲就是他们的孙子,但均不足信。
这一时期还见证了华山与崆峒两派的崛起。与峨嵋、昆仑相似,这两派也都是吸收汉人抵抗力量的精华而成。“华山派”的命名显然是为了缅怀“华山论剑”时代的光荣。几百年后的一系列着名武术家如风清扬、令狐冲、穆人清、袁承志等皆是华山派的继承人。而刺杀阿合马的王着和高和尚乃是崆峒派的成员。这些门派的起源已经埋没在时间的长河中,但其崛起的迅速不得不归功于南宋覆灭带来的江湖势力大洗牌。
在元朝前期的多次汉人武装反抗中,背后都有着各大门派的推动。在原来南宋统治地区,几乎每年都有两百次以上的暴动。这些事件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同武林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 1282年海沙派掌门人陈良臣在广东发动的盐贩暴动,1284年巨鲸帮在舟山群岛发动的王仙人起义,1285年峨嵋和昆仑派在四川发动的赵和尚起义等等。而与此同时,明教也在浙江和福建地区发动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详见下章)。
本章最后要叙述的是元代武林中最具影响力的两大集团:少林和武当。这两个主要势力的矛盾与冲突将对十四世纪的武林走向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少林派是中国历史上最悠久的门派,在许多世纪中都是江湖世界的最高领导者。但由于南宋初年的内乱和分裂而于此后中衰一百余年,以致未能参与华山论剑活动。在全真教崛起后,少林寺无论从意识形态上还是从武林势力上都受到沉重的打击。在少林寺和全真教的械斗中,少林僧侣常常败北,并且在中原地区,大量托庇于少林派的佛寺被全真教霸占为道观。
但恰恰是这一极度衰落的状况使得中国历史上的最大门派在十二世纪以来的若干次政权交替过程中得以置身事外,保存了大部分的实力。在北方被蒙古人征服后,蒙古朝廷对佛教的日渐尊崇保护了少林寺免受军队的洗劫,甚至还一度得到蒙古王公的宠幸,1258年,少林寺心禅堂的高僧福裕曾在蒙哥汗的御前比武大会上挫败全真教的掌教张志敬,依靠蒙古人的支持收回了被全真教霸占的大部分权益,让全真教从此一蹶不振。正是由于少林与蒙古朝廷的暗中勾结,当郭襄在 1262年访问少林寺时,受到了少林方面极其粗鲁的对待。虽然身为汉人武林的一部分,少林寺不愿意和南宋武术界断绝往来,但明哲保身的少林僧侣们无疑在设法和宋朝的势力拉开距离,以免引起蒙古宫廷的不快。
但不久后,汉传佛教在蒙古人中的优势地位就被崇信密宗修炼的藏传佛教所压倒。八思巴法王受到的尊崇令少林高僧望尘莫及。在朝廷中争竞无望的少林寺开始回过头来,重新经营百废待兴的中原武林。持中立态度的方丈天鸣和主张倒向汗八里的无相禅师先后倒台,支持汉人抵抗运动的无色和尚得以掌握大权。此人曾参与杨过领导下的汉人游击战争,对蒙古军团进行过大胆的军事突袭。
在五十年代,一部埋没多年的高级武术教程《九阳真经》被意外地发现了。这部书的来源十分奇特:与我们西方人对独立着作的推崇不同,中国人习惯于在注释中表达自己的思想见解。譬如,朱熹公爵的儒学着作《四书章句集注》就是其中的代表,通篇都是对古老的儒家典籍的注释。可能在在十一世纪末,一个无名的少林寺僧侣在佛教经典《楞伽经》的一部梵文抄本——该抄本据说是达摩从印度带来的原版 ——中以注解的形式记下了自己的武术理论——此人据说就是曾经调停过北宋时代最大江湖纷争的神秘人物:“无名老僧”(参看本书的姊妹篇:《剑桥天龙八部史》)。《九阳真经》也伪托达摩的大名而着。正如中世纪欧洲修道院的僧侣早已忘记了希腊文一样,少林僧侣也早已失去了阅读梵文的能力。这部伪托的巨着在少林寺的图书馆中收藏多年,而从未被发现。直到十三世纪五十年代,一位图书馆管理员觉远才在整理图书时发现了这部着作,并学到了其中高深的武术理论。
几年后,蒙古宫廷的御用武师潇湘子和尹克西在访问少林寺的时候将其盗走,但是其中部分内容流传了下来。觉远在临终前曾经讲授过这部经典,峨嵋派创始人郭襄和武当派创始人张君宝,以及少林派的无色禅师均获悉了部分经文内容。不久后,无色在吸收《九阳真经》
的基础上,创造了“少林九阳功”的高超武术 ——少林派得以复兴也部分仰仗于此。八十年代,无色禅师成为少林的新一任方丈,并领导少林走向了武林中的领袖地位 ——在这个时代的江湖地图中,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与之竞争这一地位。到了十四世纪初,少林寺的名声再度在武术界中受到昔日的尊敬,如同从未有过衰落一般。但是很快,少林就会为自己找到一个足以并驾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