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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战争传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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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答,只是从腰里抽出短刀,刷刷几刀,就把那小狗的头从身子上割下来了。

我惊怵地瞪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又把那小狗的四条腿和尾巴全割了下来。

你?!我叫了一声。

帖哈低而冷淡地说道:我现在就是只想杀这城里的活物!

我的心一颤。

我出去一下。他说完这句,捧着那只被他分解了的狗的尸体就闪出了院门。

我明白他现在出去是要见那些听他指挥的人,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难道这战事还不算完?双方都死了这么多人,既是打不下京城,那就回吧,回到草原不是同样能过日子?

帖哈天黑前回来了一趟,晚饭后又悄悄出去了。因为太累,这一夜我睡得很死,根本不知道帖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晨起来做早饭时,他进厨房里帮我烧火,我看出他眼圈发黑,一夜没睡的样子,刚想跟他说句什么,不想他已先开口低声告诉我:那边已经传过来话,今天和明天,太师他们分批佯装撤退,让一部分人带着那个被我们在土木堡捉住的皇帝先向北撤,给大明军造成一个我们瓦刺认输的错觉,其实我们的精锐部队,则全隐藏在天寿山一带。待守城的明军以为大敌已撤走,松弛下来,我军即在后天晚上半夜突然攻城,我已安排好了里应外合的事,骄兵必败,争取一攻而破!

明军就一定会放松警惕?万一他们仍然全力守城,怎么办?

太师说了,后天天黑之后,我隐藏下来的部队实行静肃行军来到城外,但并不立刻攻城,等待我俩发出攻城信号,我俩如发现明军守备确实松懈,而且我们内应的人也已到位,就点燃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他示意我随他进到他的屋里,从他的被子下摸出一个又粗又长的被黑布裹得很紧的东西。

这是什么?

里边装满了火药,点燃药引后,它能嗵的一响飞上一百多丈的高空炸开一团白亮的光。也先太师他们看见这个东西飞上天,就立刻开始攻城!

你敢保证它一点就能飞上天?

为了防止意外,送给我的是三个。他边说边又从被子里摸出了两个相同的东西。太师他们已经反复试过。

要是大明朝的军队根本不放松,依旧严守京城怎么办?

那我俩就点燃一堆大火,最好是一座房子,让他们在城外看到。太师他们看到大火后就悄悄撤走,一直撤回到草原,因为这么多的部队要想长时间的隐藏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说,我们承认了这次出兵失败。

是这样。

第十六章 之 2

可我不想第二种情况发生,我希望的是第一种,是我们瓦刺人攻开京城!我们耗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再无功而返实在让人心里不甘。因此,今明两天,我们要尽可能多的在城里散布瓦刺军已败走的消息,好彻底麻痹他们!

我默望着帖哈那咬紧牙关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可我的心又乱了,这么说,还要打下去?!

这依旧是一个天空湛蓝的白天。上天好像特意要把所有的云彩都赶走,好让他不受遮挡地看清地面上发生的事情。当初那种震动人心的鼓声炮声和呐喊声都已消失,整个京城一下子显得十分安静。净街的事已经结束,昨天还笼罩在街道上的那种紧张气氛,此时也已匿迹,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在街头。一些商铺也开了门卖起了东西。我午后扶卢石去一家药铺给他胳臂上的伤换药时,街上的气氛已和战前几乎没有两样了,有些茶馆里还飘出了说大鼓书的声音。吃过早饭帖哈就借口出去买东西出了门,不知街上的这种松弛气氛与他有没有关系。

给卢石换药时大夫说,卢石的伤口其实很深,骨头上可能也震有裂纹,要小心化脓,要小心别再晃动胳臂。卢石倒不当做一回事,换完药刚一出来,他就要去死去的秦把总家里看看,说京师保卫战打胜了,应该去秦大哥灵前说一声,这也是他当初最操心的事;另外再给秦大嫂和孩子带一点吃的东西去。我让他回家歇息,我代他走一趟,他不愿,执意要和我一起去。

我在街上的铺子里买了些吃的东西,就搀了卢石走。那秦大嫂正抱着孩子在家门口站着,看见我们俩,慌忙迎了过来,她见卢石胳臂在吊着,知道是受了伤,自然是一番问候。我们问她何以站在门口,她叹口气说:我想去催问一下对那个刺客的处置情况,你秦大哥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死去,我得让他们把那个刺客杀了,为他报仇!

听到这话,我的心不仅又是一沉,意识到这件事也还没有结束,唉,帖哈,当初你要不坚持做这件事该有多好!但愿别再出什么意外。卢石咬了牙对秦大嫂说:这件事你放心,上头不会饶了那个刺客的,你安心在家照料孩子,我负责打听有关这件事的消息。

卢石在秦把总的灵前焚香时,我也在一旁默然站立,望着秦把总的灵牌,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份惊悸:他的魂灵不会看出我对他的死也负有责任吧?

临走时,我和卢石一齐走到那个过了〃百日〃不久的孩子床前,孩子仰躺在那儿,瞪着乌亮的大眼睛和我们对视,我伸手摸摸他那柔嫩的脸蛋,心中再一次感到有一股歉疚生起:孩子,你原本不该失去父亲的。在这同时,我想起了德胜门外那些战死者的尸体,想起了帖哈儿子的那颗头颅,想起了弟弟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子,这场大战结束后,又会有多少孩子失去父亲?有多少父母失去儿子?倘是卢石一直在明朝的军队里干下去,不断地和瓦刺打仗,我日后生出儿子,那他就也有可能像这个孩子像自己当年一样失去父亲……

我不敢再让自己想下去。

回到家,可能因为不停走动的关系,卢石说他胳臂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了。我忙安顿他在床上躺下,为了分散他对疼痛的注意力,我就和他说话。我说:卢石,仗也打过了,你也受伤了,你对日后有些什么打算?

他默想了一阵,沉声说:还没有来得及想。你说呐?你说我今后该怎么办?我先听听你的。

你过去答应过我,仗打完咱们回你老家开封。我们不能总在这儿借人家房子住,你胳臂上的伤好后,因为骨头上也有裂纹,继续从军必有难处,所以我们得想想回家的事情了。

是呀,我也在想这件事情。

我的心里一喜,忙说:到了开封后,要么咱买几亩地,种庄稼;要么咱在城里买两间临街的房子,开个小饭店或小茶馆,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好吧,就依你。我也知道,这京城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我们这些小人物,还是到小地方去好过日子。不过我们开封,在宋朝做都城的时候,也是热闹过的,你日后去了就会知道,那里直到今天还有许多好看的地方,比如相国寺,那可是有名的佛家圣地;还有潘湖杨湖,一个湖里水清一个湖里水浊──

这么说你答应了?我紧紧抓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

他点点头:打完这一仗,我对朝廷已无所愧疚,算是尽了忠,下一步就回家对老父老母尽尽孝,也让你好好过段安稳快活日子,让我们的孩子平安降生,让你看看我对你的那份真心……

我把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我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涌出了泪水……

这是这么多天来我心里最轻松的时候,经过这么多艰难,未来的日子总算有了个可心的安排。从此以后,我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操心办这事办那事,再不用忧虑着应付这个应付那个,我只操心应付我和卢石还有我们的孩子的生活就行了。以我内心的愿望,我真希望卢石立刻就和我上路回开封,可我知道,卢石的胳臂还需要治疗,现在就上路途中伤口化脓怎么办?何况他也没有应付走长路的体力;再者,帖哈也不会在这时放我走。

只有再耐心等了。

我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帖哈说的那些事情,我只让自己去想未来的生活,去设计未来的平安日子:在开封安下身后,先置一份家业;待战事彻底平息了,我就回草原把母亲接到开封,她先上来可能不适应开封的生活,可我会教她,会让她逐渐习惯;要是她实在不愿在开封住,我会再把她送回草原,给她留下足够过日子的钱,花钱请人照料她……

种种的想像让我完全不再去理会帖哈的所做所为,也把他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是在吃饭时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第二天吃过晚饭,帖哈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已经查明,明朝军队果然以为我瓦刺主力已撤走,正在得意和麻痹之中,守卫九大城门的队伍都有不同程度的放松,今天晚上是我们动手偷袭的好时机!我已把潜进城内做内应的人放到了西直门内的一个地方,也已给太师送出消息,让他二更天准时看我们发的信号,一旦不出意外信号发出,他们就在西直门那儿发起猛攻!

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此刻,我才又想起他让我看的那三个装了火药的东西,想起了今晚发信号告诉也先开始攻城的事,心才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紧张中的我还不知道,另一件大祸事也在这时开了头。

我一边刷锅一边在紧张地想帖哈给我说的话,就在这当儿,响起了敲院门的声音。

我没有多想,就扎煞着双手去开院门,门开后我看见,是两个军士站在门前。你们是找──?

卢石领队。

噢,他胳臂受伤了,很重,吃过饭已经躺下,他已经不能拿刀拿枪了。我以为他们是想叫卢石归队。

有点急事,上头特意让我们抬了轿来接他去一趟,估计时间不会长了。其中的一个军士说。

我刚想再阻拦,不料卢石已听见动静起了床走出来问:什么事?

那两个军士就忙又说了一遍来意。

好吧,既是让我去,我就去。卢石没有再说别的,立时就出门上了轿。我有心想拦,可看卢石的态度那样坚决,又只好做罢。我站在院门外,看着轿子消失在夜晚的人流里。今晚街上的人更多了,在灯笼的光照下可以看清,人们的脸上都带了轻松的笑意,看来帖哈的话有点道理,人们真的以为瓦刺兵已经彻底撤走了。

卢石被抬走之后,我只是担心他胳臂上的伤口被轿颠疼,一点也没想别的,根本没想到这就是那场大祸的开端。

帖哈也没想别的,他大概以为卢石被叫走是因为营中的军务。他照旧坐在他的睡屋里,只是不时出门看一眼天上的星星,我知道他是在估摸时间。看来,他今夜是决意要发攻城的信号了。

又要打一场了!

卢石回来得异乎寻常的快,没有多久,就又听到了门前的落轿声。我闻声奔出门想去搀他,不想他已快步走进院里,没有理会我的招呼,径直去了陈老伯的睡屋里。我有些诧异:那老人已早早睡下,卢石这时去找他为何?

我跟到老人门口,只听卢石站在那老人床前说:老伯,因为有点意外的事,麻烦你临时换个睡觉的地方,轿已经来了,请起来吧。那老人平日对卢石十分喜爱,诸事都听他的,这时自然没有怨言,就边答应着边坐起身穿衣服,片刻功夫之后,就由卢石扶着出来向院门外的轿子走去。卢石显然预先已对轿夫们交待过去处,那轿夫们见老人上了轿,抬起就走。

出了什么事?我站在院门里边问。

卢石没有回答我的询问,而是返身很快地关上院门上了门栓。

他的反常举动令我越加惊疑。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十六章 之 3

他仍旧没有回答,径直去了我们的睡屋,跟着就用左手提了一把他打仗时佩的大刀出来,站在门口对我叫:去,把你爹叫来!

我瞪住他,他过去对帖哈一向是叫爹的,今天怎会显得这样无礼?而且音调也不对,分明是带了气。

有事?帖哈这当儿走出了他的住屋,他可能早听见了卢石的话。

你们进来!卢石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返身进了我俩的睡屋。我和帖哈对视了一眼,我看见他的眼中也有疑惑。我们向屋门走去,我在前,他在后。我俩刚一进屋,卢石就又把屋门关上了。

我看见帖哈的眸子一个惊跳。

想知道刚才来人把我叫去是为了啥吗?卢石左手拄刀面色铁青地直瞪住我俩问。我第一次看见他两道眉毛全竖起的凶样子。

快说清楚吧,别这么神神鬼鬼的!我不高兴地叫。

他招了!

谁招了?我不明白。

那个刺客!

刺客?哪个刺客?我依旧没听懂。不过我瞥见帖哈的眸子惊骇地一蹿。

就是想刺杀于大人可误杀了秦把总的那个刺客!卢石的眼一眨不眨地盯住我。那刺客先还对也先打进京城抱着希望,想当也先的功臣,所以一直坚持不招,如今见也先攻城失败,瓦刺军全部撤走,他才绝望了,才老老实实招供了。

一股冷意迅速地爬上了我的两腿,并跟着蹿上了脊背。

他说他是瓦刺人,是奉也先之命来杀于谦大人的!

一团血轰然一声冲上了头顶,可我还能保持镇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响:他既然招了,就赶紧去抓他的同伙呀。

想知道他招的同伙是谁吗?

说吧。是帖哈的声音。那声音还算镇静。

他说他的同伙是三个,两男一女,可他只见过其中的一个男的,另外那一男一女他一直没见过,不过他听说那一男一女早先在王振府上呆过。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一下子向下落去,仿佛要直落到脚底,我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所以你就开始怀疑我和杏儿。帖哈冷笑着说,看了一眼插紧了的门。

我知道你想辩解,在王振家做事的男人和女人多了,他家有那么多的男仆和丫环。

就是!你不能因此就怀疑我和杏儿。

帖哈给了我辩解的信心。

是么?卢石冷笑着:可那刺客还说了一句话!

我呆呆地看着卢石的嘴,真希望飞快地钻进去看看那里边还藏有什么东西。

刺客说,他听说那女的在王振府上是当了妾的!

我的双腿一下子软了,完了,他一切都清楚了,这个时候再去做辩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我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帖哈再次飞快地看了一眼门。

审讯刺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妻子和岳父就是曾经潜在王振府中的那一女一男,他们今晚把我叫去的目的,只是因为我曾经领人担任过王振的护卫,他们想让我回忆回忆有无这两个人。你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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