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周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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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瑜,草儿对身边一个丫环叹道:“琴痴把公子的衣服一穿,真的好帅,一点也不象个要饭的,倒象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那婢女白了她一眼,笑道:“你不听说,人家原本就生在富贵人家!只因中道破落了!”
一边的张平听见草儿的话,带着酸酸的表情对草儿道:“可惜他走了!要不请夫人做主,把你许配给琴痴好了!”
周瑜和蒋干出了孙府大门,快马飞奔到他们原先住进的那个村子时,已是薄暮暝暝。两人找到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周瑜取出自已的剑及包裹,蒋干也取了自已的包裹。然后周瑜将孙府的那匹马交给房东,请他送还孙府,又给了些银子给房东,就上了马,沿着城墙,一路往南,快奔而去。
路上,蒋干想起孙策竟不知琴痴就是周瑜,遗憾不已,感叹:“唉!要是孙公子知道阁下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周郎,该是如何欢喜!”
这句话让周瑜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在孙府几日,周瑜对孙策已有所了解。在他眼里,孙策踔厉奋发、英武非凡、性格豪放、为人豁达、仁义爱人,确有领袖丰采,绝对胜过他那勇烈过人,但暴躁莽撞的父亲孙文台将军。如能与这样的人结为刎颈之交并共创大业,实是幸事。可惜,孙策竟是脑有反骨的人,竟然敢对大汉如此不敬!这种大逆之人,岂可交为朋友?可是,放弃了这样的朋友,又未免遗憾。更要命的是:因为他的原故,孙策一家大祸临头,至少是祸福未定,他岂可一走了之?可是,若不走,太夫人和孙公子又不依他!
忽然,他使劲勒住马头,对蒋干道:“不行!我得转回去!”
蒋干赶紧跟着一扯僵绳,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不行!我不能殃及孙公子!”周瑜果敢道。
“公瑾!孙策之父孙坚与袁术素有深交,两家必不会交恶的!”蒋干劝道。
“未必!”周瑜摇头道,“袁术心胸狭窄、目中无人,世人皆知,焉知他不会对孙家下毒手乃至吞并孙坚将军?”
蒋干连连摇头:“老弟!张昭岂可与孙坚将军相提并论?”
“不行!我不可祸及孙家!子翼你自回去吧!”周瑜道,拔转马头。又回头道:“此事不要告诉我母亲!免她挂念!”
说完,他打马往回奔去。
此时,夜幕已经从远方合围过来,西天只剩一点将熄的炉火般的晚霞。寒冷的风伴着乌鸦的叫声在落木萧萧的天地间游荡,使得天地显得更加清冷。
周瑜回到他们住过的庄子,仍将座下马寄放在那个房东家中,换了孙府的马,径往孙府赶去。
等赶到孙府,叩开孙府大门时,开门的李柱子吓了一跳,飞快领去见孙策。
孙策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点上灯烛看兵书,听说周瑜回来了,吓了一跳,赶紧随李柱子奔了出去,只见周瑜在屋外台阶下站着,如玉树临风。
“孙公子!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能连累贵府!”周瑜看着他平静道。
孙策脸上浮现一缕感动,很快又熄灭了。
“岂有此理!”他勃然大怒道,“来人!把他给我推出去!”
张平、李柱子跑过来要推周瑜。
周瑜拔出剑,往他们面前一横道:“谁敢碰我!”
孙策大怒,看了看周瑜手中的剑,有些鄂然,似乎不明白周瑜竟从哪里弄来这把好剑。他走下台阶,拔出剑来指着周瑜:“放肆!你要快快离去,我孙策剑不认人!”
周瑜道:“那就来吧!我正想和你比试一下!”
孙策不答话,挥剑朝周瑜砍去。
周瑜举剑相迎。二人挥剑打成一团。家奴们赶紧散开。
打了约七八个回合,孙策剑快,顶住了周瑜的咽喉,目光逼视着周瑜。
周瑜看了看寒光闪闪的剑锋,望着孙策赞道:“好武艺!”
“少废话!立马给我离开此处!若不然,与其让袁术杀了你辱没我孙家,不如我一剑结束了你!”孙策喝道。
周瑜看了看眼前的剑平静道:“那你就下手吧!”
孙策脸上现恼怒:“好倔一个家伙!”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马嘶人吼,脚步混乱。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一阵箭如雨一般飞进来,飞过院墙和两边的庑房,直落在正堂屋顶上和院子里。
孙策院墙外的天空,叫一声:“袁术过来了!”赶紧收了剑。
周瑜平静道:“甚好!我正要去见袁术!”说完要转身。
孙策趁周瑜不备,猛地举起剑把朝周瑜头上打去。
周瑜猝不及防,手中的剑啷挡落在地上,腿一软,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孙策对李柱子道:“把他给我藏到后院里去!”
李柱子、张平上前拖起周瑜,穿过角门,抬往后院。
然后孙策对在场家奴婢女道:“有谁要说出琴痴是在我家,我孙郎立斩不饶!”
众家奴婢女赶紧应诺。
这时,大门已被撞得哗啦地乱响,外面有人大喊:“开门!开门!”
一个家奴正要上前去开门,大门轰地被撞开。
一群手执兵器、全身惯甲的军士涌进来,团团围住孙策等人,刀戟如林,指向孙策。
孙策一扬手中剑,喝道:“大胆!你们想干什么?”
“世侄!久违了!”一个声音传过来,只见一个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身材高大、年约三十六七的将军在众将蔟拥下绷着脸走了进来。
此人就是占据着寿春的袁术。袁术字公路,是名震一时的袁绍的同父异母弟。其父袁逢为朝中司空,太祖父和祖父也做过朝中司徒,可谓四世三公、累代为官。少年时曾以侠气闻名,被举为孝廉,授郎中之职。后来做官至折冲校尉,虎贲中郎将。董卓进京后,为笼洛人心,升袁术为后将军。但袁术害怕董卓暴虐,弃官逃到南阳避祸。正好长沙太守孙坚领兵北上讨伐董卓,因南阳太守张咨招待不周,杀了张咨。袁术便与孙坚交好,同时以其累代为官的家族背景在南阳招兵买马,占据了南阳。然后和孙坚一道响彻云霄应曹操檄文,讨伐董卓。后来董卓西奔长安,各路诸候各自为政,争抢土地,袁术仍据南阳。南阳本来是富饶之地,有户口数百万,但袁术奢侈淫欲,征敛无度,以致百姓怨声载道。未几,曹操与袁绍合击他,将他打得大败,就领军东向,攻下九江治所寿春,杀了九江刺史陈温,自领九江刺史。同时,董卓为笼络他,也表他为左将军,封阳翟候。他照领不误。此人骄奢淫逸,无勇无谋,但素有帝王之心,且毫无忌惮地宣扬其帝王之心。因为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后将南阳让给他,故与孙坚颇为友善,两人结为盟友一同对付袁绍、刘表。袁术还表孙坚为豫州刺史,驻鲁阳。孙坚治兵鲁阳,便将家属连同弟弟孙静一家俱放在袁术占据的寿春。袁术在寿春,对孙坚一家也算客气。没有想到,孙策竟然为一个婢女,先是擅杀他的军士,后又杀他的长史、领九江太守刘勋手下的司马彭大毛,这也太不放他在眼里了!不由得他不亲自领军找上孙家来兴师问罪了。
立在袁术左首的是袁术帐下第一大将张勋,徐州人,身披重铠,举止威严;在右首是袁术的长史、领九江太守的刘勋。他身着文士官服,头戴紫金冠,身材微胖,一双小眼总是闪动着狡诈与势利。九江郡的治所也搁在寿春。彭司马便是刘勋手下司马。
孙策看见袁术,收剑回鞘,躬身施礼道:“袁伯父!侄儿有礼了!”又不满道:“不知袁伯父为何兴师动众擅入小侄家中!”
“我是要向世侄兴师问罪来了!”袁术提高声音毫不客气道。
未等孙策回答,吴太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袁将军!如此兴师动众光临有何贵干呢?”。
堂屋台阶上,吴太夫人站在中央,孙策的叔父孙静及草儿等几个丫环女左右站立。孙静是孙坚的大弟,为人谦让温和,孙坚将家托付给他。他白日里出去访友方回。
袁术对吴太夫人拱手行了个礼道:“夫人!袁术有礼了!”然后板了脸道:“夫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孙策小儿先杀死我一名军士!此后你家家奴又杀死我部下彭司马!不知夫人知不知此事!”
太夫人微微一笑道:“哦!原来如此!袁将军有话请到屋里说好了!”
袁术蛮横道:“夫人!不必了!”
“袁伯父!”孙策发话了:“你家军士彭二毛抢劫调戏我家婢女草儿,我替你斩首,何罪之有?我父乃是朝庭封的乌程候、长沙太守、破虏将军,你家司马彭大毛领人手执兵器擅入我家,砍死我家一名苍头,又口出反言,我家家奴看不过去,奋而击之,又何罪之有?这也需要袁将军亲动大驾,领上千精兵围住我家?”
袁术哼了一声道:“世侄!本将军手下军士犯法,理应由本将军处置!岂可由你妄杀?更岂可容你府上一个家奴妄杀?世侄视我袁公路为无物乎?”
孙策冷笑:“哼!事已至此!伯父莫非要抓小侄回去,替那个彭司马赔命不成?”
吴太夫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下台阶,打断孙策:“策儿!休得多言!”然后对袁术含笑道:“袁将军!请看在微妾的夫君份上,暂且息怒!”
袁术一仰头,哈哈大笑,对孙策道:“夫人!我与文台乃兄弟之交,岂可因一司马为难世侄?但,此事若没有个交待,我袁公路在众将士面前也不好说话!看在文台和夫人面上,弟妹你只交出那个行凶的家奴便可!如何?”
孙策朗声大笑:“哈哈哈!袁伯父,真是不巧!那个家奴闯祸后,便被我赶出去了!”
袁术一愣,盯了孙策一会,笑道:“哈哈哈!世侄!你骗不了我的!这里都是我袁术天下,一个小小年纪的家奴,能跑到哪里去?又敢跑到哪里去?一定被你藏在家里了!”
孙策坚决道:“此人确被小侄赶出府门了!”
袁术脸色变了,恶狠狠道:“那我就要搜一搜了!”跟着一挥手,对众军士道:“给我搜!”
围在院中的军士们手执兵器,忽地就往要往正屋里和后院的两边角门里涌。
孙策拔剑张开手臂,大喝道:“大胆!谁敢搜我孙府,我孙伯符立斩其首!”
孙策手下的家奴们也纷纷拿起兵器拦住军士。
袁术的军士们不敢动了,有的转身看着袁术,有的与孙府家奴对峙着。
袁术铁青着脸道:“那就给我统统拿下!”
门口又涌入一片手执兵器的士兵,将各种兵器对着被围在中央的吴太夫人、孙策与众家奴。外面,一片火光围着孙府院墙,可以想见孙府已被手举火把的军士团团包围了。
双方这样对峙着。
·5·
耿峥 著
第五回
勇孙策大战袁公路 贤周郎仗义入囚笼
后院一座屋宅中的一间小客房里,被打晕的周瑜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已被反绑着双手扔在地上。张平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棒子在一旁看着他。他似乎隐隐听见了前院和院墙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对张平道:“大哥!外面何故喧哗?是不是打起来了?”
“说话少给我来文皱皱的!”张平眼一瞪,没好气道:“都是你惹出的祸!袁术将军带人马兴师问罪来了!现在人都到了前院。外面也围得跟桶似的!就你个奴才!害得我们大家都不安宁!”
周瑜吃了一惊,跳起来,拔脚就要往外跑。
张平大吃一惊,举起棍狠命地一棍打在他头上。周瑜眼冒金星,晕倒在地。
此时,前院里,双方仍僵持着。尽管吴太夫人再三告诉袁术说杀彭司马的那个叫琴痴的家奴早就跑掉了,可是袁术却不相信,一定要搜一搜孙府。其实,搜琴痴只是其一,趁乱搜出孙坚攻洛阳时取得的皇帝玉玺才是最重要的。原来,董卓西窜后,孙坚奋勇,领兵率先攻入洛阳,占领皇宫。手下军士在皇宫的一口井里搜出大汉的传国玉玺。从此孙坚便将它留在府中。此事,各路诸候均知。袁术素有帝王之心,对这块玉玺自然垂涎三尺。他曾探过孙坚的口气,得知玉玺放在家中,由吴太夫人保管着。他知道,向孙紧索要是不成的。正好借此机会乱中偷出了。于是,他对吴太夫人和孙策怒道:“一个小小家奴,就可以斩杀本将军手下军官,本将军脸面何在?今日如不搜出,定不干休!”
吴太夫人凛然道:“微妾夫君不在府上,而你纵兵搜掠我家,日后我有何面目见我夫君?若你坚持要搜,只管叫人先杀了我!”
袁术愣住了。
孙策眼里涌出了泪花,他回头对吴太夫人喊:“母亲!”
然后他咬牙切齿用剑指着袁术:“袁术!你要敢往前动一步,明年今日,便是我孙伯符与你的忌日!”
一向文雅斯文稳沉的孙静也怒气冲冲地对袁术喝道:“袁将军!你既我兄文台有兄弟之交、盟友之谊,今日竟背着我兄纵兵擅入府中,欺凌孤母弱儿,日后你还有何面目见我兄长?又如何对得起我兄与你盟誓一场?以我兄烈性,若知此事,焉知不会割袍断交,兵火相向?”
袁术被几人的态度震住了,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孙策,额上冒出汗来。大将张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直视孙策,但眼里不经意流露着对孙策的赏识。长史刘勋胆怯地往后退缩了一步,然后,他看了看袁术,又看了看孙策和太夫人,眼珠转了转,脸上堆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对着吴太夫人打圆场道:“呵呵!夫人!请息怒!袁将军绝无苦苦相逼的意思!夫人和孙公子不需为一个小小的家奴弄得大伤和气!”
说完,看了看袁术,眨眨眼。
袁术懂得他的提醒,想了想,恨恨地看着太夫人和孙策道:“夫人!看在孙将军面上,孤且退一步!给夫人三天期限,如不交出那个家奴!孤就只好进府上搜人了!孤以为,到这一步,文台兄也必不会见怪了!”
说完,他气恨恨地转身离去。
众将和军士跟着他离去。
走到大门口,袁术对身边紧紧跟着的大将张勋道:“你在此把守!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出!”
张勋沉吟了一下,对袁术道:“主公!这,孙将军面上怕过不去!”
袁术瞪了他一眼道:“那本将军的面子当如何?本将军在众军士面前的面子又当如何?”
张勋:“若孙坚将军出面求请,怎办?”
袁术踩着一个军士的背跨上金蹬金鞍的高头大马,转脸看着张勋得意地笑道:“那就要他拿传国玉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