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英烈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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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赶,乃传令鸣响号炮,陈军皆返身相迎。两军交战,混杀作一团。忽喊声大作,山谷中两路伏兵杀出,左边邓说,右边伍徐,两路皆是生力军,锐不可挡。秦兵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李由惊呼道:“贼兵何来如此之众。”欲退兵时,已经来不及了。邓说当先杀到,秦运挺枪敌住。正交战间,伍徐又至,张平拍马截住厮杀。吴广远远望见,便拈弓一箭,往秦运射来,正中面门,落马而死。张平大惊,被邓说一刀砍翻。李由见二将已死,不敢恋战,急夺路而走,从骑皆陷。
走不数里,杀声大作,伏兵又起,田藏、李归各引一军出,趁乱截杀一阵。李由死战得脱,驰回营中,欲收兵再战。陈军随后杀到,喊声震天,势不可挡。李由坚守不住,只得弃寨而走,直退回荥阳城中,方得定喘。吴广大胜,歼敌万余。休息一日,乃收拾人马,直到城下叫阵。李由见锐气已挫,不敢再战,遂令军卒坚守不出。陈军四面围定,吴广传令攻城,奈何荥阳城高墙厚,城上滚木擂石打下,反折了不少士兵。陈军不得进,乃退兵数里下寨。吴广庆功已毕,令快马回陈都报捷。
李由兵败,无力再战,又不见朝中有援兵来,甚为着急。只得一面令守军加强戒备,力守荥阳不失;一面连连发文书往咸阳告急,只望朝中能早日派兵增援。战报到了朝中,虽为赵高所匿,但李斯毕竟乃是一国之相,耳目众多,怎会不闻关外战事。终是儿子姓命重要,由不得皇上轻薄,只得厚颜往见秦二世。
秦二世闻奏,半信半疑,乃令使者下去察之。不数日,使者东归,回禀道:“草寇陈胜反判于蕲地,已据陈、蕲诸县,势及荆、楚。贼势甚众,今从陈贼反秦者已达三、四十万,官军望风而靡,望陛下早图之。”秦二世大怒道:“天下太平,何言反叛。”遂令立斩使者以治其罪。别遣他人再察。又归,皆道;“陛下勿忧,如叔孙之言,陈、蕲作乱者,皆鸡鸣狗之辈,已为郡守县令悉数平定,不足为忧矣。”秦二世大悦,重赏使者。又责李斯道:“卿乃三公之首,怎可以言惑众。不念尔年老居功,定重罪之。可退之,休要复来。”李斯羞愧而出,私自言道:“若立抚苏,怎有此辱!”正是:早知今日落魄穷,何必当初作孼多。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回:项梁乘乱占会稽 萧何修书定沛中
却说自陈胜发难以来,东南攘乱,各处英雄豪杰并起,纷纷起兵响应,其势早已惊动了东吴一位豪门之后。此人姓项名梁,下相人也,身长八尺,仪表堂堂,故楚将项燕之子。项族世为楚将,乃是楚地名门旺族,因封于项,故姓项氏。昔项燕为末楚之将,数挫秦击,创功无数,素为楚人所敬。后秦始皇以王翦代李信为将,兴兵六十万伐楚。而楚适逢内乱,国势渐衰,项燕寡不敌众,国遂破。后项燕立昌平君为楚王,缮兵陈守,欲再兴大楚。无奈大势已去,独力难挚,秦军大举南下,破项燕于蕲南,楚即亡国。项燕自刎于徐城,家族亦散也。项梁初居下相,因遭国难,心蓄大志,常思举兵复仇,兴楚灭秦,只是时秦方强盛,无可作为,只得蛰伏以待。后又因杀人,逃离故邑,避难于吴中会稽。吴中贤士大夫,仰慕项氏之名望,皆与项梁交往。每当吴中有大徭役及丧事,常以项梁为主办,项梁私以兵法约束宾客及子弟,以此让人知其能也。
项梁有一侄名叫项籍,字子羽,人皆称项羽,身长八尺二寸,悍目重瞳,虎须燕颔,力能扛鼎,气可拔山。更兼武力超群,胆色盖人,吴中子弟皆忌惮也。项羽父早亡,以父事项梁,项梁亦待若亲子。少年时,学书不成,去之。学剑又不成,又去之。项梁怒而斥道:“汝不文不武,何图大事?”项羽道:“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剑止可敌一人,不足学也。要学便学万人敌。”项梁甚奇之,于是以祖传兵法教之。项羽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及长成,虽可力敌万人,却不谙用兵,不喜文士。
当初,秦始皇东游会稽,渡浙江,项梁叔侄随大众观銮驾,众皆盛称天子威仪,当世无双,独项羽指而道:“他有甚异?我可取而代之!”项梁急掩其口道:“休要妄言,罪可及族也!”此后项梁益奇项羽之胆气,遂仗其勇力,阴养武士九十余人,最高者多力,可拔树以击地。又于室中私铸大钱,以具甲兵,寻机举事。
及陈王反于陈、蕲,四方闻风蠢动,项梁亦欲反之,遂与项氏亲随商议大计道:“今秦二世无道,陈涉当先起兵,天下纷纷响应,我等世为楚臣,岂可落伍。我欲早举大事,重整楚国之河山,再复项族之兴旺,公等可助我。”众人皆然。项梁族弟项缠,字伯,谓项梁道:“公举大事,可知吴中二季乎?”项梁道:“久闻名耳,但不曾识。”项缠道:“吴中二季,曲阿人也,兄季布:忠肠义胆,任侠有名;弟季心:弓马娴熟,勇猛善战。项缠曾游曲阿,知二季颇俱贤名,方圆千里,士争为其死。公若欲从陈胜反秦,务必罗至二人,并作爪牙。”项梁诺许,暗以书信相告,二人皆来相从。季布又荐一人,母弟丁固也,薛县人氏,武艺高强,英勇善战。项梁亦纳之。之后项氏兄弟项襄、项悍各荐一人,一为常邑人龙且:精通武艺,勇猛过人;一为伊庐人钟离昧:为人刚直,文武双全。项梁皆有闻名,俱请来以心腹待之。于是项梁势力大增,远近咸知也。
秦二世元年九月,江南诸地多反,会稽郡守殷通知项梁素有贤名,乃招项梁与其计事。项梁至,殷通道:“陈胜反秦,天下皆从,公有何见解?”项梁道:“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时也。贤人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君当举大事,以吴中之众讨伐暴秦,方为顺迎天意。”殷通叹道:“闻夫子楚将世家,唯足下耳!公若相助,大事可定。”项梁道:“此事重大,恐项梁独力相当。吴有奇士桓楚,曾触犯秦律,亡命于泽中,若得其相助,则可举大事。”殷通急问道:“桓楚今何在?”项梁道:“桓楚与世侄项籍交厚,人莫知其处,独项籍知之。”殷通问道:“君之世侄何在?”项梁道:“现居家中。明日我唤世侄同来,公可自问之。”殷通大喜,遂送项梁回。
项梁回至家中,私谓项缠等道:“我早欲除郡守立,苦于无间下手。今郡守欲见项籍,时已至也,正可趁机杀之。”便唤项羽并左右武士至,吩咐各自依计行事。次日,项梁、项羽皆内裹甲,外罩袍,带剑引数人先行,项缠、项襄随后相护,项悍并项梁从侄项庄引力士百余守于城门口,季布、龙且等则杂在人群中伺机而动。项梁诸人至郡署,守门侍卫拦住从人,只许项梁先入。项梁告殷通道:“鄙世侄项籍已至矣,现在门外候立。请郡守召其入署,受令往召桓楚。”殷通道:“速传项籍入。”门吏闻之,遂唤项羽。项羽仗剑而入,佯装参见。项梁大呼道:“项籍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言未毕,项羽已飞身斩下殷通之头。署内众卫士尽皆失色,持械来取项羽。项羽挥剑相迎,登时砍翻数十人,余者惊悚,皆伏于地,莫敢复起。项梁遂持殷通之头,佩其印绶大呼道:“殷通意欲谋反,现已诛杀。郡守之职,且由某权领,如有不服者,皆如此头也。”众官兵尚在踌躇之间,门外喊声又起,项缠等人引众杀到,横撞进来。这边项羽怒目挚剑,只要杀人,众官兵只得伏地而应道:“愿听足下之命!”项梁遂自领会稽郡守。当下张榜布告,申明反暴抗秦,再兴大楚,号召故人所知之豪杰官吏并力相助。吴中军民,苦秦已久,闻项氏为主起事,无不愿蜂涌相从。项梁乃使人收集属县之兵,得数万之众,又于中精挑细选,得精兵八千,称作八千子弟兵,分与项羽统率,至下属诸地剿灭官兵,安抚百姓。所过之处,民众皆呼万岁,愿投军伐暴者,不可数计,项梁因而势力大涨。后人诗赞道:“东南豪杰说项氏,为扶楚社蓄大志。展臂一挥嬴秦灭,直把名姓标汉史。”
项梁抚定郡县军民,遂招集众人商议讨秦大计。郡中豪杰,皆分配校尉、候及司马之职。唯有一吴中名流,在四县有些威望,却未封到官位。其人心甚不服,遂寻项梁问原因。项梁道:“有名无实或有能而不尽职者,吾皆不能用。吾曾使公主持一丧,公不能善办,以故不任公耳。”来人羞愧而退。众人见项梁度才以用,尽皆敬服。于是会稽安定。钟离昧与项梁道:“公初定会稽,势尚不足也,宜暂缓用兵,观望海内动向而定行止。自古以来,先举事者往往无成:昔有施反夏在先而灭,成汤反夏在后而有商;有苏反商在先而灭,文王反商在后而有周;有郑反周在先而灭,秦反周在后而称帝。今天方乱,形势未定,若伧促举事,必成众敌,难以功成。故宜蓄养精锐,视情而定方为上计。”项梁道:“吾正有此意。”乃分派细作,至中原打探消息。
却说陈胜称王陈、蕲,四海震悸,沛县近蕲,百姓亦有所动。县令闻之,遂与召县中官吏商议对策。众人皆至,县令道:“当今天下扰乱,陈贼反判,已波及沛境,料他早晚必以兵来犯。我欲平之,唯恐力之不足,反而取祸;欲纵之,朝廷责备下来,却也难避罪过。众公以为如何?”有人谏道:“不如欲举城降楚,可暂解厄境之危。”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有言平反者,有言从降者,相互争论,各不相让。萧何道:“吾有一计,可使公上可有复于朝廷,下可建防于陈胜,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县令乃问道:“先生有何高见?”萧何道:“公为秦吏,若背反朝廷,仍居沛中为主,恐难服县中子弟。若不从民反,当今朝中宦官当道,日已衰败,望官兵相救,亦为镜中观花。愿公召回沛县出逃在外者,如刘季之众,可得数百人也,以此压制异党,众人不敢不听。况引军拒敌,非刘季不可以当此任也。为公之计,当赦刘季之罪,召还县来,委以兵权,共保沛中,方为明举。以刘季之才,保守一县,当多而有余也。刘季有重罪,若得赦免,必感恩以为回报。若得如此,公即立于不败之地也,官若胜可从官,民若胜亦可从民。”县令道:“先生之言是矣。”遂令樊哙往砀山招刘季。
却说县中有一官吏,姓雍名齿,壮有勇力,素与刘季有郄,彼此不服。樊哙去不多日,乃暗告县令道:“刘季素有轻公之心,若回城掌管兵勇,必将有变,君安能无恙。萧何、曹参素为刘季羽翼,公切不可听其言。”县令闻言惊惶,乃问道:“陈胜若引兵来时,如何退敌?”雍齿道:“若有兵犯,吾自引民兵当之,足下勿忧。”县令道:“樊哙已往招刘季,我该如何?”雍齿道:“可闭城城守,立诛萧何便是。”县令然之,遂令狱吏捕之。时任敖任狱吏,得此消息,急遣人暗告之萧何、曹参。二人大惊,槌城而走。狱吏至时,二人已不见踪迹。狱吏回告县令,县令只得令关闭城门,拨兵为守,防刘季入城。
却说刘季在砀山,打听到陈胜举事,甚为高兴,遂于山中收拾人马,只待时机自至,好从中生乱。但为营生计,却也打家劫舍,拦路抢客,作些无本买卖。这日,纪信下山劫财,未去多时,带伤而归。问其原由,纪信道:“我下山半日,未见有客,却见一人单骑而来,面目凶恶,体魄雄壮,料非善良之辈。我本意见其一人一马,又无行李重物,便不欲去扰他。不料他见我诸多人马,也不退避,却以恩公名讳问我。我疑是官兵来此寻仇,遂与他相争执,他也不答话,便与我赌斗。交马十余合,被他连创数处。若非他有意相让,我不得见公也。”刘季闻之甚奇,遂披挂上马,提剑下山而来。遥见一将横刀立马,正在山前等候。刘季大笑道:“果然是你。”来人正是樊哙,见一行人急急而来,亦笑道:“我也料到必是哥哥手下,所以不曾伤他。”便下马来见。刘季引其与纪信相识,纪信亦闻过樊哙之名,愈加敬服。
樊哙上山来,见过嫂嫂,问候停罢,刘季赐坐,使人献茶。樊哙便将县令相招之意告之刘季。刘季大喜,休息一夜。次日,放一把火烧了寨子,与纪信、纪义兄弟,将山中近千人马,悉数统领,离了砀山,一路往沛县而来。正行间,迎面奔来二骑,大叫道:“刘公少住!”刘季勒马视之,前是萧何,后是曹参,皆风尘满面,颇是狼狈。刘季道:“自某押囚西行,已是数月不见,一向消息如何?”萧何道:“虽有离别之情,但不敢细言。前日我曾力荐刘公回县,共保沛中父老,故着樊公来招。然县令不知听何人进馋,忽生悔意,恐刘公回县,不能相容,已令与公绝。现城中四门,皆已使人守卫。若非我二人见势不对,逾城逃至,恐已为刀下之鬼矣!”刘季笑道:“那县令虽才智拙劣,这次却猜得不差。若刘季得沛城,安能用此类庸碌之官。”曹参道:“城门虽闭,但公已有此多人马。以公之雄才,此城当越日可下也。”刘季道:“某在沛、丰之时,多蒙二公周全,今必早破之,以解救二公家属。”遂挥军速行。
离城数里,扎下营寨。刘季与萧何、曹参、樊哙径自城前观看。沛城四门紧闭,吊桥高挂。刘季观之良久,与众人道:“沛城城郭不高,兵卒亦不精,明日以兵攻之,午时当可拔之。”萧何道:“若以兵攻城,公之将卒,必有伤亡,城里防守军民,亦难免死伤也。尚未得城,先伤其民,于公不利。何况沛县乃明公乡亲父老之城也。”刘季问:“可有良策?”萧何道:“城中百姓,多苦于秦,闻陈涉兴兵伐暴,皆有相从之意。而四方郡县,亦多有杀长吏而争反者。不如我等暂缓攻城,先置书一封,投入城中,叫城中军民,杀县令已自立,此城自破也。”刘季大喜道:“真乃妙计,敢劳先生执笔。”遂引众回营。萧何遂草就一书,书略道:“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虽为沛令守城,然诸候并起,必且屠沛。不若沛今共诛县令,择弟子可立者立之,以应诸候。不然,父子俱屠,无为也。”后陈普有诗道:“晦迹功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