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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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子目睹这惨烈的场面悲愤至极昏死过去……
在天津郊外,中国守军并非落荒而逃,他们是接到命令不得不撤出来的。其中不少本地官兵留恋家中父老,他们边打边退最后陷入鬼子包围。这些血性汉子没有一个作孬种的,他们战至最后一颗子弹,拼弯最后一把刺刀,抱在一起拉响手榴弹……
鬼子占了天津卫没有俘虏一兵一卒,小鬼子琢磨去吧,天津卫还有一百万中国人,往后的日子甭想消停。
地窨子里,所有人全都一声不吭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夜深人静还有枪响。燕子一个劲往崔氏怀里扎,“娘,我怕!”崔氏哄着燕子:“别怕,你看人家赖五,他都不怕。”
英豪说:“听动静,好像没事了,鬼子占地方不能总杀人。把人杀光了,天津卫成了死城还有什么用,我出去看看。”
正说着,听到开锁的声音和敲击声,福子在外头喊:“出来吧,没事了。”
趁着古典跟崔氏指挥石头、燕子、赖五拾掇屋子,英豪出去了一趟,功夫不大就会来了。古兴赶紧迎上去打听外面的情况。
英豪说:“津浦线全让日本人控制了,南运河也跑开了日本人的小火轮,大买卖眼下肯定做不了。”
古兴忧虑的说:“哎,不知道乡下怎么样了。”
英豪为了稳妥地在古联升呆下去,不得不尽账房先生兼军师的责任,便说:“目前咱还顾不上乡下,您先张罗着把铺面收拾出来,我再去趟趟生意道,顺便去看看欧阳亮。人家对咱挺大方,不能把人家扔脖子后头。”
现在古兴对英豪是百依百顺,便催促他:“那就麻利着忙你的,家里这摊儿我先收拾着。”英豪说着“我走了”,出门而去。
英豪留过洋见过市面,乱世期间显现出一般人少有的机智,来到公寓门前见身后有人,故意走过公寓门口蹲下系鞋带,放过后面的行人,确认安全了才返回身来,左右看仔细了才敲门。门房打开门,英豪顾不得打招呼直接上了搂。
原来居住的房间,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病房。屋里挂满了洗过的绷带、洗不净血污的内衣内裤,显然全是欧阳亮换下来的。
花筱翠为欧阳亮洗完伤口轻轻包扎,欧阳亮呲牙咧嘴依然是疼痛不堪的样子。花筱翠为欧阳亮揩去头上的汗,安慰道:“好多了,再忍些日子就能下地了。”
欧阳亮捶着自己的腿:“哎,我算把你拖累苦了!”
“你这是干嘛?你是为救我才伤这么重的,怎么说出拖累的话呢。快躺下吧,别净说不着三不着两的话。”花筱翠慢慢放倒欧阳亮掖好被子,把晾在屋内的一条条绷带扯下来,坐在椅子上缠成卷儿,缠着缠着打起了瞌睡。
欧阳亮看看花筱翠挣扎着要起来,花筱翠急忙站起按住他,“你怎么总动换呢?”欧阳亮说:“我下来坐坐,你好躺下迷瞪会儿,这么多天总拿椅子当床,是个铁人也挺不住了!”花筱翠按住他不让动,“我没病没灾的能行,好容易伤口才合上,你一动又得流血淌水的。听话,躺着!”
外面门梯响,花筱翠高兴起来,“快别动了,我看看谁来了?”开门一看是英豪,激动地招呼起来:“哎呀,二贝勒来了!”
听说英豪来了,欧阳亮欠起身子,“快,拿枕头给我戗住了。”
“小日子过得怎么样?”随着话音英豪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外伤药不好讨唤了,这瓶云南白药好歹从中药铺弄来的。”
花筱翠接过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要是早有药接上趟儿,兴许早好利落了。”放下药瓶给英豪搬椅子,然后坐在床边用身子戗住欧阳亮。
欧阳亮急不可待地问:“快说说外边的情况,囚在这儿都快把我闷死了。”英豪把椅子往床前挪了挪说,刚开口说话:“外面的情况可邪唬了……”被花筱翠制止住,“你们看,好像有人来了!”
英豪站起来朝外面张望,见两个印度巡捕走到门前,因门房站在门外头,便上前询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门房说:“没事呀,我在这儿等送煤车哪。”巡捕见没嘛事,背着手走远了。
英豪坐下接着说:“看见了吗?眼下你哪儿也不能去,租界是最安全的地方。”
欧阳亮面露难色,“可是,我们挤在这一间屋子里实在……跟你怎么说呢,唉。”
英豪不解其意,“实在什么了,当初我们哥俩在这儿都能住,你们还嫌住不下呀?”
欧阳亮苦笑着,“不是,是实在不方便。”
英豪恍然大悟,“嗨,说了半天怎么回事呀,我还以为你们早就……”
花筱翠拦住英豪的话茬,“二贝勒快别说了,我拿欧阳副官当病人,虽说有点不方便,终究我是过来人,人心只要干净也没嘛大不了的。”
英豪忽然绷起脸来,“你以后也别贝勒贝勒的叫了,这都那辈子的称呼了。一叫我贝勒,总让我想起当年那档子事,我们哥俩实在有点对不住你。现在吴胖子已经死了,我看你们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花筱翠瞥了一眼欧阳亮,“二贝勒你有所不知……”
英豪赶紧拦住她,“打住,你就直呼其名吧,总改不了口。”
花筱翠内心的隐情本来就不便细说,英豪这一打断,正好转了话题,“我是说你别总提老年间的事了,我的命就该着七灾八难的,再说当初您二位也是好心给我找个吃饭的地界。”
英豪乐了,“你要是这么说,我心里也算塌实了。我干脆就正儿八经的保个媒,今天也用不着拜天地了,我这儿揣着一瓶葡萄酒,这事就算齐了。来呀,还愣着干吗?”说着找来三个杯子倒上酒,“来,举杯!喝了这杯酒就算入洞房了。”
欧阳亮迟疑地举起杯子望着花筱翠,花筱翠颤抖着手却一动不动。
英豪见状放下杯子,“怎么,欧阳配不上你?还是……”
欧阳亮也放下杯子,“英豪,你别逼她了,终身大事不是用绳子绑在一块的。”
花筱翠回身扑到床上,哭着说:“欧阳你千万别多想,我实在是配不上你。你英雄侠义前途无量,我不能毁了你一生清白万里前程啊!”英豪感到莫名其妙。
欧阳亮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少顷,直起身来说:“英豪,麻烦你打听打听,去重庆的道儿还通吗?”
英豪诧异地问:“怎么,你要去重庆?疯啦!”花筱翠猛地抬起头来,抱住欧阳亮,“你怎么整天胡思乱想呢,重庆十万八千里,去哪儿干嘛!”
良久,谁也没说一句话,又坐了会儿英豪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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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回绝路逢生义气重;患难知己交情深 下
(更新时间:2006…8…26 17:26:00 本章字数:3401)
除了租借地,天津卫被炸弹炸了个乱七八糟,一辆收尸的平板车上穿行在废墟中。车上插着一面三角形白旗,上书“掩骨会”墨笔字,收尸人的胳膊上套着“掩骨会”字样的白袖标,似乎在以隐讳的方式哀悼死去的同胞。一队日本兵扛着枪跟在收尸车的后面,废墟中发现喘气的上去就是一刺刀。
街面上有了穿黑制服的警察,沿着马路大声吆喝着:“皇军保护商家开市喽……”伪警察也不全是铁杆汉奸,多数人也是被迫无奈,汉奸不汉奸得看关键时候站在哪儿,这个人称紫心萝卜的老警察就算可以。
在一家铺面门口,紫心萝卜发现瓦砾中有具尸首,招呼帮着收尸的抬到平板车上。破席将尸体遮上身子两脚却露在外面,顺着小腿滴答血,血滴在路面上,看来这人刚死不久或者根本没死。滴在路面上的血迹,引起一个人的关注,这个人一身素装看上去像个女学生,她叫玛丽。玛丽胸佩基督教女青年会徽章,臂挎提包沿着血迹发现了收尸车,匆匆走了几步喊道:“你们几位,停一停!” 玛丽追上收尸车掀开破席头。
刚刚抬上车的那具“尸体”忽然睁开眼睛,“救,救救我……”
玛丽呵斥道:“活人你们也拉去埋呀!”收尸人木然地呆立着。
玛丽内行地为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检查,腰部以上未发现伤口,便果断地撕开裤腿。撕到小腹处血肉模糊,打开挎包拿出手帕,轻轻擦去血污看清是处枪伤,“没伤到要命的地方,抬下来!”
“抬下来的不行!”一个穿白大褂戴黑口罩的日本人和两个持枪的鬼子,突然出现在运尸车前。
玛丽大声争辩:“他没死,他还活着!”
“黑口罩”一挥手,“活人的不是,开路!”
玛丽拦在车前,“你们这样做,违反国际公约!”
“黑口罩”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玛丽:“我是中国人,是基督教女青年会的玛丽,我有权行使人道主义权利。”
玛丽掏出印有中英文字样的证件给“黑口罩”看,“黑口罩”接过去看了看还给玛丽,身子往旁边一闪,两个持枪的鬼子过来,用刺刀朝运尸车上的伤员乱捅乱刺,运尸人依然毫无表情。
玛丽一阵目眩抱住电线杆子,鬼子用枪托捣着收尸人,“开路!”
玛丽望着鬼子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道:“法西斯蒂!”身子无力地溜了下去。
基督教女青年会是干什么的,一个柔弱女子敢跟日本畜生交涉?看官如若不知,这里稍作交代。基督教女青年会是一个国际性组织,也是奉行基督教教旨的社会团体,会训是“尔识真理,真理释尔”。宗旨是:本基督之精神,促进妇女德智体群四育之发展,培养高尚健全之人格,团契之精神,服务社会,造福人群。这个组织和团体,于1890年由美国传入中国,1923年,在上海成立中华基督教女青年会全国协会。正是这个国际背景,在抗战初期,小日本没敢公开得罪这个组织和团体。
英豪不知从哪来,远远发现了玛丽,匆匆跑到跟前,“Mary……你怎么了!”
玛丽抱着电线杆子,一个劲的干呕,“乔治,是你?”
英豪扶着她:“你哪儿不舒服?等着,我给你找辆车!”
玛丽拽住他,“除了运尸车,你到哪儿找车去。我没事,你扶我几步就好了。”
于是英豪扶着玛丽慢慢走去。
东门里大街的仓门口教堂,是天津卫唯一中式建筑的教堂,五彩玻璃的屋顶类似大户人家的天棚。玛丽躺在天棚下面的椅子上,看样子好多了。神父摘下听诊器,对站在一旁的英豪说:“日本人已经攻占了上海、南京、武汉,他们像杀人魔鬼一样疯狂。你们要有精神准备,这场屠杀会持续很久。中国军队太没有战斗力了,并不只是武器装备的问题,主要是精神的问题。实在不可思议,日本人在南京几天之内居然杀掉几十万人。几十万人既使手拿弓箭长矛来抵抗,日本人也不会这样疯狂!中国人对待老鼠像只老虎,见了老虎马上就成了老鼠,只会逃跑。叫做抱头鼠窜!”
玛丽猛地从坐了起来,“我不是老鼠,我没有逃跑!”
神父总是有说辞:“因为你有主的支持!”
英豪辩解道:“中国军队反抗了,欧阳亮所在的队伍,全拼光了,他们没有逃。”
神父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他要跑到重庆去吗?”
英豪无言以对了,“是呀,可是……”
玛丽站起来拉住英豪的手,“不,不能让他走!”
英豪借机向神父求援:“他的伤总也弄不好,药也没有了。”
玛丽也帮着英豪求神父:“神父……”
神父挺够意思,满口答应道:“我们的药品虽然不多了,我们会想办法把他的伤治好!”英豪高兴地抱住神父,“我替欧阳亮谢谢神父。”
神父拍拍英豪的双肩,“你是主的孩子,要战斗,不要成为老鼠!”
英豪从来没想自己会战斗,“我?我能做什么?”
玛丽握着英豪的手,高度评价他:“你救了抗战英雄欧阳亮,你也是抗战英雄呀!”英豪想不到自己这么伟大,不好意思的说:“见死不救,那还叫个人吗?”
玛丽跟英豪说话的工夫,神父取来一包药品,“你们想办法把他留住,等他伤再好一好,要动员他战斗。这些药请你转交给他,你一定要小心,别让日本人发现。”
英豪接过药,感激地望着神父,“请您放心,我会留神的。”
英豪当天就把神父的药送到公寓,他以为这次不会再有大问题了,半个多月没再露面。英豪是欧阳亮和花筱翠勾通外界的唯一渠道,见不到英豪等于绝了后援,最要命的药用光了伤还是不见好。花筱翠把药盒子又翻了一遍,生气的把纸盒子扔了一地,急得直跺脚,“英豪送来的药用了这许多,伤口也封上了,怎么就好不利落呢!”
欧阳亮头上敷着毛巾,不停的呻吟着,“你不懂,外皮容易好,伤口里边还有脏东西,得用刀子拉开把脏东西弄出来。”
花筱翠说:“要是那样,我背你上医院!”
欧阳亮有气无力的说:“医院肯定让日本人占了,上医院等于自投罗网。”
花筱翠揭去欧阳亮脑门上的毛巾,试欧阳亮的温度,脸刚贴上去便惊叫起来:“哎呀,烫死活人!不想办法,你得活活烧死。”
欧阳亮安慰道:“给我口水喝,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花筱翠端来水用调羹喂着他,脸上淌着泪。
欧阳亮喝了水嗓子滋润了,指着柜门说:“你去找把剃头刀子,拿开水煮一下……”
花筱翠不知道他要干嘛,惊恐地问:“你要怎么着?”
欧阳亮自己掀开被子,“必须拿刀子在红肿的地方割个口子,把脓水放出来。”
花筱翠退着身子,“不,我不敢!”
欧阳亮耐心给她讲着道理:“你不弄开,轻者这条腿就得烂掉,弄不好这条命就算交待了。难道你看着我成残废吗?”
花筱翠闻听此言忙拉开抽屉,取出一把刮胡子的剃头刀,对着刀刃两眼发直。在欧阳亮再三催促下,花筱翠找门房借来汽炉子和铝锅。铝锅里煮着那把剃头刀,花筱翠照欧阳亮说的,把他牢牢绑在床上,还用一条毛巾勒在嘴巴。欧阳亮说不了话了,用眼神鼓励花筱翠继续做下去。
花筱翠用清水为欧阳亮洗着红肿的伤腿,抬头看看欧阳亮,欧阳亮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花筱翠拿起那把剃头刀,手不停的哆嗦。欧阳亮冲她睁大眼睛鼓励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花筱翠终于狠下心来,一刀朝肿腿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