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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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你老后面几位姨太太,哪个能跟咱们哥俩领来的这位花筱翠比?”吴胖子嘴角流着哈喇子,捣蒜般不住点头,“嗯,嗯,有点眼力!”
姨太太们不高兴了,“比谁接的客多,咱们哪能比呀,也没资格比呀!”“比脚丫子个头儿大,咱也差着半尺呀!”“比缺德带冒烟儿,还得跟二位贝勒爷喊师父呢!”吴胖子回头骂道:“吵吵个屌毛哇,一群抱窝不下蛋的废物鸡,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你们比得了吗?”
英杰继续诱导:“司令,这位花筱翠,真正算得上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了吧?”
英豪接着帮腔:“堪称是活活气死貂禅,不让西施呀!”
姨太太们齐声尖叫:“狗屁!”
吴胖子烦了:“甭卖狗屁膏药了,你们这份孝心,本司令亏待不了。来人!”
副官欧阳亮用红漆盘托着两封银元过来,二位贝勒各抓一卷塞进怀里。
花筱翠作戏认真,尽管满心的不高兴,戏文还是唱得字正腔园。此时正唱小生的唱段:花魁躺在牙床上,好像那贵妃醉酒卧龙床……冷不丁忽闻吴贵闯进场子,冲着文武场紧着吆喝,“奏喜乐、奏喜乐!”文武场好像事先有准备,立马换乐器奏起了喜乐。权作舞台的屋廊下垂落一块双喜彩牌,挡住了硕大的寿字。紧接着上来俩女眷拿着红绣球强塞给花筱翠,象征性地抛向吴胖子。吴胖子动作真麻利,自己扎上十字披红朝花筱翠走来。
花筱翠见状,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挣脱众人一头撞在柱子上,顿时血流满面昏死过去。英杰英豪一见要出人命,揣好银元趁乱蔫溜了。
姨太太寻死觅活,吴胖子早就司空见惯,自有处置高招,脱掉马褂一甩,“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乐意入洞房,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扔到厢房里去,磨她几天性子,俺就不信还龇歪!”
正文 第二回 古典设宴四聚成,王爷曝笑茶一盅
(更新时间:2006…8…1 20:25:00 本章字数:12188)
独流镇的大地主大财主大善人古典,跟老王爷是几辈子的交情,古家先人在朝里为官的时候,老王爷家族曾经很不得势,却跟同僚中的汉人打得火热。汉臣巴不得跟旗人套近乎,加上古姓家风崇尚中庸待人忠厚,就跟老王爷的先祖成了莫逆之交。这两家的前几代人凑在一起,都是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可是到了老王爷和古典这一辈儿,哏儿了。交往归交往,相好归相好,只要到了一块儿凑饭局,不论谁掏银子花钱,准得弄点花样出来专门找别扭。跟小孩过家家似的把戏,常常弄得动气上火翻脸说绝话。可是,过不了多久还得往一块儿凑合接着腻糊。
“几代人的生死至交,不能到咱这辈儿就掰喽!”他们有时真翻脸,紧接着,又都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下台阶。外人看叫吃饱了撑的,他们自己却觉得这是一乐儿,外人想耍把他们这套,甭说财力,也没这方面的脑力。他们究竟寻的嘛乐儿,为此乐儿需要多大财力和脑力,看官看罢下文自己咂磨。
古典祖上传下来一个规矩,每年秋后要张罗一场庙会。
独流镇有座药王庙,供奉着战国良医扁鹊,这座庙建于明代不稳定的建文年间。传说,世代人丁兴旺的古姓,到了这一代只生女不生男,眼见着古姓断了香火,希望寄托在最后一名小妾身上。这名小妾娶到家及时耕云布雨百般呵护,却是无论男女任嘛生不出了,古姓的那位祖宗每天贴着小妾肚皮听动静,整整听了一年连个屁音儿也没听到。没动静生嘛?豆芽菜也生不出来呀。有人好心求跳大神儿的淘换香灰,也有的出主意请老道出面做道场,这一切都被老祖宗否绝。贫者信巫富者信医,老祖宗亲赴静海县(当时谓之靖海县)医馆,讲明情况的紧迫性,欲请医馆的“再世扁鹊”出诊。“再世扁鹊”说:“不必出诊,断断脉像便知病情。”老祖宗说:“不出诊何以叩得小妾脉像?”那位“再世扁鹊”又说:“断不得妾脉,断夫脉亦可。”抓过老祖宗手腕子,三个指头微微一叩:病根逮着了!当即处方交与老祖宗,“此乃秘方,不得外传。”老祖宗接过处方揣在怀里,乐颠颠儿回来了。老祖宗照方行事,转年果然得了个足斤足两八斤半的大胖小儿,香火接香火胖小儿长大又有胖小儿。但是仍然潜藏着危机,自此总是孤独一枝辈辈单传。传到古典父辈情况有了好转,古典之后再添男丁,预示往后人丁兴旺取名古兴,就是眼下掌管古联升老店的亲兄弟。古姓老祖宗不忘医恩,为“再世扁鹊”的始祖原版扁鹊,建造了这座药王庙,据说,那张拯救古姓命脉的秘方,就珍藏在扁鹊塑像的屁股底下。
太史公为扁鹊列传,谓之“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洛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人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可见,扁鹊是位真正的神医。他不仅能治百科病,而且随风就俗,能诊治驱除各地各类人等的病患,他理应得到后人敬奉。倘若在香火熏陶下大显医道神灵,确保无钱就医的穷人根本不得病就更好了。
至于那张秘方,民间传说只有四个字:禁欲百日。药王庙几经重修不曾发现秘方真迹实物,竖在庙前的几块重修药王庙碑记也没有记载。根据效验来看,据信民间传说比较贴边儿。
庙会,越来越背离老祖宗的原始创意了,到了古典这代,纯粹借庙会的名义耍排场。那意思近似城里大户人家办堂会。发帖子请戏班子,三天两头不是孩子出满月,就是大人过生日,要不就是纪念爹妈忌日。不过城里人的把戏,纯属为了赚几两银子,显得有些狗里狗气。古典的庙会就是为了排场,较为单纯。要得就是一掷千金不在乎,显示财大气粗。目的在于检验能否一呼百诺,说白了就是验证一下:我,古典,在独流地面跺跺脚,方圆百里乃至整个静海县能有多大的动静。到了古典这一辈,应该说家道中落无权无势了,纵然还有祖上留下来的田亩产业,可叹人丁还是不旺,尤其本人到了中年不见子嗣,古典蔫着急没咒念。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无论治理家事还是对外交往,讲究脚踏实地、按部就班、充分筹划、精细安排的原则。所以还是积极努力着,他坚信象他这么尽善尽美的人物不会绝后,也不应该绝后。
眼前又到一年一度的庙会了。是日,古典早早起来洗涮就绪,登上自家的独身船,去天津卫宴请老世交。吩咐管家带足银两,要在四聚成饭庄摆一桌,这顿吃喝不同寻常人的吃喝,这顿吃罢附带说说下顿,也就是庙会上的那顿。对于古典来说,这是一年当中诸多大事的大事之一。所以,这次出行亲率管家李元文,以防出点差错不好收拾。
说起管家李元文,此人还有些来历,亦需费些笔墨交待交待。十年前他在天津南市一家商行学徒,学徒从抱孩子扫地倒痰盂开始熬,熬到三年学徒期满,年关也快到了。老板知道他没爹,老家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便给开了一年工钱,还送了不少吃的穿的。说,回家看老娘去吧。挣钱不容易,道上省着花,把钱拿给老娘过个富裕年。李元文说,掌柜的,俺记着了。于是打点行囊,当即踏上归乡之路。老家在沧州,总共三四天的路程,回家心切加上年轻人腿脚硬朗,沿着南运河,头天便蹽了七八十里。太阳将要西沉时分来到独流镇,住进街口的悦来客栈。
隆冬腊月夜风呼啸,思归的住客们睡凉炕怕冷,便凑到生大灶的店家屋里取暖。这套房子里外间前后门,前门临街,对外就是悦来酒馆。住店的大都是年根返乡的生意人,怀里都揣着大把的钱票子,大冷的天免不了喝两口。喝烧酒不能干坐着,就喝五吆六地掷骰子。李元文正年轻,经不住诱惑也掺和进来。店家在旁边也不白吃“喜儿”,奉送老虎豆跟沙窝萝卜。“沙窝的萝卜张家窝的枣”伺候过皇上娘娘,洋人都说“OK”。沙窝靠近杨柳青镇,那儿的萝卜赛鸭梨,落地摔八瓣儿水大蜜甜。店家还一个劲儿给赢家上茶,萝卜就茶气得大夫满地爬,表明这两样搁一块儿解渴顺气祛百病。天津卫体面人耍钱打牌都离不开这两样,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乡下人也就学会了。李元文手气壮,怎么掷都是正点,不一会儿,钱票子怀里就揣不下了。抻了个枕头皮儿当口袋,不大的功夫赢了满满当当一枕头皮儿的钱票子。玩到小半夜手气见背,借口天亮还要赶路,就回客房抱着装钱的枕头睡了。
屋里齁冷,再加上吃了太多的萝卜喝了太多的茶水,越冷越尿尿。李元文爬起来抱着枕头上茅房。见赌钱的屋里还灯火通明,便探头探脑地往里瞅。店家说,还是这儿暖和,进来再玩会儿吧,李元文“嗯”了一声抱着钱口袋就进去了……
天亮的时候,李元文只剩下空枕头皮儿了,连掌柜的给的工钱也输光了。收拾好行李没精打彩的正准备上路,店家追了出来,“喂,小子,把枕头皮儿留下!”夺下枕头皮儿,把他赶到大街上了。出了客栈李元文才知道犯傻,在外头混了三年事由,大年根底的攥着俩空拳头,怎么去见瞎眼的老娘啊!两条腿象是灌了铅似的迈不动步子。
该着李元文跟古典有前世的缘分,走到古宅门前,猛抬头发现街对面有棵歪脖子柳树,那架势跟召唤崇祯皇帝升天的“罪柳”差不大离儿。李元文一瞅见这棵树,鬼催的一样,认定归宿已到死活不挪窝了。心想,一世为人没享嘛福,临了享用一下皇帝老子升天的待遇吧。这么想着,解下裤腰带搭在了歪脖树上,绾了个死扣就往里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宅的大门打开了,护院的老刘头出来打扫台阶。看见有人光天化日迎着大门寻短见,以为是诈财的,大呼小叫起来。一时惊动了古老爷,招呼家人把李元文从树上托下来抬进门房。三言两语问清缘由,古典大发慈悲,给足银两送些年货打发走了。
没成想,过年一开春李元文回来谢恩,见了古典磕头不止谁拉也不起来,仔细一问,方知这小子又遭难了。年前回到老家,见了瞎眼的老娘,没敢说半道住店耍钱输个底儿掉,寻死上吊被古善人搭救等项。老娘摸到吃的喝的只以为儿子发了财,过年的时候,执意要儿子放爆竹烟花,没想到烟花引着了堆在院子里的柴火垛,北风一吹两间草房跟着也着了,瞎眼老娘摸不着门,连房子一道化为灰烬。这还不算,赶回天津告假顺便想预支点工钱料理后事,商行叫土匪砸了明火,报了官也没法子破案。掌柜的破了产,让伙计们“各自另谋高就”,李元文走投无路,思来想去投奔古善人来了。古典仔细端详了半天这小子,虽说此人命贱,但面呈书卷之相,且有过正规的学徒经历,口齿利落思维敏捷会打算盘、会记账,觉得是块材料便收留下来。经过几年的磨练,终于当上了古典的大管家,此次下卫到天津,李元文已经是轻车熟路。
顺水行舟,晌午时分到了天津卫。天津卫有古家的买卖,西北城角西门脸儿一带打听百年老号“古联升”,没有不知道的。前面已经交待,铺面由胞弟古兴照应着,买卖做得稳稳当当。古典从来不专门查问柜上的事,只是下卫有别的应酬,才顺路到铺面的后宅坐坐。古典今天就一件事,请老王爷吃饭。在三叉河口抛锚登岸后,见时间富裕,打发李元文给王府送帖子,去饭店定桌,自己叫了一辆洋车奔古联升看兄弟去了。
古兴打理买卖上的事没在家,内当家的崔氏见大爷驾临,一面张罗着吃喝,一面打发伙计去找掌柜的。
古典拦住了兄弟媳妇,“出门刚吃的饭还没消化,过午跟老王爷议事,已然定好了桌,不用忙活饭。二爷打理买卖是正经事,也甭找他。把石头燕子召唤来,让我看看侄子侄女就行了。”
崔氏亲自给古典沏上茶,便忙不迭的打发人去找石头燕子,“你老来了总是马不停蹄的,难得老哥俩好好坐坐唠唠家常,总看不见你老,二爷也是想你老呀!大奶奶身子骨还结实吧?我整天屋里屋外店前院后的瞎忙,也抽不出身子给大奶奶请个安,你老费心捎个好去吧,就说兄弟媳妇得空一定看望大奶奶去。”
古典说:“照应这份买卖,足够操劳的了,你们公母俩劳苦功高,别的没人争你们的理儿。你嫂子整天身不动膀不摇没病没灾的,甭挂念着,有这份心意就够她享用的了。”
崔氏听到褒奖分外高兴,更是絮叨个没完,“这个买卖能维持到今天,还不是你老人家把舵避浪,我们公母俩只是照你老的章程行事呗。要说劳苦功高,大奶奶才是不容易呢!老家那是多么大的一摊子,交给我主内,还不把你老急得动了火呀。”崔氏正絮叨着,石头和燕子从大门口就喊着大爷跑了进来。
越是没儿没女的人,越是打心眼儿里稀罕孩子,况且眼下古家只有石头一个男丁,更显得金贵。见侄子侄女扎在怀里不住声的喊“大爷”,古典感到莫大的欣慰。但是他这人天生不外露内心的情绪,故意拍着石头的脑袋绷起脸来,“瞧你们这样子,疯疯癫癫的哪像少爷小姐的身份?别整天乱跑乱颠,多念书多写字多练功夫,长大了才能理家治国平天下。”
崔氏在一旁也添油加醋的教训着,“总说让你们别到外头疯去,好好在家念书,就是不听,看哪天叫大爷跟你们动了家法就老实了!”
这时,听外头马嘶人叫唤,知道管家办完事回来了,正跟车把式福子套车。古典掏出怀表看看钟点,“别说孩子了,还小,慢慢就懂事了。看看车套好了没有,我该走了。”
马车比洋车快多了,功夫不大,就到了南市口的四聚成饭庄。管家把古典领到楼上预订的雅间,让跑堂的照应着,自己到饭庄门口候着客人去了。王爷从来不误古典的饭局,管家刚从楼上下来,爷仨乘着一辆洋式马车就到了。管家急忙上前开车门搀扶王爷下车,“你老比钟表还准点儿,我家老爷打发小的在这候着你老哪,老人家你老吉祥!”
英杰英豪这会儿全是西服革履洋打扮,故意显摆给土包子古典看的,从车里出来先挑管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