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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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丸之地的小日本,很早很早以前就忧虑,水缸里养王八会越养越抽抽,怎么也长命不了。这种担忧随着大和民族的发展,也就越来越浓重,总想找个豁亮的地方折腾。恰恰身边有咱们这个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的礼仪之邦,早在秦汉时代,蛮夷荒岛的倭寇就开始对开明的神州生贼心了。可叹,自诩神州的这个礼仪之邦,唯恐天下因无礼数而蒙昧而不知地方天圆,忧虑荒岛蛮民茹毛吮血吃生鱼片容易闹肚子,靠海上行凶打劫出息不成正经事由,总想把天下的生灵都教化成文明人。于是派和尚漂洋过海,送经文、送礼教、传男耕女织之工、授盖楼造屋之能、教烹饪煮茶之艺、训写字绘画之技,捎带脚带去华夏天书,辅导阴阳八卦演绎玄机妙算。总之,泱泱大中华,看谁都会出息成孝顺儿子。
叵耐东洋海面上孳生出的这个倭寇种群,根系贼性崇尚杀戮以劫道掠夺为本能,只要自己合适,尽干损德折寿的勾当。至于嘛叫知恩图报,嘛叫祖宗长辈,嘛叫仁义道德,更是一概不论。远的不说,自打明清以来,犯我海疆侵入高丽觊觎台湾,甲午海战马日事变尝到甜头,仍然没完没了。又弄出“9。18”占了东北四省,紧接着爪子又伸到了华北。中国的老百姓不知天下事也就罢了,识文断字的古老爷呀,你老怎么还想跟这贼人交朋友哇!
大概因为庙会办得异乎寻常的出彩,兴奋所至跟这个嘛规矩不懂的蛮夷之辈拉呱上了。李元文见古老爷跟浪人谈得投机,悄悄张罗了一桌饭菜,古典居然亲自陪着进餐。浪人更不懂嘛叫客气,加吃带喝狗添盘子一扫光。浪人也没算白吃,临走留下一辆半新不旧的富士自行车,抹抹嘴头带着他的鱼兵虾将走了。临走留下地址,邀请古典再到天津务必到他那儿“米西米西”,说是交个朋友。叫谁也得说,跟他交哪门子朋友哇?不知道古老爷是怎么想的,恭敬地接过地址仔细收藏起来了。
浪人走后,桌子收拾干净了,所有的事也都消停了。古典从书柜里取出一册《独流庙会谱记》让李元文看看去年的纪录,以便起草续谱的内容。大凡与上年相同的内容,譬如什么戏班子唱的什么戏出,只写“原班原戏码整本”即可,以免冗长。花会只纪录拔了份的,今年就得这么写:“花会同上年,二十一里堡德旺中幡班技压群雄,佃一百三十又九户助资,户均减租两成。”小吃小卖也要略费笔墨,但要记那露脸争光的。今年煎饼秃肯定要书上一笔的,“煎饼秃记煎饼,前清王爷褒称味正。”《独流庙会谱记》有一项登录贵人或名流绅士的内容,到场助兴的不可遗漏,这不仅表明独流镇的人气旺盛影响广泛,重要的说明古老爷名高望众。
这个日本浪人算个什么呢?需要不需要书上一笔呢?古典一时拿不准便问李元文:“那个东洋鬼子叫个嘛玩意儿?”李元文张口说出日本浪人的名字,“老爷,那个日本大侠叫小岛一郎。”李元文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思,接着说道:“咱独流镇闹庙会,少说几百年的长运,洋人到场还是头一遭。从字意上说,洋字含吉祥之意,这位大侠怎么也得搁在贵人堆里。”
李元文叨咕了半天古典不说话,蘸着墨的笔落不下,仰着脸等着古典发话。等着等着笔端的墨液滴嗒下来,打草稿的宣纸上如同落了一摊鸟粪。古典办事从来不黵卷,可是今天象是没有看到滴在宣纸上的墨点儿,“嗯”了一声,“就照你说的意思落笔吧。”
德旺师徒爷儿几个,往年拔了份儿,多少天满村子英雄般地转游,兜回村民们真诚的感激和赞誉,直到小半夜才舍得上炕睡觉。可是今年的心情却怎么也不舒展,虽然照旧得胜拔了份,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小德子早早钻进被窝,却跟烙饼似的调过来翻过去不能入睡,干脆趴着把下巴颏垫在炕沿上,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想跟师弟们讨论,“咱们进镇的时候,街面上还任嘛也没有,半天的功夫所有的胡同都刷上了,到底是嘛意思呢?”这些天这句话反复叨咕了无数遍,三个师弟闻听还是齐刷刷转过身子,“着哇——师哥!仁丹到底是个嘛玩意儿,你见过吗?”
深秋,入夜后显得凉了。听隔壁徒儿们嘁嘁喳喳说话,德旺想给徒儿们的土炕烧把柴火。专为取暖烧柴禾,对于庄户人家是件奢侈的事,便从面缸里瓦了半瓢棒子面,顺便给徒儿们熬锅粥。这样身上暖了炕也热了,算是对徒儿们额外的犒劳。最主要的德旺也是睡不着,那天庙会上浪人和混混儿们,所作所为实在邪门儿,跟徒儿们唠扯唠扯或许畅快些。德旺一般不会向徒儿们讨教,在徒儿们面前,他是万能的也是万事通,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可是这两天不行,他那聪明的脑壳说嘛不灵快了。于是,借犒劳徒儿们的名义出了房门,端着半瓢棒子面,咳嗦一声进了徒儿们的草屋。
徒儿们见师父深更半夜犒劳一顿粥,“嗷”的一声钻出被窝。把师父让到炕头上,齐帮动手,舀水的舀水、抱柴禾的抱柴禾,笼火的笼火、粥熬上了。
大锅火旺,不一会,开锅盛粥。霎时,房间里弥漫着朦胧的清香的新棒子面粥的蒸气。
望着徒儿们“突噜突噜”的喝着粥,“吧哒”着烟袋开口道:“独流镇大街小巷胡同口,日本人刷那么多一样的字码,不管干嘛用的反正不是好兆。打我记事到而今,就没见过洋人在咱地面上干过一件好事。远的不说,庚子年八国联军进天津,乱炮齐轰毁了好端端一座城,鬼子们杀人如麻,老少爷们的血顺着城墙哗哗地流,小日本鬼子最混账,见了男的砍脑袋,见了妇女就开膛,跟畜生一样没人性。现而今中国地面上闹腾最凶的属东洋鬼子,好不然儿的跑到咱街面上来,肯定没安好肠子。”
小德子放下饭碗,“师父,听说静海县城、杨柳青镇也有一帮子混混儿刷字码,都是一样的字码一样的颜色。”
德旺心里明白,往后的日子不会安生了,徒儿们提供的情况决不是没来由的事,进一步他证实了自己的疑虑不是杞人忧天。为了不给立了大功的徒儿们扫兴,进而搅了村民“免了两成租子”的美梦。说了声:“往后都留心点儿吧。”便回屋睡觉去了。
免两成租子的承诺,古老爷很快兑现了。这个特大喜讯,是由李大管家亲自上门宣布的。如此一来,算算细账能让庄户们乐歪了嘴。均到户上最少的可免两斗棒子,租得田亩多的户,不止免两斗棒子,或许还能免掉一斗左右的麦子。虽说世道不济,二十一里堡的年景不错,加上古老爷的恩典,明年开春无论如何用不着讨饥荒了。会过日子的庄户,弄好了还能过上一个肥年,给老婆孩子扯上一件半身的新衣裳。使得方圆几十里庄乡佃户,没有不眼馋二十一里堡的,每当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就怨恨本村本乡风水不好,更埋怨都是一样站着尿尿的老爷们,怎么就出不来一个德旺那样的汉子,凭本事获得古老爷的恩典赏赐。哪怕免掉一把豆子也算本事呀!怨恨埋怨都没用,压根儿就出不来,德旺就一个,老天爷就把他安排在二十一里堡。这不,古老爷的恩典还没完,李元文不光是专程来二十一里堡报喜讯,还带来了好几挂马车,车上装的全是完好无缺的青砖大瓦,不过的确是古宅拆墙换下来的旧墙砖。古宅打老辈子就兴太平年间买古董,乱世年间修宅院。镇上有心路的殷实人家,往往根据古宅的消费动向判断天下景况,以便确定长远大计治家方略。普通布衣草民,难得有置房子买地之虑,倘若老天爷开眼积攒下血汗钱,动了兴土木的念头,至少观察古宅三年。古宅动土木,寻常人家是万万动不得的,动了准招血腥之灾。
大马车甩着响鞭直奔土地庙,卸下来的砖瓦足够盖一出一进两间大瓦房的。村里人知道,这回二十一里堡这么爽快地得到古老爷的赏赐,与煎饼秃全家的伟大贡献有着密切的联系。关于古老爷设宴取胜老王爷的故事,多少年后派生出许多的版本,时空概念全都是锁定这次庙会上的。就算上溯几百年,也翻腾不出如此精彩的典故。加上不久王爷归天,成了前无渊源后无来者的绝版。古老爷发过话,这个典故会流传百世,谁也别想胡诌白咧的添油加醋,即便把刘罗锅子请出来续写也是狗尾续貂。古老爷的话比圣旨还具权威性,居信,后人不会有谁干出违背古老爷意志的勾当。也就是说,写书人纪录的那节故事,当是原汁原味不曾掺假的史实真貌。
正文 第七回 李元文施恩图报;花筱翠委身成奸上
(更新时间:2006…8…7 20:23:00 本章字数:5884)
李元文不愧是管家的天才,不仅给煎饼秃拉来砖瓦,连盖房的檩条攒子苇把子全捎来了。祖祖辈辈居住窝铺草屋土坯房的朴质村民们,对一个外来侉子得到古老爷的特别恩惠,毫无妒恨之意。反而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关键时刻救了古老爷的大驾,不亚于救了龙廷的皇上,甭说给盖两间房,发块免死牌都应该。再说,人家煎饼秃一派仙骨道风的架势,那是凡人吗?老婆孩子跟寻常人家也鲜明的不一路呀,不是仙女神童下凡,就是王母娘娘带着那吒转世。凭空从天上给二十一里堡降下这么大的福分,这是子民们世代敬仰天神规矩做人修来的德行!
村民们的这种思维方式,加上古老爷的恩典和影响力,煎饼秃的两间大瓦房,就跟气儿吹的一样,在德旺的招呼下,不消三五天便收拾停当,干活的村民都尝到了王爷品尝过的美味煎饼。扛活帮工受如此大方的款待,在二十一里堡没人遇见过。为了宣泄感激之情,吃饱喝足的汉子们一吆喝,又用秫秸连着新房围出院子,装了一扇柴禾门。临走,众人怀着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赞赏的眼神,恋恋不舍地再一次端详了一番,个个都憨厚的笑了,“嘿嘿,方方正正这才算一户人家,顶尖的人家喽。”转眼的功夫,屋子收拾的要哪儿有哪儿,盖房子剩下的碎砖烂瓦,哪怕只有核头粒儿大也一粒没扔,全都漫在地面上了,就跟鹅卵石铺就的一样,煞是规整别致透着富丽堂皇。
煎饼秃认为,梦幻般的腾达发迹应该感谢两位爷。一位是德旺爷,另一位是土地爷。没有德旺爷发慈悲,兴许早就冻饿而死暴尸荒野了;土地爷可怜苍生容留栖身,是自己虔诚不绝的香火,蒸熏得显灵庇护了一家。知恩不报非君子,那叫枉披一张人皮。于是,等归置好了院子、糊上窗户纸铺上炕席,一切消停了。经过认真准备,煎饼秃到镇上打了一壶烧锅的头曲,称了足斤足两的二斤猪头肉,亲自把德旺爷请到新居的炕头上。
未到大年吃上大肉——尽管是猪头肉,寻常百姓能够如此慷慨待客,实在是对客人的最高礼遇了。德旺不是那种馋嘴的人,更不是施恩图报的主儿,但还是在煎饼秃的再三邀请下来了。德旺一进门就感到,煎饼秃跟花筱翠勤奋加精明,是天底下的最佳搭配,就该住上这样的青砖大瓦房。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的年月,男打外女主内是没人能比的强手,谁也挡不住这两口子吃香的喝辣的。德旺脱鞋上着炕,花筱翠就把炕桌摆满了。满满一浅子现出锅的亮黄贴饼子,冒着热气散发出新玉米面的清香。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老虎豆和冬菜,这两样都是下酒的最佳嚼果。老虎豆加工比较麻烦,蚕豆用清水泡涨,泡到刚一滋芽裂嘴儿,于豆冠处开口热油炸得如老虎张嘴,撒上盐末就酒酥脆倍儿香。冬菜是用大白菜切碎拌上蒜末大盐晒制的,那是本地特产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花筱翠总是独出心裁,居然给冬菜滴上了芝麻香油,那香味蹿鼻儿的香,炕桌上一放可以令任何意志坚强的庄户人,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
酒是早就温好的,酒壶酒盅擦得锃亮。花筱翠摆上酒盅就发话了:“趁热快敬德旺爷一盅,德旺爷的大恩大德永世报答不清呢!”煎饼秃嗔怪道:“猪头肉怎么还不端上来?”花筱翠莞尔一笑,“当家的,你怎么不拿鼻子听听?不蒸出满屋子香味出来,能给德旺爷端上来嘛。”德旺这才发现,光腚孩始终没离外屋的灶台,蹲在地上不住点的烧着火。灶上冒出来的浓浓蒸气,由外间屋弥漫开来,滚动着涌进里屋,果然是更为浓烈的美食香气。盖得严严实实的大锅,不用揭开锅盖就知道,里面还熬着山芋粥,熥着猪头肉。德旺不请自饮,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亮着嗓门招呼道:“行啦,再添柴禾就把我烤成猴屁股了,把好吃的一道端上来吧,快让孩子上炕!”女人再有本事不能上炕配客人,这是老例儿。男女不同席,不光指炕席,也包括酒席。男女一块同桌共饮,酒乱心志容易乱规矩乱方寸。老爷们在一块儿怎么喝都行,赶上酒浅把握不住自己的,喝着喝着上了头,爷俩儿喝成哥俩乱了辈分,也只能算糊涂乱纲酒后无德,顶大值个脖溜儿。男女之间不行,借着酒劲儿过一点岗,都够得上掉脑袋的罪过。要是女的过了岗更不可饶恕,拉到县城游了街、点了天灯,也没人惋惜讲情。
男女不同席,天下同礼同行,花筱翠是懂得的,始终身子不沾炕沿儿。光腚孩属于老爷们行列,德旺一招呼,花筱翠赶紧给抱到炕上,坐在德旺和煎饼秃之间。光腚孩在村民眼里已是了不起的神童,德旺自然高看。德旺摸着光腚孩的脑袋,象是摸着宝贝疙瘩似的摸个没完,“从小看大,三岁至老,过不了几年准是条汉子!”得到德旺爷的夸赞,光腚孩越发的乖巧,从背后拿出一把黑不溜湫的烧蚂蚱,“德旺爷,给你就酒可好吃了。”德旺一见就乐啦,“好小子,人说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哒,这日子口儿还淘换来这稀罕活物?”光腚孩会卖关子,“你就吃吧,反正是我逮的。”
德旺真的捏起一只蚂蚱扔进嘴里,仔细品嚼着,“香,比油炸的还香!”
煎饼秃兴奋的只会笑,忘了给德旺满酒,光腚孩端起酒壶,给德旺斟满又给爹斟,“娘,该上猪头肉啦!”
“嗳——来啦!”花筱翠就等着儿子这声招呼了,有了这声招呼,才显出主家的热烈情份,才体现出端上来的猪头肉,跟戏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