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地下党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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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凤笑了笑说：“湃出生的时候，我也给他做了件和尚衫，孩子小，穿起来方便，也舒服。”
　　小禄放下笔也跑过来，拿起小衣服左看看，右瞅瞅，天真地问：“奶奶，我穿过吗？”
　　“当然啦。”周凤哄着他说，“佛祖保佑嘛，你也穿过的。”
　　小禄满意地去学习了。
　　周凤又问：“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倒是和柯麟商量了一下，如果生个男孩叫柯小麟；生个女孩就叫柯小英。亚婆，你说好吗？”
　　“好啊。到底是文化人。”周凤满意地点点头，“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都好听，又有纪念意义。”
　　柯麟和陈志英离开家以后，南华药房门上的大锁挂了两天了。到了第三天，一辆轿车开过来，从药房门前驶过去，突然又往回倒，退到门前停下。车门打开了，顾顺章与两个特务从车上下来，走到门口，见铁将军把门，嘁喳了几句，就分头到旁边打听。
　　顾顺章进了一家小店，问店主：“老板，请问一下，南华药店是什么人开的？”
　　店主大概是听不懂他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扑愣着眼睛，一个劲儿地摇头，一问三不知。
　　顾顺章回到药房门前，望着“南华药店”四个大字，泄气地嘟囔着：“他妈的！抓住了‘大鱼’，倒让‘小鱼’溜了。”
　　他说的“大鱼”不是别人，正是蔡和森。
　　就在顾顺章满大街跑诊所、药房打听查问柯麟的时候，柯麟正与李硕勋在坐在离人群较远的沙滩上互通情报，两人的表情都很沉重，谈论的话题正是蔡和森被捕的事。
　　“当时，广东省委考虑到像这种香港海员大会，参加的人员复杂，没有安排蔡和森同志参加，但他认为会议重要，说不去不放心，临到中午又去了会场。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一进会场，蹲守在那里的顾顺章和便衣特务们就将他逮捕了。同时被捕的还有施晃等四位同志。”
　　柯麟遗憾地说：“他明明知道顾顺章是到香港来抓人的嘛！怎么还往那样公开的场合跑呢！”
　　李硕勋说：“他说，不能因为叛徒就不工作了。临出门前他还对夫人李一纯说，下午一点钟前一定回来，如果回不来，就是被捕了。”
　　柯麟沉痛地望着滚滚的浪涛：“咳！真是慷慨登车去，临难节独全啊。”
　　顾硕勋也叹了一口气：“党组织通过一个社会团体与香港英国当局联系，答应付给一笔巨款，将蔡和森同志保释出来。可是等钱凑齐时，他已经在两个小时前被引渡给广东军阀陈济棠了。”
　　说到此，二人一时沉默下来，柯麟知道只要引渡给军阀，蔡和森必定凶多吉少，他说不出话来，只听见海浪“哗啦、哗啦”地冲击着海滩……
　　顾顺章事件过去了。柯麟和陈志英又回到南华药房。这一天傍晚，一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走到南华药房的门口，他警惕地往后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走进了药房。
　　陈志英见有客人进来，忙迎上前去，问：“请问贵客买什么药？”
　　那人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银翘解毒丸。”
　　陈志英一怔：“什么牌子？哪里出品？”
　　“明星牌。上海出品。”
　　柯麟正要从楼上下来，听到下面的人回答得像是暗语，便驻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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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八章（4）
陈志英接着问：“先生，对不起，上海的产品没货。”
　　“没有上海货，江西的产品也行。”
　　“请问先生，是零售还是批发？”
　　“我不做零售，专做批发。”
　　“要多少箱？”
　　“七十一箱。”
　　“先生，您要的货数量大，请到里面仓库看货。”
　　柯麟一听对上了暗号，三步并做两步地下了楼，一看那人，便惊喜地叫起来：“少石同志，是你？”
　　来人正是中###员李少石，他与陈志英对上了暗号，正要说明身份，见柯麟下来，便欣然一笑：“柯麟同志，你好。”
　　柯麟忙介绍说：“这是我太太，陈志英。”
　　“你好，柯太太。”李少石看着陈志英说，“你很沉着嘛！”
　　陈志英笑着说：“一听到你说的是暗号，我也有些紧张呢。请上楼谈吧。”
　　三人到了楼上客厅。柯麟介绍说：“志英，少石是廖仲凯先生的女婿，也是我的老战友，在省港大罢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工作呢。”
　　“是吗？”陈志英为他们斟水，高兴地：“听柯麟说起你。”
　　李少石说：“那时候柯麟在中山大学，我在岭南大学，我们都是学生运动的领袖。”
　　“他还因为带头抗议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的“沙基惨案”，被岭南大学当局无理开除了。“
　　“反动派不让我念书，我就做职业革命家了。”
　　二人兴高采烈地说笑了一会儿，李少石转入正题，对柯麟说：“柯麟同志，党中央派我来与你联络，中央对你在香港孤军奋战取得的成果非常肯定。”
　　柯麟笑笑，问：“陈赓同志好吗？”
　　“他很好，我来之前，他也调到北方，负责津京地区的工作。”
　　柯麟又问：“日本加紧侵略中国，北方现在局势变得很紧张吧。”
　　“是啊。”李少石喝了一口茶，说：“顾顺章叛变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危害，党中央在上海呆不下去了，要转移到江西革命根据地去。这次派我来香港，就是负责为党内领导同志路经香港进入苏区进行联络，并请你协助我建立秘密交通线。”
　　“好啊。我正盼望着有更多的工作做呢。”他说完，稍稍停顿一下，又难过地说，“我在报上看到蔡和森同志牺牲了。”
　　李少石点头，面露悲愤之色，沉痛地说：“蔡和森同志在狱中宁死不屈，敌人使用了灭绝人性的酷刑。你知道耶稣是怎么死的吗？”
　　柯麟明白了，但不愿说出口。
　　李少石激愤地：“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我们的蔡和森牺牲得比耶稣还惨烈……敌人用四根长铁钉将他的四肢钉在监狱的墙壁上，用刺刀戳烂了他的胸膛。真是惨无人道啊！”
　　室内一阵沉默……
　　柯麟悲痛地说：“我虽然没有和蔡和森同志共过事，但我看过他写的很多革命文章。顾顺章这个叛徒！”他激愤地站起来，“我们的人为什么还不把他消灭掉呢！”
　　“顾顺章太狡猾了。不过你放心，他害了这么多的同志，他的命也不会太长了。”
　　柯麟点点头：“是啊，历史的经验证明，叛徒都没有好下场。”
　　“哼！”李少石冷笑一声，“反动派的屠杀是吓不倒中国共产党的。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现在，江西毛泽东、朱德走的以农村包围城市，开展军事斗争，建立和扩大革命根据地的路线，才是中国革命的方向。你这里有地图吗？”
　　“有。”柯麟找出地图递给李少石。
　　李少石用手指在上指点着：“你看，我们的根据地有多少？这里是以井冈山为中心的江西革命根据地；这里是鄂豫皖三省连接；这里是北方陕北刘志丹；这里是粤桂……”
　　柯麟手指广东：“广东的情况我知道，东江大南山、八乡山根据地也建立了红军第十一军。有九个根据地；还有海南岛的工农红军独立师也已经发展到两千多人。”
　　李少石说：“对，广西邓小平、张云逸同志领导的百色起义，也创建了红七军、红八军。红色区域扩大到20多个县。”
　　柯麟说：“这些根据地如果连成一片，蒋介石就彻底失败了。”
　　李少石看着地图：“是啊！不过，我们还是仁慈一点，给他找个地方去养老。让他上哪儿去呢？”
　　两人不由地笑起来，冲淡了刚才因战友牺牲的悲痛……
　　谈完工作，李少石起身告辞。柯麟送他出来。
　　李少石边走边问：“你和广东省委的联系多吗？”
　　“不多。”柯麟摇摇头，“只有李硕勋一人。在外人看来，我们来往也仅仅因为是旧识，他和我都是原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的老战友，和我们交往的还有岭南中学教员林增华，他在第四军时是李硕勋的部下，是党外人士。”
　　“嗯。”李少石沉吟着点点头，“不要再与其他人有过多接触。迎送中央领导进出根据地是绝对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放心吧。”柯麟向他保证。
　　李少石说：“我要离开香港一些日子，这期间你帮我物色一个开办照相馆的地方，等我回来就租下。”
　　“好。”柯麟答应一声。二人握手告别。
　　蔡和森牺牲后，中央批准了他请求将李硕勋留在广东任两广军委主席的报告。于是，赵君陶便带着儿子来到了香港。船到香港时，赵君陶看到丈夫和柯麟站在码头上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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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八章（5）
“幸好你早来，如果再迟一天，我已经到琼崖去了。”李硕勋抱着儿子兴奋地说。
　　“啊？去琼崖？还要走啊？”赵君陶皱起了眉头。
　　“是啊，不走不行啊。”李硕勋抱歉地，“不过你来了，我可以推后几天。”
　　赵君陶向柯麟苦笑：“你看我们俩，结婚以后一直是离多聚少。他到一个新地方，等我赶去，他又走了。”
　　柯麟笑着说：“永远追不上。”
　　赵君陶也笑着摇头：“对呀，追不上的。”
　　柯麟与李硕勋一家乘坐一辆出租车回到李硕勋的住处。香港市委秘书长潘亚波等在这里，一看到他们下车，便跑过来，热情地握着赵君陶的手说：“欢迎你来香港工作。”
　　“谢谢。”
　　李硕勋向潘亚波介绍柯麟：“这位是柯医生，原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后方医院副院长，是我北伐时的战友。现在在香港自己开诊所。”
　　潘亚波和柯麟握手：“你好。”
　　李硕勋忙介绍说：：“他是我的同事潘亚波。”
　　柯麟很注意地看了潘亚波一眼，点头问候：“你好。”
　　他们边说着边把东西搬进来。柯麟对李硕勋说：“弟妹旅途劳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李硕勋说：“也好，等我们安顿好了就去拜访你们。”
　　“好啊。欢迎你们来。”柯麟说完，告辞离去。
　　送走了柯麟，潘亚波为赵君陶倒水，一脸笑容地：“来，请喝水，要不要洗一把脸？”。
　　赵君陶显然被他的过度热情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红着脸说：“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吧。”
　　李硕勋向妻子介绍说：“潘亚波同志是香港市委秘书长，在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熟悉香港的情况，有斗争经验。你以后要向他多学习。”
　　“好哇，我第一个要学习的就是说广东话。”
　　潘亚波开玩笑说：“广东话其实不难，我可以免费教你。”
　　三人一齐笑起来。
　　潘亚波问：“哎，刚才那位柯医生，是不是参加过广州起义？”
　　“对，参加过。”李硕勋说，“不过，起义失败后他就解甲归田，开诊所当郎中去了。”
　　“怎么？他退党了？”潘亚波继续追问。
　　李硕勋当然不会轻易暴露柯麟的秘密，断然道：“他不是党员。”
　　潘亚波不相信地摇摇头：“看他性格沉稳，面容和善，可是目光却很敏锐，不会仅仅是个医生。”
　　“噢？潘秘书长还挺会看相？”赵君陶说。
　　“嘿嘿。”潘亚波笑了一下：“我也就是一种感觉，谈不上看相。”
　　“你说得很对。”李硕勋急忙掩饰说，“柯麟在第四军时是第二后方医院副院长，医术很高。他为人重情意，讲义气。但没有听说过他在组织内。”
　　“那也有可能。”潘亚波不再追问，遗憾地口吻说，“原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中共产党人很多，像他这样的北伐老资格没有加入到党组织中来真有点可惜。”
　　“嗨，人各有志嘛。”李硕勋说完岔开了话题，“对了，君陶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潘亚波看一眼赵君陶，说：“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先任中共两广省委军委秘书，暂时协助你的工作，怎么样？”
　　赵君陶皱了一下眉，说：“你们可真照顾我呀。”
　　潘亚波忙说：“不全是照顾，到外面工作，你语言不通，不好办哪！”
　　李硕勋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干着吧。”
　　柯麟离开李硕勋家，回到南华药房自己家中。当天夜里，劳累了一天的他正在酣睡，躺在他旁边的陈志英突然开始肚子疼，她坐起来，想叫醒柯麟，可她见他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叫，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但肚子一阵阵疼痛袭来，开始她顽强地咬牙挺着，后来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柯麟猛地醒了，睁着惺忪的双眼问：“志英，你怎么了？”
　　“肚子疼得很厉害，我、我可能要生了。”
　　“是吗？”柯麟一骨碌爬起来，看着疼得满头大汗的陈志英：“走！我送你去医院。”
　　柯麟火烧火燎地穿好衣服，跑到外面叫了一辆车，接着陈志英到了医院。到了凌晨时分，婴儿呱呱落地，“哇——”“哇——”哭喊声划破了城市静静的黎明……
　　做了爸爸，柯麟全身的疲倦一扫而光，神清气爽地跑到街上去买花。
　　他进了一家刚开门的花店。卖花女一看有了顾客，笑盈盈地问：“先生，您要什么花？“
　　柯麟扫视一眼满屋的鲜花，问：“姑娘，刚做了妈妈的女人，应该送她什么花？”
　　卖花女问：“还在医院吗？”
　　“对。”
　　“那就送康乃馨吧。我再给你配几枝百合。”
　　“好，就听你的吧。”
　　卖花女包好了花交给柯麟：“先生，您看，多好看。”
　　柯麟接过花，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嗯，不错。”他付了钱，一溜小跑着回到医院。
　　周凤在产房里，正一边照顾着虚弱的陈志英一边说着：“咦？大清早的，柯麟跑哪儿去了？”
　　她的话音未落，柯麟棒着鲜花进来，对陈志英说：“送你一束鲜花，祝小妈妈早日康复。”
　　

《中国地下党人》第八章（6）
陈志英抱着婴儿笑着：“哦，太漂亮了。”
　　柯麟故意地：“你是说花漂亮还是儿子漂亮？”
　　陈志英幸福地：“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