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普罗旺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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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用尽所有的耐心忍受着这一切,最后说不如让她试着开一下,这样能够最直接地感受到车子的种种优点。
小伙子说,“当然可以,不过注意!”他拿下太阳眼镜以示强调。“这款车比你原来那款敏感多了。今天一路开来的时候,连我都大吃一惊,只要轻轻一碰加速器,你就可以飞起来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着他又说了一大通调整驾驶姿势之类的话,临了再次警告我的朋友车速是多么的惊人,最后终于把车钥匙递了过来。
引擎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就熄火了。朋友又试着发动了第二次、第三次,都不成功。销售员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显然,这车需要男人来教训它一下。”他坐进了驾驶座,却怎么也无法把车子发动起来。“不可能!哪里出了毛病?”他一会儿打开引擎盖检查引擎,一会儿钻到仪表盘下面看是哪里松了。
“会不会是因为车子突然没油了?”我的朋友问。只有脑袋空空的妇女才会提出如此荒谬的问题,小伙子竭力掩饰住他的不屑,但为了迎合顾客的意见,他还转动车钥匙,检查了一下油表。一滴不剩!他从车子里跳了出来。很不幸,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小型展示间,不是车库,店里没有汽油供应,试驾我们得另外安排个时间。这位夫人今天下午再来一趟好吗?不行?操!
最终做成生意的欲望还是克服了天气的炎热和丢脸的难看。打扮整齐的销售员在N100号公路上整整走了半英里,才从最近的车库里借来了一桶五加仑的汽油,我的朋友则留在那里帮他照顾店面。朋友跟他开玩笑说,下次再要买车,不如自己带上汽油,但是这个笑话看起来不太受欢迎。
修剪熏衣草
我一直用一把修枝夹修剪熏衣草,我的速度很慢,水平很业余,一个钟头都完成不了一打。邻居安莉送来了一篮茄子,我正好逮到了一个休息的机会。
安莉看看我的熏衣草,又瞅瞅那把修枝剪,最后对着她邻居的无知直摇头。“难道你连熏衣草都不会剪吗?你拿着修枝剪干吗?你的镰刀呢?”
她回到货车那里,拿出一把黑漆镰刀,为了安全起见,刀刃套在一个旧木头套子里。镰刀入手轻得出奇,摸上去锋利得可以刮胡子。我在空中挥了几下,安莉看了又摇起了头,显然,我得上一课。
她把裙子系在腰上,朝着最近的一排熏衣草就动起了手,她用手把长长的茎紧紧抓成一把,然后用镰刀顺着根部轻轻巧巧地一刀切下。她在五分钟里割下的,比我在一个小时里割的还要多。看上去似乎挺容易:弯下腰,抓一把,往下切,就是这样。
“看!小的时候我住在下阿尔卑斯山区(Basses Alpes),那里有几公顷的熏衣草,没有机器,每个人都用镰刀。”
她把镰刀还给我,让我小心双腿,然后就离开了,福斯坦还在葡萄园等着她哪。
其实这事儿是看上去简单,做起来难。我的首次出场,结果是高低不平的一丛,与其说是割的,倒更像啃的。我这才明白,原来镰刀是设计成右手使用的,我这样的左撇子,切的方向得反过来。老婆大人出来要我小心别割着腿,只要我手上拿着锋利的工具,她就不会安心,非得眼睁睁地看着我确实是反着切的,她才放下心来。这种工作,即使是像我这么容易伤着自个儿的天才,也不至于有断胳膊断腿的风险。
安莉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割到最后一丛。我抬头看她,满心希望得到一些表扬,结果却割了自己的食指,差点儿就切到了骨头,鲜血顿时流成了小河。安莉问我是不是在剪指甲,这种惨状下居然还开我玩笑,我真怀疑她的幽默感。两天后,她送了我一把左手用的镰刀,还煞有其事地告诉我,没戴手套可不准用。
黄蜂也好酒
普罗旺斯的黄蜂虽然个头小,却有着魔鬼般的峰针。在游泳池里,它的战术是偷偷摸摸的游击战,得手了就溜之大吉。它埋伏在不设防的可怜人后面,一等到有手臂举起来,“噗!”狠狠地冲着腋窝就是一针。被蛰一下能疼上几小时,所以挨过刺的人常常会穿上防护衣,才敢下水。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黄蜂都喜欢水,但毫无疑问这里的黄蜂就是如此。它们浮在浅水区,或是在石板上的小水坑里打盹,密切注视着附近不设防的腋窝和柔软的四肢。终于,在凄惨的某一天,我们不仅腋窝,连大腿内部都遭到黄蜂袭击,显然,有些黄蜂能够闭住呼吸,在水里活动,于是,我被派出去搜购对付黄蜂的武器。
运气还算不错,我在卡维隆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一家药店,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正是一个黄蜂专家。他把最新型的捕蜂器展示给我看,不过就是一个老式的玻璃悬挂器演变成的现代塑料版,现在这种玻璃的捕蜂器在跳蚤市场里偶尔还能看到。老板说,这是特别为游泳池设计的,可以让黄蜂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捕蜂器由两部分组成,底座是一个圆形的碗,三个平平的架子把它从地上托起,连着一个由底部向上延伸的漏斗,碗上有个盖子,防止飞进漏斗的黄蜂逃脱。
但这是简单的部分。黄蜂专家说,最难最精巧最具艺术性的是诱饵部分。怎么才能说服黄蜂放弃美味的人肉,心甘情愿地爬进漏斗里呢?什么东西能把它从游泳池边引开?
在普罗旺斯住上一段时间以后,你就可以发现在这里每买一样东西,必然免费附送一段说明,从有机成熟的卷心菜讲座——只需两分钟,到睡觉的床铺讲座——半小时,甚至更长,视你的背部状况而定。至于捕蝇器,大概要10到15分钟时间吧。我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洗耳恭听。
原来,黄蜂喜欢酒。有些喜欢甜的,有些喜欢水果味的,有些甚至会为了一滴茴香酒到处乱爬。专家说,这不过是实验次数的问题,只要多在口味和浓度上下功夫,一定可以找到当地黄蜂热爱的酒味。
他向我推荐了一些基本的配方:甜苦艾酒加蜂蜜和水,稀释的黑加仑子利口酒,黑啤酒加白兰地,纯茴香酒,等等。为了更加吸引黄蜂,漏斗上可以稍微涂点蜂蜜,还有别忘了漏斗下方一定要放点水。
专家在柜台上搭起一个铺蜂器,用两只手指头模拟出来散步的黄蜂。
它看到漏斗下的小水坑,停下来,指头不动。靠近水,闻到上面有好吃的东西,它爬进漏斗侦探,一头栽进了鸡尾酒。瞧!它出不来了,喝醉了酒又爬不出漏斗,就这么一命呜呼,不过也算死得快活。
我买了两个捕蝇器,试了试配方,全部都有效,我不得不相信,黄蜂的确有很重的酒瘾。如今,如果有人喝过了,就会被说成“像黄蜂一样醉醺醺的”。
卢贝隆综合症
大部分夏天所引起的季节性不适,虽然也许只是让人不舒服,或者令人疼痛,甚至不过是叫人尴尬,但至少人们都会对此一掬同情之心。如果有人因为吃多了辣香肠而生病,在康复之前,他的朋友们多半不会冒险要求他返回社交圈。同样的,三度晒伤、玫瑰红酒中毒、被蝎子咬到、使用过量蒜头或者因长期暴露在法国官僚制度下引起的眩晕恶心,这些病痛都让人要忍受一些皮肉之苦,但病人至少是单独而且安静地受苦。
夏日明信片(3)
但是有一种病,远比蝎子和劣质香肠更厉害,我们自己就体验过,在法兰西的这个安静角落里,我们在当地的居民身上也见识过很多次。这种病的症状通常出现在七月中,要一直持续到九月初――双目充血,哈欠连天,没有胃口,脾气暴躁,没精打彩,还有轻微的妄想症,即突然会很迫切地想去修道院隐居。
这就是“卢贝隆综合症”,又名“渐进式社交倦怠症”,其令人同情的程度不亚于给百 万富翁当佣人这样的问题。
如果我们检查这些病人,也就是本地的永久居民,就可以明白这种病从何而来。当地人有他们自己的工作、朋友、不紧不慢的生活。他们选择生活在卢贝隆,而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繁华都市,是为了避开这世上大部分的尘嚣。一年里有十个月,这种怪脾气是能被人理解,而且可以忍受的。
让我们来看看七八月份吧。游客从全世界涌来,刚下飞机或者才从高速公路上下来,就渴望着来点社交活动。我们去认识一下当地人吧!去他的吊床读书!去他的林中散步!去分享他与世隔绝的恬静!他们需要人陪,一起吃午餐,一起喝酒,于是邀请和回请飞来飞去,直到一连几周里,每一天都被排得满满当当的。
假期终于在最后一次酒瓶成堆的晚宴中结束,甚至在观光客脸上都可以看到些许疲倦,他们根本没想到这里的生活如此热闹。他们半开玩笑地说,过去这几天下来,他们回去得好好休息,才能缓过劲来。这里总是这样吗?你们怎么顶得住?
这里当然不是这样,我们也撑不住。与许多朋友一样,我们也在你来我往的拜访之间垮掉了,一边小心翼翼地保卫难得空闲的白天和傍晚,一边少吃少喝,早早上床睡觉。每年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们总是要和同病相怜的朋友们探讨,怎么避免夏天变成这样的耐力测验。
大家都一致认为,意志坚定是最好的答案。多说“不”,少说“是”。硬起心肠来拒绝找不到旅馆而突然拜访的游客,拒绝家里没有游泳池的小孩,拒绝丢失了钱包的绝望旅客。意志一定要坚定,你可以乐于助人,也可以和善可亲,粗鲁无礼也没关系,但是最重要的一条――意志坚定。
其实我知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明年夏天一切还会是老样子,必须得苦中作乐,我们会的,如果还没被累死的话。
还愿节
汽车已经不允许进入村中心广场,广场的三面摆起了摊子和桌子,剩下的一面是一排装饰着霓虹彩灯的脚手架,撑起一个用厚木板搭起的高台。咖啡馆外面,原来只有一排的桌椅增加到了十排,还特意新增了一名服务生去招呼从肉店门口一直延伸到邮局的长龙。孩子们和狗儿们在人群中互相追逐,不时从桌子上偷几块方糖,顺便躲开老先生手里假装生气而挥舞着的棍子。今晚没有人会早早上床,孩子们也不例外,因为今天是村里一年一度的盛会——还愿节。
节日盛典从下午广场上喝过庆祝酒就开始了,各个摊位正式开始营业。本地的工匠们,下午都特意刮了胡子,一个个显得容光焕发。他们或是端着酒杯站在自己的摊子后面,或是把摊位上的展品做最后的调整。展品称得上是五花八门――瓷器和珠宝、蜂蜜和熏衣草香精油、手工编织物、铁器和石器、画和书、明信片、加工过的皮革制品、橄榄树把手的开瓶器、各式各样晒干的小草药袋子。喝下的第一杯红酒已经让人们感到了饿意,卖比萨的太太顿时生意兴隆。
人潮渐渐散去,吃点东西,又渐渐聚拢。夜幕低垂,空气温暖,没有风,远处的山脉好比倚在天边的驼峰。三人手风琴乐团在台上亮相,奏出欢快的西班牙乐曲,此时稍后将上场的亚维隆摇滚乐队,正在咖啡馆里喝着啤酒和茴香酒。
第一对舞者上了场,一位老先生和他的小孙女,小姑娘的鼻子刚到爷爷的皮带扣,双脚踩在爷爷脚上摇摇晃晃。一个爸爸、妈妈和女儿组成的三人舞队加入了进来,接着又有更多上了年纪的夫妇,姿势有些僵硬地相拥起舞,一脸专注竭力地回想起五十年前学过的舞步。
随着一段华丽的手风琴和鼓点的合音,西班牙舞曲结束,摇滚乐队开始了五分钟的热身演奏,一阵电子音乐传到舞台对面教堂的石墙上,发出阵阵回声。
乐队的主唱是一位身材健美的年轻女郎,一袭紧身黑衣,头戴一顶热辣的橙色假发,一上台还没开场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一位老先生,帽檐几乎都要碰到突出的下巴了,从咖啡馆拖来一把椅子,正对着坐在麦克风前。有了他做榜样,等女歌手一开唱,几个村里的男孩也大着胆子从阴凉地里窜出来,站在老先生的椅子旁边。他们全都像被催眠了一样,紧盯着在他们头顶上方摇摆发亮的黑色屁股。
村里的女孩子们,因为没有男伴,互拥着紧贴在被催了眠的男孩子们背后起舞。一名服务生放下托盘,跳到一位坐在父母身边的漂亮女孩面前,请她跳舞。女孩子羞红了脸,低下头,倒是她妈妈用手肘推她,“去吧,去吧,节目就快结束了!”
整整一个小时的音乐声,几乎震歪了广场周围的窗户,这时乐队演出了他们的压轴戏。女主唱彷佛化身悲伤夜晚中的毕亚芙(Piaf),声情并茂地唱了一首《我的路》,结尾部分的歌声散作呜咽,她在麦克风前弯下腰来,只看见那橙黄色的头顶。老先生用力点头,用拐杖敲打地面。跳舞的人群回到咖啡馆寻找剩余的啤酒。
往年还有从战争纪念碑背后发射的烟火表演。今年由于干旱,烟火被禁止。不过这真是个很棒的晚会。你肯定从来没见过邮差先生是怎么跳舞的吧!
第十八章
这世上并没有专门的松露猎犬这一品种。
这完全取决于狗的本能和主人的训练问题,在一个主人手下表现出色的狗,跟着其他人未必也能有同样水准的表现。
逮住那条狗!(1)
我一位住在伦敦的朋友偶尔会告诉我一些《普罗旺斯日报》没有登载的国际要闻。有一次,他寄来了一份让人烦心的剪报,摘自《时代》杂志(The Times)。这篇报道揭露了法国一种令人发指的行业,简直就像把刀子似的深深戳中了法国人的要害。
有一帮无赖从意大利进口白松露——人们有时候把这种松露轻蔑地称为“工业松露”——然后用胡桃色染料把它们的表皮染成黑松露的颜色。所有的老饕们都知道,黑松露比它的 兄弟白松露要美味许多,价钱自然也昂贵很多。我想,《时代》杂志的记者一定低估了松露的价格,他的报价是一公斤400法郎,这个价钱在巴黎的佛雄美食店11铁定会引发一场抢购风潮。在那里,我曾亲眼看到松露被当作宝石般地供在橱窗里,开出一公斤7000法郎的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