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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周汝昌再品红楼:红楼别样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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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泪的史湘云
两个力证,一个楝亭诗咏樱桃的“瑛盘托出绛宫珠”,一个雪芹笔下牙牌令的九点满红的“樱桃为九熟”(《在苏本》有“为”字,方成句法),可见,第一层“绛宫珠”是指樱桃;第二层,谁可比樱桃呢?只有湘云的牙牌令才是九点满红、樱桃九熟。这就无可移易地证定了所谓“绛珠仙子”是史湘云,并非林黛玉。
  史湘云处处与绛相关,林黛玉与红无涉。蕉棠两植、红香绿玉、怡红快绿、红香圃、绛芸轩、绛洞花王……我已举过多少遍了,莫嫌絮烦,因为这是书中眼目,时刻不能忘记或弄糊涂——而林黛玉是“绿”的“代表”,连茶烟都是绿的,“个个绿生凉”也。于是有质疑者说道:书里写的分明,还泪的绛珠是爱哭的黛玉,谁见湘云哭过?怎么解说这个大矛盾?
  我谨答曰:君特未之思耳。君不见:脂砚第一条批就说:“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常)哭芹,泪亦殆尽!”脂砚即湘云,她还的泪更多更痛,不过是无人体贴领会罢了。
  有一次,湘云须回家、恋恋不舍,宝玉送至二门,湘云眼含着泪,回头向他叮嘱……我每读至此,辄为之泫然心动,觉得这比黛玉那天天流的泪要感人得多得多。
  诗曰:
  都说仙姝是绛珠,到头红袖伴批书。
  哭芹泪尽真还泪,岂是文章与画图。
  

立松轩?鹤?湘云
立松轩,此名见有正书局石印《戚序本》的下函首册第四十一回回前诗下,小字侧书。只此一见,再未复出。
  这样就有了不同的解释。比如,有的认为这个八十回旧钞本是两半部拼成的,下函才是立松轩所藏或所评题之本。又有人以为从体例来看,此一署名应只属这首七绝,是此人所作,与他处他文无涉。到底谁之所见较为得实,尚难遽定。
  是否还有第三解呢?理应允许试作不同解说,以俟深研细索。
  今贡一说于此,也许不为多事。拙意以为:此轩名与鹤相关。因为常见的画幅画题,就有“松鹤延年”一目,画的总是鹤栖于松上,仙禽寿木,相伴不离。如是,“立松”者,应隐有一个“鹤”义在内。
  试看宝玉《四时即事》诗之《冬夜》之句有云:“松影一庭唯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盖怡红院有鹤,所以《秋夜》诗又有“苔锁石纹容睡鹤”之景,而宝玉之小厮又有挑云、伴鹤的雅名。凡此,岂虚文乎?
  鹤是湘云的象征——在花为棠,在禽为鹤,是以“寒塘渡鹤影”,必出她口;而“鹤势螂形”,又即形容她女扮男装之体态也。推理至此,就又发生一义:立松轩若隐鹤于松,而鹤又象湘,那么所谓“立松轩”者,实乃湘云之别署也。
  然而,拙说又早已著明:脂砚即湘云,书中内证甚多,如今同意此说者已日益增添。若如此,“立松轩”实为脂砚之又一署名耳。“立松轩本”即是“脂砚斋初评本”,不无这一可能。原因恐是后来定名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就不再题名立松轩了,只是在第四十一回前偶然尚存遗痕未扫而已。
  姑妄言之。
  诗曰:
  松声鹤影一何清,扫却飞尘自剔翎。
  也是前缘结三世,一方小砚契芳铭。
   。。

“散”与“云散”
《红楼》之“散”,是泛言,“云散”则为专指。“云散”其貌也似泛言,如“风流云散”之语,其实不然。盖第五回同时两见,互参合解,其义遂明——
  宝玉入梦,到一“幻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一见也。后聆曲文:“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二见也。这是咏叹湘云的,“云”乃双关之义,隐含专名——则可悟“春梦随云散”者,似泛而实专也。盖“香梦沉酣”的花名酒筹,只属湘云一人,别人无份。
  懂了这层微义,即恍然而彻悟:原来“红楼”之“梦”的这个特大的梦字,奥义也在她一人身上。宋词人史达祖(字邦卿,号梅溪)怀人之句云:“近时无觅湘云处,不记是行人。楼高望远,应将秦镜,多照施颦。”此例正以云比人,谓其漂泊易散也。“史”——“湘云”,莫非艺术联想在此乎?
  “云散高唐”,又一确知此“云”者,巫山神女也——于是立刻又恍然大悟:这“湘云”者,又来自东坡之朝云女史也。
  东坡犯了政治罪,一谪再迁,远至极边,望中原如“青山一”,其时无人肯随他受苦,只一朝云至死不肯离去。雪芹其有触于怀乎?
  有人必问:既是“云散”了,如何又有什么“宝湘重会”?岂不是全错了?“慰语重阳会有期”,“暂时分手莫相思”,皆菊花诗中十分重要之句也,难道可以视而不见,置而弗论?寒塘鹤影之际,湘云一个石子儿打散了水中月影,那月“粉碎”了,散了——然后散而复聚,几经变化方定。此象征也。
  从“菊花诗”看,其散而聚、聚又散,亦非一次。雪芹所历的两次朝局家运的巨变,本来就不是一种“单一直线发展”的那种简单思路者所能理解,他的生活阅历太复杂了,笔下的故事,岂能是“看了上句,就知下句是什么”的那种笔墨可比,勿以俗常之见而论春秋,其可也。
  诗曰:
  云散花飞痛可知,暂时分手莫相思。
  悲欢离合炎凉态,不是寻常“模式”词。
   。。

妙玉是“谜”
妙玉其人其事,尚未得到“解读”,姑借“新闻炒作”术语谓之“谜”,亦随俗之道也。
  妙玉是为某一势家所逼,因而避难变装——带发修行。她并非看破红尘,了悟人生式的出了家,嫉世愤俗,倒是有的。她信不信佛?还不能武断,书里说她进京是为了寻访观音遗迹。这一特笔值得研究,是访古?还是虔诚供奉慈悲大士?总不敢妄言。
  说起这儿,我还真得向熟悉老北京的专家请教,到底这处遗迹究在今日之何处?可惜尚未能答。
  如若此语不是雪芹虚设,那就表明妙玉是面冷心热之有情人,异于所谓“槁木死灰”。然而她又大赞范石湖的“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不又是“看破”与“了悟”了吗?
  我的理解却不是那个样子,是她有特指的——指那迫害她的势家,意谓那伙坏人终有末日——这也就与《好了歌》中“古今将相在何方?荒草一堆早没了”同一意义(只敢说“将相”,不能连上“帝王”也)。
  她不与园中人来往,却尽知各位小姐的情况和禀性,似乎连老太太不吃六安茶,她也早明一切。而且,宝玉是哪天生日?不用再问,早在心里。
  她明言贾府使用的饮食餐具都是俗物,不堪入手。她没料到林黛玉竟口尝不出水质的优劣,实为“大俗人”,非与常流有异也。
  林姑娘的精神境界到底如何?在妙玉的心目中,评估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了不起。
  妙玉能诗而不作,却忍不住代续湘、黛二人中秋夜之联句以迄完篇。她的续诗中一片新曙光的朝气与生机,钟鸣高唱,从头开始。
  她的精彩之句——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芳情(芳情似出《离骚》:“苟于予情之信芳”)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孤标傲世偕谁隐?
  孤独之极,寂寞之极。悲夫!然而,世上有人糟蹋她。
  诗曰:
  岂为好高人始妒?也非过洁世方嫌。
  雪芹当日言犹失,后世常情更待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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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续诗——新境
黛、湘二人于中秋月夜联句,不止诗句本身之重要,整个夜境亦极独特。由“热闹繁华”写到“凄凉寂寞”,境随句生,句因境变。由“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 谁家不启轩”,一直叙到“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转入凄凉寂寞。再叙到“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这时妙玉于山石后转出,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她将二人止住,警示过于悲感,非吉祥之兆——必须由她挽转,即无大妨了。这段话的意思,尤其出人意表。
  妙玉自己却取了笔砚纸墨,将黛、湘二人之联句从头写出来,竟又要“续貂”:
  香篆锁金鼎,脂冰腻玉盆。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朝光透,晓露屯。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
  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钟鸣拢翠寺,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妙玉由“香篆锁金鼎,脂冰腻玉盆”一直续到篇尾,中间叙了经历险境:石奇如神鬼之搏斗,木怪如虎狼之蹲伏——忽然熹光微露,现于楼阁之高层;然后就是“岐熟”其“径”,“泉知”其“源”,继之钟鸣鸡唱——特别引人瞩目的则是“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以上很像樱桃沟,因那里正有“水源头”的地名)。
  奇怪!
  振林千树之鸟,何等景象气势,这与“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完全相反——食尽鸟投林的“林”,是说飞散而各投别地之林,义同“树倒猢狲散”而已;而妙玉的新句却不是那种境界,是一片兴盛、生趣盎然的崭新的朝气!
  这该怎么解?
  书文到此,已是第七十六回了,这联句只黛、湘二主角,连宝钗都摒弃于局外了,堪称“后半部”的一大关钮点。
  令人更不易参悟的,紧接下去的就是抄检大观园,群芳凋落、各自寻门的开始,而又明显是与妙诗新境相反的,难道雪芹就会如此自相矛盾吗?
  有人以为这是他写作先后相隔甚久,所以设计构思历程中经变化的痕迹。这个解释虽有一些可能,毕竟不能令人满意。
  我的想法,较为合理的推断应该是:抄检以及随之而生的种种惨局,正是妙诗中的“石奇”、“木怪”之诸般险境,过此以下,这才又转出一番与前迥异的局面与气氛——这绝不是什么“佳人才子大团圆”,是“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这隐隐遥遥指向了日后宝、湘重会, “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即宝、湘二人结局的新境界。
  所以,这是“悲欢离合、世态炎凉”的一段故事的曲折过程,“气数”的推迁,而并非写作人才思不谨、造成矛盾的问题。
  诗曰:
  妙玉难将比妙常,情尼异日事堪伤。
  才华仙气知天变,气数阴阳示远方。
  

过洁世同嫌
雪芹书中投入心血最浓的几位女子,都被伪续书糟蹋苦了。其中尤以妙玉、鸳鸯、湘云、凤姐最为蒙垢衔冤,天理灭尽。如今说说妙姑,发我一段感慨叹恨。
  妙玉一名,似乎受到名剧《玉簪记》里尼姑“陈妙常”的“妙”字的影响,但妙常若比妙玉的人品气格,那差得太远了,她们不是一路人物。
  在妙玉之前,没有类似相仿之人。另一名剧《思凡》也有年轻貌美的小尼“色空”,她和智能差不多,没有什么“性格”表现,不过是个少女,不甘空门的寂寞,一心去找寻爱情那样罢了。
  妙玉之后,方才出现了一个斗姥(dǒu mǔ)宫说法的逸云,是“老残(刘铁云)”的伟大创造,然而显见是妙玉的另一种影子,或者不妨说是“注脚”“发挥”。
  但世人不大理会这些。
  妙玉是“世同嫌”的不受欢迎者,在书中已有李纨是头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在今日,作家王蒙也说她“讨厌”,不理解。
  多年来,我只知道另一名作家刘心武却对妙玉怀有与众不同的态度与感受心情,十分重视,而投入心力研究。
  妙玉被人看成是个“怪物”,所谓“男不男,女不女,僧不僧,俗不俗”(俗,特指不修道的世俗常人,古语以“道——俗”相为对待,与“庸俗”无涉),就成了妙玉的“世同嫌”的理由。“怪”,也还罢了,还有人认为她是“矫情”、“虚伪”、“装作”。总之,既已不喜,当然“欲加之罪”,就“何患无词”了,夫复何云。
  然而,如果你不认为雪芹是个“伪”者,那么请读他对妙玉的一切评论,不知又作何说解?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一首《世难容》曲文,何等斤两!何等感叹!何等敬重而又沉痛!
  “太高”,“过洁”,雪芹下笔选字,一丝不苟,俱含深意。
  她憎恶“肉食者”——富贵官僚;她看不上俗艳的外表粉饰——全是伪装。她有如兰的“气质”,这是第一要素,才华就是次要义了。她是无瑕可指的洁白美玉。
  ——这不就与宝玉的思想高度相齐相并吗?
  妙玉之脱略世俗“价值观”,似乎是她的灵慧上的高层超越感——她已超越了男女的“性别”畛域,也超越了“出家人”与“在家人”的界限。在这一点上,她高于宝玉一层。
  但,当她之世,处她之境,她还只寻到(或“碰上”)了一个宝玉,痛斥“禄蠹”,抗议虚假——所以她对宝玉怀有超越男女僧俗的同道之感,引为知己。
  她不避形迹,书红笺而叩芳辰,祝怡红以恒寿——人们就另以眼光看事而纷纷议论、切切私语了。
  呜呼,此精神世界之隔级也。这就不再是什么“理论”的、“认识”的等等世俗分区判域了。
  “文是庄子的好”,一位大诗人,大艺术家的赏文契意的“尺码”,岂区区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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