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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部分

唐砖-第4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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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牧民们自己种的青稞产量相差无几,这是需要极度深入牧民的生活中才能得出最准确的数字。

来阴山这几年,他的时光并没有虚度,从开始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到后来开始振作,这个时间并不长,长安那次鲁莽行为,几乎把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如果不是云烨先生的一封长信,马周只想像个野人一样的活着,此生再也不回长安。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瞬间就从为民请命的英雄堕落成了背叛师友的龌龊之辈,马周扪心自问,自己的心里没有那些奸恶的想法,缘何自己人人都说自己错?

土地兼并自古以来就是王朝身上的毒瘤,为什么就不能碰?富者愈富,贫者欲贫,大唐就算是北冥之鱼,也总有一天会被那些勋贵们瓜分殆尽,不甩掉蛀虫,想要一飞九万里?做梦去吧!

李纲先生,元章先生,玉山先生,离石先生,云烨先生,你们都是人中的智者,这些危机怎么可能逃得过你们的法眼,缘何闭嘴不言?

云烨先生想要通过开疆拓土来满足大唐百姓对土地的欲望,这是饮鸩止渴啊,睿智的先生为什么不明白?

马周自认为在走出长安之前,自己就有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高尚情操,没想到在漠北这几年,高尚的情操很快的就被繁忙的事物所淹没,自己这个参军不参与军事,下辖牧民七千户,想要把他们全部纳入大唐治下,何其的难也。

到了如今,马周手里没有刀把子,这样一来,就对那些牧民们毫无威慑力,这是一个崇信武力的地方,很多时候,他对牧民们几乎是毫无办法。

读了多年的圣贤书让他对杀戮和残暴非常的痛恨,想要用圣贤手段去感化牧民,最后的结果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

好在自己还算聪明,武力折服不了这些人,那就用智慧来打动他们,还好有点效果,只是当智慧变成赤裸裸的欺骗,就让马周寝食难安了。

帐篷不好,冬天太冷,最好用泥土和草来盖房子,这样到了冬天就不会被冻死了,羊毛没用处,只要拿剪子剪下来,打好卷子,送给商人,就能换一些粮食和麻布回来,烈酒是个好东西,制造起来麻烦,所以很贵,好东西一般都很贵,一头牛才能换一罐子,朝廷仁慈,两头牛可以换三罐子,还是和朝廷交易的比较好……

马周很快就成了草原上最受欢迎的人,因为他总能拿牧民不要的废物给他们换回来粮食,布匹,盐,铁锅,羊毛剪掉羊还回长出来,就是剪毛之后的羊,全身上下红红的难看,牛角,牛筋,马尾,那些商人往死里要,牧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可是马周知道,所以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下阿鼻地狱。

今年不错啊,阴山下的塔部,莫部,终于不会再种植青稞了,开始全力养羊,很好啊,马周拿着红笔在地图上把这两个部族划掉,已经没有了威胁的部落,只不过是一群羊而已。

马周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怎么外面会传来小师妹的哭声?这样的宝贝疙瘩谁忍心把她弄哭?推开桌案上的文书,马周就出了帐篷,只见老孙抱着小师妹温言劝慰,小师妹却在不依不饶的大哭,声音非常的尖利。

“孙先生,小师妹一向乖巧,从不哭泣,今日为何哭的如此伤悲?”马周不问还好,一问云暮哭的更加凄惨,朝着马周伸出小手要他抱,不要老孙抱她。

从无可奈何地老孙手里接过云暮,见她白净的小脸上沾满了泪水,这可是真的伤心了,听她不断地喊爹爹,听得马周心中满是酸楚。

老孙把前因后果给马周讲了一遍,顿时就把他气炸了肺,小师妹不是在瞎胡闹,而是在办正事,大唐堂堂的贵女,讨要两个贱奴竟然会受到如此的羞辱,真是岂有此理。

“老福,老路,你们去吧白羊部,黑羊部,三花部的头人给我喊过来,我要看看他们长了几个脑袋敢这样羞辱小暮。”

老孙都来不及劝,就看到两个老仆匆匆忙忙的去河边找人,马周把云暮抱进了帐篷,拿了一些奶渣给云暮吃,自己坐在案子后面,阴着脸等待三个不知好歹的头人过来。

不大一会,三个围着羊皮袄的吐蕃人就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见到满脸怒气的马周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嘻嘻的给云暮行礼,他们很清楚,这个帐篷里谁才是身份最贵重的那个人。

“我小师妹要的人呢?”马周的声音缓慢而低沉。

三个吐蕃人相互看了一眼,很是疑惑,不明白马周在说些什么,三花部的头人就小声问:“不知道小娘子要的是什么人 ?'…'”

“你前年送给我小师妹几头大狗可还记得?”马周也很奇怪,看三个人的样子好像并不知情,难道不是这三个?

“记得,记得,不知道小娘子使唤的可还高兴,如果喜欢,我就再派人送些过来。”三花部的头人很得意,自己不过送了八只大狗,没想到夫人居然回赠了三坛子烈酒,和五口铁锅,虽然部落里不缺这点东西,但是现在只要到这里办事,总能受到礼遇,他最在乎这个。

“小娘子要丹朱的老婆孩子,你送过来就好,你知道这次到乃日还有那些吐蕃人么?”马周很肯定,惹小师妹大哭的一定不是这三个人,因为作为熟番,常年和大唐打交道的人,清楚的知道这片土地上有哪些人是不能惹的,自然不会为了两个贱奴去得罪小师妹。

白羊部的头人说:“前几天从雪原下来了好大的一队人,是从吐谷浑过来的,都是武士,刚才还有人问我大狗是谁送给一个小姑娘的,很凶恶,三花不在,我就说不知道,他们见到吐蕃人就问,我正想和参军大人禀报此事,没想到您就问了。”

瞅着这几个谄媚的吐蕃人,马周从心底里感到骄傲,这些人就是自己三年来的努力结果,原来都是桀骜不驯的好汉,短短三年,就被大唐的繁华训导成了现在的模样。

东女族,羊同族和松赞干布的战争还在继续,这些原来的吐蕃贵族就只能四处逃跑,躲避战火,不知道当年给了颉利什么好处,居然同意他们在草原安家,如今大唐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自然需要重新投靠大唐,比草原上的突厥人还要温顺。

一大队吐蕃人过来了?马周不觉得笑了,又是一群前来躲避战火的可怜人,看来自己需要考虑要不要收编这些新来的吐蕃人。

“马参军,不对啊,小娘子见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物,老孙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能肯定那人是一个大贵族,身手不凡的大贵人。”

“大贵人 ?'…'”马周抬头看看老孙,又看看一边疯狂点头表示同意的三花部,把云暮交给老孙,他准备去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见惯了贵人的老孙如此评价。

禄东赞如今完全搞不清楚,大唐这样做到底要干什么?让草原上的突厥人都去放牧?他们祖祖辈辈就是这么做的,这样无限制的提供粮食真的没问题吗?

剑南的部族得到了粮食,证明他们对抗灾害的能力更强了,这属于资敌啊,刚才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种能让大唐吃尽哑巴亏的方法。

聪明人想的总是比别人多些,唐国皇帝是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不是一个无能之辈,自己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看到乃日集市上数之不尽的货物,他真的有些迷惑了。

一个又一个的可能都被他一一推翻,没想到啊,自己和大唐人相遇的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难题,这一下子就激起了他胸中的傲气,想去长安看看的想法越发的强烈。

“你是谁?那个部族的?来这里何干?”一个很没有礼貌的声音传了过来。禄东赞有些不悦,这种高高在上的语调,松赞干布都不会对自己用。

眼前的是一位官员,唐国的,禄东赞看看他的绿袍,伸出一只手很自然的就把马周扒拉到一边,继续看这个摊子上的麻布,拿手往开撑一撑,甚至数了一下麻布上的经线,一寸五十七条才是上好的麻布,这些麻布只有四十五条,算不得好货。

“我定襄军参军,马周,敢问阁下是谁?不可自误。”

禄东赞这才笑着说:“去通知定襄军总管侯公,就说,吐蕃大相噶尔、东赞宇松奉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之命,前往大唐长安觐见大唐皇帝陛下。”

“入我关防须有文书,这是大唐律令,你吐蕃大相又何能例外?”

“你是地方官?”

“正是!”

“官职几品?”

“七品!”

“微末小吏也敢阻拦本相讨要官凭文书 ?''”

“拦住你,九品就足够了,我是这里官职最低的,只能亲自来勘验,已是破格了!”

第29节 国家的财富

禄东赞挥挥手。立刻就有人从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把手里的文书递给了马周,马周接过来,看一眼文书,又看了一眼禄东赞躬身说:“请大相驿馆一行,本官简慢了,还请大相莫怪。”

禄东赞似笑非笑的坐上四个吐蕃壮汉抬着的步撵,回了自己的帐篷,对马周请他去驿馆的邀请置若罔闻。

马周也不强求,阴山下本来也没有什么驿馆可供使节休憩的,刚才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把文书揣进怀里,这就要去找代州都督张宝相,这种事情本就不该自己这样的微末小吏能够插手,刚才不过是在勉力维护大唐声威不坠而已。

张宝相今日的心情极为愉快,突厥旧部的温顺让他从心底里高兴,云暮也很高兴,刚才接受了满棚子人的夸赞,小小年纪就是知道成人之美,心地纯良,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女子,让她有点害羞,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撒娇,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马周把禄东赞的文书放在张宝相的案子上说:“张督,吐蕃人到底还是来了,不过没走剑南,松州,直接从阴山上下来了。”

张宝相看都没看文书一眼,就吩咐长史把文书转给定襄军,这不是他分内的事,如果不是马周提起,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当年多了一次嘴,几乎让他万劫不复,所以他现在只把目光盯在代州的一亩三分地上,其余的事问都不想问。

马周也知道他当年误报军情的事,所以也就不再提起吐蕃大相,核实身份,迎接使节是侯公的差事,不宜把张宝相牵扯进来。

那日暮坐在椅子上不断地给张宝相介绍那些草原上来的部族首领,每介绍一位,云九把他们的礼单一一拿给张宝相看,长史核实过礼单之后,账房就会补给那位首领一张完贡文书,去年一百六十四家部族,到了今年,只剩下一百五十五家,九家部族就此烟消云散,没有完贡文书,部族在草原上是没有办法立足的,大军会围剿这些叛逆,其他的大族也会去攻击他们,就像兀鹰盯上了腐肉,很多时候,一夜之间,一个部族就会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等到处理完这些事情,云九拍拍手,立刻就有云家的仆役捧上十张紫羔皮,还有代表牛羊数目的竹筹,见张宝相很疑惑,就说:“都督莫要惊讶,这是云家代替玉都族缴纳的,这一族如今已经全族卖身为奴,玉都族从明年就不复存在了。”

从不开口像尊泥人的五蠡司马忽然开口问到:“玉都族只余妇人老弱六百一十七人,这些人无法为贵府提供任何帮助,云府为何要收留?而不是任由他们被草原吞没?”

那日暮看看这个奇怪的人,救人都救错了?想要开口斥责这个无理的家伙,但是想起宦娘教给自己的话,多看,多听,少说话的告诫,就生生的忍了下来,打算先看看再说。

云九躬身回答道:“司马有所不知,云家牧场起家之时,全靠我家夫人收留那些没人要的少年人,如今,少年人已经长大,到了需要婚配的时候,玉都族全族青壮战死,对别人来说那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但是对云家牧场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将那些妇人许配给家里的牧奴,这样有男有女,男女数量平衡的牧场才会兴旺发达。”

五蠡司马在军中威权甚重,一般不开口,一旦开口,就是张宝相这样的主将,都不得无视,必须解释的清楚明白,要不然立刻就会大祸临头。

听了云九的解释,五蠡司马想了一下说:“人可以带走,牧场不行,玉都族的牧场需要归公,云家不能染指。”说完又成了泥雕的菩萨。

那日暮大怒,她收留玉都族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小河上游那些肥美的草场,如今一句话就把草场弄没了,这口气让她如何咽的下去。她不清楚五蠡司马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张口就说:“这不行,云家收留了人,就要连牧场一起收过来,没有牧场,拿什么养活那些人 ?'…'”

“那是你云家的事,与本官无关,本官说了,人可以带走,牧场不行,必须重新划分。”五蠡司马饶有趣味的看了那日暮一眼,自己的话被人质疑,这还是第一次。

不等那日暮再开口,张宝相笑着说:“司马说的极是,朝廷之所以把草原划分的七零八落的,就是不愿意看见一家独大,暮夫人,此事就是如此,事关国策,司马准许云家收拢玉都族的牧民,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此事休要再提。”

云九也笑着说:“是极,是极,今日有草原歌舞,浪人曲调,云家的大厨也备了一些饭食,我等一起去观赏歌舞,顺便品尝一下云家的饭食,要知道啊,诸位,云家饭食在大唐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可不尝。”

张宝相大笑起来,对五蠡司马和长史说:“歌舞看不看得无所谓,不过是草原牧人围着圈圈跳舞,虽说刚健剽悍,可是看多了却无趣的紧,倒是这云家的饭食,不可不尝。”

五蠡司马还是那张死人脸,拱手说:“下官寒酸惯了,有碗面吃就足矣,富贵人家的豪奢,恐怕享受不起。”

张宝相和云九一起大笑,冲着五蠡司马伸出大拇指,见他一脸的迷惑,张宝相又说:“不愧是五蠡司马,一语中的,云家是富贵人家不假,可是他家的饭食却从来不是什么豪奢的酒宴,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家常饭,经过云家之手,那可是化腐朽为神奇。

司马可知,当年本都督与云侯都在卫公手下当差,冻死人的季节里大军与颉利作战,那个遭罪啊,有一日天寒地冻的,腹中饥饿,蒙云侯相邀,去他的帐房里取暖,一口铁锅,一个面团,一把花盆里种的青蒜,再加上辣椒醋,就说要做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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