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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部分

烽烟尽处-第416部分

小说: 烽烟尽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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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祭坛中,祭祀仪式已经结束。一身国民革命军上校的装束的彭学文被白音请到火堆旁,举着一个小型扩音器,正在进行鼓动演说:“……就在半个月前,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二十余国,已经正式对日本宣战了!我们不再是孤独的抵抗者,我们拥有了世界上大多数正义国家的支持,将与他们一道……”

“美国?美国在哪?”

“英国人,是当年为了卖鸦片打进来的那帮洋鬼子么?”众蒙汉豪杰面面相觑,很难理解彭学文口中的那些国家,与眼前的战斗有什么必然联系。

骚动声迅速传入了彭学文的耳朵,他愣了愣,将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在心中跳过数段,直接进入最高潮部分。“对于全世界的盟友,我们心存感激。但是我今天在这里不得不说,这些盟友,来得太晚了一些。此刻距离七七事变,已经过去了四年半时间,距离九一八事变,则整整过去了十年零一个月。我们中国人,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族兄弟,汉人、蒙古人、还有满人和其他民族中的热血男儿,已经跟小鬼子战斗了十年。十年来,我们的血淌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也许将来还会有一天,我们的尸体也会躺在一起,手臂挽着手臂,肩膀挨着肩膀,共同捍卫着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捍卫着祖先和后代在这片土地上,自由生存的权力!”

这几句,大伙终于听明白了,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涌起了一股凄凉的笑容。汉人,蒙古人,满人,还有鄂温克、鄂伦春,彼此间长得不太一样,性子和习惯也不尽相同,那又有什么关系?!日本鬼子来了,还不是把大伙都当奴隶,根本不管谁是哪个民族!想杀就杀,想抢就抢,不需要寻找任何理由。

“十年来,我华夏各族兄弟,浴血奋战,前仆后继,令日本人的大陆计划,彻底宣告破产。”祭坛中,火光在跳动,彭学文的声音也被热空气托到夜空里,越传越远,越传越清晰,“我华夏各族,也因此重铸于一体,不再分关内塞外,不再分胡汉南北。为了不给日寇当奴隶,为了子孙后代永远不受人欺凌,为了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骄傲自由的国度,我们举起手中的刀……”

祭坛中的各路英豪满脸肃穆,将手中的钢刀默默举起来,铸成一片钢铁丛林。

“弟兄们,举刀杀鬼子!”黑石城外二十余里处一座日本屯垦区前,周黑碳高举战刀,长驱而入。

“杀鬼子,杀小鬼子!”李老九、小北风、镇东洋等草莽豪杰带着大半个独立营弟兄,紧随其后。刀光闪处,护卫屯垦区的鬼子兵和日本浪人被砍得东倒西歪,四散奔逃。

“游击队,举刀,跟我来……”两百余里外,张松龄双腿用力一磕马镫,高举着钢刀冲向日军阵地。

“举刀,杀鬼子!”

“杀鬼子!”巴图、小郑、老马、一众游击队战士手擎长刀,跨在战马的背上,紧随于张松龄身后,义无反顾。

一排鬼子兵从战壕里跳出来,撒腿逃命。黄膘马驮着张松龄从背后追上他们,刀光如电,砍下一颗颗丑陋的头颅。

“玉碎——!”川田国昭岔开两腿,双手举起指挥刀,遥遥地向张松龄发出挑战。最后一道防线地已经被摧垮了,甭说援军,连回电他都没接到一个。生死关头,他要用手中的刀来维持帝国军人最后的威严。

“在酒里下毒的家伙,你也配?!”没等张松龄的战马冲到近前,杜歪嘴已经从后边追上。手中歪把子喷出火蛇,将川田国昭打得倒飞出去,惨叫着变成一张筛子。

巴图策马追上半空中的尸体,挥刀横扫。川田国昭的一条手臂被砍下,尸体却再度飞向半空。

小郑紧跟巴图脚步,疾驰而过。长刀掠起一道血浪。川田国昭的身体在半空中打了个滚,再度破碎成为两截。

老马冲了过去。

小哈斯冲了过去。

一匹又一匹骏马驮着游击队员和乌旗叶特右旗的王府卫士们从张松龄身边冲过。将小鬼子淹没于冰冷的刀光之中。

方国强最后一个冲到,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将头抬起来,看向夜空,嘴唇默默蠕动。

夜空中,有两颗明亮的流星从东南向西北滑过,照得四野一片雪白。

狂风乍起,卷住地面上的积雪,托住流星,且沉且浮,如梦如幻。

北风卷着雪花继续向南,飘过万里长城,飘过连绵关山。

同样的星光下,八路军某部战士举着大刀片子冲进日军队伍,刀光落处,鬼子纷纷授首。

同样的星光下,一群国民党士兵抱着手榴弹冲向日寇坦克,血洒疆场。

夜空中的流星就像两只眼睛,默默看着长城内外所有风景。

“让我们举起手中的刀……”同样的星光下,身穿国民党上校军装的彭学文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继续大声疾呼,“为了祖辈赋予我们的尊严,为了子孙不再被人屠杀,为了永远的自由和光明……”

“战!”“战!”“战!”白音带头,众蒙古贵族和汉家豪杰齐齐挥舞长刀,将他的演讲,淹没于一片山呼海啸声中。

烽烟滚滚,火光点燃整片天空。

尾声

“你们把县城光复了么?”张约翰听得意犹未尽,扯着自家爷爷的胳膊,低声追问。

老实说,他在这一路上听到的故事并不算非常精彩,却远比他以往看到和听说的任何历史资料都更生动,更贴近自我。特别是当他从自家祖父口中,听到那句,“为了子孙后代永远不受人欺凌。为了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骄傲自由的国度”之时,心中竟然有一股热流在涌。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来塞外,今后也不可能与此地产生更多的联系。

“怎么可能?真那么容易的话,抗日战争也不用打了八年!”张松龄看了看不远处黑色的城楼,笑着摇头。“我们当时缺乏攻坚用的重武器,而整整一个联队的关东军已经开到了半路上。”

城楼是九十年代中期在黑石寨北门的遗址上重新修复的,尽量保持了最初的原貌。但黑石寨,却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黑石寨。城区的面积,已经是当年的五倍大小。一些原本连远郊都算不上的地段,也随着房地产热的降临,渐渐与城区联系到了一起,渐渐化作了城市的一部分。

“那,那白音小王爷呢?!他,他能撑得下去么?!按您的说法,他可不是个可以共同应对危机的人!”见惯了大城市风光的张约翰,对眼前的景色提不起任何兴趣,继续搀着自家爷爷胳膊,刨根究底。

“他……?”张松龄笑了笑,继续摇头。“他当然坚持下来了。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能坚持下来。但过后仔细一琢磨,我们当年其实都看低了他。白音这家伙,不但有野心,并且非常有韧劲儿,目光也是相当的长远!”

“噢!”张约翰茫然地点头,对自家祖父的说法不置可否。以当时日本的国家实力,在发起珍珠港偷袭那一瞬间,失败就已经成了注定的结局!况且连续好几年都没将一支游击队打垮,并且令后者越战越强。换了谁与白音易地相处,恐怕也不会再把赌注压在日本侵略者身上。

“他不光在这一件事上目光长远!”张松龄猜到了自家孙儿的困惑,想了想,继续补充。“抗日战争的后三年半,基本上他都是在跟我们,还有周黑子的独立营一起并肩战斗。哪怕是在被小鬼子追得退进了大沙漠,他都没有再接受日本人的招安。”

“这样啊,那他还真不一般!”张约翰想了想,轻轻点头。

“何止是不一般!”张松龄笑了笑,迅速抛出了第二个证据。“抗战结束没多久,他就毅然把队伍拉到了共产党这边!”

“啊!”张约翰大吃一惊,不光是因为白音的远见卓识,而且为这个故事的后续。“您,您和彭学文打起来了?周黑碳呢,他,他那时候可怎么办?”

“没有!我倒真想早点儿跟他打起来,那样,无论最后是死是活,他都能落个明白。说不定,现在还有人给他著书做传!”张松龄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回应。

“他,他怎么了?谁杀了他?!”张约翰越听越糊涂,瞪圆黑溜溜的眼睛刨根究底。按照自家祖父先前的说法,这位彭学文先生可算得上文武双全,家中根基也十分雄厚。这样的人,在抗日战争中还曾经立下过大功。谁能轻易动得了他?!

“他自杀了!据说是!”张松龄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无法被时光磨去的愤怒,“抗战结束那年,他的老师马汉三调他回北平。结果还没等出发,军统那边又派来了一波人,带着毛人凤的亲笔命令把他抓了起来。说他当年在军统察绥分站时,曾经暗中与日本人相互勾结。把他关在原来日本的军营里,日夜拷打。他受不了那个委屈,也不愿意按照审讯他那些人的意思拖自己的老师下水,就趁被押出来放风的时候,一头撞在了石头上。当场就咽了气。白音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拉着周黑碳一道造了反。然后我们三家联手去攻打县城给彭学文报仇,而守城的一方,居然是蒋葫芦!”

“呃!”张约翰一口气没喘匀匀,差点直接呛昏过去。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情啊?!曾经的抗日英雄被军统自己给打成了汉奸,曾经的大汉奸却摇身一变成了耿耿忠臣?!论荒唐,这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么?

“政治这东西,有时候比战争还残酷!”张松龄的话从耳边继续传来,声声令年轻的张约翰酸涩莫名。“打仗的时候,至少你知道子弹从哪边来。搞政治的时候,却谁也没有把握!”

“你就拿你方爷爷来说吧!”被彭学文的遭遇触动了心事,张松龄苦笑着感慨,“那么教条的一个人,六十年代却被生生划成了右派。好不容易盼到平反了,没等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又稀里糊涂成了极左份子!偏偏当年抓他右派的,和后来批判他极左的,居然是同一波人!”

能被列为张约翰祖父辈分,又姓方的人,百分之百就是方国强了。在自家爷爷的故事里,这是个非常脸谱化的政治工作者形象。然而让张约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此脸谱化的一个人,最后的遭遇居然也如此离奇。离奇到令人有些啼笑皆非,又忍不住要扼腕长叹的地步。

正要从自家祖父嘴里继续刨一刨,有关白音、方国强和周黑碳几个人的最终结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喧哗声,紧跟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微微一滞,然后便如潮水般向城门遗址涌了过去。

“打架了,打架了!”塞外的民风彪悍,百姓最喜欢围观的就是当街斗殴。只要不闹出人命,无论打得多激烈,周围保证都缺不了助威声和鼓掌声。

“这帮家伙!”张松龄的回忆被打断,望着不远处的人群连连摇头。都多少年过去了,当地老百姓还是如此爱凑热闹。这人心的变化,可是比科技与工业慢得太多!

“不是打架,不是打架,是白家老爷子,白家老爷子在教训二鬼子呢!”人群内,忽然又传出几声略带夸张的汇报声。仿佛唯恐后面的人看不见,专门要做现场直播一般。

“白家老爷子?”张松龄听得微微一愣,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非常奇妙的预感。“不会是白音那厮吧,他可快满百岁的人了!”

说着话,他也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双手分开人群就朝热闹发生地挤。吓得张约翰魂飞魄散,赶紧大呼小叫地跟了上来,“爷爷,爷爷您小心点儿!对不起,对不起,老人家爱看热闹。别挤,别挤,老人家身体不好,挤坏了你们自己惹麻烦!”

也不知道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张松龄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转眼之间,祖孙二人已经来到了人群中央。只见旧城门遗址的位置,有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拎着拐棍,正朝一名身穿蓝色西装的家伙身上猛抽。蓝西装明明比白发老汉小了足足五十岁,身边还带着三十多个彪形大汉做随从,却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让随从们帮忙,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左躲右闪。

“捂个屁,要脸的话,你就不会打这座城楼的主意。从城楼上拆石头给小鬼子修陵园!呸,亏你们想得出来!抗日烈士里边都到处跑兔子了,怎么不见你们出钱修一修!”白胡子老汉不依不饶,越战越勇。

蓝西装像只猴子般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大声委屈地嚷嚷,“老爷子,老爷子您听我解释。这,这个决定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只是负责施工的包工头。您要打,也该打做决策的那些人,不该,不该打到我头上!”

“我不管。从今天起,我就住在城楼子下了。谁要是敢从上面扣一块石头下来,老就把这条老命豁给他!”白胡子倚老卖老,用手杖指着蓝西装,继续大声嚷嚷。

“打得好!”

“该打。给日本鬼子修陵园,真是忘了祖宗的王八犊子!”

周围的百姓唯恐天下不乱,跺脚鼓掌,拼命给老人喝彩。正热闹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刹那后,有辆奥迪A6在三辆警车的前后保护下,紧贴着人群停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立刻散去了一大半儿。只有极少数胆子奇大,或者像张松龄这样跟当地没有任何瓜葛的,才继续留在城楼下,冷眼旁观事态发展。

奥迪车们被秘书拉开,从上面走下来一名大腹便便的白胖子。先是把蓝西装推到一边,然后又快步走到白发老人面前,蹲下身去,满脸委屈地责怪道:“爷爷,你这是干什么。给日本开拓团修陵园,是本市招商引资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黑石寨的长远发展。再说了,开拓团也是普通百姓,跟日本军方不能混为……”

“放你娘的狗屁!”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老者的胡子和眉毛同时竖了起来。用拐杖点着此人的胸口,大声痛骂道:“他们是军人,还是普通百姓,我不比你们这些小王八蛋清楚?!当年来中国淘金的小鬼子,有几个手上没沾过咱中国人的血?!普通百姓?你见过整体扛着枪训练,动不动就朝中国人脑袋上开火的普通百姓么?!告诉你吧,那些死掉的日本浪人,十个里边至少有五个是你爷爷我带人干掉的。你今天想给他们立碑,除非把我先宰了埋在碑底下!”

“爷爷,爷爷,你消消气,消消气,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这地方太乱,您先跟我回家去,等到了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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