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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烽烟尽处-第179部分

小说: 烽烟尽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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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他越觉得生气。抬腿将老疤瘌踹翻在地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老疤瘌吃痛不过,抱着脑袋大声讨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我不该见钱眼开。你刚才都说了我可以赎罪了啊……!”

“老子打你不是因为你卖了老子,老子打你是因为你瞧不起老子!”入云龙却如同疯了般,抡起蒲扇大的巴掌继续狠狠地朝老疤瘌的屁股和大腿上招呼。“老子堂堂入云龙,就值四两,就值他妈的四两……”

“龙哥!”张松龄在旁边看不下去,走上前,低声提醒入云龙注意游击队的纪律。赵天龙迅速抬起头,向他使了个静等看好戏的眼色,然后抡开巴掌,继续朝老疤瘌身上肉厚处狠抽,“四两,黄胡子麾下的小喽啰也不止这个数。你个老混蛋,老糊涂。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

“不是四两,不是!”老疤瘌被打得痛不欲生,哭喊着替自己辩解,“不是四根小黄鱼,是四根厂条,五两一根的厂条!”

“厂条?!那也卖贱了!”入云龙喘息着直起腰,两只眼睛里面却充满了戏谑之意。先前因为急着将老疤瘌绑上山,他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事情。如今红胡子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便又想起自己作为骑兵中队长的职责来。所以才拼命在自己的身价方面做文章,逼着老疤瘌往挖好的陷阱里边跳。

“呜呜,呜呜,呜呜……”老疤瘌趴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大哭。肉体上的痛楚一减轻,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可能上了当。以入云龙的身手,想活活打死自己根本就是三两拳之内的事情,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然而二十两厂条的细节,他已经招供出去了,再也不能将说出的话收回来。只好一边继续趴在地上嚎啕,一边偷偷地在心里猜测入云龙下一步的打算。

赵天龙没有让他等得太久,稍做思量,便开出了条件,“二十两金子你就把老子给卖了,老子今天真该活活打死你!可老子刚才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行医赎罪,就得说话算话。你给我站起来,带着老子去地窖。你手中的马刀、子弹和各种枪支,老子今天全包了!老子按眼下行情给你钱,无论多少,你都可以从欠老子的那四十根厂条里边扣!”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最近黄胡子那边要货要得急,我全甩给他了!不信,不信你随便叫个人进来问问,我,我真的不敢骗你啊!”老疤瘌立刻如丧考妣,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一根五两重的南京厂条,在草原上能换一百六十块袁大头或者同等面值的满洲票。按这个标准折算,四十根金条就是六千四百块现大洋!即便按照眼下枪支弹药在黑市的最高价格,也足以将他手中的所有存货扫荡一空!(注1)

“趁着老子还没想起你藏钱的地方来,你最好抓紧!”入云龙根本不吃老疤瘌这一套,皱了皱眉,低声威胁。

老疤瘌的哭声立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般,戛然而止。“你,你……”他从地上抬起脑袋看着入云龙,宛若看到了一只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你,你怎么知道,你,我,我没有。我根本没有藏钱的地窖!”

“真的没有?那我可自己去马棚里头随便挖了!反正不是你的,谁挖到就活该归谁!”入云龙不屑地撇撇嘴,拔腿就往毡包外边走。“唉,第三个马食槽底下,怎么好像有个机关呢。是先向左拧几圈还是向右来着,左三右……”

“我,我给。我把手中的军火全给你。全给你不行么?”老疤瘌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跪在地上哭喊。“全拿走吧,你把我的老命也拿走算了。我老巴图上辈子缺了什么德了,居然遇到你这么一个杀星。呜呜,呜呜……”

“你是这辈子缺德事情做得太多了,现世报!”入云龙毫无同情心地上前扯起他,推搡着走向毡包门。“快点儿,耽误时间越多,我想起来的事情就越多!嗯,你的药库里好像还有……”

“我这就去,这就去!”老疤瘌彻底认耸,双腿如同上满了发条般,大步流星冲向地窖,唯恐走得稍慢了些,被后者想起其他洗劫目标。

作为方圆几百里最大的情报贩子和黑市军火中介,他的地窖里收藏颇丰。标准的白俄制式马刀、日本骑兵专用马刀,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把。水连珠、辽十三,老套筒等,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几条。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子弹,因为利润高、携带方便等缘故,足足储存了上万发。每颗上面都涂着一层牛油,被马灯一照,黄澄澄亮得扎眼。

“老套筒给你自己留着!”最近一仗游击队缴获了许多枪支,令入云龙眼界变得有点儿高,不太看得上汉阳兵工厂二十多年前制造的那些老套筒,“其他都给我,连同你平时派人出去收药材的马车,一共算三千块大洋。叫几个人尽量帮我搬,最好别再耍花样!”

老疤瘌恨不得立刻就送对面这头瘟神离开,岂敢再讨价还价?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被张松龄押着出去叫人帮忙。须臾之后,几名身上没带任何武器的小徒弟哭丧着脸进入地窖,将赵天龙看上的军火往地面上搬。正手忙脚乱地装着车,赵天龙无意间又看到一个盖着帆布的东西,皱了下眉头,低声盘问:“这里边藏着什么?你还想挨揍不是?!”

“不是,不是!”老疤瘌被他给收拾怕了,赶紧大声辩解,“这是白胡子放在我这里寄卖的,已经用坏了的笨家伙。因为没有人会修,就一直脱不了手!不信你自己打开看!”

“打开就打开!”赵天龙不由分说走上前,用盒子炮掀开帆布。有一挺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马克沁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枪身上头的挡板和枪管下面的支架都锈得千疮百孔,轻轻用手一抹,就能抹掉一层铁锈渣子。

赵天龙心里好生失望,不屑地踢了马克沁机枪一脚,继续去监督小伙计们搬子弹。张松龄却突然想起了游击队手里那挺同样老掉牙的家伙,举着马灯走上前,仔细观察马克沁重机枪的情况。随后用手往送弹口后方某个位置一抹,稀里哗啦,就将整个枪身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你会修,修这个?”老疤瘌看得目瞪口呆,顾不上心疼,结结巴巴地追问。

“没备用零件,修不好了!”张松龄摇摇头,带着几分惋惜回应,“但枪管拆下来,说不定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说着话,他将枪管、枪机和几个还能凑合着用的关键零件归做一堆,割下半截帆布包好,交给小伙计们一并装上了马车。

入云龙又拿枪监督着小伙计们,用绳索将所有军火拴牢。然后让张松龄押着老疤瘌坐在了子弹箱上,自己则跳上了车老板的位置。盒子炮一敲辕马的屁股,嘴里轻喝了一声,“驾!”。驾车的辕马带着其他两匹辅马一同发力,轻轻松松就加起了速,轰轰隆隆地远离老疤瘌的家,朝黄骠马藏身处驶去。

因为搬运军火耽搁了几分钟时间,马车的速度又远不及骑兵跑得快,所以赵天龙和张松龄刚刚与各自的坐骑汇合,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愤怒地呼喊声,“站住!入云龙,你给我站住!在我家门口做生意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算哪门子江湖规矩?!”

“是蘑菇屯孙家哥俩的人!”赵天龙回头瞪了一眼老疤瘌,撇嘴冷笑,“你的救兵来得可是不慢啊!就是不知道身手够不够利落!”

“不是我叫他们来的,真的不是我叫他们来的!”老疤瘌将身体往张松龄背后一缩,同时摆着手狡辩,“他们住得离我这么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到我出了事情不管。你,你先把马车停下来,我跟他们交代几句,交代完了咱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听呼喊声和马蹄声,追兵至少不会低于二十人。所以老疤瘌这番话才说得有恃无恐。谁料赵天龙根本不吃这一套,撇了撇嘴,低声道:“让我把马车停下来,就凭孙家哥俩?也配!胖子,回头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先别伤人,咱们先礼后兵!”

“唉!”张松龄从刚刚“买”来的军火中抽出一支相对比较新的水连珠,利落矫正了一下准星,顶上子弹。转过身,对准追兵的方向迅速扣动扳机。只听“乒、乒、乒”三声枪响,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先后倒了下去,玻璃罩马灯摔在地上碎裂,里边的煤油淌出来,连同灯芯一道,在干枯的草原上引起了两个巨大的火团。

其余追兵吓了一大跳,不得不拉住坐骑先营救自家同伴。趁着这功夫,张松龄又是“乒、乒”两枪。一颗子弹打碎了某个追兵手里的马灯,另外一颗子弹则放翻了第三匹战马。

前后五枪,三匹马一盏灯,几乎就是弹无虚发。被搬来替老疤瘌出头的孙氏兄弟吓得魂飞天外,赶紧将身体藏到了坐骑之后,同时扯开嗓子大喊,“别开枪,龙爷,别开枪。我没哥俩没什么恶意。疤瘌叔这辈子救人无数,你把他请去做客,我们哥俩如果连问都不问一声的话,没法跟江湖同行们交代!”

“交代,你们两个,配找我要交代么?”先前为了配合张松龄开枪,赵天龙已经将马车的速度放缓。此刻听见孙家哥俩主动服软,便又稍稍搬了下刹车,令自己这边的速度更缓,“滚回去搂着老婆困觉,再纠缠不清的话,别怪赵某手下无情!”

听见几十米外那嚣张的声音,孙家哥俩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然而对方刚才的警告射击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跟老疤瘌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想了想,带着几分找面子的意味说道:“龙爷,龙爷不要生气,我们不是向你要交代。我们只是想知道您准备带疤瘌叔去哪?毕竟他是我们哥俩的邻居,日后别人问起来,我们两个不能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孙家哥俩继续纠缠不清,对自己这边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赵天龙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撇了撇嘴,大声回应,“也好,念在你们哥俩还知道进退的份上,老子今天就卖你们一个面子。老子欠了红胡子一个人情,今天专程跑来请疤瘌叔,去给红胡子手下的弟兄看病!这个交代,你们哥俩觉得够了么?”

“去哪?!”孙家哥俩愣了愣,差点没坐到地上。一个赵天龙,已经够他们哥俩招呼的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红胡子,岂不是要把整个蘑菇屯头上的天都给翻过来?!

“去喇嘛沟给红胡子手下的兄弟看病!怎么着,你们两个还想拦着么?”赵天龙耸耸肩,再度大声重复。

“哎呀,您怎么不早说呢!”孙家老大反应快,迅速从战马后走出来,借着地面上的火光,冲处于暗处的赵天龙用力拱手,“既然是去给红胡子他老人家帮忙,我们哥俩怎么可能阻拦?!疤瘌叔,您尽管放心去。家里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哥俩儿,保准你走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放屁,放屁!”老疤瘌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冲着孙家哥俩的方向,低声唾骂。“老子平素给了你们那么多好处,却就换来你们……”

回头看了看正冷冷地拿眼睛瞟自己的赵天龙,他又迅速换了一幅笑脸,“龙爷,您怎么不早说呢!红爷是什么人啊,给他老人家的手下看病这么有面子的事情,我求还求不到呢,怎么可能推辞?快走,快走,救人要紧,咱们别耽误了人家的病情!”

注1:厂条,南京政府为了发军饷方便而专门铸造的标准金条。分为半两、一两、五两和十两等数种型号。其中五两条因为携带方便,面值适中,而最受市面欢迎。每根重量为旧十六进制单位五两,约157。35克。可折现大洋150块或者更多。

第二章 磨剑(8)

“是你欠了我的债,所以才替我指定的人看病还债。这是咱俩之间的事情,与红胡子没关系!”赵天龙才不相信老疤瘌会突然转性,皱了皱眉头,大声强调。

“是,是咱俩之间的事情,是咱俩之间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老疤瘌一改先前半死不活模样,笑嘻嘻地点头哈腰。

彼此之间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对赵天龙可谓知根知底。虽然此子素有侠盗之名,可对待得罪过他的人手段也颇为狠辣。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老疤瘌都不敢确信赵天龙最后会放自己平安回家。然而落在红胡子手里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方圆五百里内最讲道理的大英雄。只要自己能认认真真地给他的手下治病,绝对不用再担心什么性命之忧。

他这番小鬼心思,赵天龙一时半会儿哪能猜测得到。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几眼,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赶车。老疤瘌却突然来了兴奋劲儿,将身体在子弹箱子上扭了几下,冲着张松龄满脸堆笑,“张兄弟现在也为红胡子效力?!那你可真选了个明主,咱们黑石寨这嘎哒,谁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号来,敢不挑一下大拇指?!”

作为一名读下了完整高中课程的青年学子,张松龄对“明主”这个词很反感,将身体向远处挪了挪,懒得做任何回应。老疤瘌却根本不在乎他的脸色,又将身体往近了凑了几寸,继续没话找话,“红胡子他老人家长得什么模样?真的象传说中那样长了一脸红颜色的胡子么?我跟你说啊,长着这种胡子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在京剧里头那叫紫扎,要么是大富大贵,要么是忠义无双!”(注1)

住毡包洗澡不方便,老疤瘌又刚刚纵过欲,身上混合着汗臭、羊膻和另外一种极其古怪的味道,熏得张松龄脑袋直发晕。后者赶紧把整个子弹箱子都让了出来,自己侧坐在马车的边缘。皱着眉头说道:“他根本没留什么胡子!也不是什么红颜色!那些关于他长相的传说,都是以讹传讹!”

“那他为什么叫红胡子?!”老疤瘌愣了愣,满脸困惑地继续刨根究底。

“我也不清楚。你最好到了喇嘛沟之后当面问他!”张松龄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应。

话音落下,自己心里也涌起了几分好奇。喇嘛沟游击队队长王洪脸上的胡子一直刮得干干净净,怎么会落下红胡子这个名头?!莫非他以前与外人相见时都带着一脸假胡须,或者说红胡子这个名号里头,还隐藏着什么其他寓意?

“哪还不简单么?”赵天龙在车辕上听得不耐烦,回头看了一眼,大声解释,“他是共产党的人,共产党的军队当年叫做红军,所以他隐瞒身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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